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阕亭-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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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个歉。”遂道:“那……我走了。”
易依竹说好,送杜受出了门口。
杜受一回到集团公司办公室,便立即拨了修瑟夫人的手机,却已关机,拨了她家里的电话,没人接听,打到学院,又说修瑟夫人早上没来。无奈,只有先忙其他的事。静静坐着思考了一会儿,杜受起身到文件柜里取出厚厚的一沓国有企业研究相关资料,回到办公桌前坐下,认真翻阅起来。
就在这时,齐晾轻手轻脚走进来说:“杜总,毕剑求见。”
杜受说:“我正想找他呢,快请他进来。”
齐晾转身出去,片刻之后便带着毕剑走了进来。
毕剑一见杜受,立即伸手握住杜受的手,摇着,亲热地道:“杜总,你看你,整天为国为民,才几天不见就瘦成这样!回头我叫人给你送些保健品来,好好补补。”
杜受淡淡一笑,道:“谢了,暂时还不需要,等需要的时候我会通知你。”看了毕剑一眼,问,“你找我有什么事?”
毕剑恭敬地道:“也没什么事,就是去美国走了几天,回来当然应该来看看你。”
“你没事我可有事,”杜受道,“省里打算把我们的绿色桃园生活城树立成全国性的示范小区,我想请你回去帮我做一份详细的规划发展报告,如何?”
“好极了,好极了!”毕剑喜出望外,“杜总您真是太关照我了,毕剑我感激不尽!”犹豫了一下,道,“只是,这规划发展报告政治上我怕把握不好,能不能……”
“我叫齐晾去帮你,这样可以了吧?”杜受道。
毕剑忙不迭道:“可以了,可以了。”转身握住齐晾的手,挤眉弄眼地道,“齐秘书,这下我们可要紧密合作了,呵呵。”
“毕总,你这话说的不周全,”齐晾一本正经地道,“我们一直以来可都是紧密合作的!”
杜受哪里知道毕剑和齐晾是话中有话,自不在意,把手一挥,道:“那你们赶快去落实吧,记住,我只给你们一天半的时间。”
毕剑和齐晾领命而去。
他们一走,杜受便打电话把办公室主任叫了进来,跟他说:我要到十六搂的小会议室亲自草拟一个汇报资料,不想别人打搅,除非有什么大事要事急事,否则不要来找我。办公室主任开玩笑说:杜总您就是喜欢自己动手,长此以往秘书们可要失业了。杜受说没办法,这是我的习惯,我只是想一边写一边思考,这样可以拓展自己的思路,倒不是想夺秘书的饭碗。办公室主任哈哈一笑,说:杜总您放心好了,我一定给你挡出个安静的世界。杜受说:那就谢了,拿着资料去了小会议室,全神贯注地写起报告来。中午也没去食堂吃饭,简单吃了盒泡面,一直忙到下午五点,总算把原先洋洋五万余字的《江壑市国有企业创新经营研究报告》精简成八千余字的《江壑市国有企业创新经营简析》,又逐句逐字地审读了两遍,觉得该说的要点都说了,该提的问题都提了,所有的观点和诘问也都包容了进去,费省长听了这样的汇报,一定会有所触动,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收拾资料回到办公室。舒舒服服伸了个懒腰,一屁股坐下,闭目养了一会儿神,心想:“是先给到诗打电话呢还是先找修瑟夫人?还是先找修瑟夫人吧,到诗那边反正都拖这么久了,也就不必急于一时。”不再犹豫,抓起电话拨了修瑟夫人的手机。这回通了,高兴地道:“修瑟夫人吗?您好!我是香之榭花园的开发商杜受啊,您还记得我吗?首先我要代表畅武集团感谢您的好心和善良,其次我要为香之榭发生的事向您道歉。还有,您现在有空吗?我想过去看望那个女孩。”
难以接受(3)
修瑟夫人显然还在生气,语气生硬地道:“你们中国的‘公仆’高高在上,什么‘三个代表’都是嘴上的功夫,实际上根本就没有把贫民放在心里,我可不想见你们!”
杜受惭愧地道:“您说得对。正因为如此,所以中央领导才会坚持不懈地宣扬‘三个代表’的伟大意义。如果我们的党政官员和公务员都能够真正体会到‘三个代表’的深刻内涵,那我们就不必一而再、再而三地学习‘三个代表’了。所以,在这种时候,我们特别需要您的指点和帮助。尊敬的修瑟夫人,我真诚希望能当面听听您的教诲,您能给我这个机会吗?”
修瑟夫人犹豫了一下,终于点头道:“那好吧。不过,我现在有点事要出去一下,晚上七点我在家等您,您看行吗?”
杜受当然没有意见。
放下电话,下楼去集团大厦附近的小餐馆吃了晚饭,然后到江壑宾馆散了一会儿步,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动身赶往香之榭花园,六点五十五分,到了修瑟夫人家门前,稍稍整理了一下衣服和头发,按响门铃。
片刻之后,门开了,现出修瑟夫人雍容优雅的身形来。
杜受礼貌地道:“修瑟夫人,您好,很高兴见到您。”
修瑟夫人微笑道:“尊敬的杜总,我们又见面了!请进,请进!”说着动作优美地做了个请的姿势。
杜受说:“谢谢!”跟着修瑟夫人进了房间,到客厅坐下。
修瑟夫人倒了杯饮料递给杜受,杜受伸手接过,喝了一口,放在茶几上,抬头左右张望了一下,问:“我能看看那女孩吗?”
修瑟夫人歉意地道:“对不起,她刚刚吃了药,睡着了。”
“能告诉我她的家庭住址和姓名、年龄吗?”杜受问。
修瑟夫人叹息道:“我也不知道啊,她还没安定下来,什么也不肯告诉我,我只知道她年龄大概二十岁左右。”
杜受哦了声,想了想,道:“修瑟夫人,真的非常感谢您收留了那女孩,您给周围的居民做出了表率,他们应该感到惭愧,是他们玷污了香之榭花园的尊贵,而不是您。我将提请市委、市政府以这件事为契机,开展公民的道德教育活动,让他们向您学习什么才是真正的高贵。”
修瑟夫人高兴地道:“这才好,这才好。”
接着两人随意地聊了起来。
聊着聊着便聊到了人性和社会的问题,修瑟夫人毫不留情地批评了当前中国社会信用和道德相对缺失的丑陋现象,她说:“一个诚信的社会,她有一个必然的基础,那就是人性和善良的普遍性,在这样的氛围里,人们对于一件控诉罪恶的第一反应是——宁肯自己上当受骗,宁肯自己受到伤害,也要相信别人,因为,大家都生怕自己错过帮助别人的机会,错过为正义公道呐喊的机会。在这样的社会里,一个人就算是遇到再多的苦难、受到再多的冤屈,也不会感到孤独、感到无助。而在一个诚信相对缺失的社会里,人们的第一反应则是——宁肯伤害别人、冤枉别人,甚至为始作俑者推波助澜,也不肯稍稍放弃一下自作聪明、自以为是、明哲保身的劣根性。在这样的氛围里,如果一个人遇到苦难受到冤屈,那他必将阅尽人情冷漠、世态炎凉的卑劣!这时候的他,是孤独而无助的!在这样的社会里,道义、善良等美丽的人性都可能是一种可望而不可即的奢侈品。尊敬的杜总,您认为您的社会是前者还是后者?我想,您是最有资格回答这个问题的。”说着,目光明亮地看着杜受。
这话说到杜受的心坎里了。
很显然,修瑟夫人非常了解杜受的遭遇,在为他抱不平。
可是,就这样一个简简单单的问题杜受却无法回答,不能回答,也不敢回答。
从他自身的体会来说,他只能回答说是后者,然而作为一个党的干部,作为江壑市最大的综合性国有企业的法人代表、总裁和党委书记,他能这样否定自己存身的社会吗?那不是等于批评党和政府的领导是错误的吗?而且,在内心当中,他也宁愿相信,自己的遭遇只是极个别的例子,只是由于作奸犯科之人太过猖狂,而致使正义的力量显得有些薄弱罢了。但他也没有强词夺理地为党、为政府、为社会、为国人辩护,只是心平气和地把半阕亭的传说跟修瑟夫人详细讲述了一遍。
修瑟夫人素来景仰中国悠久的历史文化,曾花了十余年的工夫深入研究,是个地道的中国通,但却从来没有听过半阕亭的故事,而且这个动人的故事就是发生在自己所生活的城市里,顿时倾慕不已,要求杜受马上带她去半阕亭瞻仰考证。
杜受刚刚一说起半阕亭的典故,脑海里便情不自禁注满风瑶月的名字,内心深处残余的一点怀疑、一点怨恨霎时消失无踪,恨不得立时便处身于半阕亭的怀抱之中,好体会风瑶月的美丽人性。因此,对于修瑟夫人的要求当然不会拒绝,抚掌高兴地说:“我们想到一块去了!”
两人当即动身,驱车直奔半阕亭。
半阕亭(1)
杜受的车技不错,一路行云流水,很快便到了拇指湖西渡口大门。
修瑟夫人兴奋地叫道:“到了,到了!停车,停车!”
杜受微笑道:“别急,离半阕亭还很有些路呢。我知道有一条小路,可以直接开到附近。”说着一踩油门,飞快地开上了右边的一条小路,左拐右弯,上下起伏,奔驰了十几分钟时间,在一个清香弥漫的草坪上停了下来。
修瑟夫人迫不及待地问:“到了吗?到了吗?”
杜受伸手往不远处一指:“近在眼前。”
两人下了车,小跑着来到半阕亭跟前。
修瑟夫人借着皎洁的月色和迷蒙的霓虹灯光,绕着半阕亭走了一圈,嘴里一边惊叹着,一边埋怨自己孤陋寡闻,居然连这么美妙的建筑,这么绝佳的景点都不知道。
杜受笑道:“这也怪不得您啊,一来这里实在太过偏僻了,二来记载半阕亭传说的文字几乎没有。您知道吗?我也是前不久才知道半阕亭典故的呢!”
修瑟夫人有些不信地看着杜受,问:“您说的是真的吗?”
杜受认真地点头,道:“真的。”
修瑟夫人伸手抚摸着柱子的花纹,又问:“那么,您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杜受却不回答,转身走进了半阕亭,倚着栏杆坐下,静静地望着湖波浩渺的拇指湖,心里默念着风瑶月的名字,想起了那次无意中的邂逅:“那时大家在一起一边欣赏美丽景色,一边谈天说地,是多么的惬意啊,到诗还说第二天要带点点和她的女儿种蝶去放风筝呢,只可惜当时自己和到诗一样,都是有眼不识泰山,面对着苦苦寻觅的人儿却不知道,今晚的夜色这么美妙,老天能不能再安排一次奇妙的邂逅呢?!”
修瑟夫人等了会儿没听到回答,拔脚走到杜受身边,恳切地道:“杜总,请您告诉我好吗?您是怎么知道的呢?我想记录下来作为研究资料。”
杜受回头看着修瑟夫人,歉意地道:“哦,对不起,我光顾着自己回味了。”请修瑟夫人在石凳上坐下,清清嗓子,把风瑶月的事一五一十毫无保留地跟她说了。
修瑟夫人听得瞪大了眼睛,双手紧握,放在胸前,惊叹道:“哦,上帝啊,风瑶月就是您派来拯救人类灵魂的天使!我太喜欢她了!”抓住杜受的胳膊,恳求道,“杜总,哪天您去见风瑶月一定带上我行吗?我真的很想很想跟她交个朋友!我还想跟她拍一张合影,带回美国告诉我的宝贝女儿——妈妈跟中国的天使合影了!”
杜受听了修瑟夫人的话,心里舒服极了,赶忙答应:“好的,好的,到时一定叫上您。”
修瑟夫人想象了会儿,记起杜受所说的那半阕《踏莎行》,忙问:“杜总,您说的石碑在哪儿呢?请您带我去看看。”
杜受笑道:“您刚才不是看见了吗?就是亭子左前方的那个石碑。”
修瑟夫人回头看了一眼,果真看见了一块屹立的石碑,遂转身跨前两步,跳下台阶,快步来到石碑跟前,蹲下身子,认真细看着碑上的文字,遗憾的是,同到诗一样,也是一个字都看不懂。转头叫道:“杜总,不好意思,上面的文字我看不懂,请您帮忙解释一下行吗?”
杜受应声上前,比划着碑上篆字,一字一句地解说给修瑟夫人听。
饱读中国古典诗词的修瑟夫人此时就像一个虚心求学的小学生一样,一边认真听着,一边不停地点头赞叹,心中充满了神往的情愫。
很快,杜受解释完了碑上所有的词句。
修瑟夫人却意犹未尽,连声追问:“下半阕呢?下半阕呢?”
杜受道:“下半阕那书生没写呢,所以才叫半阕亭。”
修瑟夫人不肯相信,说:“这可不一定,说不定附近还有一个石碑呢,我找找看。”
杜受也不阻止,提醒道:“请您小心些,可别摔倒了。”回到亭里坐下,目光跟随着修瑟夫人四周搜寻的身影不停转动。
修瑟夫人绕了一圈,却无所获,不由大为失望,站立着琢磨了会儿,忽然想:“会不会在湖边呢?说不定被湖水淹没了。”信心又起,走到湖边沿岸低头查看,蓦地,发现湖里漂浮着一个人,还以为自己看花了眼,睁大眼睛定睛细看,确然无疑,就是一个人,吓得尖叫起来。
杜受大吃一惊:“怎么了?怎么了?”飞快地奔到修瑟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