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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鬼话-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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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大外婆在一起,白天象个跟屁虫一样跟着她,晚上就睡在她那张比我年纪大很多的雕木床上,房间里面灯光暗淡,将睡时难免恐惧,看着那张张着大口的床,蚊帐后黑蒙蒙的一片,叫人抗拒,大外婆必须许我许多故事,才能抱我进去。而真正睡下,她已经昏昏欲睡了。大外婆讲故事的时候,总带着鼻音,好象一不小心鼾声就会钻出来,她说的故事也不挺完整,大都是她做姑娘时看来的古记儿,总是说个梗概,她说“从前啊,捉到个好蟋蟀都能升官。”再问,就没有了,她又说:“有个田螺,活了许多岁,后来就变成了精怪,到好小伙家里,帮他做事。”再问,也没有了。她说得最多的是狐仙的故事,有一次,她来了兴致,唯一一次不带鼻音跟我说:“从前有许多狐仙,每家都有,好的狐仙会帮你做事,家里人吵架,会出来劝,家里没钱了,会送你米、肉,坏的狐仙会吵你,扔石头、骂脏话,勾引小伙子。”我问她勾引是什么意思,她不讲,摇摇头,吃惊地晃了晃脑袋。我问她狐狸长什么样子,她摸了摸眼睛,很肯定地说:“象狗,毛绒绒的,但是如果修炼成狐仙,就可以变成任何样子,男人、女人、小孩,但原本的模样还是象狗。”
有时候舅妈闲着,也会给我讲一些故事,她的故事和大外婆也差不了多少。
他们有很多故事,他们的故事开头全是一样的:从前。。。古时候,好象现在就没什么事情可说了一样,那些已经过去的从前变得异常的神秘、迷人又可怕,开始让我坚信每一户人家都藏着一只狐狸,当偶尔剩我一个人留在屋子里的时候,我希望他能出来陪我玩,但是又感到害怕,因为不知道这个即将出现的家伙会是个什么样子,我倒不期待他幻化成人形,象大外婆他们讲的小姐或者公子之类的人物,或者他就是个狐狸样子,毛绒绒的更叫人喜欢。
二表哥放学比较早,丢下书包他就领着我玩儿,我们并不常常跑到外面的巷子里去,我们经常呆在后院,拿把小锄头东挖一下、西挖一下地寻宝,有时候把蚯蚓挖出来了,于是又把它们埋回去,有时候挖到一些奇怪的小石头,就把它们洗干净,宝贝一样地收起来。最喜欢做的事情是到鸡笼子里面摸鸡蛋,偶尔摸到一个,将它煮来吃,象过家家一样,二表哥通常都会多分我一点。
玩得累了,我们会搬着条凳坐在院子一角,轻轻地说话,这时已近黄昏,满天的红霞,围墙外面巷子里来来往往许多下班回家的人,大声地打着招呼,象起火了一般的热闹,原本沉寂着的各家各户一齐生动了起来,锅碗瓢盆的奏鸣曲依次响起,小巷里弥漫开菜香。
大外婆俨然就是一家之主,虽然她从来没有赚过钱,听说大外公也在很早之前便已经离开了她,先是抛弃,尔后在异乡死去,她此后没有再婚,只有舅舅一个儿子,靠着夫家的接济,独自把舅舅拉扯大。她裹着一双小脚,很少出门去,连客厅都很少来,她不做饭,整日里躲在阴暗之中,对着神龛诉说着自己的心事和祈愿,默默燃烧的点点香火能够勾得她说出心中的一点一滴,走到阳光下,反而木讷了。
“你出生的时候,我在你旁边。”有一天,大外婆敬完神,坐到我旁边,跟我说,仿佛忽然想起来了似的:“你妈妈是上午发作的,中午生的你,大胖小子,眼睛这么大,你奶奶还没有来,火车晚了点。晚上再去,你奶奶还是没有来,”她皱起眉头,仔细地想,“你爸爸光顾着逗你,没记着做晚饭。三人都饿着肚子啦,不应该。”她啧啧地叹着,“女人生完小孩,肚子空得很,是啊,掉了那么大一块肉,怎么不饿,我知道的。你爸爸可不知道,他还是个毛头小伙子。”她肯定地说,又笑了,“我回家来,正好晚饭还剩了半碗肉,还有半锅饭,又叫你舅妈炒了几个鸡蛋送过去。你爸妈吃的那个香啊,全都吃完了,一点也没剩下。”她很得意地笑了。
有时候舅舅和舅妈会吵架,放错了碗筷,收错了衣服,菜放多了盐或是什么,他们都可以吵得起来,这时候不管错对,大外婆都会站出来骂舅舅,她会把舅妈拔到自己身后,就象保护一只小鸡,然后扬起拳头,跳着小脚,威风凛凛,叫着舅舅的小名,历数舅妈受的苦累,然后质问舅舅凭什么欺负她?在这种强势与威压之下,舅舅仿佛被用胶布封住了嘴巴,一句话也说不出,黑着脸,皱着眉头,掉头走进卧室。这时候,大外婆会破天荒地帮舅妈做做家务,递个碗碟或者收一下衣服,两个人都不说话,默默地做事,舅妈的眼泪一颗颗从眼眶里掉出来,大外婆并不劝,跟着她,默默地帮她做事,舅妈轻轻地一句接一句说:“妈,别弄,我来。”大外婆并不理,如此一二十分钟或者更久,洗完碗筷,折好衣服,舅妈也止住了哭,大外婆这才说:“去吧,去劝劝,哪个男人不要面子?”于是舅妈乖乖地站起来,走进舅舅的房间。。。这样的吵架,对我而言,简直是个游戏,大外婆就是个魔术师,不动声色,把握着每一步的节奏,她推着他们走,到最后收尾总是她想要的结果。
那年夏天,L城出了一件大事,一个男人偷了银行。饭桌上大家都在谈论这件事。谈论了好久,舅舅在供销社上班,每天带回来新的消息。
“就一个晚上,拆了墙进去的。”
“啧啧啧。”大外婆和舅妈齐声感叹。
“偷了二十多万。”
“啧啧啧,不要命了!”
“抓到了,一个小伙子,才二十多岁。”
“啧啧啧,真可惜。年纪轻轻的,又何必。”
“钱只用了几千块。”
“不少了,你几年才挣得了这么多?”
他们毫不疲倦地谈论着这些,我和二表哥低头扒着饭,听不明白,睁大着眼睛看他们。
自此以后,大外婆给菩萨上香的时候,又多了一项祈愿:“菩萨保佑我们家人都规规矩矩,别犯事。大家老老实实过日子。”我坐在那旁边,弄出一些声响,她会很茫然地转过头,望着我,仔细地看上一会,然后眉眼笑到弯,伸手过来轻轻拍拍我的脸,说:“当然也保佑你。”
在白天,大人们都出去上班了,哥哥姐姐也上学去了(连过暑假了,他们也不爱待在家里)。大外婆步履蹒跚牵着我走出她阴暗的房间,到客厅里坐下。客厅的大门敞开着,我们坐在厅堂的角落,望着外面,炙热的太阳烤晒着门前的青石路面,光溜的路面象镜子一般反着光,一阵阵的穿堂风席卷着热气吹进来,大外婆手里的大蒲扇紧一阵慢一阵地扇着。我抬头看一眼她,她闷不作声,丝毫没有注意到我,满是皱纹的脸麻木呆滞,眼光无神地望着门外,望了很久,有时候会莫名其妙地流下泪来。我抓住她的手臂,心里感到害怕,不知道是什么让她感到悲伤,但她很快会从这种失神的状态中清醒过来,伸手抹去在沟壑纵横的脸上缓缓下流的泪水,摸摸我的头,神情有些害羞。
一次,我在大外婆的注视下走出门去,站在巷子中间,两头都是空无一人的路面,除了知了孤寂的叫声,再没有其它。时间犹如大外婆蹒跚的步伐,波澜不惊地缓缓走过,我回头望着大外婆,阳光下看待在屋里的她,只能影影绰绰看出一个轮廓,一动不动,仿佛一尊雕像,岿然又漠然,尊严却寂寞。我默默地看着她,心上升起一股异样的感觉,好象这个世界只有我们两个人,相依为命。我第一次感到孤独。
大外婆挺爱干的一件事情,是教我念诗。常常白天我们坐在客厅时,她忽然低头说:“我背一首诗给你听,看你能不能够记住。”然后就闭上眼,摇头晃脑地开始背,这时候,她的语调,声音都与以往大不相同,背出来的句子,我总是听不懂。这叫她很为难,只好找来纸笔,把刚才念的,再写一遍,她写字的时候很好玩,笔直地握着钢笔,一边抱怨着钢笔不如毛笔好写,一边一丝不苟地把诗写出来,这些字,我大都不认识,她便耐烦一个个地教,她不会断句,只好在每一句结束的地方,划一条横线来标示。
大外婆教我的第一首唐诗,是令狐楚的《念君恩》:“小苑莺歌歇,长门蝶舞多。眼看春又去,翠辇不曾过。”短短的一首诗,背了一上午,背出来,奖励是一根冰棍。我问她这首诗写的是什么,她咂吧着嘴巴,含含糊糊,说:“嗯,说的是在等人,老等不来,不用问,背就好。”我又问她,为什么要写出来,没有现成的书吗?她连连摆手,夸张地睁大眼睛,很吃惊地说:“哪里敢留,都烧掉了。”
大外婆念诗时候的模样,很让我讶异,而且她常常把一些字念成另外一种音,例如:“远上寒山石径斜”她总是念成“石径’霞’”,“珍重游人入画图,楼台绣错与茵铺。”她会念成“楼台绣错与茵’葡’”,“只有枇杷花解意,春来独护美人居。”她却说是“春来独护美人’猪’”。每句诗的尾音,她都拖得特别长,就象唱歌一样。她甚至告诉我,白居易的《赋得古原草送别》并不止四句,是有八句的。这和妈妈教的可不大一样。
那个夏天,我背了不少诗,虽然大多不明白意思。直到某一天,背完了刘希夷的《代悲白头翁》,我得意洋洋地看着她,她望着我,也似满意的样子,脸色却忽然地变了,神情恍惚地站了起来,抬起一只手遮住眼睛,不胜惊诧地自言自语:“老天爷,我教你这个干什么?”我吃惊地望着她,不明所以,她伸手拍了拍我的头,脸上掠过一丝红晕,摆了摆手,说:“玩去吧,不背了。”转身走进里间。从此,果然不再背了。
那个夏天,在我的记忆中,并不算太热。大外婆的两件夏布黑衫穿过了整个夏天。她的衣服总是深色的,口袋里总带着两个手帕,一个手帕折成方形,另一个手帕包着钱。家里只有我和她的时候,老远传来小贩的叫卖声,她就会拿出包钱的手帕,带着商量的语气,对我说:“我们买东西吃,好不好?”三分钱的白糖冰,五分钱一碗的甜酒,人参米,米棍子,许多平时难得吃到的好东西,此时,都可以大快朵饴。唯独卖酱菜小吃的挑儿,她不理,因为她自己会做,床底下就有好几个坛子呢。
然而,一家人都在家的时候,再有这些小贩经过,她就不作声了,装作没听见的样子,尽顾着做事,头都不抬一下。
寄住的日子在某一天晚上结束了,那天傍晚下了一场暴雨,空气中尽是潮湿的泥土味,蒸腾发散的水汽无处不在,叫人憋闷得难受。大外婆招呼舅舅把竹床搬到客厅,我和二表哥坐在上面玩,她在一旁给我们打扇。二表哥整好借了一本小人书,与我共着看。客厅的门敞着,厅里开着灯,蚊香装在竹床底下,一丝丝的烟气从竹床的缝隙里钻出来,天色渐渐暗淡,夜幕低垂,空气中有了些许凉意。
书没有看完,我就趴在竹床上睡着了。
那天夜里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我站在大外婆家的屋顶,四处都是水,一片汪洋,浑黄的水一直漫到了屋檐,我的妈妈和爸爸,在远处的水里游着,很吃力,我大叫着他们,可是我够不着她们。
我被这个梦吓醒了,满头的汗,嚎淘大哭,心情一直沉浸在刚才的梦境里,不能自拔,大外婆醒了,一翻身抱住我,轻轻地拍着我的背,嘴里嘟咙着安慰的话,听不清楚,我不依不饶地大哭着,叫着妈妈,一会儿,一家人都给吵醒了,个个睡眼惺松,围到床边,舅舅上前来摸着我的额头,皱着眉头打了个哈欠,说:“不烧啊,怎么搞的?”
“怕是受了惊吓吧。”大外婆说,她把我塞到舅舅手里,下了床,快步地走到外间去了。舅舅抱着我,有点不知所措,一边生硬地摇晃着,一边来回地走动。我已经哭到打嗝儿了。舅妈指使着大表哥:“快去叫他妈妈。”
我哭得有点无力了,低声地,近乎固执地喊着妈妈。心里的恐惧一点都没有消退。
妈妈在拂晓的时候来了,她象疯了一般向我扑过来,紧紧地把我抱住,连声地问怎么了。看到她,我的心就定了下来,但是没有办法表达。只是感觉到累,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说:“我想回家。”
妈妈抱着我走出了这所大宅子,甚至忘了道别。就这样急风急火地走了出来。大外婆在后面叫着妈妈的名字,追了出来,手里端着一个碗,因为在菩萨面前跪久了,走路一瘸一拐的,妈妈停下了,疑惑地望着她。大外婆走近前来,把碗递到我嘴边,带着命令式的语气说:“喝掉吧。”
妈妈问:“这是什么?”
大外婆说:“求了观音娘娘,化的符水,他怕是受了惊吓。”
妈妈转头对我说:“喝吧。”
于是我就这样在大门口把那碗浸了纸灰的水喝掉了。
天色渐明,巷子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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