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混饭难-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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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瞎子,瞎子,你听到了吗,不用打仗了,不用打仗了,瞎子……”沈曦一边抹着眼泪一边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喜还是悲了。
晚上的时候,沈曦听到附近没有动静了,就拿了铲子,悄悄的挖出了一袋米,然后将米放到了院门边上,等待着李老先生。
半夜的时候,一直守在门口的沈曦听到了门外传来了脚步声,然后她听到李老先生压低了嗓子叫道:“沈娘子,沈娘子。”沈曦从门缝中又确认了一下是李老先生,就轻轻的将门打开了,也没让李老先生进来,只是将那袋米推了出去,然后迅速将门又堵好了。
李老先生在门外低声说了句“沈娘子,大恩不言谢”,就背着米走了。
沈曦当初埋的米很多,院子都差不多埋满了。经过这几个月的消耗,院中的米还没吃到一半呢。既然李老先生说朝廷就要来放赈了,也就没有必要再死守着这些粮食了,何况李老先生还救了她一命。不,是救了她和孩子两条命。
又过了两天,李老先生过来告诉她,朝廷已经派人来了,赈灾的米和银子已经在路上了,许多灾民得到了消息,已经都赶回了镇子,李老先生叫沈曦把门锁严了,在这个时候千万别丢了性命。
听了李老先生这话,沈曦立刻就又给大门加了几根大木头,黎明前的黑暗,是最让人疏忽,也是最要人命的。自己孤身一个妇道人家,还是小心点的好。
沈曦数着日子,盼望着朝廷的赈灾米粮早点到达这里,大家不饿了,自己才能安下心来,可刚过了三天,沈曦家的房门又被啪啪的拍响了。沈曦听到李老先生焦急的喊着她:“沈娘子,快过来,我有急事。”
沈曦赶紧来到院子中,隔着门就问道:“李老先生,可是朝廷放赈的到了?”
李老先生扒在门缝里,低声道:“沈娘子,大事不好了,咱们恐怕等不到放赈了。”
沈曦一惊,难道霍中溪出事了,北岳国又要打进来了吗?于是她连忙追问道:“怎么,又要打仗了?”
李老先生摇摇头道:“不是。”他忽然将声音放的低低向门内说道:“沈娘子,这几日涌进来的灾民太多了,前天有十来个人忽然都发起了高烧上吐下泄,昨天又有三十来人得了这个毛病。我略通医术,觉得这似乎是得了疫病。”
“疫病!!!”沈曦惊呼一声,立即伸出手又将手捂的紧紧的。
疫病,就是后世人们所说的传染病。在后世医学那么发达的年代,得个禽流感什么的照样得死人,在这个缺医少药的年代,疫病几乎就是死亡的代名词,而且是大批量的死亡。沈曦记得历史上就曾有过死几百万人的传染病,象霍乱黑死病什么的。
沈曦不通医术,自然不知道这可能是什么传染病,不过她信得过李老先生。在古代,由于医学不发达,大夫也少,一般的读书人都会看病诊脉,而且其中确实也出了不少的医学大家。沈曦知道李老先生做人迂腐方正,若不是十拿九稳的事,他是不会轻易说出口的。
何况,从六月开始,已经断断续续的死了不少人了,七月份的时候,饥民们更是成千上万的死去,此时正是酷暑大热的时节,腐烂成山的尸体,真的很容易引发瘟疫,这由不得沈曦不信。
第23章
李老先生向沈曦说道:“沈娘子,你若听我的话就早早离了这里吧。这疫病一起,这附近没有什么地方是安全的了。你听我的话,走的远远的,不要再回来了。”
沈曦伤心道:“先生,你说这天下,还有安全的地方吗?活着怎么就这么难呢。”
李老先生苦笑道:“我告诉你,你出了镇子,一直往东走,不要停,直到走到海边为止。海边上的人有个习惯,一旦内地发生了疫病,他们都会搬到海岛上去住,在海边上,是万万没有性命之忧的。”
沈曦听着李老先生的话中,带着无尽的悲意,似乎他不打算离开,于是追问道:“先生,你走吗?我一个妇道人家,单身上路不方便,能不能和你们一起走啊?”
李老先生沉默片刻,低声道:“我的家财都买粮食了,现在是身无分文,如何能走呢。只好在这捱着,等朝廷的赈粮和赈银到了,再做打算吧。”
沈曦也沉默了好大一会儿,然后道:“先生,今晚你再来一次吧,我将余粮都给你,明天一早我就走。”
李老先生叹了一口气道:“明早我来送你出城,你自己千万莫一个人走,现在灾民这么多,难保有几个长坏心的。”
沈曦答应了。
李老先生走后,沈曦将墙角扔着的破衣服捡着能穿的拿出来,不能穿的,她找来剪刀针线,把破布缝成了两个包袱。一边缝着,沈曦那泪也一边流个不停。这件里衣,是瞎子的。自己挣钱买来,日日帮他穿帮他脱帮他洗,就连袖口的破处,也是自己用不熟练的针线,歪歪扭扭的帮他缝的。可现在,衣服还在,人却已经不在了。
沈曦现在终于知道李清照为什么能写出“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这样的名句了,因为她们,都失去了自己的丈夫,失去了她们最在乎的人。
沈曦强忍了悲伤,一针一线的缝完了包袱,然后将自己和瞎子的衣服捡着还完整的包了两件,想起这个世道买东西恐怕不容易,沈曦又往包袱里包了一小包盐。下午的时候,沈曦在这个不大的院子中来来回回走了好几遍,想要把这个给了她温馨给了她美好回忆的房子深深的记下来,一处不落的记下来。因为在这里,她得到了一个人,又失去了一个人……
半夜的时候,李老先生果然来了。沈曦将他引进来,把家中剩余的米面盐油都让他拿走了,然后两人约定,明早天刚蒙蒙亮的时候,他来接沈曦。
等李老先生走了,沈曦又刨出来了一袋面,然后趁着黑夜,烙了许多硬面饼。为了让这饼不容易变质了,沈曦一滴油也没放,光放了点盐。直烙了二十多张,沈曦才罢了手。等晾凉了后,她将这些饼用厚棉衣包了起来,确保从外形上完全看不出里面有饼的形状。
做完这些,她又去井里,把那二十个银元宝拿了出来,她找来一些细柴草,又找来些破布,将十个元宝都絮进了柴草里,用破布做成了一个不大的厚垫子。自己看了看,从外表看,完全看不出这厚垫子里有东西,这才放心的将厚垫子也包进了包袱里。
还剩下的十个元宝,沈曦揣了一个在怀里,又拿了一块破布,将剩下的那九个包了起来,然后她将放饼的包袱背到背上,剩下的衣服沈曦用另一个包袱包上,系好挽在胳膊上,沈曦看了看,自己现在的形象,和一个逃难的穷苦妇人没有什么两样。
沈曦掂了掂手中的衣服包袱不太沉,又找了块布包了一点面放了进去,这个世道,多一点粮食,就是存活的资本。想起来路上还要喝水,沈曦还拿了一个小小的陶罐。
天还未见亮光的时候,李老先生在门外低低的喊了几声,沈曦早就在等他了,赶紧开了门。李老先生也没进来,只是放低了声音道:“都准备好了吗?咱们走吧。”沈曦拉了拉李老先生的衣袖,轻声道:“李先生,进来一下。”李老先生也没敢问,一闪身就进了院子。沈曦把门关严,听听附近没有动静,领着李老先生来到院子当中,指着菜地道:“先生,这里还埋着粮食,这里有盐和油,这里也是粮食……”沈曦将院中还埋着东西的地方,一一指给李老先生看:“以前这事我不敢露,是怕被人抢了去。现在我要走了,这东西就留给李老先生吧。东西还有很多,会顶一阵子的。”
李老先生一见沈曦留给他这么多的粮食,不禁老泪纵横:“沈娘子,我也不谦让了,这些粮食我就都收下了。前几天若没你周济我家的那袋粮食,老朽的孙子就饿死了,你这救命之恩,我们一家永远也忘不了。”
看着已经饿的走路都不利索的李老先生,沈曦带着一丝愧疚道:“先生,也怪我没早拿出来给您送点去,实在是我被抢怕了。上次若不是走露了消息,我相公也不会……”想到炕上的那一大滩血和死不见尸的瞎子,沈曦的泪也流下来了。
倒是李老先生比较看得开,劝沈曦道:“你留这么多粮食给我,我怎么会怪你呢,我谢你还来不及呢。以后你也看开点,好好把孩子养大了,替你丈夫留一丝血脉,让他不做无嗣之鬼,你也算是对得起他了。”
沈曦哭着点了点头。
李老先生道:“天快亮了,咱们快走吧,要不等那些灾民都醒了,这城就不好出了。”
沈曦擦了擦眼泪,最后看了一眼这两间小房,然后跟在李老先生身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里。
由于天早,街上还没有什么人走动,只是在街道两边,有不少面黄肌瘦衣衫褴褛的灾民缩在墙角睡觉。李老先生似乎对这里很熟,只挑了人少的地方走,倒也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
两人小心翼翼的走了有一刻钟,终于走出了城门。
李老先生又将沈曦送出去了有二里地,前方是一个灾民也看不到了,这才停住了脚步,对她说道:“你顺着这条路,一直往东走。你且记住,见城莫入,现在大城镇已经封了门,不准灾民入内,小城镇都和咱们这镇子差不多,挤满了灾民。你捡人烟稀少的小路走,只要大方向没错,你总会走到海边去的。”
沈曦看着前途未卜的前方,心下一阵发怯,李老先生似乎看出了沈曦的害怕,又嘱咐她道:“一路上你小心点,碰到坏人就远远的躲了,实在躲不过去,就好好求求人家,坏人也都是被这世道逼出来的,没准就不会为难你这么个孤苦妇人了。你切记不可洗脸,也不可把身上打理干净了,蓬头垢面的,不易引人注意的。别害怕,去吧,去海边找条活路,这个地方,以后不要再回来了,要是疫病真起来,这地方怕是会被夷为平地。”
沈曦听着李老先生的殷殷嘱托,语气虽然淡然,但是也含了绝决的意味在里面。沈曦低下头去,从包袱中拿出一个包的严严实实的小布包,交给李老先生道:“老先生,此地一别,恐怕再也没有什么相会的日子了,蒙你大恩,救活我和孩子两条命,我也没什么可报答您的,就送您个小物件留个念想。您先别看,等我走了后,您再看。”
李老先生接过小布包,向沈曦道:“快走吧,早走早安生。记住,别进城里,城里人多,现在天热,疫病传的是很快的。”
沈曦答应了,这才别过了李老先生,迈开脚步奔东方而去。
看着沈曦走远了,都看不到人影了,李老先生才伸出枯瘦的手指,将那小布包打开了。里面赫然躺着九个银光闪闪的元宝。李老先生颤抖着嘴唇,喃喃自语道:“沈娘子,你这是要救我们一家人的性命啊!我李桢在此发誓,我李氏一族,必报沈娘子大恩,若有违誓,天地不容!”
李老先生回去后,赶紧让家人收拾东西,准备出逃。夜里的时候,李老先生带着儿子和老友,将沈曦院子里的粮食和油盐都取了出来,留下自家用的,剩下的都连夜送给了族人和朋友。天大亮后,李老先生和家人带着沈曦给的九十两银子,离开了小镇。
李老先生走后四天,城中暴发了大规模的疫病,一城的人几乎全都染上了病,一些没得病的人赶紧收拾东西逃离,然后他们身上的病菌,被带到了更多的地方。七天后,朝廷派来了军队,在确定医治困难的情况下,军队果断的屠城焚尸。真如李老先生所言,小镇被夷为了平地。
而此时,沈曦已经离开小镇几百里远了。
出了小镇,沈曦一路往东走,饿了就啃饼子,渴了就随便在哪个村子的水井里打点水,也不敢去农家住宿,生怕这饥荒灾年着了别人的道,晚上的时候,沈曦在离村庄远远的田地里,在一个柴禾堆里睡了一夜。好在现在天还不太冷,也好在沈曦拿了几件衣服能盖在身上,倒没有风寒着凉。
现在才八月初,依时节来算,现在地里应该长满了庄稼才是,可饥肠辘辘的人们,已经等不到庄稼丰收了,地里的庄稼早就抢吃一空了,就连地面都干净的很,连根野菜都没剩下,全被挖光了,玉米只剩了茬头在地里面,就连秸秆都已经被吃掉了。树上的树叶能吃的也已经捋净了,有的树上,连树皮都揭下去了,只剩下光光的树木,孤单的立在烈日和星空下。饥荒后的惨状,就如此清晰又残酷的摆在了沈曦的面前。
沈曦谨听李老先生的教诲,怕真的发生瘟疫,看见有城就绕开,只走乡下土路,她也不敢过多的在一个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