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月无边-第8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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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声音刚落,船队上的乐音蓦地大作,一时之旬,琴瑟之音配合着一个曼妙高扬的清唱声,生生地把清竹声给压了下去。虽是压了下去,可那琴瑟女音,唱的还是《凤求凰》的曲调。
只是卢萦初创的曲调,原本清冽中带着嘲讽和沧桑,现却完全成了无边繁华。
听着听着,卢萦微微一笑。
就在这时,与客船慢慢并肩的其中一只花船中,传来一个白发老者的冷笑声,“真是可笑!有些人自负才艺,奏出来的却不过是靡靡之音,生生地把一首上好的《卓文君》,变成了一曲闹剧!”
这老人显然威望甚高,他一开口,花船中的丝竹声便是戛然而止,隐隐中,似有一个男子在辩着什么。
过不一会,那老人已中气十足地喝道:“人心思变,郎心难久……,听说那卢氏女演奏《卓文君》时,凡是女人听了无不落泪。你们这么有本事改来改去的,能不能别是只有刮噪,也让人落落泪试试?”说到这里,那老人的叹息声随风飘来,“可惜老夫见不到那卢氏女,不然,这西南江南两地,还轮不到你们这样的称魁一。”语气中大为嗟叹。
听到这里,那最先听出《卓文君》的青年在一侧说道:“你们知道这白发老头子是谁吗?他就是清老。”
“他就是清老?”
“不可能!”
回答他的,是两个中年人。
那青年说道:“不错,他就是清老。”他争瓣道:“不是出自宫中,曾为帝师的清老,谁敢在绮香楼中这样骂这个说那个的,连那些客人都不出面阻止?”
说到这里,那青年又道:“清老对卢氏女十分赏识,还曾说过,如果卢氏女愿意成为他的弟子,他会倾其所有让她名闻天下。清老现在年已古稀,他的弟子遍布大江南北,产业数不胜数。哎,当时他说那样的话时,连一些世家女子也有动心的,这乐师之名虽然不好听,可若是得了陛下赐封,那也是遗世独立,不惧污浊。”
青年所说的话,对众人来说也是新鲜,一时之间,少年们不停地议论起来。
只是说着说着,众人对那个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卢氏女,还是羡慕的少。毕竟乐师就是乐师,名声最大,影响力最大,产业最多,也还是一个乐师。
卢云靠了过来,他目光明亮地目送着那支流淌着温香的船队经过,好一会才低声说道:“大哥,他们都在说你呢。”月光下,卢云的眸中都是笑意,他得意地说道:“大哥,我都不知道你的名声这么大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的名声这么大了。
卢萦笑了笑,她看着那只船队,心中暗暗忖道:我可从来没有想到过要这方面的名声。
还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不知不觉中,她在另一个领域里,竟拥有了很大的影响力。
这支船队的速度要快过客船,这般并行了一阵后,它们慢慢越过客船,慢慢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中。
卢云小小打了个哈欠,朝着卢萦唤道:“大哥,我们回舱吧。”
“好。”
一夜无梦。
第二天一大早,卢萦醒来时,便发现弟弟不见了。她一出舱房,便看到卢云扶着船舷,正目不转睛地欣赏着两岸的景观。少年的脸上,尽是看到新鲜的欢喜。
卢萦缓步走到弟弟的身后。
初起的朝阳中,卢云俊秀的脸给染得红红的,一双乌黑的瞳子中,只有对新鲜生活,新鲜地方的快乐和期待,看不到半点失意。
卢萦转过头去。
其实,这一次变化,损害最大的便是卢云这里。他失去了名师,失去了唾手可得的秀才地位,失去了前途…冇…这般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他可以把那些圣人经典背得滚瓜烂熟。可是,没有人证明他的身份,没有有名望的人推荐,他学识再好人口再出众,要想举孝廉和考秀才,也是绝无可能!因为他乡望那里便过不了关!
不过,会有办法的,卢萦想道:肯定有办法的。
姐弟俩站船头不久,众人也络续从舱中出来。吵吵闹闹中,好些人想到昨晚那些人的目光,便一眼也看向卢萦。
被朝阳铺了金身的卢萦,仿佛从书中走下来的美少年,风姿玉骨,无处不清华,与这湖山间的风景相得益彰。
不知不觉中,众少年围在了姐弟俩的身边。
如昨天那样,那个姓阳的少女又开始吹嘘起自家族伯了。而另一个少年,则在说着自家有多少钱粮,足够让他带着十几个家仆把成都到杭州洛阳这些地方走个遍。
热闹中,一个青年走到卢萦身侧,突然问道:“卢文,你是范阳卢氏的人?”
卢萦回头看向他,浅笑摇头,“不是。”
“可你看起来像一个世家子。”这青衣一袭淡黄※色的锦袍,略略苍白的脸,显得有点沉默寡言的样子。事实上,自上船后,他也一直没有说话。也不知这会,他怎么就对卢萦感兴趣了。
说到这里,那青年瞟了一眼与卢萦眉目极为相似的卢云,道:“不过你应该不是世家子,你弟弟就像个普通的儒生。”
卢萦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只是浅浅一笑。
那青年看着她,又道:“你笑起来更冷,完全没有必要这样笑。”
卢萦收起了笑容,她暗叹一声,顺从这人的心意问道:“不知郎君贵姓?”
“我姓柴。”青年说道:“家族排行第四,你唤我柴四郎吧。也可唤我的名字柴静,我于前年脱离家族,到江州行商。”
柴静絮絮叨叨说个不停时,突然间,旁边传来了一种骚动。
第一百三十五章 自荐的方法
那骚动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快,不一会,一个惊叫声传来,“不对,他们是真地停下来了。”
另一个少年也叫道:“是啊,那些船明明不动了,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
这话一出,众人同时聚在船头,朝着前方看去。
只见前方的河道中,密密麻麻摆满了船只。而那些船只,正是昨天晚上走在他们前面的那只绮香楼的船队。
此刻,那些船队全部靠着河岸停了下来,众人瞅了好久,也没有见到它们移动。
一阵叽叽喳喳中,卢萦听到船主人叫道:“坏了,不会又是出了什么事,来个铁锁拦江吧?”
“铁锁拦江?”
众人纷纷转头询问,船主人苦着一张脸说道:“这还是八年前的事,朝庭为了抓住一些水匪,用铁锁把整个长江横贯而过,阻止了船只通行。”
见众人吓得脸都白了,船主人连忙安慰道:“各位无需忧虑,铁锁拦江耗工太大,现在太平盛世,官府不会干这事。”顿了顿,他说道:“最多就是在河道中设几个障碍,限止某些船只通行。”
听到这里,一少年叫道:“那限的船一定是超大的船吧?可我们这船也很大啊。”
这话一出,船主人苦了脸。
不错,这只客船比起一船的客船都要大,做为一只客船兼商船,上得这船的人,有半数是商人。而这些商人带的货都放在底舱,占了极大地盘。
众人说话之际,客船渐渐的追上了那些花船。当客船靠近时,果然发现,花船中正在忙着相互靠拢,木板搭桥。然后,一个个客人被送到那些小一点的花船上,当人装满后,小船启动,留下五只大的花船呆在河道中。
望着前方的河道,花船上一人转过头来,他看了客船一眼后,叫道:“停下吧,你们通不过的。前方河道设置了障碍,你们的船太大。”
另一只花船中也走出一个汉子,他大声说道:“我们准备返回成都,你们呢?”
离江州只有这么远了,却返回成都?船主人苦笑着看向众人,问道:“诸君意见如何?”
柴静站起来说道:“此地离江州不过三百里许,还请老丈把船靠岸停了,我们另想法子前往江州吧。”
又有几个商人站出,“我们耽搁不起,还是靠岸停了吧。”
船主人应了,他命令船只靠上河岸。卢萦姐弟俩也走到舱房中,开始收拾他们的行李。
正如柴静所说的,这里离江州不过三百里,顺利的话可以雇车抵达。不顺利的话,姐弟俩背着包袱走路,也只要八九天就可以走到。
客船一靠岸,众商人便搬出货物,船主人也苦着脸给众人退金。虽然只退小部份,卢云拿了还是很高兴。
他们的行李简单,当下姐弟俩顺着木板便上了河岸。这里的河岸是一望无限的浅滩,经年累月被河流冲上来的细沙,形成了一个个坑坑洼洼的平地,偶尔出现一滩滩水泊,还盛开着荷花。
这样的河沙,向来不长作物,而且七八九月之时,河道涨水,这里便会被淹没。因此荒凉一片,根本看不到田地和农家。
众商家频频叫苦,这地方,便是想要叫车,又哪里有车可叫?
就在他们苦着脸时,只听一人叫道:“哟,又有人来了。”
果然,后方又来了一只大船。众人幸灾乐祸地看着那只乘风破浪的青桅船,一人叫道:“这船我知道,船里面宽敞又精致,那船费也贵得很,搭乘的都是有钱人。看来,这些有钱人也和我们一样,要在这荒滩上叫苦了。”
还别说,一切都给那人看中了。众人看着那只大船不得不靠岸停下,看着一个个穿着华丽锦袍的男男女女无可奈何地带着行李上了荒滩,不由大乐。
不过一个时辰,这一片荒滩上,便聚了近二百人了。挤挤拥拥中,人声喧哗不已。平素最是讲究的人,这时站得累了,也不得不像个庶民一样席地而坐。
卢云看了一眼,转向卢萦问道:“姐,我们也要等吗?”前方,有一些行李少的人已率先离去,因此卢云有此一问。
卢萦正打量着那些人,闻言她点头说道:“先等等吧。这种荒凉所在,先走几个时辰,也不过是多走了二三十里路罢了。留在这里,等别人帮我们打探到左近的情况再做决定。”
果然,这么会功夫,那些有仆人跟随的,已纷纷派出壮仆前往各个方向打探情况。有几个甚至随身带着信鸽,这会正忙着放飞呢。
时间在等候中慢慢流逝。
又是二个时辰过去了。这二个时辰中,河道又堵了十几只大船,其中大多数是商船,那些船选择了回返成都。只有一只客船上的客人选择停下。
直到这时,那些富户派向各个方面的仆人才一一返回。从他们的口中得知,最近的城镇,离此足有一百余里。离此东西北三个方向,都有村庄。不过那些村庄鄙陋而简朴,别说牛车,那些村子连驴车也没有几辆。
没有车,人口也不多,众人便有点束手无策了。商量了一些,众人决定继续派出仆人,前往一百二十里外的城镇雇车雇人,他们则在这荒野之间度过一晚。
人群中有会看天象的老人,一眼可以判断今天晚上不会有雨。没有雨,又正值夏夜,虽然不免蚊虫叮咬,露宿却不是一件难事。何况,这时的人外出,光路上动不动就要耗上十数日功夫,因而很多仆人都习惯了替自家主子带有扎营的工具。
下了决定后,众人开始忙着生火煮吃食。
吃的东西,卢萦姐弟俩没有带,不过柴静和那些少年男女都有,火堆燃起后,姐弟俩便凑伙吃了一顿。
太阳,渐渐西沉了。
这时刻,还有大船被拦下来,荒滩上,还在络绎增加人群,而新来的富户,还在习惯性地派出仆人向四周打探出路……
卢萦一直在观望着。
到了太阳沉入地平线时,吃饱了饭的卢萦站了起来,提步朝朝西侧的一个火堆走去。
那是一个大火堆,火堆旁坐着十数个人。坐在最中间的,是四个华服男子。
走入火堆旁,卢萦看了一眼后,径直走向左后侧一个十七八岁,脸色苍白,额发有点凌乱,直把双眼也给挡住,但露出的五官十分精致的少年。
在卢萦走来时,这些人自是也注意到了她。此刻,看到她朝那少年走去,众人都是默不吭声地看着她。
卢萦来到了少年身前,朝着他一揖后,卢萦清声说道:“在下卢氏,名文,今番前来,是想向郎君提一个建议。”
那少年的双眼透过额发向她看过来,在一个华服中年男子要开口时,他伸手阻止了。看着卢萦,少年开口了,声音微沙,“什么建议,你说吧。”
“到目前为止,共有十四批仆人前往各个村落探寻此地情况。阿文以为,这山野之间,未必没有悍匪恶民。那些人完全可以从这一批又一批的问路者中,探听到我们这里的画。郎君,我担心今天晚上会有人袭击我等。”
少年听得认真,他问道:“你说得有道理,继续。”
卢萦道:“阿文以为,我们可以统一扎营,另外,趁天黑之际,令仆人们在营帐外围挖出一条二人深,一二人宽的沟壑,以防万一。”
少年抬起头来,他盯着卢萦,盯了一会,他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个笑,道:“倒是有理。”顿了顿后,他又道:“我只有一事不解,卢文你为什么找到我来说起此事?我想,你应该不识得我吧?”
卢萦微笑道:“阿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