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归人-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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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像猪一样！”女孩站起来换了张桌子。

　　　　老板娘笑了起来，“小林，你得罪了她？”

　　　　“没有，人家无聊，随她便吧。”林枫故意大声地说。

　　　　“醉猫”气冲冲地站起来，抓起没吃完的油条就走。

　　　　林枫冲着她的背影“哼”了一声，”醉猫”回过头，将油条向他掷了过来。林枫伸手挡住，故意怪声怪气地，“你这样的女人，一定嫁不出去！”

　　　　待女孩气冲冲地走远，老板娘走到林枫面前，“你怎么和她纠缠上了，她可不是好惹的啊，她哥哥是这里有名的烂崽，别去招惹她为好。”

　　　　回去的路上，林枫看见”醉猫”正蹲在她的楼下。那马大哈一定是忘记带钥匙了。

　　　　林枫走过去看着她，幸灾乐祸地笑起来，“钥匙忘带了？”

　　　　“醉猫”嘟起小嘴，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你笑什么，幸灾乐祸！”

　　　　“叫一下楼上的人啊！”林枫停住笑，提醒她，“看，四楼亮着灯。”

　　　　“叫又怎样，我照样进不了自己的房间。”

　　　　“起码比你蹲在这里强，半夜三更的，担心被人强奸。”林枫嬉笑起来。

　　　　“你个乌鸦嘴，你走开，不要你管！”

　　　　“不识好人心。”林枫哼了一声，“以为我会在这儿陪你吗？”

　　　　林枫边走边哼起了小调。

　　　　走了几步，他又回过头，“小姐，最好是上我那坐坐，等天亮再回来。”

　　　　见她不吭声，林枫又说了一句，“现在社会不安宁，说不定真会被人强奸哦。”

　　　　“醉猫”抬头看了看天，然后站了起来。林枫笑了一下，往自己住的楼房走去，”醉猫”在他后面紧跟着。林枫故意慢慢地走，将小调哼得大声起来。

　　　　“妹妹你大胆地跟我走啊，莫回啊头……”

　　　　开门时，他不忘调侃她，“想通了？我可不是个好人啊。”

　　　　“醉猫”抢在他前面上了楼。怕她倒转回去，林枫不想再逗弄她，快步地抢到她前面上到三楼打开门。

　　　　“像个狗窝。”“醉猫”进门之后，皱了皱眉头。

　　　　林枫心里暗笑，你那比我这还要乱呢。

　　　　“有个地方让你坐坐就不错了。”林枫朝她邪笑着，“你以为酒店啊！”

　　　　“坐坐，本小姐要睡觉，”“醉猫”看看房间，一屁股坐到床上，将鞋子脱掉，又看看站着的林枫，带着命令的语气，“我睡床，你睡沙发！”

　　　　见林枫睁大眼睛盯着她，她拉过被子盖在身上，又补了一句，“如果你想对本小姐干什么，本小姐废了你！”

　　　　林枫苦笑了一下，如果要对她做什么，上次早做了，只可惜放过了她。从床上拿了个枕头，林枫找出刚换洗下来的被子，要不是之前的租客留下一张沙发，他真要睡地板了。

　　　　看着已经蜷缩在被窝里的”醉猫”，他想要是她还是醉的就好了。这样一想他又骂起自己缺德来。

　　　　林枫也的确累了，加上毒品的作用，倒在沙发上胡思乱想了一阵，他就睡着了。

　　　　睡梦中，林枫被电话吵醒。闭着眼睛在身上摸索了一阵，他才想起电话在床上。掀开捂在头上的被子，他坐起来一看，已经九点多了。

　　　　床上的”醉猫”仍在酣睡中，蜷缩在被窝里，睡姿象个婴儿。林枫想她肯定是没有安全感的人，他曾在书上看到，睡觉呈婴儿姿势的人缺乏安全感。

　　　　走到床边，电话停止了响声。看着那张熟悉的脸，他又心猿意马起来。熟睡中的”醉猫”，小嘴微翘着，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小巧的鼻子正发出细微的鼾声，被子里娇小的身子也随着呼吸起伏着。他觉得这一切与多年前的那个她是如此的相象。只是不知道那个曾经在他怀里撒娇的女孩，信誓旦旦说要嫁给他的女孩，现在又在干什么？是否也像眼前着这个女孩，睡在一陌生男人的床上。

　　　　电话又响了，在”醉猫”头下响着。“醉猫”还是没醒，林枫轻轻地掀起枕头。刚拿到电话，”醉猫”蓦地坐了起来，睁大眼睛看着林枫。

　　　　“你干什么？！”

　　　　林枫指指手上的电话，对她歉意地笑了笑。”醉猫”皱皱眉头又睡下。

　　　　电话是阿雄打来的，果不出林枫所料，阿雄说他在家里把人家打得快要死了，现在别人还在医院住院，也不知醒来没有，他又不敢打电话回去问，公安局正在到处找他。

　　　　林枫忙问他现在在哪里。阿雄说他已到了广州，可能明天会过来他这里。林枫把地址又告诉了他一遍，叫他千万小心点。

　　　　他担心起阿雄来，如果真有事，那肯定是躲不掉的。整天在提心吊胆中过日子的滋味他是深有体会的。

　　　　几个月前，他和几个兄弟在迪吧（自己人的场子）将一个摸女孩屁股的年轻人暴打了一顿，那女孩是一个兄弟的女朋友。那一打就打出了大麻烦，年轻人被打断了几根肋骨，而且一只耳朵也聋了。要是打平常人还没事，那年轻人的父亲却是市里一个领导。第二天，迪吧就被封了，公安局到处抓人，参与打架的几个兄弟被抓住了三个。老板（同时是当地黑社会的头目）也赶紧将赌场关了门，有人和他打了招呼，市里已成立专案组来开发区调查是否有黑社会。那位市领导说，开发区肯定出了黑社会，只有黑社会才会那么凶残。老板随即将他们解散，他本人也出去避风头去了，说是以后东山再起。老板拿钱给林枫跑路时说了一句话，“黑社会什么都可以做，就是不能惹着了有权力的。你们打谁不好，偏偏打了当官的人的儿子！”

　　　　他希望阿雄打死的是一个平头老百姓，千万别跟当大官的扯上关系。平头百姓的死不会让公安局有很大的压力，抓捕也会慢慢地来，为阿雄逃跑赢得时间。

　　　　坐在沙发上，林枫又想起了近年来的一些所作所为。从学校毕业后的两三年里，无论做什么工作，他都是优秀的，他却并不不安于现状，不甘于平淡。随着阅历的增加，加上不断遭受的挫折，更因为自己没钱而失去那次刻骨铭心的爱情之后，他变得颓废起来，混迹市井，开始在外面混日子。那样的日子更加地让他无奈，很快地他便彻底堕落了，与一些地痞流氓为伍，之后便认识了黑道人物，为了钱，他加入了他们，后来又染上了毒瘾，整天活在空虚与惊怕之中。来到这里，他本想过要换一种生活方式，可到头来他还是对自己无能为力。两个月来，他不止一次有过这样的想法，再设法去认识黑社会的人，然后加入他们。听阿伟说起小巷的环境之后，他猜测小镇一定也是有黑社会的。根据他的经历，像小镇这样的环境，特别是小巷那样的环境，原本就是滋生黑社会的地方。

　　　　他觉得他是真正变了，那段做马仔的经历，让他变得对什么都无所谓了，甚至喜欢上了黑社会的日子。

　　　　说担心阿雄，其实他更担心自己。他并不担心别人会找到这里来，来这里之后，他没有那边的任何人联系，加上那事本来也就不是很大，要不是那人是大官的儿子，他现在仍然在那边潇洒地过着日子。他担心的是自己的现在和以后，难道就这样过下去吗？

　　　　一直来，让他痛苦的也正是这个问题。

　　　　想着想着，林枫心里又焦躁不安起来，脑子像针扎似的痛。很自然地，他又想到了毒品。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纸包，他去了厕所，他不想被”醉猫”发现。

　　　　从厕所出来，他看了看仍然酣睡着的”醉猫”，苦笑又现在脸上。他不知道自己这样的人，还能不能够拥有爱情。

　　　　去小店里买了两份早餐回来，他等着”醉猫”醒来。

　　　　刚才在买早餐时，见他买两份早餐，老板娘笑着问他是不是那“醉猫”在他那里。向她解释时，老板娘只是暧昧地笑着。老板娘以前老问他怎么不找个女朋友，说像他这样的男孩子，哪个身边没有一个漂亮的女朋友，特别是这条小巷的年轻人，哪个不是成双成对的，虽说不怎么光彩，但起码有个伴。

　　　　有个伴，人非得有个伴吗？那些女孩子甘愿堕落，也为了那个伴？而她们的那个伴又是为了什么，不可能也是为了有个伴吧？“醉猫”呢，她也想有个伴吗？为了钱，人是什么事都能做出来的。为了感情，人也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

　　　　林枫想，要是一个自己喜欢的人要自己做什么，自己是否做得到呢？就像”醉猫”，他是喜欢上她了，而他能努力的为她去做什么吗？

　　　　如果她真要他去做什么，他一定会做的。

　　　　正胡思乱想着，电话又响了，有信息发过来。

　　　　“林枫，我去医院看你，他们说你跑了，你没事吧？”

　　　　看看号码，他记起这是阿乔的电话。

　　　　林枫给她回了信息，“谢谢你，我没事了。”

　　　　阿乔的确是个不错的女孩，属于人见人爱的那种，在某些方面可以说比”醉猫”要优秀得多。可不知什么原因，他就是不敢与她接触。是因为自卑？也许是的。作为一个正常的人，他一直希望拥有爱情。但因为自己的堕落，他又怕拥有爱情。正因为这样的矛盾心情，他一直不敢对爱情望而却步。这也是他认为自己良心未泯的一点，起码自己的堕落不会给自己所爱的人和爱自己的人带来痛苦，当然，除了家人。如果他努力，隐瞒着自己的历史，让阿乔和”醉猫”成为女朋友是有可能的，但是，这样的结果只能是给双方以痛苦。

　　　　林枫又打开音响，每每心里感到悲哀的时候，他也会听歌，以舒缓自己的心情。他一直都不喜欢听那些轻快的歌曲，一曲幽怨或哀伤的歌，常常地让他心里产生强烈的共鸣，以致出现莫名其妙的激动。

　　　　对于”醉猫”，他真的不想错过。最大原因是因为她像极了他的第一个女朋友，那次的刻骨铭心他永生难忘。他总觉得自己是个怀旧的人，要不然怎么对主动约自己的阿乔避而远之，而对这个”醉猫”有强烈的奢望呢，虽然只是容貌相像而已。有人说，怀旧的人比较善良，他常常地自嘲，我是善良么？如果他现在的毒瘾不戒掉，他想自己是永远做不到善良的，即使有善良的心，却不会有总有善良的行为，理智很多时候会被那东西冲散。不在外面混，他如果下决心是可以改变过来的，而这毒瘾，他怕是难以摆脱的了。

　　　　又看了一眼蜷缩在被窝里的”醉猫”，他觉得心里有一丝甜蜜的感觉。如果这个女孩能够这样永远的睡在他床上，永远的陪伴在身边，他想他或许会努力去改变自己。因别人而改变，他是非常不愿意的。但是，如果真的因自己的改变而拥有一个所爱的人，他会去做。

　　　　“醉猫”是不是他所爱的人？他并不知道。到现在为止，他只是注意着她，久了不见，心里就会记挂她。

　　　　他忽然想起了戒，从今天起就戒。一来，那份工作如果没得做了，他一时是搞不到钱的，每天只能忍受发瘾的痛苦。二来，不戒了这毒瘾，他会一直痛苦下去，而且是什么也拥有不了。

　　　　有这想法之后，他突然感到轻松起来，原来做个决定也可以让人轻松。

　　　　粥有些凉了，吃了两口，林枫才记起自己买了两份回来。现在不叫”醉猫”起来，待她醒来就凉透了。走到床边时，他又退了回来，把声音开得老大。

　　　　“醉猫”被惊醒过来。揉揉眼睛，看了看端着粥鬼笑着的林枫，她很不高兴，“你什么意思，还让不让人睡觉！”

　　　　林枫指指桌上的早餐，又指指墙上的钟。

　　　　“醉猫”跳下床来，把音响“啪”的关掉，回到床上，把被子一裹，又睡下。

　　　　林枫又是苦笑，这样的小女孩，他能受得了吗，他会爱上她吗？

　　　　他决定把两份早餐吃完，他不想浪费。

　　　　刚想动第二份时，”醉猫”在床上坐起来，对着他大嚷了一声，“喂，那是我的！”

　　　　话刚落音，她已飞快地跳下来，从他手里将早餐抢了过去。

　　　　“你还没……”林枫指指她的脸，又指指厕所，“里面有新买的牙刷和毛巾。”

　　　　“醉猫”进了厕所，一会儿又探出头来，“我要洗个澡，你不准躲在门缝里偷看！”

　　　　林枫抹抹嘴，苦笑着坐在沙发上。

　　　　吃早餐时”醉猫”终于记起自己回不了房间的事。

　　　　“帮我拨个电话，我叫房东过来！”

　　　　吃完后，“醉猫”将碗一丢，连一声“谢谢”都没有，站起来就走。不过，出门时，她却回头盯着林枫的手看了一眼。那一眼让林枫竟有些感动。

　　　　“醉猫”走后，林枫心里有些失落。看看墙上的钟，还不到十一点，想来想去也没什么事可做，他决定还是睡觉。

　　　　“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