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归人-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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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上午，林枫在巷口又看见了阿娟，仍然是那个男人给了她一个小纸包。看来阿伟那小子是上瘾了，或许她也“挂”上了。

　　　　“出来混的人有几个不曾抽过呢？”阿雄的话说得好象不错，抽过的人有几个能忘记那滋味呢？又有几个人不会上瘾呢？上瘾了又有几个人能戒掉呢？

　　　　想到这，林枫打了个冷颤，陷入那万劫不复的境地，到底是谁的错？他如何才能摆脱呢？他应该有这决心，却又不信任自己有这决心，话题只要到了那上面，他心里就痒痒的，更何况见到别人拿着那东西。

　　　　他决定去找兰儿，只有和兰儿在一起，他才能够忘记那东西，才能够克制住自己。

　　　　五十二

　　　　打了电话给阿军，互相寒暄了几句，林枫便问他见到兰儿没有。

　　　　“我正派人在找她，你也想办法去找找吧，妈的，我这做哥哥的也真拿她没办法。”

　　　　阿军好象很是焦急，“要有消息，你马上告诉我！”

　　　　兰儿肯定不在小镇，要是在，阿军肯定能找到的。

　　　　那又去什么地方找呢？

　　　　天从早上起就开始放亮，寒风大了些，只是偶尔飘起毛毛细雨，天气应该会转晴了。林枫将羽绒服拉起，将颈部遮得严严实实的，走出巷口。

　　　　雨一停，街上便多了不止一倍的人和车。看着往来的人流和纵横的长长的街道，林枫摇摇头，像他这样的人不过是这偌大的空间里的一只蚂蚁，要在这样大的空间里找到另外一只熟悉的蚂蚁，谈何容易。而且这只蚂蚁有可能在更遥远的一个空间里。

　　　　虽然是毛毛细雨，时间久了，他的头发还是被打湿了。看看面前的大楼，他原来不知不觉地走到了女人世界这条街。

　　　　既然来了，就去赌场玩玩吧，顺便去看看大头强。他原本是想一出院就要找他和阿辉喝酒的。

　　　　一进到赌场，早有小弟上来招呼他，并告诉他大头强刚刚出去了。

　　　　赌场不比发廊和酒店，临近年关反而生意火爆。林枫换了两千元筹码，又去了赌牌九。

　　　　输了两把，又赢了两把，正要再下注时，有人拍他的肩膀，转头一看，大头强正站在人群外笑呵呵地看着他。他赶紧挤了出去。

　　　　“后来又想去看你的，想想他妈的搞那些花架子干什么，不如等你出院了请你好好喝上几杯，呆会请你吃海鲜去！”大头强把他扯过去，上下看了看，“瞧，胖多了，谁再叫你‘病猫’我揍扁了他，还有哪天一定要把那几个东北仔做了！”

　　　　“谢谢强哥记挂着我！”林枫掏出烟，递到他面前，“有机会再说吧，再去惹事，怕是三哥不答应。”

　　　　大头强看看手表，是阿辉的那块劳力士，竟然被他借到了。

　　　　“十二点了，走，咱们叫上阿辉去河边！”见林枫盯着手表看，大头强得意地笑笑，“这手表不是借的，是阿辉那小子输给我的！”

　　　　“输的？”林枫有些不信，“你们赌什么？”

　　　　“你晓得的，我他妈的打这块手表的主意很久了。那天终于被我逮到了机会，阿辉那天喝醉了酒，我说他那车是破车，连摩托车也追不上，他竟然要跟我打赌，说这小镇上除了阿军，没有他的车追不上的摩托，随便我去找一个人来和他赌。赌注是我脖子上的那条项链和他手上的这块手表。我怕那书呆子喝醉了酒说话不算数，先要他把手表摘下来，他也要我把项链摘下来，这样手表就到了我手上，项链就到了他脖子上。哈哈……”

　　　　“赌了没有？”

　　　　林枫想这事他怎么没听阿辉说起过，或许是去看过他之后的事吧。

　　　　“赌个俅，我哪有那技术，我早想好了，只有你‘病猫’能行。”大头强拍拍他的肩膀，有些讨好的成分，“你可不能看着我那项链被他赢去，那可是我第一个女人送我的。”

　　　　“项链换手表算了，还赌什么？我可不行，就算我敢拼命也不想得罪你们任何一个。”林枫面有难色。

　　　　“怕个鸡巴，他那破车我知道的，最快只能飚到250码，他还得让摩托车先走两分钟，路程是两公里。绝不能让他那样嚣张，我输了还怎么混？”

　　　　“赢不了的。”林枫苦笑着，“他那车我知道，动力是改装过的，速度不会低于‘宝马’。”

　　　　“不试怎么知道？”大头强有些失望，“说话可是要算数的，当时那么多的人在场。你不去，只有我去了，以我那鸟技术，肯定是我输。”

　　　　林枫笑了一声，“我也会输，我们见过辉哥再说吧。”

　　　　听到他这句话，大头强笑了起来，“他肯定定会和你赌的。”

　　　　三人在船上喝了两个小时之久，趁阿辉和大头强每次争吵时，林枫都把自己面前的酒换上白开水，所以在他们说着酒话，打着酒嗝的时候，他只是觉得脸上有些发烧。为了不让他们发觉，他也装出醉了的样子，歪斜着头，连点烟也抖索着。

　　　　阿辉和大头强又说到了打赌的事上。

　　　　“我找到了帮手，什么时候开始？”大头强伸过左手摸着阿辉颈上自己的那条项链，把右手的手表扬了扬，大笑着，“书呆子，这两样东西马上就是我的了！”

　　　　阿辉斜起眼睛，“任谁也帮不了你，你输定了！”

　　　　大头强推推林枫，“你听，他妈的多狂妄！”

　　　　林枫装作没听见他们的话，“什么？”

　　　　大头强没理他，扫了一下脑袋，看着阿辉，“‘病猫’可以和你比吧？”

　　　　林枫眯起眼睛，故意装糊涂，“你们比什么，‘病猫’是谁？”

　　　　“小子，你别装糊涂！”大头强拍了一下他的头，“你答应了的。”

　　　　“你别听他的，他想拉你下水！”阿辉看着他，“你要想参加的话，也行，我要让大头强输得心服口服！”

　　　　“你看你看，‘病猫’，你现在不想上也要上了。”大头强得意地看着林枫大笑起来，“是书呆子要和你赌的，不是我逼你的。”

　　　　“我可没想参加，辉哥，是他非要我和你比。”林枫装出一脸委屈。

　　　　“你成全他吧。”阿辉笑着，“不是我说酒话，听说你和阿军赌了之后，我就想和你较较劲，现在有机会了，我可不想放过。”

　　　　大头强大笑起来，林枫只有苦笑。

　　　　走的时候，阿辉附在他耳边说了一句，“你小子做手脚，你根本没醉，那马大哈不知道，我可知道，要不是你的身体，我早罚你了。”

　　　　毛毛雨也停了，冷风一阵紧过一阵，电视里天气预报说得不错，今年春节将会有好天气。好天气能给人带来好心情，但对于林枫来说，是没有改变的。兰儿突然就失踪了，大头强和阿辉的赌准备在年三十下午进行，说是给过年冲冲喜，给弟兄们搞点娱乐，这更苦了他。

　　　　送大头强回去，阿辉在车上问他怎么看上去有心事。林枫苦笑着说还是他能理解他。阿辉叫他别想多了，有些事是勉强不来，也急不来的，要有什么困难就找他。

　　　　最后阿辉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为了前途，为了钱有时必须要作出牺牲，面子和自尊有时完全可以不要。”

　　　　他明白阿辉这话隐含的意思，他觉得面子可以不要，自尊确是丢不得的。
五十三、五十四
　　　　五十三

　　　　林枫觉得当前最要紧的是找到兰儿。

　　　　阿军说过，兰儿自己也说过，她长这么大还没单独离开过小镇。以阿军目前的信息度，要在小镇找一个人，是很容易的。如果是去了外面，连阿军也没有她的电话，肯定是出了什么事。被人诱骗是不可能的，被人强迫去哪里更是不可能的，她是宁愿死也不会屈从于人的。她为什么要离开小镇，为什么要避开这些人？

　　　　回到小巷，他上到兰儿楼上，一脚将她房间的门踢了，他不能这样坐等消息。

　　　　依然是兰儿的摆设，仍然是那熟悉的气味，她并没有退房。房间里显得很是整洁，与之前的凌乱极不相称。窗户扣死了，衣柜和抽屉也都上了锁，梳妆台上的照片不见了，看来她这次是作出了决定的，短时间内是不会回来了的。

　　　　呼吸着那熟悉的空气，林枫坐在沙发上陷入了沉思。

　　　　两个女孩探进头来看了看，脸上现出害怕的神色。

　　　　林枫朝他们友善地笑了笑，门上两个明显的脚印，任谁看见都以为是被小偷光顾了。从厕所拿出抹布，他赶紧把脚印擦去，然后将门锁修好了。锁头并没有损坏，只是螺丝钉有些松动，拿出钥匙拧拧就紧了。

　　　　做完这些，他又坐在沙发上。

　　　　阿雄打来电话，问他在哪里，说该去吃晚饭了。他刚说不去了，阿雄就在那边骂起他来，说今天是过“小年”。

　　　　他反应过来，记起了今天的日子，昨天和阿雄说好一起去吃顿好的。

　　　　站起来，看看时间，不觉得已经是六点了。

　　　　阿芳带了个女孩一同过来，向林枫介绍说是叫阿紫，杭州人。

　　　　阿紫，这名字倒挺熟，林枫记起来了，有部古装剧里的一个女孩也叫阿紫，很调皮也很狠毒的一个。

　　　　林枫微笑着看了那女孩一眼，朝她点了下头。女孩很大方，过来和他握了手，像是受过不少教育的那类，身上没有脂粉味，很漂亮也很有气质。杭州出美女，看来一点也不错。他想不到阿芳还有这样的朋友。

　　　　在“丽江”上楼时，阿雄故意落在后面，偷偷地告诉林枫，那女孩是阿芳特意叫来的。林枫笑了一声，说找个女孩来干什么，搞得大家都拘束。阿雄说是让他知道，除了兰儿，这世上还有很多优秀的女孩。

　　　　林枫中午没喝醉，晚上却醉了。那女孩的确是优秀的那类，言谈举止都很矜持，很有“大家闺秀”的样子。但他并没有像阿雄和阿芳期望的那样向那女孩献殷勤，他没有那雅兴。既然没有那意思，他也就顾不得什么形象，便只是喝酒。

　　　　阿雄喝得一张黑脸成了猪肝色，话多了，不过他还有点分寸，毕竟有阿紫在，那些挂在嘴边的脏话一直强忍着。他说他真想回家一趟，看看他的父母。

　　　　林枫能理解他，二十几岁了，没有像这次一样离开了就不能回去，连与家里通话都不敢。这对任何人来说，都是很无奈的事。他林枫何尝又不想家呢，家一直是他永远的牵挂。像今天晚上，他和阿雄特地要了一只鸡，并且在桌上另摆了两只酒杯，喝酒前先把那两只酒杯倒满酒，然后倒一点在地下，为的是与家里习俗一样，也算祭奠一下祖宗。

　　　　他们并不是没根的人，只是他们很多时候由不得自己在哪扎根，最后他们毕竟还是要回到自己的家乡，因为那里有他们真正的根。

　　　　阿紫见他们做这些，虽然有些好奇，却不像别人那样问三问四。见他们虔诚的样子，她也一脸严肃。

　　　　阿雄还在念叨着回家。

　　　　林枫怕他说漏了嘴，赶紧打住他，“男子汉，大丈夫，四海为家，别婆婆妈妈的好不好。”

　　　　阿紫搭话了，“什么婆婆妈妈，人都是父母生的，想家是人之常情，你心肠怎么那么硬？”

　　　　林枫讪笑着，“他并不是这样的，喝多了。”

　　　　阿雄好象醒悟过来，“对，我喝多了，男人嘛，事业第一，事业第一！不提家了，那是女人的事。”

　　　　阿芳打了他一下，“话怎么这么多？”

　　　　林枫举起酒杯，露出流氓本性来，嬉笑着，“来，继续喝酒，最好是划两拳”

　　　　阿紫和阿芳也不扫他们的兴，坐在旁边微笑着看他们吆五喝六。

　　　　林枫虽然觉得在这样的大雅之堂划拳有些不雅观，但既然说了也就管不了那么多，况且他们现在是出来混的人，用不着讲究什么。

　　　　两人来了兴致，干脆把外衣脱了，旁若无人地，不理会阿芳不停的叫着“小声点。”

　　　　最后，阿雄认输了，摇头说他真的不行了。林枫也觉得自己不行了，说散了算了。

　　　　阿芳站起来去结帐，林枫踉跄地跑到她前面结了帐。

　　　　出得酒店，林枫没忘记跟阿紫说声对不起，说怠慢了她，让她见笑了。阿紫仍是那淡淡的微笑，说没关系，还顺手扶了他一把。他忙说自己还没醉，又挺直着腰杆向前走了几步给她看。

　　　　阿雄早在那边挥起了手，招来一部的士。

　　　　“去……去迪吧！”

　　　　车一停下，阿雄打开车门，一屁股坐了进去。

　　　　林枫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两个男人都醉成这样了，还去迪吧。但是阿芳和阿紫好象很赞成，他也就跟着上了车。

　　　　林枫坐在前面将头趴在驾驶台上才觉得好了些。缓过气来后，他看了看后面的阿雄。阿雄双手环抱在胸前，好象没什么事，看来这小子还挺能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