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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当与子归-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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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吧,舅舅,舅舅?

他以眼神暗示,就见上官拿起桌上小碟,递给他:“给你舅母送去。”

糕点?他有些糊涂,可当看到对座的情形,这点迷惑也就烟消云散了。

盘中的糕点只剩一块,余秭归刚要下手就被十一抢去。

“上官府的糕点真好吃,甜而不腻,好吃好吃,哎哟,八师兄你打我做什么?”

“打,打的就是你,你吃光我们几个就算了,抢老幺的做什么!”

“十哥救命。”

“好了老八,揍两下就算了,不用见血。”

“十哥……”

视线自玩闹的师兄弟身上撤回,只见一盘糕点推至眼前,余秭归看向糕点的主人。

“我不吃甜食。”卫濯风道,清冷的声线带点异样,

余秭归看眼对座的上官,任师兄师傅左右夹击,他只一瞬不瞬地看着她。指尖动了动,再沉了沉,那双乌瞳便弯了弯,亮出刀刃。

“舅母,这是舅舅让我送来的。”

新郎官双手奉上,分明是对自家尊长。接,还是不接。

她扫过众人脸色,尤其是对座三人,一盘糕点也成了较量。她微微苦笑,对着卫濯风道:“多谢三公子的糕点。”而后接过新郎手里的那碟。

黑瞳荡漾,堪比三春,上官潇洒自如地为左右二人斟满美酒。

“真相大白。”他道,怕刺激不够,他瞳眸一瞟看向颤抖老目,似笑非笑,“其实我与秭归有今日还多亏了王掌门。”

一句话吸引了天龙门众多视线。

“当初若不是王掌门推了秭归一把,让她向我要白银五十两,腊肉一百斤,助天龙门起死回生,又何来我与秭归之间的缘分?王掌门,不,泰山大人,多谢了。”杯盏相扣,发出清脆一声。

“我们天龙门上下一心,岂是这等卑劣计策就能离间的,师傅你说可是,师傅?”傅咸看向老脸披汗,埋头吃饭的王叔仁,“师傅,你不要说……”

“是真的啊。”众人齐齐看向出声的十一,“我亲眼看到师傅把师弟推给上官公子的,师傅还说。”

“说什么?”

纯真少年一拍脑门。“啊,师傅还说‘阿归,天龙门就靠你了。’”

“师傅爱财如命,徒弟早就知道,可没想到……”啪地一声,老七合起画扇,露出狰狞的脸皮,“‘白银五十两,腊肉一百斤’?我临走前给你留的那些银票呢!”

“银票,师傅每天晚上都要数一遍呢。”纯真少年继续纯真。

“妈的,死老头!”大魔头拍案而起。

“八哥,那是师傅,师傅啊,七哥冷静,你已经狰狞了,九哥你磨刀做什么,以一敌三,我是命苦的老十啊!”

任他风起云涌,高手自岿然不动。

杯盏相扣,傅咸道:“一语扭转乾坤,上官兄着实了得。”

上官斜他一眼:“为何让秭归穿成这样?”

“为何又不能穿成这样?”

指腹抹过杯沿,上官垂眸道:“江湖中美人总是活不长,傅长虞你冒险让秭归扮回美人,只是为了对付我上官意?”眼中精光一瞟。

“呵,果然被老幺说中了,瞒不过你。”傅咸饮了口酒,看向他,“上官兄可听过‘一夜春’的名号?”

上官向来过目不忘,虽是陈年往事,也能脱口而出。“采花银贼,二十年前死于余瞻远的掌下。”

“银贼虽是银贼,可未死。”

上官皱眉。

“自正月以来,江南已有多起公案,据受辱女子描述,她们不过是睡了一觉,还以为是春梦了无痕,谁知噩梦竟成真,不仅女贞不在,连胸口就被银贼刺字‘一夜春’。”

“一夜春,爱美人,所以你让秭归打扮成这样?”上官意懒散一笑,桌下的长指停在傅咸的死穴上,只要轻轻一按。

“老幺仍是直隶兵马,‘不语江湖事’虽列入新皇初赦,可老幺错过了辞官时机,大魏吏考三年一次,最近就在去年年末。”桌下长指停住,傅咸淡眸看着他。“所以上官意,你该知道,当我收到老幺不过京师陪你直下金陵的平安信时,我为何动气。错过了去年年末,只有再等三年,你与季君则之间怎么斗我不管,只要别牵扯到我家老幺。”

上官眼皮一跳。

“内阁月中有令,调顺天府直隶兵马为南直隶应天府兵马,负责一方治安,兼理东南海患,‘一夜春’不过是小小卒子,让我家老幺进退不得的,不是别人,正是你啊,上官公子。”

乌眸深沉漫漫无边,渐溶于大魏的黑夜。

这一夜,喜宴。

这一夜,恨无边。

这一夜,曲终人散,城南乌衣巷的一处民宅里,只听两个叵测兄妹喁喁低语。

“子愚真的信了?”

“为兄的本事,你还不信?枉他上官意自诩聪明,也不想想季君则至始至终都不知道你就是直隶兵马,就算知道,也以为会以为你们之间有不共戴天的大仇,‘女银魔强抢上官意’,不也是他造出的风言风语,又何谈季君则拿你做要挟?我看是他脑子进水了吧,就这样还中过会元。”

“……”这算不算人身攻击,六哥的执念真是很深啊。

突地兄长话锋一转,没了方才爽到抽风的模样。“你调任南直隶兵马虽是偶然,可各种凶险仍是存在。这回为兄顺了你的意,让你只身犯险诱捕‘一夜春’,今后东南海患一事,你不许插手,记住了么?”

“……”

“老幺?”

“师兄你看窗外。”

“不要顾左右而言他。”

“……师兄,那年会试你真是第二?”

“哼,为兄怎会输给上官意,事情的真相是这样的……”

这夜杏花如雨,秀眸清浅无月明。

第七章芦苇啊芦苇(上)

很多年后他想起这夜的惊醒,坚信是老天有眼,他过世已久的太子亲爹暗中助他——

扰人清梦的的丝竹声自远处传来,十一有些迟钝的睁开眼,愣了半天才想起这是上官府的喜乐。席上他不过是喝了一杯,就酒气上头,被架回租住的宅院。真是有够丢脸,哪像十师兄……

他恼意转头,只见并排的另一张床上空空荡荡,没有半点睡过的痕迹。

“可恶,又开小灶。”不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幼年起夜他曾不止一次地看到,几位师兄背着他和师弟喝酒吃肉。初时他想要加入,十哥还哄他这是成年男子的兄弟会,小孩子家家合该早睡,再要争取就是八哥九哥齐上阵,毫不留情的痛扁……

往事不堪回首,他好容易熬过了悲惨的少年期,还有三年就及弱冠,怎么就不能加入男人们的彻夜狂欢?

十一跳下床,外袍都不及穿,趿了鞋子就往外冲。

租住的宅院名杏园,原是前朝某位大官的宅邸,后因家族败落而分租给来往客商。才入金陵时,六哥便看上这角小园,说是前后有进,中间闺阁,实在是易守难攻的绝佳宝地。起先他不懂什么易守难攻,后来他们如众星拱月般分驻杏园四方,独留师弟住在园心碉堡似的小楼上,他这才明白六哥是在防谁。

“昔日会元?哼,看得到,吃不到,馋不死你!”

一想到六哥说这话时的阴险表情,十一不禁打了个寒战,这才发现绕到了碉堡闺阁下。

“子愚真的信了?”风里飘来兴奋一声。

他顺着纷飞的春杏看去,师弟和……六哥?

“为兄的本事,你还不信?枉他上官意自诩聪明,也不想想季君则至始至终都不知道你就是直隶兵马,就算知道,也以为会以为你们之间有不共戴天的大仇,‘女银魔强抢上官意’,不也是他造出的风言风语,又何谈季君则拿你做要挟?我看是他脑子进水了吧,就这样还中过会元。”

纯真的眼破碎了。

连昔日一同被“歧视”的师弟,都找到六哥当同盟,茕茕独立、形影相吊的就只剩他了么。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排挤?对他而言,就只剩抱师傅大腿这一条路了?

身形一晃,他捂住胸口。

不要,他还年轻,那种回想往昔、夜半数钱的事只有老头才做。他暗下决心,只见师弟朝这边看来,弯眸如月,如月冷清,不知是在看他,还是在看这一树杏花雨。

满园的杏树,真的只有他藏身的这棵落英纷飞啊,难道老天都在怜他,若怜他就保佑他能加入十哥他们的兄弟会吧!

不及下跪拜天,就听师弟道:“师兄你看窗外。”

糟糕,被发现了!他可不要加入阴险兄妹组,和那个同样阴险的上官公子对峙,不要,打死不要。他小心挪步,大胆起跑,好在此时落花更甚,掩住了他大半身影,真是棵通人性的佳树啊。暗抹一把辛酸泪,他夺命狂奔。

前院,荀八卫九合住的房间里灯火通明,浓郁的酒香和肉味顺着微启的窗沿流淌在风中。

闭着眼十一嗅了好久,感动到几乎泪流,这就是兄弟会啊,男人该有的味道,是他该有的味道!

“看来这次老六是不打算放过上官意了。”洛十叹了口气。

方才的疾奔让他几乎脱力,十一抱着廊柱挪到窗下,只听容七呷了口酒,声音略显湿润:“他处于下风十多年,好容易逮着了机会,能放过?当年你还在岭南不知道,老六为了拉上官下水,连那种酒都喝了,若不是老八背他去找花娘,他还有命么。”

“妈的,老六太折腾,都那样了还像个守身的女人似的,最后还是老子和老九扒了他的衣服,架他上床。”

“咳咳。”

“老九你咳个屁啊,难不成你还是童身?”

啪地一声,桌子裂了。

“别打了,别打了,有话好好说么,要论童身的话,我也是童身,我也是啊。”

“老十你别拉,任他们去。”窗上落着两道身影,容七对月举杯,终于用上练习了多次的优雅,“当年逃家留你下来果然是对的,老十你不负众望,这杯我敬你。”

“呜呜,老七你不知道这些年我有多苦,天天胆战心惊,就怕等不到十一成人,就被师傅拉郎配配给老幺了。”

他成人和师弟有什么关系?十一整个人贴在墙上。

“这不都熬过来了么,如今就算老幺嫁不出去也不怕了,师父要再乱点鸳鸯谱,我们就把十一踢出去。”

啪嗒,一颗纯真男儿心爆裂了。原来这就是十哥留在师门的真相,把他当种猪一样养?

“可是,如果十一不肯怎么办。”

垂死的某人蹦跶了下,对啊,他可以拒绝,可以反抗!

“不肯?”容七优雅的笑声透着几分奸猾,窗上的影子回过身,对着互殴的两人道,“老八老九,老十问如果十一不肯娶老幺怎么办。”

陡然,打斗停止,窗下他数着心跳,就听八哥震天吼:“他敢!”

“敢就扁死。”九哥补充道。

月穿行云,印出地上淡淡的影,临河的小门里跌跌爬爬跑出一人,仿佛身后有鬼相追逐,他迎风奔着,只听秦淮河上有伎清唱:“庭院深,夜未央,一灯孤影照谁床。知音断弦,心怀悒怏,万千愁苦化悲肠,又有何人思量?”

这是故意唱给他的是不是,难道他还不够惨?阴险不过六哥,凶恶不及兄弟会,这世上还有谁人可依?

难不成是师傅?

脑中跳出灯下猥琐数钱的身影,不,贪钱的老头不可信,只要七哥挥挥银票,师傅就口软手软对他心硬了。

还是,师弟?

他忽然想起,当师弟还是“师弟”的时候,一次月半演武,她只轻轻一掌就把八哥“拍”进了墙里……

“阴险凶恶不及师弟,阴险凶恶不及师弟。”他默默念着,踉跄铺地。

长空下弦如月,风中絮飘万点,凄惨的心情无处可诉,折下一段的芦苇,他对着中空的苇身哽了哽,侥幸道:“芦苇啊芦苇,其实师弟真的是‘师弟’,对吧。”

芦苇摇了摇。

“芦苇啊芦苇,那让师兄们去娶不是‘师弟’的师弟。”

芦苇再摇。

纯真的眼开始抖动:“不是吧,难道倒霉的真是我?”

芦苇又摇了摇。

“那……是谁?”他小心翼翼再问道。

芦苇随风起,似雪吹岸去,目及处一方华宅,红灯高挂,喜乐飘飘,流水席延绵长街,誓要摆到天明。

“上官府……啊,上官府!”

……

这日春光无限好,沿街酒楼宾客满座,遮风的幔子一律挂起,露出百无聊赖的众人相。

“既觉无趣,为何不去别处找点乐子。”打尖的外乡人奇怪道。

上菜的小二笑眯眯:“客官有所不知,等不到美人,他们是不会走的。”

“不过是美人而已。”外乡人兴趣了了。

“客官没听过‘看杀卫玠’么,金陵人可是顶顶喜欢美人的,更何况这位不仅是美人,还是闻名天下的余某某呢。”

“余某某?”

“客官没听过余某某?”

小二的表情如看到母猪飞天一般,外乡人又羞又恼:“请小二哥赐教。”

“余某某可是……啊,她来了!”

小二说到一半,只见沿街的窗子里挤到爆,众目撑圆恨不得自己是二郎神,头上再开一个眼。

“哪有这么夸张。”自觉被瞧低的外乡人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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