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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月落参横-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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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说我还未成年,所以即使事情败露也不会有太大的风险,顶多劳教个几年。
我头一回憎恨时间流逝的缓慢。
何晟先前是一口拒绝的,说胡闹,说谁捅出来的窟窿谁自己负责打点。我看着他刚毅的侧脸,第一次觉得他这人离我这么近。
可是,他还是让我失望了。三天之后,当他把一个黑色的帆布书包交到我手上的时候,我还是彻彻底底的失望了。
什么是亲人,这就是亲人。戎凯与他才是亲人,我,什么也不是。
他不敢告诉我父亲,只说会尽一切力量保护我周全,不会发生意外。我看着他的脸,那刚拉近的距离又被一股力量拉远了。
夜晚的时间,最是漫长,没有在梦里,是这样难熬,没人知道。
同样的接头人,同样的地点,同样的时间,什么是轻车熟路,没人比我清楚。
第二天早晨,太阳照常升起,一切隐于黑夜的肮脏都被阳光覆盖。没人知道,前天晚上,某个废旧的码头仓库,一个少年,一个黑色的帆布书包,一桩见不得光的丑恶交易。
我回到家,什么都没变。
父亲看见一大早立在门外的我,有些纳闷:“你何叔叔说你昨天在他家住下的?怎么今天这么早就回来了?”
“我头疼。”挡下他要覆上我额头的手,走向卧室把门反锁上。
我发觉自己从一开始就是错的,为什么要答应做这样的事?为什么要一次次的答应做这样的事?
环顾四周,我终于明白了。
干净舒适的卧室、门外一无所知的父亲、可以和子衿一样享受同龄女孩应该有的一切的妹妹,以及走的既痛苦亦没遗憾的母亲……这些都是我背上那个罪恶书包的理由,没有谁逼迫我,这是我的命,没的选择。
这一年,我十六岁,却已见过这世上最丑陋的东西。
如果说何家还有什么是值得让我留恋的,必然有何子衿这个女孩儿。
她有多依赖我,我比谁都清楚。她从小身体不好,好几次生死关头都挺过来,从她身上,我明白了生命的意义。她曾对我说:“你不会明白一个随时都有可能死去的人的想法,她只想在还能看得见,摸得到的时候把喜欢的东西都堆在眼前,哪怕只是看着,也会满足。”说这话时,她眼中闪烁着光芒,我却刻意躲开,也不明白为何会害怕看着这样一双眼睛。
戎轩总是拿我们俩开玩笑,说我们早晚是一对的。我不置一辞,因为他那张嘴里没有正经东西,懒得搭理他。
上大学之后,我终于可以渐渐脱离何家了,这是最让我开心的。
我不用整天看着那几张何家人的脸,不用三不五时的往何家跑,尽管子衿依然时不时让我去陪她,但是总是好过原来很多。父亲已经呈半退休状态,何晟的身体已经大不如前,对现在何氏的很多事情都已经心有余力不足,却也是有一天拖一天。
并没有把大学生活想象的有多么丰富,参加社团或者是学生会也只是给自己找个忙碌的接口罢了。
两年的大学生活一晃即过,还算充实的我平静迎来了新学年,却没想到在这一年,我的人生被浓烈重彩的画上一笔。
爱情之于我一直都是陌生且无聊的事,也许是身边从没缺少过女孩,那种过于赤裸裸的情怀我自是明白的。但是明白是一回事,回馈却是另一回事。她们都不是我想要的,我很清楚这一点。
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喜欢上谁,喜欢哪种类型的女孩子,却真的清楚自己不喜欢的。
直到她的出现,完全改变我的人生行迹。她叫靳轻,美丽的女孩,有一双巧手以及最聪颖剔透的心灵。
那一年,我二十岁,开始懂得爱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上部完)

番外一(下)

永远都记得。
即将毕业的时候,我被推荐到一家事务所实习,远在另一个城市。一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是放在情人间却是一日三秋。
有个前辈赢了场极困难的案子,心情大好,请了大家吃饭。
那晚每个人都喝了酒,喧闹之后我看着他们的表情,甚是丰富,似乎每个人都有那么一两件愁心的琐事,平日里都掩盖的滴水不漏,这时候却被酒精烘出原形。
我又何尝不是呢?
夜深的时候,有人仍不满意,拖着几个微醺的准备去飙歌,我谢辞了他们的邀请,和几个同样也无太大兴致的同事回去了。
回去的几个人里有两个与我一样是来这里实习的,租住的房子也相邻,所以结伴而行。
路上,其中叫一个王奇的人一直在唱,模糊的曲调还是能听出来一些他心里的东西——
你的背包让我走的好缓慢
总有一天陪着我腐烂
你的背包对我沉重的审判
借了东西为什么不还
……
每个人似乎都有一段属于自己的情伤。我看着他稍稍轻浮的步履,脚下也开始不稳起来。
楼道里的灯从没亮过,已然熟悉位置的我们却还是在今晚有些磕磕绊绊。终于爬上六楼,先是走在最前面的王奇停了下,跟在后边的我们也随他停住。
借着月光我看清前面的人。
靳轻!
一个简单的背包放在地上,而她,就这样安静地坐在那里。
六楼只有我们三个人租住,楼道里都是堆满的杂物,肮脏狼藉满处。她只坐在那里,若一株青莲,看见有人上来微微侧过脸。
之后,我在一阵口哨声中打开自己的房门,拉她进去。
没有开灯,我将她按在门板上,我们额头低着彼此,斑驳月光照在她的脸上,我一时看的痴了。
她气息轻缓,微凉的手指摸着我的脸颊,淡淡说着:“喝酒了……”。彼此离的太近,酒精的味道就这样钻进她的鼻子里。
并不觉得自己今天喝的多了,可现在也觉得似有朦胧醉意,在看见她之后。
“怎么来这里?”我问。
“想你了。”
第一次知道相思的厉害,于我们两个皆是。
交往一年多,我一直恪守底线,不是没有过想望,只因一份对她的珍护与爱惜,偶尔的亲密也仅是点到而已,总是赶在走火之前就退到安全线外。不是没留意到她眼底一晃而过的失落与怀疑,可这份心思却不好意思对这丫头说清楚。
可是,一个月的分别与她突如其来的到来将这一切打乱。这夜会发生什么,我们彼此都是明白的。
我强迫自己放开她,拉拢她凌乱的衣衫,又扯下她环住我腰身的手臂,凭借最后一丝理智告诉她,现在停下我可以保证今夜什么事都不会发生。
这话一出,我自己就先是一愣,明显感觉到声线里不容错辨的有一丝颤抖。懊恼的抬头,就着月光看见她沉静的面容上漾着满满的笑意。
就是这抹笑,让我一头栽进去,那是万劫不复,亦不后悔。
于是,之后该发生的还是发生了。
那时候我充满感恩与期待,期待自己将所有最好的一切都赋予这个把自己完全交给我的女子。
我终于明白了一种感觉,明白了当年父亲为什么会在踏进何家的前一晚站在母亲床前久久。
时间并不会很长了,再有不到两年的时间,她就毕业了,而我也可以利用这两年的时间把事业先稳定住,不能让她以后跟着我吃苦。我抱着团在被子里的她,轻声哄着,说啊:“你要等着我,等我凭自己的本事,给你最好最好的一切。”
她一声不吭地窝在我怀里,我晃了晃她,还是没出声,这丫头,睡的可真快。
那一年,我二十二岁,已经把我所有的情爱都给了一个名叫靳轻的女子。
靳轻已经把所能给的都给了我,而在我还没有来得及给她我所能给的一切的时候,上天又一次跟我开了玩笑。
我站在何晟的卧室,看着当年那个能握住我细瘦手腕的手掌已经被病痛折磨的干枯如枝。
他说放心不下子衿姐弟,信得过的只有我,那个他从小看着长大的亲侄竟然成了他现在最大的隐忧。他早已是纸上画就的老虎,没了气势与爪牙,而当年的幼虎已经张全了身体,完全是一只蓄势待发的猛兽了。
“子衿从小就喜欢你,我知道……”
“何叔!”我扬声盖过他的声音,“我只当她是妹妹,再没别的了。”
我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只能在他的目光下背上帆布包的少年,现在,我可以选择做任何事,包括是不是继续任他摆布。
我离开时,眼角扫过他,一个迟暮的老人,我对他应该是没有任何好感的,但是却总有种难以言说的心情。离开他的卧室,转角忽然闪过白色纱裙的一角。我故意快步走下楼,没有再多呆一分钟,匆匆离开。
靳轻终于毕业,我不想再等了,直觉让我下意识的开始着手盘算结婚的事。我虽没跟她说,但我想她也该是同意的。
何晟是在半个月之后的某天夜里去了,走的时候好像很安静,子衿没什么太多的表情,仿佛一尊塑像,只是呆愣着。
遗嘱大家似乎都早已料到,遗产由子衿姐弟平分,因为子易仍没成年,就先由子衿代为保管。多年来维持表面平静的一道封印被解开,子衿一时成了众矢之的。何戎凯的父亲也在几年之前去世,当年他父亲没坐上的位置似乎同样对他有着难以抵挡的吸引力。
何家此时正值多事之秋,而我,却更加心急准备求婚的事。
父亲自参加完老友的葬礼之后一直郁郁不欢,每次看着我都欲言又止。我突然害怕起来,害怕他说出一些我不愿意听的。
直到某天,父亲很晚才从何家回来,我在厨房倒水,听见他叹息。
“你……”他终于叫住我,“我有话想跟你说……”
“爸——”
我端着倒好的水递给他,我能感觉到自己在笑,即便不照镜子我也能感觉到这样的笑我是从没有过的。
我掏出一个小巧东西放在他面前。他的表情很怪异,想是被我弄糊涂了。
“您儿子用这个求婚不会太寒酸吧?”我打开来,手掌上安静躺着一枚戒指,虽然小巧,却是精致的。
他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什么。
“明天我准备跟靳轻求婚了,回头我把她带回来,咱们一起吃顿饭。”我尽量快的说,语气轻快,“您明天最好也准备点什么,未来公公总要给儿媳表示一下吧?”
父亲这才笑了笑,可那笑容有些微的勉强,半天才说了声“好”。
“她是好女孩,您一定会喜欢她的,我保证。”
那晚父亲的一番话就这样被我一丝不漏的堵下去。我了解他就像他了解我一样,我们是父子,知子莫若父,同样的,知父莫若子。
自从何家闹翻之后,每个人都似乎等着看我的表示,我为什么要表示?戎凯似乎忌惮的还有别的,但是我却没有心思理会这些,这不该我插手,何家这个乱摊子,我该避之不及的,怎样都与我无关。
准备求婚的那天我起的很早,刮胡子的时候不小心割破了皮肤,一道细细的小伤口。我看着毛巾上的红,一阵怔忡。
一切都是注定好的。最终,那天我还是没有见到靳轻,却见到了子衿。
我想我还是不够狠心,如果我能硬下心不理会,我该得到的是靳轻的一句“我愿意”,而不是在最后一刻夺下子衿手里的笔。
何子衿,一个养在深宅大院的千金,现在仍然活着对她来说已经是一件难得的事了,谁还能指望她力挽狂澜?
何家的几个野心家已经急不可耐,何晟刚去世这么几天就已经着急了。何家的嫡亲姐弟一个身体羸弱、不谙世事,一个还只是个小孩子,这样的交锋是没有意义的,何戎凯有一千种方法让子衿签下授权合同,让所有的一切都属于他。这两个人连和他们对抗的筹码都没有,只能是任人宰割的份儿。
我在她签字的最后一刻抢下她的笔,她呆呆看着我,一句话也没有。
“这样的合同你也敢签?”我还能说什么。
一大屋子的人,这时候却一个说话的都没有。我一个个看过去,都是狐狸一般的表情。
“我就说嘛,你啊你……天生来克我的。”坐在子衿对面的戎凯突然笑起来,“你要尽忠,谁也拦不住,不枉费何家养你这么多年。但是顾谦,你终究还是外姓人,你姓顾,不姓何,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儿。我劝你还是别趟这个浑水,该干什么干什么去。看在你当年帮我出货的份儿上,今天的事我不跟你计较。”
“你走吧。”半天不做声的子衿轻轻说了句,已然拿过我手中的笔就要往合同上签。
“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我第一次跟她这样大声的说话,几乎能看到她瑟缩了身子,“签了这个你以为你还能像以前一样继续做个让人伺候着衣食无忧的大小姐吗?你以为子易还能在国外逍遥自在的生活?你认为这张纸上是什么?它是你的葬身契!”
“顾谦!”那边何戎凯发作。
我却一把掐住子衿的肩膀强迫她看着我。
“何子衿!你真的疯了吗?”
“那你让我怎么办?”子衿终于看着我了,只是眼睛里满是泪水,她从没有像这样哭过,脸上是面无表情,眼泪却如断洪一般。
忽然,我的心一阵翻腾。这个人,我眼前的这个人,我们一起走过了十多年的时间,她在我身边,一直在这里,我忽然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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