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夏之梦-第64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素琴半点舍不得苛待了这小祖宗,举着那银勺自己还不待喝,先喂了她。
云凤笑起来:“你待她倒是真的好,只是别宠坏了。”
素琴很是一副自得其乐的样子:“大奶奶别见笑,我也是真心喜欢孩子,逸哥儿小时候冷清得很,让人靠近不得,还是我们大姐儿乖巧。”一边说着,一边将那酸梅汤喂给了孩子。
大姐儿似是听懂了素琴在夸她,吧嗒吧嗒小嘴,颠颠儿的乐呵起来,拍着肉乎乎的巴掌,憨态可掬的样子,把一屋子人都逗笑了。
云凤忍不住贴着她的脸孔亲了一口。
露华连忙递上了另外一边面孔等着她亲。
柳妈在旁边看得喜欢得不得了,嘴里道:“哎呀我的姐儿啊,你可别把大奶奶劳累坏了!”连忙把那小胖墩抢在怀里,自己一番“心肝肉儿”的揉捏起来。
素琴看着大家都这么喜欢这孩子,又欣慰又心酸,忍不住感叹了一声:“唉,到底是个没娘的孩子,可怜见儿的。”
云凤望着她:“以后就多劳你操心了。”
素琴摇摇头:“算不得什么,也算是我的一个念想吧。”侧过头来正好看见秀雅拿着穗子逗引大姐儿,秀雅原是有些粗鲁,差点没把孩子逗哭了。柳妈忙上前心疼的把孩子抢了回来。
素琴望着云凤:“还好大奶奶跟她娘不一样,是个好性儿的,没有苛待这孩子半分。”
云凤笑一笑:“你这说的什么话。”
“最近我倒是听说了一件事,不知道大奶奶听说了没?”
“什么?”
素琴压低着声音:“说是这孩子她娘要嫁人了呢。”
这个消息倒是真的有些劲爆,云凤皱了皱眉:“这么快?”
“可不是吗?听说如今喻府搭上了九王爷,越发权势滔天起来,京城里头想巴结的多了去了,说是嫁得还挺好,适才提上来的一个将军,主管京城调度,前头死了一个妻子,不过二十三四,模样家势也都极好的。”
云凤点点头:“这样就好,她年轻貌美的,紧着在一棵树上吊死,也无甚意思。”
素琴却是愁容满面的样子:“也不尽然,她原是个执念很深的人,当初被这么休出家门,断然不会轻易饶过艾家,如今爷的官职都被免了去,我怕喻家绝不会这么善罢甘休……何止是我,连老夫人都怕得厉害呢……”
云凤抚了抚她的手臂:“不是还有爷吗?你也不要太担心。”
素琴皱了皱眉头:“但愿我多虑了。”
云凤四周一望:“怎么不见锦燕?平常不都是她在照料这孩子的吗?”
说到这里,素琴诡秘一笑,贴着云凤一阵耳语,云凤也扑哧笑了:“真看不出来艾管事脸皮这般厚,看来好事真要近了。”
第七十五章
京城芳香小筑
峙逸掸一掸袍子,从轿子里头下来,眯着眼睛朝“芳香小筑”四字看了看,他从前并未真的好好看过这匾额,这四个字笔法富贵圆润,原是同李穆的笔意有三四分相似,却又不尽相同,如今仔细看来,越发让他心内生疑。拍了拍门环,却是个面生的小厮来启门,显然是才来的,并不认得峙逸,看了看峙逸服色,又询问了峙逸的官阶,脸上不甚好看,一边让峙逸在门外等待一边慢悠悠的去向李穆通传去了。
峙逸微皱了眉头,继续抬头看那匾牌,大概站了这么一炷香的功夫,一个十几岁的家养小骑奴牵着一匹枣红大宛马走过来,那骑奴看见峙逸,高兴道:“艾公子,您可来了,月桂姐姐前些时候还念着您来着呢!”那马似乎刚被喂饱了草料,毛色油亮,体态不凡,一看就是良驹,背上的马鞍虽看得出价值不菲,却似塞外之物,峙逸伸手抚了抚马背,抿一抿唇笑了:“九王爷也在?”他语调欢愉,似是对此十分高兴。
因着他是这府上的熟人,为人处世也十分谦和温柔,这小骑奴原是认得他的,讨好的说道:“可不是吗?自从从江南回来之后,九王爷常常来这里呢。”
峙逸点了点头。
骑奴原是不了解峙逸是如何样人,以貌取人,见他常年温润的笑着,只当他是个极好说话的,见这么热的天他就站在这门口,分明是被那新来的看门的欺辱了,心里不忍,就自招呼了峙逸进府,嘴里还不免牢骚:“如今这府上热闹起来,从前那几个人就忙不过来了,我们公子爷又弄了许多人进府,这府里倒不如从前太平了。”说着说着,又想起什么,小骑奴眯着眼睛问道:“艾公子,人都谣传我们少爷要转运了,这可是真的吗?”
峙逸笑一笑,用手扯了一根路边的狗尾巴草:“许是真的吧!”心不在焉的样子。
小骑奴告诉了他李穆正同启瑜在花园子里头对弈,峙逸向那边慢悠悠的走去,手里的狗尾巴草恣意的扬着。
正是盛夏,园子里头大片大片的蔷薇月季恣意的开着,红红白白,烂漫不羁。衬着那一碧千里的天空,美得让人心内恍惚,峙逸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几乎被那同样恣意的日光打了头,微微有几分眩晕,招架不住了。又朝前走了几步,他依稀听见欢笑声,远远的,就看到花海中心的一处亭子,亭子四周白色轻纱帘子在熏风中摆荡,如白鸟的翅膀,里面密密麻麻似是站了许多彩衣女子,峙逸虽然看不分明,却也料得那二人怕是就在这里了。
正往那边走去,峙逸突然感觉到一缕视线似胶着在自己身上,他凭着直觉将目光投了过去,晴天白日,不远处的高台之上,一袭红衣飘然而过,他微微皱了眉头。
那女子面白如纸,却穿着飘逸艳丽的红裳,熏风拂过,漆黑的长发飞舞,让人生怖。
峙逸认出了她是谁,二人就那么相互对视着。
红衣女子定定看着他,神色不明,一个转身,倏忽就不见了。
峙逸向那亭子看了看,转身向那高台走去,才走到门边,就听到吱呀一声门响,一个穿粉红色纱衫的小丫鬟从里面探出半个身子:“公子,我们王妃叫您上去一叙呢!”她也当是新来的,不认得他,眨巴着一双圆圆的杏眼在峙逸身上上下打量,充满着狐疑。她身后门上悬着一块大扁——罔语阁。
峙逸跟着她进得罔语阁,拾阶而上,忍不住问道:“这高阁从前不是不住人的吗?”小姑娘提着裙子叽叽喳喳的答道:“我们王妃好静,不爱人打扰,住在这儿好着呢……”峙逸听着这话,抿了抿唇,到底没说什么。默默的打量着这高阁,这里到处雕栏画栋,十分精美,似本来就是女子的绣楼,峙逸记得这芳香小筑是李穆发迹后向一处富户买来的,他现在对那富户的身份有些好奇了。
来到高塔之上,就看到那个红衣人儿萧瑟的背影,忽而,她转了面孔来看他。
纵使在下头站着都能依稀看到她的憔悴,上来了还是忍不住吃了一惊。只见她本是韶华好时光,却偏偏白了双鬓,暗了目光,同从前那个娇俏的美人儿不能同日而语了。
牡丹扬了扬手,那小丫鬟就下去了。
“你来了啊!”她的手还是那么漂亮,舞动翻飞着表达她的思路,脸上的笑容却苦涩。
峙逸点一点头。
“他还好吗?”她的手滞了一滞,眼里隐隐含着泪光,峙逸岂会不知道她这么急问得那个人是谁。
他昨日已经得到启玥被毒酒赐死满门抄斩的消息,张了张嘴,到底不能把这个伤人的消息说出来,声音有些沙哑:“……忘了他吧,一切从新开始,好在你还有这个孩子。”
牡丹似已经明白他话中所说,双目一花,几欲倒仰。
峙逸过来扶她,苦笑道:“你早已料到了这个结局,这又是何苦呢?”
牡丹听到这话,眼中似又重燃起一把火,峙逸说得何尝不对,她就是要他死,就是要他记住背叛她的代价。可是她的一颗心却还是随着他的逝去烧成了灰,这焚烧的过程这样漫长这样煎熬,让她恨不得从这高台之上一跃而下,从此解脱。
峙逸看着她憔悴的面庞,轻轻抚了抚她的背脊:“不要想太多,这个孩子非常重要,对许多人来说,都非常……重要。”
牡丹听到峙逸刻意强调的话语,骤然回头,头上珠钗颤了颤,看向峙逸的眼中尽是惊惧。
峙逸那琥珀色的眸子却格外平静。
夏天的热风将满园的花香送上了高台,夹带着众人的欢笑声。
峙逸扭转了头,就看到花海中一处亭子里头,李穆正同月桂对弈,启瑜抢走她手里的子绕过她的臂膀将那棋子落下,旁边一群围观的莺莺燕燕瞬间叽叽咕咕笑了起来,夏日燥热的风将那茜色花海吹起波浪,这景象不是不美的。
只是月桂整个人似乎木木的,一张脸半俛着,似是看着那棋盘,似乎又根本没看见,一双大眼虚晃晃的,充满了莫名的忧伤。
峙逸对牡丹道:“这高台真是个好地方,这整个芳香小筑尽收眼底。”
牡丹微不可见的笑了一下。
那笑容似是有些扭曲,哀伤刻毒却又怜悯。
峙逸却并未在意,他低头凝神看了月桂一会儿,忍不住叹息。
也许是他的目光太专注,惊动了月桂,她一仰头,李穆和启瑜就一同仰起头来,李穆摇着折扇笑眯眯的抬眼看峙逸:“艾兄来了啊!”
峙逸在芳香小筑略坐了会子,在家里另换了一套行头就带着艾维又出了门,直奔闹市之中一处民宅。
这宅子闹中取静,外面看起来毫不起眼,古朴得很。只见他二人沿着照壁三穿两转,往着一处夹壁向内,就看到一个中年人正蹲在那里拾掇着草药,穿着一件半旧夏衫,十分不起眼。
峙逸也不催促,对艾维做了个手势,二人静静等待,直到过了许久,那中年人将他的草药收拾好了,转过身来,才看到他们二人,脸色有一分的意外,随即却只是冷冷的瞪了一眼峙逸。
峙逸笑眯眯的同他作了个揖:“陈大人!”那人叹一口气,半句话不同他寒暄,转身进屋了。
艾维脸色一变,低声道:“这姓陈的太不识抬举了,若不是他们爷救了他,这老东西现在早就做了尸首了,峙逸不光救了他的命,还给他房子住,他不知道感恩就算了,还在这里给他们甩脸子摆谱,这算怎么……”
峙逸回身瞪了他一眼,艾维垂了眼目,剩下的话到底噎回去了。脸色却还是不好,峙逸低声呵斥道:“你摆脸子给谁看?给我看吗?沉不住气的东西。”顺带着还踹了他一脚,这才先行一步进了屋。艾维踉跄了一下,躬身拍了拍腿上的灰,弯着腰赶紧跟进去了。
陈御医盘腿坐在大炕上,翻弄着刚刚抬进来的一小簸箕药材,眼皮子都不掀一掀。
峙逸照例恭敬的行了个礼,陈御医抬起头用那枯槁的双目看着他半晌,叹口气:“艾公子,坐吧。”
峙逸这才捡了对面的一个条凳坐了下来:“如今京城危险得很,我看陈大人还是先出去避避风头才好,在这里到底不宜久待。”
陈御医翻起他那鼓泡眼:“我不走。”
峙逸:“如今这里已经是褚贵妃母子的天下了,还是先出去避避为妙。”
峙逸原同这陈老怪并不真的熟稔,救了他也是意外。
云凤一直不孕,峙逸虽然面上不提,暗地里却恨不得急断了肠子。想来想去,普天之下,他所认得的医术高明者,除却这陈老怪便没有旁人。而且,也许没有人比这陈老怪更适合诊治云凤。
一则,若是云凤的身体问题,依着陈御医的医术,也不是不能解决的;
二则,若是云凤被人下了药,陈御医可能早已察觉,他既然一直缄口不语,恐怕他也是知道一点内情的,那么,下药的那个人很有可能就是皇上……
不论如何,峙逸想,事情的突破口恐怕就在这陈老怪身上。
这么一来,他就一直密切关注着陈老怪。只是这陈老怪除却给人看诊,每日便窝在太医院哪里也不去,要是从前,峙逸倒是可以请他看诊,或是进宫的时候去太医院找他,可是如今被免了官,这两样便都不成了。
峙逸正上火呢,前些天李吉贵却给他带了个消息,原来是褚贵妃让太医院掌事李御医告老还乡。
聪明如峙逸,怎么会不知道褚贵妃想要干嘛。李御医同陈老怪一样,是今上一手提拔起来的心腹嫡系,如今皇帝卧病罢朝,都是李御医同陈老怪在旁伺候。峙逸原是常常见到那位李御医,此人白发苍苍,慈眉善目,原是个真正的医家善者。
褚贵妃却说今上病情始终不见好转,分明是太医院办事不利,自换了一批她的人执掌太医院。
峙逸明白如今朝中诸事几乎被褚贵妃母子全然掌握,自然是要清洗一番,各处各部都要换上自己的心腹才是,想不到她竟然把爪子都伸到了老皇帝塌边,看来她是根本不希望老皇帝康复了。而是要趁此机会扶自己儿子上位才是要紧。
峙逸心想着这件事绝不单纯,就托了李吉贵暗地里想办法把这陈老怪给迷晕了从太医院给运了出来,安顿在这个闹中取静的宅子里头。果不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