云卷云舒(清穿)-第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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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儿,你在担心什么?你我并不是落叶,而是撑着叶子的树。”
我担心的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可是这样的话,他又怎么听得进。看着窗外绿荫萦绕,我似是无意识地低喃:“叶落有序。有时不起眼的枯黄反而更容易迎接来年的新生。”
六月,我唤了琳若过来府中赏荷,两人坐在回廊里随意闲聊着。这一阵子,许是因为十三头年曾为太子求过情,现在康熙和太子的之间又是剑拔弩张的,连带对十三也是不冷不热。
“有什么呢?是热是冷,对我来说都是一样过。只是爷自己心里憋屈。”
我真的是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好在琳若是一个剔透的人,越到这样的时候她的那种随遇而安的淡定就越是显现。只要十三好,她便好。既便十三不好,她也会让他好。
相濡以沫,应该就是这样解释的吧。
“嫂嫂,怎么一直没见你带那对琉璃耳坠子?”
我笑笑:“那个,找不到了。可别告诉额娘啊。”
“什么找不到了?”
“八哥”琳若起身,对着我身后行礼。
我回过身子,胤禩站在不远处,手里拿着个黑乎乎的东西。
“怎么这么早?”我起身对着他道。
“没什么事就早点回来了。说什么找不到了?”他放下手中的盒子,“这儿太阳挺大的,为什么不去那边的湖心阁?既赏得到荷花又没得日头。”
“正准备过去呢。”
“诺,这个给你。”胤禩将盒子推到我面前:“八音首饰盒,洋人的玩意儿。”
盒盖打开,有音乐流泻而出。做工还算精巧,可比起现代的那些个,还是差了点。
琳若倒是看着新奇:“这洋人的东西还真是不错。嫂嫂以后就不会找不到首饰了。”
“什么首饰不见了?”胤禩追问道。
“过年时德妃娘娘赏的一对琉璃树叶型的耳坠子,可漂亮了。当时四嫂也看中了,还是四哥后来拿的主意,替四嫂选了玉镯。不过嫂嫂得了宝贝,倒反倒把它弄丢了。”
胤禩看我,我咧嘴笑笑:“就是随手一放,也不记得是哪儿了。琳若,你要是喜欢这个首饰盒,你就拿去吧。”
胤禩向着我一笑:“你啊,就是这样。对了,弟妹要是喜欢就拿去吧。你这个嫂嫂眼界高着呢,这些个洋宝贝早就入不了她眼了。”
我嗔道:“怎么说话呢?琳若还以为是我看不上眼才给她的呢。”
琳若忙叫道:“哪有哪有,怎么会呢?连十三爷都说嫂嫂这里宝贝东西多。那琳若就收下了。”
“行了,你们俩快去湖心阁吧。这盒子我一会儿交给你的丫鬟。”胤禩说着就把我往外推,“这里太阳大,可别一会儿把人给晒晕了。”
“知道了,这么罗嗦。”我嘟哝着往外走。琳若掩嘴轻笑。
晚上安置前,胤禩突然问:“那对耳坠子真找不到了?”
我正对着镜子梳头,闻言,心里一个格达:“恩,找不到了。也没仔细找过,说不定哪天自己又会跑出来。”透过镜子,我看见他翻着书的手停在那里,目光从镜中直视着我。
“倒也是。常常是没想到的反而会突然跳出来。”
我淡淡应了声,继续梳头。
“对了,刚才琳若在,见她喜欢那盒子,我就没说。那是四哥给的,说是补给我们大婚的礼。这东西也算是希罕物了,还偏就你不当个宝贝。”
放下梳子,我转身面对他:“难道你希罕?”
他呆了片刻,看着我,也不作声。
我也柔柔回望着他。不想打破。
良久,两人忽而无声地笑起。只是,谁也没问对方到底在笑什么。
窗外,只有树叶在扑簌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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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古诗里有‘轻衫衬跳脱'句,跳脱即今之腕钏,手镯。古代女性腕上的玉镯常常背负着盟誓的重托。
雁落平沙
,烟笼寒水,故垒鸣笳声断。
青山隐隐,败叶萧萧,天际瞑鸦零乱。
一大早的听见乌鸦叫,总不是什么吉利的事。胤禩随康熙去塞外已经有3个月了。现下已是九月末,应在返途之中。康熙的这次巡幸,只带了三阿哥、胤禩和十四。太子和胤禛都被留在了京城。
原本是要带上我的,可我不巧染了风寒,头又疼得厉害。那段时间,每每都会在午夜痛醒,又不敢扰了身边熟睡的他,常常是睁眼到天明。自己感觉这已经不像是普通风寒引起的头痛,又不想找太医搞出太大的动静,东方墨涵私下给我寻了一名医,却是什么都查不出。在府里还能瞒着胤禩,若是到了大漠,可是断断瞒不了的。所以坚决不肯同往,只说连三哥都没带福晋,人家可是王爷。如今我的第一身份是你的福晋,我不想太过招摇。康熙听了也赞我懂事,于是,我便这样留了下来。
明朗在这段日子里开始研究药膳。所有滋补脑子的食材都被他和东方寻了来,什么芝麻、首乌的乱七八糟一大堆。看他和东方两个那个紧张的样子,让我着实感动,却也增加了心内的忐忑。
“你们干脆天天给我吃猪脑得了,吃得什么都不用想,跟个猪脑似的,或许就不疼了。”
“我说你脑子里成天在想些什么?真想剖开你脑子看看。” 东方寒着脸斥我,“我可没拉下你的分红,和洋人的买卖每次都留着你那份的。”
我笑笑:“急什么,我又没问你要银子,你只管存着就成。对了,还顺利吗?”
“恩,明丽帮了不少忙。那个隆科多还挺管用的,算是一路通畅。”
我看看东方,俊朗的面容上浮着淡淡的笑:“隆科多那份可以多给点,拉他下水就成了,别让他知道太多,你还是少露面的好。明丽那里,你欠的够多了。”
他耸耸肩,莫可奈何的样子:“这世上,谁要欠谁是命定的,不是你想不想的问题。既然欠了,也只能这样了,到了该还的时候自会还去。”他伸手戳我的脑袋:“倒是你,过两天我会去江南,谈丝绸的事。听说那里有个隐世名医,江湖上称扁鹊再世,也不知道是不是真有那么大本事。等我去给你抓了来,好好看看你的脑子。”
我喷笑:“你以为去抓只鸟啊?我哪有这么严重?”
望着黄昏前天边不断变幻色泽的云彩,橙色中透着青紫,明亮中又压着昏沉。
胤禩,快回来吧。你回来了,我说不定就好了。这样长时间的分离,再也不要了。
这几天,头疼的感觉渐渐淡了许多。可这大清早的被乌鸦搅醒,也不是什么爽利的事儿。
“格格,太子妃派人下了帖子来,邀您进宫一次。”
莲儿拿了张大红的帖子进来。金丝滚边,华贵刺目。
“格格,去吗?”
“太子妃召唤,能不去吗?”我摇头,难道这乌鸦叫的就是这事?
到了毓庆宫,却被直接带进了太子妃的内屋,倒是让我吃了一惊。
“这里安静。”太子妃石氏说着,自己先坐了下来。
我微微点头,便在其对首坐了。屋子并不大,每一件摆设都透着主人的身份,显着它的价值,却并不张扬。比起胤禟那种镶金带银的奢华来,石氏更显含蓄,彰而不夸,威严隐现。
静静坐着,我把视线停驻在自己的脚尖。她不开口,我也不发话。屋内,只有自鸣钟一圈圈扫过的声音。
茶盏渐渐变冷,我琢磨着她要是再不出声,我就起身走人。心里默默开始数数。
一转头,瞥见窗沿上放着一只计时的沙漏。午间的阳光滤过窗户纸照在簌簌落下的沙子上,泛出淡淡的金色。似流过而又抓不住的岁月,在心底缓缓淌过。
“我还是喜欢看沙漏,不习惯这西洋人的自鸣钟。”石氏见我盯着那个沙漏看,开口说道。
“钟摆走过了,还能往回拨。沙子漏过了,却是抓不住的。”
“衣不如新,人却不如故。滑过的时间,终究会是在记忆里留下的。”石氏看着我,意味深长地说着:“皇阿玛不知何时会回京?”
“前日接到爷的家书,说是已在返程中。想是快了吧。”
石氏犹疑了一下,便要开口。门帘子忽而被猛地掀起,太子象一阵狂风卷入,明黄的衣袍过处,如沙漠中扬起的黄尘。手扬处,菱花镜前的首饰物品已被他大手扫落。
石氏吓得站了起来,脱口惊呼:“太子爷……”
“真是没了法了,我这个太子还没被废呢,就这么个折腾我的人。”太子抬眼瞥见了我,一愣:“你怎么会在这儿?也来看我的笑话?”
“是我接欣然过来说说话的。”石氏接道:“爷这是怎么了?”
我起身站在边上,眼却愣愣地看着地上被太子扫落的那个首饰盒子。褐色的盒面,珠钗耳坠撒了一地,镯子一断为二,还有一只在地上滴溜溜地打转。掀开的盒盖里,舒缓的乐声叮叮流出。
“什么鬼乐啊,真吵。”太子叫道。
外间的丫鬟惶恐地进来,却是站着不敢动。
我走过去,蹲下身子,将盒子拣起,阖上盖子。拿在手里,轻轻摸索着,总觉得有什么不对。
太子冷哼了声:“老四拿来的。你当日还真没说错,假痴不癫。”
回头对着石氏道:“东西呢?你还收着吗?”
石氏看看我,又看看太子,象是没了主意。
“得了,在她面前没什么可瞒的。她看得可比我清楚。我到了什么地步我自己知道。你今天把她接来,不也是想她能帮我说上几句好话?晚了,什么都晚了。”
石氏沉静的面上渐渐黯淡,垂着头,一语不发。走到我面前,拿过我手上的首饰盒,拔下头上的簪子,在盒子的底部轻轻一撬,底座落下,竟是一个暗槽。石氏取出里面的一张字条,交到太子手中。
我无比震惊地看着这一切。
“知道这上面是什么吗?是所有太子一党的名单。拿去吧。”
我莫名其妙地拿在手里,不明白他为什么要给我?脑子里只是想着,为什么这个盒子会有暗槽?那琳若拿走的那个呢?会不会也有什么在里面?
“这个盒子里的暗槽,怎么来的?”
石氏奇怪地看着我,不明白我怎么会问这个问题。但还是回答了我:“雍王爷当初拿来时就有了。还是他亲手示范的,说洋人的玩意儿精巧,要是把什么秘密藏在这里,还真没人会想到。”
我的心一下子沉到黑暗中,仿似掉进了一个迷宫,一片迷茫。
“托合齐原议秋后处决,前几日已经在监所病故。今日接到皇阿玛的旨意,尽是要将其锉尸扬灰,不准收葬。为了什么?还不是因为他是我的人?”
我有点摸不着头脑:“你到底做了什么?让皇阿玛要这样对你的人?”
“真想知道?你认为呢?你认为还能有什么事会让他老人家这样?”他的脸因狂怒而变得扭曲,泛起的笑意里透着荒凉和绝望。
我猛然醒转,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怎么会?你真地……?”
“我也是被逼的。这太子我早当腻味了,还不如搏它一搏?”
我摇着头。一边的石氏只是盯着窗沿上的那个沙漏,眼睛一眨不眨,似乎所发生的一切只是这瓶中的沙子,翻个个,还能重头来过。
意图逼君退位,胤礽竟真的会干出这么蠢的事情。
“是我轻信了他,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悔了没听进你的话。”
“他……他都做了什么?”
“哼,我说是他话里话外撺掇的,你信吗?一回身,他倒又在皇阿玛面前做起了孝子。今儿个的旨意,皇阿玛还是直接发到了他那里,他只是来知会我一声。想当初,托合齐还是他给我引见的,如今传旨时倒是眼皮子都没跳一下。”
“十三呢?他会不会有所牵扯?”我追问。
“他应该还是会维护着他的十三弟,打小就如此。不过你可能不知道,托合齐和你家倒是有点渊源。他虽是定嫔的兄长,胤裪的舅舅。可是他原来却是安亲王门下的包衣。”
我只觉得眼前一黑,头又开始隐隐作痛。手撑着桌子勉力定了定神,我毫不犹豫地走到熏香炉前,将手中的字条就着火苗引燃。
“你这是做什么?难不成还怕我害你?我是已经到了尽头,这上面还是有没暴露的太子党人,老八应该用得着。”
我冷笑着看他:“你怎么还没搞明白皇上究竟恨什么?他恨的就是这个党,不管是太子党还是八爷党,谁结了党,谁就有了这个心。而看不得的就是这个心。”
“哈哈哈,真是自欺欺人。皇家,这就是至高无上的皇家。”他凝视着我:“那你们就好自为之吧。”
我看着手中的字条燃尽,甩甩手,向门口走去。看了眼窗前伫立的石氏,自我和太子对话开始,她便没有换过姿势。
人和人真是奇怪,我和她这么多年来,可以说从未认真交谈过。而她此时的这个背影,却莫名触动了我的心弦。她,只是这个深宫里一个寂寥的女子。她的丈夫,曾经呼风唤雨,锦衣玉食,谈笑苍生。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荣华,就将在一夕之间坍塌。如同这沙漏中堆积的细沙,看似成堆,却不由人。手掌的翻覆间,便已天差地别。
回首再看站在屋中央,两手轻握成拳的胤礽。曾经我们之间是彼此地相厌,最好不相见。谁又会想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