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话-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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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吗,除了钱他还有什么?”
“你想知道?”曾琳叫过服务员,“再来一瓶王朝。”
“你有没有去过浏阳?”曾琳一手轻抚着酒杯问。
“没有,问这干什么?”
“我和向总都是那人,他以前跟你一样,也是一名教师。而我,曾经是他的学生。”
“当然,他这个教师比你出色,就算现在,到浏阳的教育界去打听,说起向孝成这个名字,谁会陌生?二十三岁就在全县教师赛课中获得优胜,参加工作三年就带高三毕业班,而且连续四年升学率为80%,这在我们当地,是一个奇迹。”
曾琳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接着说:“想你也猜到了,我就是他教毕业班时的一个学生,是他教书的最后一年的毕业生,说来你也许不相信,他和每一个学生都是朋友。我大学读的是商业会计,毕业前,他写了封信给我,让我去帮他,我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我拿起酒瓶将她的杯子倒满。
“那时候他的公司还不是现在的规模,我刚到他公司时,他刚刚被一个客户骗去一批货,那一次损失很大,货款追不回,供货方又急着催款。公司的员工也都树倒狐孙散,只剩下一个业务员,一个出纳。”
“可他就是这么一个不服输的人,掉文地说一句,他能用尽一切办法挽狂澜于既倒,这就是他的魄力。”
“公司现在的规模你也看见了,能做到今天这样,他不易。”
“所以,我觉得在他面前,我永远是一个学生。可是在他眼里,我也永远只是他的学生。”
“在我眼里,他是一个很有魅力的人。”曾琳眼睛迷茫地望着前方,那里面似乎有很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可是你,哼,你凭什么跟他比?他一个农家子能混来今天的数百万家财,你呢?你家庭环境算好的吧,可你用的哪一分钱是你自己挣的?是的,你是很潇洒,不喜欢就把工作辞掉,天天无所事事,大把工夫教训别人。可如果没有你父母,你今天会这么衣着光鲜,骑着摩托,别着手机到这里请我吃饭吗?”
我愕然。
窗外的天又下起了瓢泼大雨,路上的行人渐渐看不真切了,曾琳喝醉了,独自呓语着,纷杂的雨声和她的细微话语传到我的耳朵里似乎都变了样,我端着酒杯,茫然失措。
(六)
那天下午我接到鲁平的电话,话筒里是鲁平愤愤的声音:“他妈的,帅子,我们都被姓向的耍了,他一边用你拖住我,让我缓着下对他公司的处罚决定,一边偷偷地找我们上头领导斡旋,打通关节,真不知道他丢了几个炸药包,现在领导发话了,说什么要扶植外来大企业,创造良好经营环境,要把他这个案子先放一放,狗屁。这一拖,又不知道拖到什么年月了!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姓向的这一手真他妈的绝!”
我放下听筒,嘿嘿地笑了。
(七)
我坐上了开往海南的飞机,飞机在云层中穿梭,下面是蔚蓝的琼州海峡,我要了一杯椰汁,慢慢地啜饮。
是向孝成开车送我到的机场,依然是那辆白色本田,他只字不提和鲁平的事,我也没问,我的心中迷惑不解,对于他这种商人来说,他的问题已经解决了,完全不必要再对我这么客气。难道他真把我当朋友?
阳光斜照入机舱,一片金黄,海南这块陌生土地的热烈气息已经随阳光照到了我的身上,我不由得为之一振,却又立刻沮丧起来。
我知道自己是在逃避,或者,我从来就没有正视过什么东西,一个人活着却没有目标是可悲的,就象一架没有目的地的飞机,即便加满了油,前途也是一片黑暗。
但目标是什么呢?如向孝成那样,如柳亭那样?还是好象我的妈妈爸爸那样地生活?
可是不管怎么样,青春仍在消耗着,它随着时钟的指针向后流淌,绝不会为我的踌躇稍作停留。
2000。9。16
鬼话(二)
一、五雷轰
一种事物,各地有不同的说法,定义也不尽相同。譬如点打,在我看来是一种武功,在他人便以为是巫术。
前几日邀一帮朋友在我家吃晚饭,饭罢大家坐在客厅聊天,聊得正起兴,停电了,屋内一片漆黑。我点上蜡烛,说:难得有这种气氛,正好趁这个机会,大家讲讲鬼故事罢。众人纷纷响应。
一个朋友便开腔了。
这个朋友来自炎陵,他说他们那边乡下,流传着三本书,天书、地书和人书。今天单讲的便是这人书。人书并非教你如何做人,而是教你如何整人,且极尽怪诞阴险之能事。这种书相当于手抄本,一般都是前人抄录下来的,流传极少。朋友说这书看到中间,有一行字:读此书者断子绝孙。便是说书看到此已伤阴骘了,即便没做坏事,也将遭受报应。
朋友说的是发生在他姑姑身上的真事。事情已经过去很多年了。据说他的姑姑当年很美貌。与他姑父结婚不久。很健康的一个人。好好的,大白天就犯了病。忽然就神志不清,发烧,全身浮肿。送到县医院,诊断出一种很怪的病症名,叫:蜂窝组织炎。当即住院,打吊针消炎退热。不想针剂全无效力,症状反倒更加严重。朋友说他的母亲当时去陪护,看到病人的身子差不多已肿至透明,用力去捏她的脚,没有痛觉,毫无反应。
这样耗了几日,病人已奄奄一息。医生叫了朋友的姑父到一旁,说:可以把该请的亲戚都请来了,我们已经无能为力了。
朋友的姑父当时就哭了,却也是无奈。当日下午,亲戚们陆续到了医院。病房内一片哀凄,恰亲戚中有个男的,是亲戚中最不务正业的一个,平时在乡下偷鸡摸狗惯了,手艺半点没有,倒有一脑子歪门斜道的见识。当时他便嚷嚷:这不是病,这是被人害了,这种事我见过呢,某某人会这个。
众人听了,仿佛看到一丝希望。朋友的姑父立即叫这亲戚陪他去找这个人。
找人没费什么周折,到乡下,在街上便碰见了,朋友的姑父走到此人面前,扑通一声当街跪下,口里说:救救我老婆。
朋友说听他的妈妈说,找的这个人,长相是再普通不过了,非常老实巴交的一个农民,给他开根烟,还用双手来接的。
他进了病房,先陪笑脸,打招呼。尔后才去看了看病人。然后说男人,除了朋友的姑父,全都到病房外面去。又叫朋友的妈妈打了一碗清水,也没有烧符化水,仅平端着水碗沉默了一会,便着朋友的姑父把病人的衣服脱光,醮着水给病人全身抹了一遍。剩下的,掰开病人的嘴,强灌着喝下去了。做完这一切,他摘下耳上的烟,向朋友的姑父讪笑着说:这里面准抽烟不?
过了十几分钟,病人叹了口气,睁开了眼,说:好辛苦啊。这段时间里,病人身上的浮肿象针扎的汽球一般消褪。朋友说他的妈妈尚且不信,被子底下下死力捏了一下病人的脚,病人尖叫一声坐了起来,盯着她嚷:痛咧!房间里的人都笑了。
这时,朋友的姑父问找来的那人这是什么病?那人笑着说,这不是病,这是被人害了,这叫五雷轰。仿佛怕姑父不信,又说:你把她的身子翻过来看看。
朋友的姑父将信将疑,上前将妻子的身子翻过来,看到妻子已经消肿的背上,赫然印着一个暗红的手掌印。
朋友的母亲是个教师,很和蔼的一个人。他的姑姑我倒是没有见过,现在应该已经四十多岁了罢,人还在炎陵,听说女儿都读大学了。
二、梦魇
在乡下的居住的时候,我曾经有过二次梦魇。一次在外婆家。一次在奶奶家。
因此直到如今,我总以为,古旧的房子里总有些被人遗忘的秘密,它们会偶尔跳出来,成为现居者的梦魇。
很奇怪,无论多么久,这些事总能清楚的记得。
很小的时候,在外婆家,曾经有一次,睡梦中梦到许多小人儿,提着被子往我身上盖,盖得我喘不过气来。惊醒后,我抱着枕头光着脚丫往门外奔。一边奔一边嘴里碎念着:对不起,别压我!我的举止将围坐在床边聊天的外婆和舅妈吓坏了。
更小的时候,在奶奶家(是本族已荒废的一个祠堂),正是农忙时节,奶奶爷爷都下地做田去了,留我一人在家,坐在竹床上玩。竹床放在堂屋,我玩了一会,止住了,敏感地察觉到屋内有一股阴郁的气息在悄悄聚集,越来越浓,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柴门洞开着,门外是阴天,风吹着门口枇杷树叶沙沙地响。这种风景,在我眼里,却是风声鹤唳。我呆坐在竹床上,不敢动弹,随意地一声响动,都会吓着自己。邻居过来了一次,借了把镰刀,又走了。我真想把他叫住,陪一下我,但是我没有。之后我晕了过去。
这两次受惊吓,前次是半片安乃近和外婆在门口烧了一片符,治好了。后一次,奶奶在家里供的菩萨面前着实磕了三个响头,并着爷爷叫来村上的赤脚医生,打了一针,治好了。
事后外婆说,人是在惊吓中长大的。奶奶却埋怨爸爸在我出生的时候,没有放鞭炮。她说:这样好叫他胆大些。诚然,所有这些事后的埋怨都指向了一个美好的愿望。在磕磕碰碰中成长,人也许会更茁壮。至少,我胆子越来越大了。
出游
出游,五个人,L、P、Y、W和我。
挤在一台桑塔那里,后座箱里放着鱼具。
头天晚上做了一个梦,足球场大的一面湖水,结满了厚厚的冰,我拿着一根钓竿,在冰面上凿洞,钩上食投下,一会就扯上一条鱼来,一会又扯上一条鱼来。
沿着河走,越往上越急,至双江口,河道变窄,中间一处浅滩分流,滩上长满了密密的灌木丛,忽然记得初中时候曾在这里野炊,和一个女生一起埋下一个酱油瓶,里面写着她的心愿,还郑重其事的放着三块鹅卵石作记号,相约有一天回来,起出瓶子,看看心愿完成了没有。
那个女生,初中毕业就辍学了,帮父亲看店子,前年的同学会仍看见她,她家的生意慢慢做大了,她也仍是活泼的,只是多年的生意打磨,让她学就了一套江湖腔,那天她和几个男生拼酒,喝得大醉。
后来听说她结婚了,夫君是医药公司的一个出纳,两人都嗜赌,L常被叫去打牌,回来说那两口子的趣事,赌博是她们感情的晴雨表,赢了就恩恩爱爱,输了就打生死架,日子过得惊心动魄。
想来这个酱油瓶子的故事,她早就忘了。那就让它埋着罢。
2
农家沿着一条小路进去,刚好容一辆小车过去的宽度,再上一个斜坡,就到了“农家休闲”,也没有挂牌子,两层楼的水泥房子,一个四十多岁年纪的农夫站在屋前,黝黑的脸,笑得牵强。
车停好了,W上去和他搭讪、讲价,P下车去找厕所,农夫望着他笑,P也讪笑着,说:反正都是男的,尿在坎上好了。说着就走到坎边拉开拉链,坎边密密地种着紫苏,W冲着他喊:不要,那个要做鱼的佐料!L跑上去一脚踢在P的屁股上。
W来过这里一回,熟。讲定了价钱,对农夫说:去钓鱼,叫你女儿来陪我。
其余四人坐下来打麻将。
农夫的女儿出去玩儿了,W搬张椅子坐在我身边,一边自说自画:一个人钓鱼没意思,等一等,我扎鸟罢。(扎鸟,长沙麻将规矩,即一人可在旁押宝。)
五元的卫生麻将,一个公鸟,一个闲鸟。
我的手气发了疯,七小对自摸中全鸟,绝张自摸中全鸟,胡得不亦乐乎。其余三人都是霜打的茄子,省骂国骂此起彼伏,W坐在我的旁边,手气极佳,扎鸟专中我,福星撞福星,好运连连。
这时,农夫的女儿出现在小路的尽头,她向这边走来,看到我们,她走得犹疑,我望着她,上身穿着黑色小号T恤,胸脯鼓鼓的,下身穿着休闲裤,修长的腿。
她的眉眼间有些害羞,又有些兴奋,也难怪,正是怀春年纪。
W已经坐不住了,忽地起身,潇洒地挥挥手,示意女孩过来,一边说:钓鱼去、钓鱼去。
那女孩却不怎么理他,自去屋里酱缸抓了一碗酱刀豆请我们吃,我望着那女孩,看清了她的相貌,很可爱的一张瓜子脸,修长的眉毛,樱桃小嘴。
她的眼睛很勇敢,不避人。
W自讨没趣,只好坐下来吃刀豆,一面解嘲似地说:好吃,好吃。然后无话找话地和女孩聊天。
3
黑衣MM终于拿着糠饼出来了,对着W甩了甩头,W就屁颠屁颠地取了鱼具跟过去了。
我的手气仍旧很红,P和L老是放炮,气不顺,P又去撒了几次尿,照例撒在紫苏上。望着他浇花似的忙碌的身影,我终于打消了晚上紫苏佐鱼的想法。L较P好点,不对花花草草下毒手,却满口脏话不停,骂了上家骂下家,点了一炮又骂糊牌的,好容易歇口气,点根烟抽,却见他手在发抖。
赢满500块的时候,L撑不住了,一推牌,说:不玩了,没意思,钓鱼,钓鱼。
见好就收,我没意见,可Y手风才顺起来,一百个不愿意,P倒无所谓,又起身撒尿去了。
只好散场,到车里拿了鱼具,沿着小路往上走,山冲冲的路越走越窄,路旁居然仍旧一小块一小块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