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话-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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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毛眼尖,没驶到面馆跟前就能看见面馆外灯箱上的品目,一路念下来:“云耳蒸肉粉,五块;鳝片粉,六块;肉饼蒸蛋,四块…。。‘兔’码粉,一块。哎呀!”大毛惊呼道:“小瑜你看,兔码粉咧,兔码粉只要一块五一份,一块五就吃得到兔子肉,这兔子肉会不会是死兔子的罗?”小瑜也是一惊,哪里有这么便宜?回头一看,原来招牌上写的是“免码粉”(即平常所说光头粉,不加码)。不由得扑哧一声笑出来,回头说:“大毛哥哥,你真的会装宝(长沙方言,意指装傻瓜。)。”大毛不明就里,跟着嘿嘿地笑了。
回到家里,牌局还没散,姐姐看到小瑜,扔下手里牌站起来:“小瑜回来了,好啊,又长高了,漂亮了。”姐夫在屋里上网,听到声音也跑了出来,脸上本带笑,又板起脸来问:“怎么这么久?”小瑜伸伸舌头,说:“大毛哥哥带我去吃饭,所以迟了。”姐夫这才笑出来,亲昵地拍拍小瑜的头,“回来了,就好好休息几天。”小瑜乖巧地应声好,坐下来看牌。
大毛也跟着坐在旁边看了一气,倒看望小云的时间占了多,又没办法搭腔,正百无聊奈,看到旁边有一份报纸,连忙拿起来说:“小瑜,我给你念报纸。”姐姐一边打牌,一边说道:“你也会念报纸,人家小瑜是大学生,她不会自己看啊。”大毛就拧上劲了,我偏要念,摊开报纸,就念开了:“雨花区今日举行老年人联谊活动…。只见进场的老年人个个神彩‘尖尖’…。。目光‘洞洞’有神…。。”一篇文章还没念到一半,打牌的看牌的个个都笑翻了,小瑜笑得弯腰直咳嗽,姐夫在里屋一口茶喷到了显示屏上,姐姐笑得一张自摸的牌打了出去。
小瑜说:“大毛哥哥真会装宝。”
姐夫在里屋叫道:“大毛你莫念了!”
姐姐指着大毛骂:“大毛你给我滚回去睡觉,害我一张自摸的牌都打掉了,你这个化生子(长沙话,败家仔的意思),专门吵我打麻将。”
大毛讪讪地站起身,一边往门口走,笑道:“这有什么,改天念毛选给你们听,让你们领会一下共产主义的重要思想。”
大毛开门下楼,一边想,今天好,总算没筐什么瓢(长沙话,意指丢脸,现丑),于是哼着小调,开了自家的门,洗洗睡了。
2002。10。30
(小说)春风不问路(上)
你好,无聊吗,我也一样,夜深了,我睡不着,不如,我们聊聊吧。
我叫周帅,今年二十三岁,师大中文系毕业生。
我的名字是妈妈给起的,妈妈是个很直接的人,相比爸爸的老实与软弱,她又多了一份坚强。小时候她对给我起这么个名字的解释是:“我们家帅帅全身上下都帅。”长大后,我对这个名字多了一层理解,那就是:周围的人都比我帅。
我的妈妈以前在纺织厂上班,下岗了后自己开了个小服装店,妈妈是个精明的人,又肯吃苦,过了两年就开了家分店,然后是第三家,开店虽说累点,但我们家的生活水平却在稳步提高,爸爸因此也开上了一辆小奥托。
爸爸在一个无关痛痒的小单位担任一个无关痛痒的小官,按他这种级别,八辈子也轮不上有自己的专车,所以爸爸很感激妈妈,虽然在外面他尽自开着小车西装笔挺地耍威风,回到家却忙不迭地穿上围裙下厨房,我常常说我们家是母系氏族,原始但也相安无事。而对于妈妈这位家中绝对权威的服从,爸爸更甚于我,因此,当听到妈妈夸人很乖的时候,那多半不是说我,而是说爸爸。
我的女朋友叫李沁,是中文系的学妹,是那种猛一看漂亮,细看就一般的人。我就是在猛一看时喜欢上她的,待细看时已经来不及了,后来想想自己就想通了,自己这付尊容,实在不能要求太高。
李沁的妈妈也下岗了,通过我的关系让她妈妈在我妈妈的店里上班,所以李沁看到我妈妈总有些犯怵,一来家里什么事情都抢着干,所以有时候我回家,看到爸爸很悠闲地坐在沙发上,就知道李沁来了。
毕业了,爸爸通过关系把我分到市里一所中学当老师,做了两个月,那帮小兔崽子真是闹得慌,每节课上总要罚站一两个,我开始失去信心,同分配去的还有同系的一女生,叫柳亭,是系中有名的冷美人,说起来她曾经一度是我自渎的对象,没想到上班了,她还是那么冷。
她调教学生比我在行,可能是她冷的缘故,那态度对我都是一种威压,何况学生。
学校离家远,很多老师都住在教员宿舍里,妈妈给我买了一辆摩托车,好教我每天回家报到,但我还是住校了。
柳亭的宿舍在我的对面,我住三楼,她住那边的二楼,每晚夜幕低垂,是我最寂寞的时候,坐在小小的宿舍房间里,关了灯,听着音乐,有种迷失的感觉,有点怀恋大学生活。而柳亭的窗子就在我的寂寞中适时地亮了。
每晚她都坐在窗前的台灯下,翻着一迭厚厚的参考书,一边记着笔记,听说她要考研,她总是很准时,8点钟开灯,12点睡。来找她的人很少,有时候有些不识趣的男老师会过来和她聊天,或者找她看电影,没见过她答应过谁。
渐渐地,每天夜晚等待她的窗子亮灯成了我生活中的习惯,很多个夜晚都是这么度过,我坐在窗前,屋子里关着灯,我喝着茶,静静等待着,对面那窗子亮了,我的心也亮了,窗前那个熟悉的伏案工作的身影,仿佛伸手可以触摸。
李沁经常来我这里,有时候我会留她过夜,李沁的温柔里多少带着点自卑,几年来,她懂事了很多,但是我发现,我对她的喜欢,正在慢慢地减少。
日子流水般地过着,许多事情都变了样子,只有柳亭在我心中仍旧如此亮丽,如果给我一个还留在学校的理由,我想是因为柳亭。
可是我总缺乏那一点勇气,我一直是一个有自制能力的人,暗地里心潮澎湃,表面上却不露痕迹,和她见了面,招呼都不打。我第一次感到我原来是这么自卑的一个人。有时候我也想着一些理由给自己开脱:我得不你,至少我还保有我的自尊。
日子久了,我心中的惆怅却越来越明显。越来越多地去找同事喝酒,我的酒量在提高,越来越不容易醉。醒的时候我明白,那不过是无望的守候。
有一天晚上,我喝酒回来,习惯地望一眼对面的窗户,黑的,没有亮灯。我看了看手表,才11点过3分,我心里陡然一惊,怎么这么晚就睡了?不对劲,我连忙跑出去,急急地往女教师宿舍走。
说到这里,你一定以为她病了,我于是英雄救美,朋友,天下没有那么好的事情让我遇上,那晚,我敲了很久,没人应门。我把整所学校找遍了,心里想着她那副弱不经风的样子,会不会在某处晕倒了。
我抽了一晚上的烟。校园里很静,只有沙沙的虫鸣与风吹着树叶的声音。记得从前看过一部电影叫《钢琴课》,它让我明白了有一种声音叫寂静,此时此刻,寂静却简直可以要我的命。
时钟指向五点时,第一缕阳光照进了我的窗子,我打开窗户,放走满屋混浊的空气,看到了那边那扇窗子上紧闭的绿色窗帘。我倚着窗子,点上烟盒里的最后一根烟,在打火机点亮的那一刹那,对面的窗帘刷地一声拉开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我眼前,柳亭头发蓬乱,穿着印有小猫图画的睡衣,脸上带着少有的红晕与一丝丝疲惫,她伸了一个懒腰,看见了我。
时空在这一刻仿佛静止了,我们四目相对,一脸的讶异。
在我还没回过神来,窗帘刷地一声重又拉上了。
在那根香烟将要燃尽时,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志得意满地从那楼道出来,走到过道时,回头往那扇窗户望了一眼,然后径直走向停在坪中的一辆本田,启动,缓缓开走。
我记住了那张脸。
(二)
那一刻我很冷静,那一天我都很冷静,仿佛是看了一场别人演的戏,幕起幕落间有了些领悟。
那天我教的课文是伏契克的《267号牢房》,象平常一样,我先给学生们朗诵一遍课文,当我念到一半时,学生们轰堂大笑,我莫明其妙地望着他们,又低头望了望自己,衣服没有穿反,摸摸脸,没有墨迹。
下课了,我把班长叫到办公室,让他告诉我课上大家为什么笑,他笑笑说:“老师,你把课文念错了,“老爸爸在歌唱,他一生都在歌唱,”你给念成了“老爸爸在唱歌,他一生都在唱歌。””
我笑了笑,叫他回班上去,然后回到宿舍,收拾好东西,骑着那辆豪迈,回家了。
我再没有去上班,整天呆在家里,躲在自己房间上网、玩电游。那几天,爸爸每天隔着房门给我上政治课,我戴着耳机在里边听音乐,不知道他说些什么,妈妈没掺和,她倒想开了:“固定工作有什么好,我在纺织厂做了十几年,每月拿几百块钱不说,说下岗就下岗了,一点情分都不念。帅帅,不做老师没关系,想干嘛,妈妈支持你。”“话不是这么说的。。话不是这么说的,”爸爸听着急了,又想不出话反驳,我想,这跟他官小,平时发言作报告的机会不多有关吧。
李沁来找我的时候,我就开门让她进来,这小妮子越来越会打扮了,平时上街穿得够辣,在我家她虽然不敢这样,老实的休闲装,她喜欢穿baleno,本就是一个大众化的品牌,再贵就买不起了,可她老喜欢穿小号的,勒得身子紧紧的,曲线毕露,看到她,我总是很冲动。
后来老爸没办法,帮我把停薪留职报告送到了学校,我短暂的教师生涯从此宣告结束。
就这么在家混了些日子,烦心的事情纷至沓来,常常莫明其妙地发火,发起火来连老妈都不甩,发完了连为什么发火都不记得了,老爸老妈忧心仲仲,说我这是在家憋的,老妈说,既然不想上班,就出去散散心,给你钱,你想去哪玩?
宠爱是一件好事,有时候却让我无所适从,我一直以为我习惯了,没想到还是如此不适应,心中平添一种想独立却无一技之长的悲哀。
有时候我会去逛街,一个人,走着去,从桔园走到东塘,那边有几家商场,其中一个的三楼有一个书吧,有时候一整天的时间我都会在那度过,喝茶,看书,混日子。
再或者,我会在家写东西,写作是一个好方法,虽然从没有发表过,但至少能让我有些事做,心里有些寄托,不会象从前那么空。
那天中午我在芙蓉路遇见了以前的同学鲁平,他开着一辆奥迪,很拉风的样子,他叫我上车,我们闲聊着,车一路往华天大酒店开,我以为他真的发到了这种程度,却没成想原来他不过是个公务员,车子是借着他管的公司的,去华天也是一个老板请他喝茶。
“公务员就是那么回事,一个月千把块的工资,自己用会穷死,只好吃吃别人打打秋风,这很正常。”鲁平笑着说。
“与世人同醉吧。”他又补充一句。
“这句话还有些你从前的样子。”我笑了。
世界上的事情总是这样,我希望遇上的那种巧合我遇不到,不希望遇到的,却往往送上门来。我又看见了他,那个开本田的家伙。
他坐在酒店大厅旁的茶座里,叼着根烟,很惬意地在抽,看见我们来,他忙不迭地站起,笑容里透着谦卑,这让我很舒服,心里暗想着:“以为是什么高人,原来不过如此。”又为柳亭不值起来。那人送过来一张名片,上面写着“海风实业发展有限公司总经理向孝成”。
一个做饮料销售的。
他二人谈着谈着又谈到公事上去了,我默默地听着,听出了一个大概,原来这厮申报纳税时隐瞒了销售,而且看来数目挺大,有好几十万税金,今天在这谈判来了。
鲁平原本在班上算是一木讷的人,现在看来,他变化挺大的,成熟老练多了,社会造就人才啊。
谈着谈着,那姓向的有些急了,倾过头,压低声音在鲁平耳朵边上嘀咕,鲁平依旧暧昧地笑,慢慢的,那笑里面有些赞许的意思了,只见他点了点头,姓向的身子往后一仰,舒了一口气。鲁平站起身来,对我说:“走,咱们唱歌去。”
对一个五星级酒店来说,华天的包房还是欠气派,不过紧跟着妈咪进来了,多多少少弥补了一点不足。她后面跟着四五个姑娘,一个个搽脂抹粉的,美得俗气,“鲁哥、周哥,随便选,觉得不好,妈咪再叫。”向老板谄笑着说。
鲁平熟门熟路了,一手指着其中一个高挑点儿的,“娜子,过来,今天你陪我。”娜子应声过来,一屁股坐在鲁平身边,我赶紧挪开了点,侧头去看,娜子已经贴在鲁平怀里了。
“看上了中意的没?”鲁平转过身来问我。
“不合适吧。”我讪讪地说。
“什么叫不合适?直管叫吧。”鲁平说起来很大气。
我茫然地看着眼前那些小姐,她们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好象到超市里买水果,拿起来摸摸看看都没关系。
“就她吧。”我指着其中一个小巧点的,对妈咪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