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归人-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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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沙发上坐下来，阿乔双手仍旧叉在裤兜里。林枫又赶紧倒了杯水递过她。阿乔摇摇头，神色仍然没有变化。

　　　　林枫把水放回桌上，他想此时得向她说道歉了，这本来是自己找到她要做的第一件事。在沙发上坐下来，他却不敢靠阿乔太近。

　　　　为显出自己的诚意，林枫收起自己的嬉皮笑脸。

　　　　“那天实在是对不起，我也想不到怎么会做出那样的事来。我先替兰儿向你道歉！”

　　　　“不必了，我是那样的人，她骂得对！”阿乔仍阴沉着脸。

　　　　“这些天，你还好吧？”

　　　　既然阿乔跟上了那人，林枫想自己应该这样问她一句，看样子她心里并不好过。

　　　　阿乔没回答，偏过脸不看他，看样子好象想哭。

　　　　林枫站起来，打开音响，他要让阿乔知道，自己一直记挂着她。

　　　　熟悉的歌声响起时，他看见阿乔的神色缓和了些，眼睛却湿了。

　　　　林枫坐到床上，默默地看着她。

　　　　阿乔的手终于从裤兜里掏了出来，伸出手要他帮她拿纸巾。

　　　　把纸巾递给她，林枫也在沙发坐了下来，看着背对着自己擦眼泪的阿乔，有些心痛。

　　　　“不喜欢那样的生活就回来吧，酒店那里我帮你去说。”

　　　　阿乔转过头来，伏在林枫肩膀上哭了出来。

　　　　林枫的手一时不知放到什么地方，最后还是轻轻地放在阿乔背上，任她大声地哭。她哭得厉害，他的心也痛得厉害。

　　　　良久，阿乔停止哭声，抽泣起来，身子一颤一颤的。林枫轻轻拍打着她的背，不知道要说什么好，只能不停地责怪自己，这一切，都怪他太自私，应该早和她说清楚的，更不应该的是一直明显地让她感觉到自己喜欢着她。

　　　　阿乔终于抬起头来，眼睛红红的。林枫把桌上的水拿了过来，再次递给她。

　　　　“能再次坐坐你的车吗？”喝一口水，阿乔幽幽地看着林枫。

　　　　林枫鼻子酸起来，掏出电话给阿雄打了电话，叫他马上把车骑回来。

　　　　两人出了小镇，上了国道，林枫放慢速度，感受着阿乔的体温和她的心跳。他想这次可能是最后一次带阿乔兜风了。

　　　　身后的阿乔问他能否快点，象上次一样。

　　　　林枫点点头，让车飞驰起来。

　　　　太阳不见了，风凉了，林枫不知道他们顺着国道走了多远。阿乔的手紧紧箍住他的腰，两人始终沉默着。

　　　　风呼呼地打在脸上，两旁的景物急剧地掠过，耳边只有风，眼前只有路，林枫有一种悲壮的感觉。

　　　　暮色苍茫时，林枫放慢了速度，他想阿乔应该平静下来了。腾出一只手，他把阿乔的手抓在手心。阿乔没有抽出来。

　　　　林枫觉得那只手凉凉的，抓在手心他轻轻地揉着，希望能给她一些热量。

　　　　车缓缓地行着，天完全地黑了，阿乔没有说停，林枫也不想停下来。阿乔的手渐渐地有了体温，柔柔地任他紧紧的捏住。他真想就这样与她走到天涯海角，直到老去。

　　　　路旁已经没有了路灯，车辆不时从身边飞驰而过，带起一阵阵的风。眼前一片荒凉，借着车灯，林枫看见路两旁是一片片的的甘蔗地。

　　　　月亮爬了上来，繁星闪烁，从经过的路牌上看再过几十公里就进入邻市的范围了。

　　　　前面是一片很大的象是被推平了的空旷地带，阿乔抽出手，叫林枫停下来。

　　　　阿乔默默地走向空地，林枫骑着车跟在后面。两人在空地上坐了下来，林枫将皮衣脱下披在她身上。空地可能是准备建房子什么的，丢弃着一些建工棚用的木板，林枫扯来枯草，燃起一堆火。

　　　　红红的火光中，阿乔抬头注视着天空。林枫也向天空望去。

　　　　天高而清，一轮将圆的月亮在薄薄的云层中穿行着，四处的旷野落着一层银白。

　　　　林枫深呼吸一口，好久没有看到这样自然的夜色了。几年来，每天面对的都是钢精水泥楼房和霓虹灯火，他差点都不记得这熟悉的家乡般美好的夜色了。

　　　　不远处是一大片的甘蔗地，林枫叫阿乔等一会儿，向甘蔗地走去。

　　　　要是和阿乔没有那些不愉快，这样的夜晚这样的环境，他想阿乔一定会在月光下跑来跑去，一定会拥着自己数着天上的星星，说着有趣的往事。怕破坏夜色的美好和两人的情趣，火，肯定是不会生的，任月光洒在身上，任凉风吹在脸上。

　　　　折了两根甘蔗，林枫边嚼边转了回来，阿乔仍然抱着双腿盯着天空发呆。林枫推一下她，把甘蔗在T恤上擦了擦递给她。

　　　　阿乔接过拿在手里，继续望着天空。

　　　　“很甜，刚折的，不会脏。”

　　　　林枫坐下来，这样沉默着他觉得很压抑。

　　　　“几年没有来这样的地方了，看月亮多亮！”阿乔也开始说话了。

　　　　“我也是的，这鬼地方，能看到这样的月亮是种幸福。”林枫不自然地笑着，他发现对着一个沉默太久的人笑原来是笑不出来的。

　　　　“过两天月亮应该就圆了。”阿乔拿起甘蔗轻轻地咬一口，“过完今天我就二十二了。”

　　　　“今天你生日？”

　　　　林枫感动起来，阿乔并没有恨自己，要不然这样的日子不可能来找他。

　　　　阿乔点点头。

　　　　他故意板起脸，看着阿乔，“你怎么不早说？”

　　　　阿乔没吭声，林枫算算现在是十二月十几号，应该是农历十一月份，月亮快圆了，快到十五了。一算，他发觉自己的生日也早过了。他的生日是农历十一月初四，过日子过得时间忘了，连生日也错过了。

　　　　今天是阿乔的生日，无论如何他不能在今天让她如此不开心。

　　　　“走，我们回去！”林枫拉起阿乔，怎么样也要为她庆祝庆祝。

　　　　看看时间，已经九点多钟，即使以最快速度赶回小镇也得两个多小时，一定要在赶在十二点前回到小镇。

　　　　一路上，林枫思忖着要如何为阿乔庆祝，过完这个生日，两人就会分开，然后永远难以相见。

　　　　十一点多钟时，两人终于赶回了小镇。看看钟，林枫叫了声好险，再过几十分钟阿乔的生日就过了。

　　　　打电话叫阿雄准备一瓶大红酒在迪吧门口等着，林枫匆匆敲开一家打烊的蛋糕店，以最快速度挑了个蛋糕，买了66支大蜡烛，然后去超市胡乱找了些食品。在迪吧门口拿到红酒后，他匆匆地载着阿乔往镇中心广场飞去。

　　　　广场上灯火朦胧，一些情侣仍在树影里、草地上缠绵。在广场中央的大理石地板上，林枫把66支蜡烛摆成一个大的圆形。6是吉祥的数字，代表平安顺利，他原本想买99支的，长久长久，这愿望不错，但心里会更加不好受。摆好之后，想想他又将中间部分向里弯了进来，改成了心形，他是在乎阿乔的，此时不暗示出来，再没有机会了。

　　　　阿乔默默地看着他忙碌着。

　　　　点燃蜡烛，把蛋糕放在中间，在蛋糕上层林枫插上二十二支蜡烛，下面插上二十五支。

　　　　走出来，林枫看了看自己的杰作。燃旺了的蜡烛在朦胧的灯光下，红红的火光是那样惹眼。他觉得燃烧的那颗心正是他的。

　　　　拉着阿乔走进去坐下，林枫点燃了蛋糕上的蜡烛，红红的烛火染红了两人风尘仆仆的脸，对面阿乔的眼里明显地有了泪花。

　　　　此时，广场上的大钟分针指着第十个大黑点。

　　　　指指下面二十五支跳动的烛火，林枫拉起阿乔的手，挤出笑，“我前几天生日，却忘了。来，咱们一起把蜡烛吹了，祝贺我们都长了一岁，顺便许个愿给自己一点安慰吧！”

　　　　阿乔听话地闭上眼睛。

　　　　林枫想不出自己有什么愿可许，要许的太多，都是些遥不可及的东西，要许就许个有很多钱吧，有了钱，什么都实在了。

　　　　蛋糕上的蜡烛灭了，两人对视着笑了一笑，阿乔的笑也是挤出来的，眼泪在脸上流淌。林枫张张嘴，阿乔也张张嘴，一句“生日快乐”两人都咽了下去。

　　　　林枫横着切下蛋糕上的那颗心，递给阿乔。自己切了一小块拿在手里，看着已有泪水滚落下来的阿乔，轻声地说了句，“吃吧。”

　　　　林枫咬了一小口，再也咬不下去，阿乔咬着嘴唇，似要哭出来。

　　　　林枫也觉得鼻子酸酸的，把蛋糕放下，打开酒倒了两杯，放一杯在阿乔面前，“收起眼泪好吗？一年难得有这样的日子，我们应该要开心！”

　　　　“我现在很开心！”阿乔拿起刀划开，递一半给林枫，虽然笑着，声音却有些哽咽，“这颗心，你应该尝尝！”

　　　　两人看着手里的蛋糕，都没有咬下去。

　　　　广场上的钟响了起来。

　　　　林枫带头咬了一小口，强忍着自己的眼泪，端起酒，“从现在起，我们都长了一岁……”他不知道说什么好，“喝了吧，图个吉利！”

　　　　林枫一饮而尽。

　　　　阿乔泯了一口，从身上掏出一个小小的红色布包，放进他手里，“这是从小我妈让带在身上的护身符。”

　　　　小小的布包里鼓囊囊的，带着阿乔的体温，林枫小心地装进衣兜说了声谢谢，泪水终于忍不住滑了出来。

　　　　此时的两人，是泪眼相看泪眼。

　　　　有对情侣向他们走过来，林枫朝他们笑笑，切下两块蛋糕递过去。他们微笑着摇摇头说了声谢谢，对他们说了声“生日快乐！”走时，那个女孩推一把身边的男孩，撒娇地说，“看，人家多浪漫！”

　　　　蜡烛燃了一半，两人一直沉默地对坐着，酒没再喝，蛋糕都没有去动过。冷风阵阵，两人没有觉得到冷。

　　　　蜡烛将熄时，两人站了起来。

　　　　烛火熄了，将会有人永远记住它的美丽。林枫想自己会记住，阿乔也一定会。

　　　　阿乔睡在床上，林枫睡在沙发上。林枫一直睡不着，他听到阿乔也在床上不停地翻身。

　　　　两人回来后，也没有说话。林枫整理好床铺，拿了条毯子叫阿乔睡床上，自己躺在了沙发上。

　　　　阿乔坐起来，把灯熄了，然后下床打开音响。那首熟悉的歌低低地又吟唱了起来。

　　　　“……我以为你给了我一点希望，我伸出手却只是冰冷铁窗……”

　　　　“我明天要走了。”阿乔回到床上坐下，幽幽地望着林枫。

　　　　“决定了吗？”

　　　　要走，这是林枫意料中的，而且是去那男人那里，这是他十分不希望的。

　　　　“恩。”阿乔叹口气，“我下了决心！”

　　　　林枫沉默了，他能说什么。问她去哪里？还是说自己不愿意她走？去哪里就算自己问她也是不会说的。留下她，有可能吗？她既然已经选择好了，况且已经和那男人在一起了，自己的话又能起到什么作用，双方都隔远了，这距离是不能拉近的了，说要她留下，只能使两人更难堪。

　　　　“……如果现实能让我更加勇敢，就让我在地狱里等待天堂……”

　　　　歌声萦绕在房间，林枫更感到悲哀。他起来把音响关了，点起烟，看着手中红红的烟头。

　　　　房间静静地，听得到闹钟的滴答声，阿乔还在幽幽地望着他。林枫叹口气，避开她的眼神，躺倒在沙发上，脑子里乱乱的。

　　　　“上床来睡吧。”

　　　　林枫转过头，看见阿乔已蜷缩在被窝里，正对着他叫。

　　　　从一进门，林枫一直克制着自己，他受不了阿乔那幽幽的眼神，他是一个凡人，不是圣人，更是一个男人，有血有肉有欲望，特别是她说要走了，他的冲动更加强烈。他几次冲动得要过去抱住她。

　　　　他必须要在她面前强忍着，她要走了，他更不能再做出令双方难堪的事。

　　　　“天冷，上床来睡吧。”阿乔又在叫。

　　　　林枫拿起毯子，走到床边，把被子往里推了推，躺到床边上。

　　　　一阵体香传来，阿乔把被子搭在了他身上。被子热热的，那是阿乔的体温，林枫强忍着再次涌上来的冲动，侧过身子，背对着她。

　　　　阿乔翻了几个身，林枫的手被她抓了过去。

　　　　林枫一阵发抖，身子发热，心咚咚地跳着，咬牙忍住，一动不动。

　　　　阿乔贴了上来，并抱住了他。隔着毯子，林枫感觉到阿乔火热的柔软身体和强烈的心跳。

　　　　林枫终于忍不住了，掀开毯子，反身抱住阿乔。

　　　　他发现阿乔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把衣服脱了。

　　　　那一下，林枫觉得自己肩膀被阿乔用力地咬住了，借着窗外微弱的光亮，他发现她脸上的表情痛苦之极。

　　　　望着床单上的那一滩殷红，林枫明白了。

　　　　他没有悔恨，只有感激。原来她并没有和那男人真正地在一起，她在他面前仍然是那个纯洁的阿乔！她在向他证明，她根本不想跟着那男人走，她仍然那样的在乎着他！

　　　　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