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忘于江湖之鱼水盟-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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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备坐在中间,两手拍着扶手:“真是,本来还想吊吊你。唉!算了!”
他向着侍卫挥了挥手:“取来。”少时,侍从端来一个托盘, 上现盖着一方红绫。
孔明站起身,踱到刘备身边,仔细注目着。
刘备朝他笑笑,伸手揭开,里面是一册竹简。孔明向刘备送去一个疑问的眼神,想拿起那竹简来。却被刘备按住:“大军师,你神机妙算,猜猜这是何物?”
孔明跪坐下来:“亮非异人,哪有先知之理,主公就告诉我吧。”
刘备的神色有些激动:“孔明,你做梦也不会想到,这成都有多么富庶,这是刘璋与我交接时向我献上的簿册,这财物,我们就是用上十年,也绝对用不完!”随着最后一句话重重地说出,他将簿册也重重地放在孔明手里。
孔明稳了稳心情,接过来慢慢展开。刘备密切地注视着他的表情。见他的脸上也逐渐地为喜悦充盈,刘备更为得意。
孔明看毕也兴奋地将簿册一合:“太好了!真是天助我也!!”
刘备笑着端起茶杯:“怎么样?没想到吧?”
孔明站起身,在屋中来慢慢踱着步子,白羽扇也画起了优雅的弧度。
刘备的目光追着他游移着,良久又轻叹了一声:“唉,我们在荆州那里,让你这个大管家因为我穷刘备快要愁死了。如今,这可真是上天赐予我们的!”
孔明也轻叹了一声:“不过说起来,主公要建王霸之业,这点钱也是不行的,不过,这可真救了急了,军需、安民、修复……”孔明走过来坐在刘备身边。
刘备笑着打断他:“好好,大管家,你先不要急,这钱嘛,我想要用一些。”。
孔明望着刘备:“哦,主公有什么用?”
刘备放下杯子,从怀里摸出一卷素帛,在灯烛下展开。
工楷大字扑入眼睛:
官员封赐名列。
一等赐:千金、银万两,钱千万。锦百端。
关羽、张飞、诸葛亮、赵云。
二等赐:
………
刘备带着急切地笑望着孔明,好不容易,孔明抬起头来,可是,没有意想中的微笑谦逊,却是一脸的无奈与庄重。
面对着孔明这样的表情,刘备的笑容也逐渐地冷却在脸上。君臣两人这样对视了良久,刘备先绷不住,低下了头,随意地把那绢帛折起来,口中像是在自言自语似的说着:“行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
“主公英明。”孔明坐直了身子,羽扇又幽幽地摇起来,他微仰着头,半眯起眼睛,望着站起身来的主公。
刘备背着手,步子有些迟缓地踱到长窗前。沉沉地夜色已经不知不觉地垂落到院子里来了。他轻轻地呼了口气,转过身子,又回到孔明身边,撩起衣服坐下来,叹了一口气。他并没有看孔明,目光悠远地投向门外。
“唉——二十六年啦。”他又是一声叹息。偏过头来。目光中似有泪意。孔明仍如前那样看着他,不动声色。
刘备摇头一笑,用手扣打着膝盖:“孤二十八岁起事,历经磨难,九死一生。意欲复兴汉室。若无一干兄弟朋友舍命相助,备早已身入黄泉了。云长、益德、子龙,他们追随着我,置生死于度外,渴饮刀头血,睡卧马鞍心。何尝享过一天福祉?公佑几番救我于危难之间,子仲为我散尽家产,糜夫人为我赴井而亡……”
说到这儿,他的喉头有些发紧,孔明的目光也缓和下来,他轻轻地捧起茶盏,送到刘备跟前:“主公……”。
刘备长出了口气,接过了杯子,抿了一口:“大丈夫生于天地两大之间,知恩岂可不报?可是,备飘泊半生,妻子尚不得安,又何以报知己兄弟?如今,好不容易取下益州,备只想略表寸心,以尽人主之义,难道你也忍心不许吗?”
孔明垂下眼睛,微皱着眉头。羽扇轻拂着,又是一阵沉默。
“主公之心,亮已尽知了。”孔明幽幽地说。
刘备直起身,眼睛一亮:“你答应了?”
孔明点点头:“主公的想法不错。唉,只是目下成都初定,各处要用钱粮的地方真是数不胜数啊。以亮之见,我们还是能省则省,封赐之事,我与主公再商议商议如何?”
刘备频频点头:“好,好,你说,如何省法?”
他说着,复又把那帛绢展开了。孔明略一沉吟,提起笔,在帛绢上将封赏数目略做删减,然后抬起眼望着刘备,刘备捻髯沉吟半晌,徐徐点头:“唉,亏待了。也罢。就这样吧。”
孔明又执着笔想了想,复在二等赐中划了法正的名字。刘备诧异地望着他,孔明又将他的名字补在了一等赐之中。刘备想了想,点点头:“是了,若无永年、孝直,益州是断断取不下来的。一等赐也是应该。只是委屈了三弟与你了。”
孔明放下笔,“主公,各中原由,不尽在此。”
刘备静下来听着。这时,侍从进来恭敬地施礼:“启主公,晚膳已备下了。”
刘备恍然,“哦,吃饭!今天你也累了,吃了饭早点安歇吧,改天再议此事。”
孔明点点头,也站起身。
用了饭,孔明告辞,刘备感到有些奇怪。这封赐之事,孔明的态度却不像他往日的作风啊。若是在往常,凡稍有给他的赏赐,他是推之再三,阻之再四,必是如数退还才罢,今日却答应得如此痛快。
想到这,刘备心中颇觉欣慰,孔明出山至今,除了军政大事,就是在为他刘备酬款,他这个军师中郎将亦或是现在的军师将军,有的时候甚至是连俸银也不拿的。每念及此,刘备就如滚油泼心一样。今天终于可以对他稍有补偿了。
封赐策文一经颁布,文武大悦,都来向刘备致意。云长也遣使从荆州赶来,这让刘备感到更加的内疚。这是第一次的封赏啊,他刘玄德五十四岁了,第一次,为他的下属拿出了一些像样的东西。
一连几天,刘备都沉浸在欣慰之中。
成都不见红日的天气在他的眼里都明媚了起来。清晨起身,在院中练了一回剑,精神饱满地来到了书房,书案上早就放好了等他示下的文书。他挽起袖子,抽出一份才要打开,忽然,侍从来报说,简从事求见。刘备忙放下笔,一脸喜色:“快让他进来。”
简雍大袖迎风地走了进来:“玄……”他瞅了侍从一眼,改了称呼:“主公,你可真是神了!”
刘备看着他苦笑摇头:“宪和,这里没有外人,你不用拘束。坐。”
简雍坐在矮榻上,仍如往日那般,两脚一伸,刘备扑哧地笑出来。挥手让侍从退下去。
“你看你这个大咧咧的样子,我又怎么神了?”刘备转过身子捻须望着他。
“你呀!别的本事么,倒也一般,便是这收拢人心一件,真让人服了你了!”简雍也不客气,端起杯子喝了一口。‘
“话一到你嘴里,直即听不得。”刘备瞪了他一眼。
简雍向后靠了靠身子,两脚在前头交叉着,轻轻摆动:“你说奇也不奇,西川的百姓如今易了主刚多少日子,就有给你唱颂歌的了。”
刘备一笑,转过身拿起文书:“你坐着吧,我办正事,一会陪你出去逛逛。”
简雍点点头:“我服了你了,大封群僚,你是真敢花钱呐。这一来,旧人、新人,更忠心你了。你还竟有闲钱抚恤西川伤亡士卒的家小。这一着,你办得好!”
刘备眉头一皱,又转过身子:“什么抚恤亡卒?”
简雍疑惑地望着他:“你竟然不知道?如今大街小巷都在说,皇叔仁义,远胜刘璋呢。”
刘备想了想,叫进侍从:“去,让他们把近来颁布的新条陈拿来我看。”
少时,专人把近些时日的下发条文都拿来了。摊在案上。刘备俯下身,“哪一册是抚恤西川亡卒家小的?”
书吏利落是从中取出一卷,双手捧到刘备跟前:“主公请看。“
刘备展开,这册中明明白白地写着,对在成都会战与雒城之战中阵亡的西川军卒家小,给予抚恤的条文。
“是笔不小的数目呢?”刘备抬起眼。“这是什么时候颁布的?”
书吏躬身:“是三日前,军师将军命下发各郡的。”
刘备又看了看这条册,这一回他紧抿了嘴:“他哪来的这么多的钱?”想到钱他突然明白了,为何那日孔明不像往常那样推赏,原来……
想到这儿,刘备心里又敬又气。猛地站起身,一拍桌案:“这个诸葛孔明!”书吏的头更低了。
“去,请他来。”刘备吩咐着。
书吏回道:“军师今日没有到左将军府,说是下县巡视去了。可能,要七八天才回来吧。”
刘备又坐下来,再也没有心思批示文书了。他转回头看看简雍:“刘备……何幸也……,刘备何愧也。”
简雍也不知不觉地坐直了身子。
刘备沉吟半晌:“去军师府。”说了这句话,他才发现,到了成都,大家的府第还都没有落实,军师府在哪里,他还真的不清楚。
书吏低下头:“回主公,军师好像说,已派人去荆州接军师夫人,待夫人到了,再置办宅第,如今军师住在左将军府他办公的地方。”
他重重地拍了脑袋一下:“荒唐。宪和,你呢?”
简雍笑了笑:“我和公佑一起,在锦江西巷买了两个小院,前头是街市,热闹得很呐。”
刘备长出一口气:“你们呐!唉!”
他向着书吏挥挥手:“去,请许靖先生过府议事。”
议事的内容不是国政,是成都的豪宅。刘备入川,西川战将有战死者,有出走者。商贾有投魏者,有奔吴者。留下了一座座讲究的宅第。
刘备和许靖兴致勃勃地议论着这些府第的别致,在他心里,又一幅图画展开了。他兴奋地在屋里走着:“许老先生,这些宅第里,最好的是哪一座?”
许靖眯起眼睛想了想:“嗯……前者,刘益州的一个远亲在州府不远处修了一座,无论是大小,还是屋舍,花草,布局,都堪称一流呐。”
“好!许先生,宪和,我们一起去看看。走。”
从外面回来,天都快黑了。刘备一脸喜色地进了屋。叫过署将军府事的主簿:“去问问,军师到底哪天回来,提前一天告诉我。”
第十四章
成都的风湿润而温柔,不经意似的拂过梢头,顽皮地舞起竹枝,扬起行人的衣袂。也将川人纷繁响亮的叫卖声传得好远。
孔明一行方入成都的西门,就有一队轻骑上前迎住,为首的一员偏将上前在孔明的车前躬身施礼:
“末将刘合见军师。”
子安忙命停了车帐,孔明掀起车帘,探出身子,注目打量着他:“将军少礼,有何要事?”
刘合仍旧拱着手:“回军师,末将奉左将军将令,在此迎候军师。”
孔明听了,摇头一笑,子安也展开了笑容,“先生,主公为什么这么客气了?”
孔明挥了挥羽扇:“嗯,不用问,主公准是有事呢。”他笑向刘合
问道:“主公是不是有什么事让我去办?”
刘合也笑了笑:“末将不知,主公只说,军师今日必归,让我守候在此,迎到军师,让我带军师去碧波巷。”
“碧波巷?”孔明皱了眉想了一会儿,又向子安送去一个疑问的眼神。子安与孔明对视一眼,也是一脸的茫然。
孔明轻笑一声:“主公又在这里弄什么花样儿呢。也罢,就烦将军引路。”
刘合引着车帐左转右转,孔明在车里注目车外,只见一带暗红墙垣,青瓦飞檐。里面隐隐可见竹木森森,真正好一所宅第,却不知是哪位士绅的府邸。
车在门前停住,刘合请孔明下车。孔明下了车,抬头细看,这门首的气派便与别处不同。高贵中透出典雅,威严里融会祥和。既有贵胄的庄严,亦不乏隐逸的清秀。
他点点头,转身问刘合:“这是……?”刘合施了一礼:“军师少待,末将进去通禀一声。”
孔明在门前背着手,踱着步,心里思忖着:这又是益州哪一位豪门宿老的府第?想主公入主成都以来,几乎将所有的西川旧臣都走访了一遍,为何却不知还有如此一家。距左将军府邸竟又是如此之近。看来竟是我疏忽了,主公让我来此,必有大事……
正寻思间,听大门支呀一声分为左右,几个侍从鱼贯而出,分列在门前。孔明忙转正了身子,往前走了几步,拢眼细看,主人是何许样人。
刘合满脸带着笑出来了。闪在一旁,把个身后的人让了出来。他站在台阶上,两条长臂叉在了腰间,红袍大袖子被风吹得滚圆。看着孔明仰天大笑起来:
“没想到吧?大军师!”
“主公?”孔明本已准备施礼,见是刘备,他松了口气,摇着扇子几步迈了上来:“主公啊,你这是哪一出么?”
来到刘备面前,这才行礼。刘备扶住了他:“哦,军师少礼,没想到吧?”说话时的得意神情溢于言表。
孔明无可奈何地苦笑一声:“主公,你可是常劝我让我节劳,今天我远路而回,正想歇歇乏,没想到让主公这一番好耍。”
“累了?好好,马上就歇息,你跟我来。子安,你回一趟左将军府,把你家先生的家什让人都搬来。”刘备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