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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当与子归-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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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狄人。”楼上,容冶收起扇子。

“北狄?北狄人来这儿做什么?”十一满头雾水。

“怕是为了那枚官印。”

不仅容冶,天门龙的其他几人皆是侧目,看向朝廷开出的重奖——正五品直隶兵马印。

先前他们一直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中原武林还是这么热闹,何必为一个暗器争个半天,反正他也站不了多久。”歪斜的老目扫过众人,而后停在台上。

见状,岳君山警觉撤步。

“耿儿。”老丑人唤道。

年轻人跃上比武台,落地的刹那只听断石之声,裂缝自他脚下一直延绵到岳君山身前。

“慢着,比武规矩,持黄旗者方能上台,兄台若想切磋还请另选时候。”

岳君山刚要为自己的急智叫好,就见名耿的北狄人取出一块暗红色的旗子。

旗边是本色黄,而旗身则浸满血渍,一看就知原旗主的下场。

“第九十五面旗,北狄,鲜于耿。”

年轻人自报家门,不等岳君山回神,便是一招龙爪夺心。

“亢龙之术!”从鸾忽地站起。

“亢龙之术?”视线自比武台上移开,萧匡看向身侧。

“通晓亢龙之术者乃北狄国师,元宁五年北狄国师鲜于世荣于泰山之颠败在余瞻远手下,被迫履行二十年之内不入山海关之约,掐指算来今年恰为约满之年。”从鸾轻道。

“前代山老亲笔三行,藏于本室北狄门后。”南山院第七室室主回忆道,“‘鲜于世荣容貌尽毁,与余瞻远定下后辈再战之约’。”

容貌尽毁。

从鸾看向台下的老丑人。“到哪儿找第二个余瞻远呢。”

虽不知这第二人是谁,但可以肯定的是绝对不是岳君山。

乱发混着鲜血盖在脸上,岳君山仰面躺着,眼睁睁看着属于他的那面旗被升上石壁。

可恶,可恶,竟被一个蛮夷。

拼尽最后一份力,他飞出一枚银针。不如他的预期,银针根本扎不进那人的身子,如一片乖巧的落叶,轻轻坠下。

怎麽会……

他惊怖瞪眼。

只见鲜于耿飞起一脚,空中划出一股血泉,岳君山破败飞落,而后被山似的近卫接住。

岳君山又呕出一口血。“卫……”

“不是救你,而是为了中原武林的荣誉。”卫濯风冷目向前,“大山。”

“是。”

放下君山公子,高大山走上比武台。

“放弃吧。”两盏茶后,看着被鲜于耿打倒又站起,又被打倒,却依旧爬起的血性大汉,十一不忍道。

“他这是在为主子争取时间。”

“哎?”十一转头看向容冶。

“只要他多坚持一刻,便可多耗对方一份精力,如此卫濯风的胜算便多加一分。”

是这样么。

十一圆眼微颤,看向台下。

冷峻的面容没有一丝波动,卫濯风立于斯,静静犹如秋阳。

巨大的身子重重砸地,发出怖人的声响。

结束了吧,所有人都在想。

染血的巨掌动了动,头点地,生生撑起一丝距离,他还要站起。

“够了。”

轻轻的脚步声响在耳边,眼前出现一缕绣菊银纹,那是卫家下任家主才可拥有的徽织。

“退下,大山。”

其音虽冷,可他知道主子的心并不冷。“请您小心。”

剑眉龙睛,卫濯风眈向鲜于耿。“世缨卫家,卫濯风。”

阴影里,卫长风看着台上与人空手相搏的胞弟,死鱼眼中泛出光采来。

“三少为何不用鞭?”洛川问道。

“因为北狄人没用兵器。”他了然于心。

很小的时候,三弟就是如此,凡事讲求公平,即便技不如人也不投机取巧。

这是濯风的骄傲,但也是弱点。

这个北狄人内力雄厚,长于拳脚,若这样下去濯风定不是他的对手。

他忧心看去,果然胞弟已处下风。

一招盘龙聚顶,鲜于耿将卫濯风压得单膝着地。

“为何不用兵器。”看着他腰间的长鞭,鲜于耿问。

“因为。”骤眯眼,卫濯风全力站起,“你不配此鞭。”

一声对掌,比武台折了一脚,尘雾还没落定。就见隐隐两道身影,上天入地斗个彻底。

“出鞭吧,我可不想和扬短避长的人打。”鲜于耿挥出重拳,击得卫濯风后退了一丈方才稳住身形。

白色护手上落点血花,卫濯风取出长鞭,在众人以为将要出手之时,突然将长鞭抛出比武台。

“笨蛋!”场外,卫长风暗骂。

“少主!”

看着恼羞成怒,卷起惊人真气全力扑袭的鲜于耿,高大山放声大叫。

宁断骨,不辱名。

世缨卫家的荣誉,即便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真气狂泻,身上徽织浮动,犹如天边流云。不惧不避,他反掌便接。

即便难以抑制地后退,也绝不可以放弃,绝不。

卫濯风咬牙挺着,黏腻滴下的血液染红了绣菊银纹。

“守君子之道,也要看清对方是不是小人!”

只听台下萧匡一声警言,卫濯风陡然颤眸。只见鲜于耿一手威压自己,一手则自身的兵器架上取过长刀。

原来鲜于耿是算准了自己不会用鞭,而将他逼到官家备选的十八般兵器这头。

然后,刀刃高举,在正午的阳光下泛着冷光。

场外两道身影飞起,一是萧匡,一是卫长风,但在近台之前却被沉厚的掌风扇翻在地。

“鲜于世荣!”

“想救人,先过老夫这关。”

两人合力而击,却被丑老头一手一个缠住。

“这里交给我。”趁换手的机会,卫九给萧匡闪出一个缝隙。

取出袖中的黄旗,萧匡刚要跃上台,却被一个枯瘦的老手抓住。一招龙啸九天,强大的气流循身而上,身体像被紧紧吸住。萧匡与卫九用力不得,近身不得,眼睁睁地看着那面救命黄旗在掌风中化为灰烬。

与此同时,比武场上并未静止。

刀刃寸寸下移,落下。

来不及了。

“少主!”倒在血泊里,高大山痛叫。

周遭具静,微风可聆。

刀刃与卫濯风之间隔着一把木剑。

“终于赶上了。”

束起的长发当风飞舞,扑闪在卫濯风的脸上,带抹淡淡的犹如初雪的香气。

是个女人。

他瞪大眼。

右手横握着木剑,月眸里盛满琥珀色的秋阳,余秭归缓缓抬头,耳垂上的碧玺泛着血光。

嫌碍事地,余秭归将卫濯风一脚踹下。

“第九十九面旗。”晃了晃手中的黄旗,她勾人一笑。

并未等来程序上的自报家门,迎面就是一拳,击碎鼻骨。

捂着一马平川的面部,鲜于耿向后退了两步。“你……”

“没办法,父命难违。”

无奈的语调还在耳边,鲜于耿就觉一阵冷风袭过。

恍然再看,手中长刀已断,而断刃就在她纤细的两指间。

观景楼上十一没心没肺地挥手。“老幺!是老幺!七哥你看,哎,七哥?七哥?”

座上无人。

“妈的,胡闹!”一撑手,荀八自三楼跳下。

“一定是我没睡醒吧,对不对,对不对。”洛十不死心地问天。

“未来舅母!”萧匡下巴落地。

踢上他的下巴,死鱼眼抖动。“死定了。”

“谁?”萧匡很白目地问。

走到台边,傅咸叹了口气。“不是很明显么。”

很明显,这女人不是什么武林正派。乍看下非但全无招式,甚至根本就是乱七八糟。可却招招奸险,快得不可置信。

就像刚才她明明是在左边一丈处,只是眨了下眼,便出现在他身前。如此之近,甚至能看见她眼中的自己。

“耿儿,用掌!”

师父一言如雷灌顶,对,这女人既走轻巧风,那弱点应是——

真气聚掌,他近身便击。

呵。

是轻笑。

对掌的小手凉凉,她还能笑得出来。

心跳一滞,他两脚张开成弓状,而后火力全开。果然,她脸色变了,很好,就这样下去。

虽然他也是满头大汗,但心中窃喜着,全然没发觉美眸中的狡诈。

“我不是君子。”

什么?他先是不解,而后便明白了。

左手对掌,右手握剑,她不是君子,而是女子。读过书的都知道,子曾说,惟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如法炮制,木剑参上,剑锋直指巨阙穴。

适才卫濯风的绝望他体会到了,那种仿若时间禁止的生命流逝感,每一个动作都是那么徐徐而清晰。

缓缓,缓缓靠近,刺入肌理的刹那剑尖突地偏移。

幸运?

显然不是,有人下黑手。

地上滚动着一粒石子,鲜红的血液自她的右腕流下。

“耿儿,趁这时!”老丑人兴奋大叫。

趁这时,趁她不能用剑的这时。

真气以排山倒海之势,双拳以力拔千钧之功,袭上!

他快步向前,身后留下一个个深有数寸的脚印。

“亢龙有悔!”

阳刚之气如巨龙盘旋,而向她狰狞袭去。原先垂下的小脸突然抬起,月眸弯弯,满是笑意。

“找死。”

待看清她唇线的轨迹,已经晚了。

木剑没入身体,甚至连剑上的木纹都能体味到,那种感觉十分的——诡异。

他究竟漏看了什么,被师父的暗器伤到,明明不能用剑。

他有些迷惑,再看向脐上六寸。

剑呢?怎么没有,难道是他的错觉?可这印出的血迹又是怎么一回事。

背脊被人轻轻一击,就这么轻易的倒下了。

他不甘地回首,就见中天之日下,那人睥睨视来,木剑在她手中。

“忘了说,我是左撇子。”

她十分耐心地解释道,而后提着自他身体中穿过的木剑走向前方。

身后,歪斜的老目迸出怒色,袖中的石子刚要弹指而出,就见五道身影如鬼魅般将他夹在中央。

萧匡,容冶,荀刀,卫长风,洛川,背着身各居五方。

“如果我是您的话,就不会动手,毕竟这是中原。”傅咸暗示道,然后骄傲抬首,“而那,是我家老幺。”

自敲金锣,接过官印,及腰的束发当风扬起,露出血滴一般的碧玺。

圣德四年十一月初一,余秭归登盟主位。去北狄者,第二人。

——《江湖逸闻录…宗师正册》第十七代南山老亲笔藏于第六十四室无字门

五绝先生之弟子篇

老大敏怀太子(已挂)

老二圣德帝(朱姓讳铎)

老三季柯(字君则)

老四老五挂不记(路人型,本文不会出现)

老六傅咸(字长虞原北越王世子)

老七容冶(原名容冽,顶过世之孪生兄长之名改为容冽)

老八荀刀(原镇国府少将军)

老九卫长风(原世缨卫家二公子)

老十洛川(原名洛四川,原为卫长风的近卫)

十一姓名不可说

十二余秭归



第十一章迟到的家书

万里江山无穷碧,秋风吹过便成霜。

落笔书到三秋尽,雁字过后又一行。

如果他很有觉悟地逃到海上,不知道舅舅会不会放过他。

书信的刹那,萧匡自欺欺人地想到。

“死心吧。”

从鸾无情的提示让他再叹一声。

命苦啊,早知道在那个北狄人亮相的时候他就该跳上台。即便像卫濯风那样身受重伤,也比现在他好手好脚,不得不将未来舅母荣登宝座的消息告诉舅舅的好。

恨啊!

看着拖了两天,不得不“伸头一刀”的萧匡,从鸾轻笑。

“那天你看清了么?”她问。

那天呐……

笔尖落在淡淡的竹青纸上,晕出浓浓的团墨。

他算勉强看清吧,换剑到左手,而后如云烟般消失在鲜于耿的面前,剑身没身的刹那如光影般,转瞬便回到已至鲜于耿身后的她的手中。

快得不及瞬目,以至于在场的没几人能看清,也因此流出新任盟主是操弄鬼神杀人的传言,即便这与她道门的身份十分吻合。

“令人惊叹的手法,纵我博闻广记,也是第一次看到。”从鸾叹道,而后看向他,“只是秭归为何这样做呢。”

凭他年幼时与五绝门人的牵扯来说,如果他没猜错——

“哎哎,我现在考虑的不是这个啊。”萧匡颓废地握起废纸,恨不得将毛笔插了一头。

“不能告诉我么?”

“阿鸾……”为何要这般看着他。

“说你没心没肺,其实你是残忍。”

“我……”

“哼。”重拍他的脑门,从鸾假作调笑,“写你的信吧。”

失神地捂住额头,他刚要说什么,就觉察到异样。正午的客栈,天南海北的江湖人,怎可能死一般的寂静。

俊眉一拧,他推开从鸾客房的窗。

适才将余秭归比作牛鬼蛇神,大吼大叫要干掉她以正男子权威的江湖人全都停了下来,眼神一致看向缓缓走进的某人。

一身洗得发白的道袍,平滑无纹的木簪,若不是耳垂上那滴标志性的碧玺,恐怕没人会相信这个老牛慢步的女子就是当日那个英姿飒爽的剑客。

“日安。”看到楼上的从鸾和萧匡,余秭归点头示意。

“日安。”从鸾打开门,迎接徐徐上楼的她,“你的伤?”

她举起缠裹白布的右手,而后扫向眼光不善,像是随时想要趁机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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