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春风不回头-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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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等着!”秦远匆匆忙忙跳下床,穿好衣服出去了。
过了片刻,就听得脚步咚咚,楼中人来人往,甚是嘈杂,如此忙乱了快一个时辰,方渐渐静了下来。
安宁房的门又开了,秦远进来点亮了灯,坐在她床边笑道,“我的公主殿下,你快起来看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
安宁没有回头,秦远无法,只得将她连被抱起,哄道,“看一眼,就看一眼。”
安宁仍是紧闭着双眼,秦远想了想,笑道,“你再不睁眼,我就呵你痒了。”
“你,你就会欺负人!”安宁微睁开眼,泪珠又滚落下来。
“我怎么舍得欺负你呢?”秦远指着桌上火红华丽的凤冠霞帔道,“你瞧,我今日要娶你过门呢。外头都准备好了,就等着新娘子换了衣裳,咱们就拜堂去!”
安宁低着头,无声的啜泣。
“好了,不要再闹脾气了。”秦远柔声道,“方才是我不好,可现娶了你,总算将功补过了吧。”
安宁还是不作声。
秦远一急,语气略重道,“事已至此,你不嫁我,还能怎么办呢?”
安宁身子轻轻一颤,是啊,事已至此,不嫁他还能怎么办?她低声道,“你先出去。”
“出去?”
“我要换衣服。”
“你答应了!”秦远大喜,“要我帮你么?”
“你,你去给我打些热水来,我要梳洗。”安宁道。
“好!”秦远无不应允。
?里啪啦的鞭炮声欢快的响起,震耳欲聋,青色的硝烟弥漫在小楼中,让周遭的场景有些虚幻起来。触目所及,是大片的火红,热烈的让人眩晕。喧天的鼓乐,高亢地直逼人心,赶走了最后一丝?念,让人如坠五里梦中。
大红盖头被挑开的那一刹那,恍惚的感觉愈发强烈。
眼前站着的这个人,就将是自己的夫君了么?放在早上,安宁都无论如何不敢相信自己竟会嫁给他。大红的礼服更加彰显出秦远身上的气质,那分明是尊贵无比王候之气。安宁模模糊糊的想起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他是谁?
秦远也怔住了,眼前这人到底是谁?
脸似芙蓉,目若秋水,轻抹胭脂、淡扫蛾眉,樱唇一点娇艳红,两靥一对笑涡浓。
秦远满脑子只剩下一个词,光彩照人。
许久许久,他才小心翼翼地伸手轻抚上安宁的脸,生怕稍用力会让这美丽的光芒消失不见。
“你是谁?”秦远傻傻的问。
“你怎么啦?”安宁奇道。
熟悉的声音让他放下心来,加重了些手上的力度,温暖柔腻的感觉提醒秦远,面前是确实是活生生的人,还是,他的女人。
秦远忽无法扼制的哈哈大笑起来,“你,你怎么变了这副模样?”
“怎么啦?”安宁吓了一跳,起身端坐在菱花镜前,自忖没什么不妥呀,忽想起来道,“是不是我摘了面具,你不认得我了?”
秦远一把抱起安宁,在屋中兴奋地转着圈,“天啊!天啊!怎么让我娶了一位天仙!”
“快放我下来!”没两圈安宁就觉得头晕目眩起来。
在地上站稳了,安宁才红着脸道,“其实,其实我脸上之前的红印不是得病留下的,而是,是守宫砂。”
“哦。”秦远早就心中了然,微微一笑。
“我小时容貌甚肖我娘,一直招人注目。我娘她吃够了貌美的苦,怕我遭人觊觎,便想了法子,买通宫中太医,借我生病之机,偷偷在我脸上点下这大片的守宫砂。”
“嗯。点得好!”秦远把她拥在怀里笑道,“若非如此,我怎会有缘娶到如此佳人?我太开心了,简直都不知道怎么办了!”
“我是谁你是知道的,你还没告诉我,”安宁把他推开些道,“你是谁?”
秦远脸上笑容一敛,“我是应该告诉你的,你上次已经猜到我是晋国皇室中人了。我便是晋国二殿下,姓秦,名慕远。离宫之后,我就把名字拆开,自称秦远。”
“原来如此。”安宁心中微微一惊,“那你是哪位娘娘所出?”
“晋后是我生母,太子是我嫡亲兄长。”提到家人,秦远的眼神却微微一沉。
安宁眼中满是诧异,本以为他是没有根基、不得志的王孙,没想到他的身份竟如此高贵,那又怎会轻易离宫?
“你不要问我为何离宫。”秦远似是猜到她的心思,微叹了声道,“总之是有不得已的理由。反正我也不会回去了,那些前尘往事就无须再提。”
“好。”安宁稍放下心来,她最怕的便是再次卷入皇族纷争。
犹豫了一下,安宁道,“有件事,我须如实告诉你。”
“何事?”
安宁咬了咬唇,“我爹,我爹其实是老吴王的第十一个儿子,父讳愉,与现今的吴王是兄弟。”
秦远愣了一下。
安宁眼圈红了,轻声道,“我娘命苦,自幼被人拐卖,流落到烟花之地。十六岁时,被人从姑苏河上买了献与吴王。虽得荣宠,可吴王凶残狠虐,我娘极是怕他。后来,后来机缘巧合,结识了我爹……”
秦远不忍见她为难,接了下去,“他们二人却两情相悦。”
“是!”安宁用力地点头,“我爹在宫中无权无势,不受重视,但他性子温良,醉心书画,和我娘情投意合,只是他们没有法子在一起。小时候,爹来教我书画,有时没人,他便静静地看着我娘,我娘也就那么看着她,他们那眼神,我一辈子也忘不了。对于不能守护我娘和我,我爹心里一直很难过,便终生未娶。”
“平日里,我娘常写一首诗,写了一遍又一遍,我以为娘是喜欢这首诗,便偷偷记了,有一日大声地念了出来,‘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纤纤擢素手,札札弄机杼。终日不成章,泣涕零如雨,河汉清且浅,相去复几许?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可是娘却重重的打了我一巴掌,然后她就哭了,哭得好伤心,一天都没有吃饭,也不肯理我。”
沉默了半晌,安宁又道,“我十岁时,娘不知被吴王送到哪里去了,她临走时在我手里放了一颗青玉莲子,让我交给我爹。爹再来时,知道娘不在了,我把那莲子放在他手里,他抱着我不停地默默流泪。我从来不知道,原来男人也会哭的。”
秦远长叹了一声,“莲子、怜子!若不是因为有了你,恐怕他们早就活不下去了。”
“爹的本来身子就不大好,自娘走后,就越发瘦了。”安宁哽咽着道,“爹撑到我十五岁,刚过完生日不久,就不行了。好不容易,我找了个机会去看他,他躺在床上,瘦骨嶙峋,只是用手指着我,似是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爹去的时候眼睛不肯瞑目,手里还紧紧攥着那颗青玉莲子,我知道他是惦记着我娘。”
秦远侧过脸去,戚容毕现。
安宁嗫嚅道,“你,你会不会笑我?”
秦远一愣,“笑你什么?”
安宁咬了咬唇道,“笑我是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孩子。”
秦远伸臂把她揽在怀里,“你不是名不正,言不顺的孩子,你爹和你娘虽不能在一起,可这不是他们的错。你是你爹和你娘最心爱的公主。以后你就是我最心爱的妻子。”
安宁眼睛里泛着泪光,“谢谢,谢谢你。”
秦远抚着她的头道,“你爹和你娘真心相爱,可比世上许多貌合神离、甚至互相伤害的夫妻好太多了!”
“你跟我拜拜我爹娘吧。”安宁终于放下心中大石,她取出一个荷包道,“这里是我爹和我娘的头发。我既嫁了你,咱们总该拜拜的。”
秦远正色道,“正该如此。”
安宁把荷包摆上香案,燃了香,和秦远一起行礼跪拜道,“爹,娘,今日女儿嫁于晋国秦慕远为妻。望爹娘在天之灵保佑我们夫妻和顺,百年好合。”
秦远拜道,“岳父岳母大人在上,今日小婿有幸娶得令嫒为妻,此生必当心如磐石,善待她一生一世。天地为证,日月为凭。”
行完礼起来,安宁望着他微微一笑道,“我们还没有婚书呢。”
“这个我却有准备,只是空着,正准备写呢。”秦远拉着她来到书案旁,提笔写了两份婚书,然后道,“咱们再立个誓言吧。”
“什么誓言?”
秦远见她笑靥如花,妍丽无比,戏谑道,“得此佳人,如不知珍惜,天当罚晋国倾国倾城,罚我孤独终老!”写完他从脖子上摘下一块龙纹玉佩挂在安宁颈上,“这是我出生时,父皇赐予我的礼物,上面有晋国皇子的标记,从今以后就归你了。”
“那我也送你一样东西。”安宁从脖子摘下一块翡翠金锁,“这是我的长命锁,从小带到大的。”这长命锁正面一块翡翠上阳刻着“安康宁祥”四字,后面包的黄金上绘着蝙蝠捧寿,中间阴刻着“长命百岁”,下面一行小字是安宁的生辰八字。
“你这块玉刻的倒象块印章。”秦远挂在自己脖子上道,“我会好好收着的。”
“答应我,永远不要带我回到宫里去。好不好?”安宁道。
“好!”秦远笑道,“你就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咱俩就在民间做一对平凡夫妻。”
安宁抬头望着他的眼睛,坚定地道,“我是你的妻子,以后无论你去到哪里,我就去到哪里。生死相守,不离不弃。”
秦远抱紧她,动容道,“有你这句话,就是让我做一辈子山贼强盗都是快乐的!”
第二卷 第七十二章 求证
吴国都城。
御林军小什长程国安的心情很不错,他在回家的路上遇到了一个有趣的年轻人。忘了是怎么开始攀谈的,反正没多久就坐进了旁边的小酒馆,天南海北聊到了现在。
突然一阵冷风袭来,他的头脑一阵清明。糟了!刚才自己一时嘴快,把上次送公主成亲的事情也跟他讲了一遍。别的倒没什么,怎么把丢了个名叫青瑶的宫女一事也说了?这可不大光彩。他有些着急,但转念一想,比起丢的那万两黄金,丢了个宫女又算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多一个人知道又有什么关系?
他摇了摇头,笑自己大惊小怪,踉踉跄跄回了家。
这两日,宣华宫的陈公公也遇上件好事。
宫中值守的小太监说宫外有人想打听仙华宫的旧事,还说愿出酬谢重金,陈公公一听就乐颠颠的跑了去。
那个年轻人看起来一表人材,但却有些呆头呆脑,说自己家的姨娘早年进了吴宫,听说在丽妃娘娘身边服侍。现在家中父母年长,思及这个小妹,心中挂念,让他前来寻问一番。
丽妃宫中早就没人了!若是自幼进的宫,都得改名换姓,这十几二十年的,谁知道他要找的是哪一个?不过看着这年轻人一身的珠光宝气,陈公公动了些小心思。
他顺着这年轻人的话,把一个仙华宫早就故去的宫娥指成他的姨娘。见这年轻人似乎对仙华宫的旧事颇有兴趣,便跟他唠起了许多往事。当然,也就顺便讲到了红姑青瑶青琼的形貌,隐晦的也提了提安宁公主的脸疾。那傻小子出手倒真阔气,一下就送了他一对大金元宝,乐得陈公公合不拢嘴。
只是他在掏金元宝时,不小心掉出了一根银簪,让陈公公觉得有些奇怪。这根银簪跟以前丽妃娘娘常戴的那根几乎一模一样,后来给了安宁公主,这小子又上哪儿弄来的?
那傻小子听说自己刚买的这根簪子跟宫中物事很像,高兴得不得了,连说这钱花得不冤。陈陈公公暗忖,许是那工匠多制的吧。
又过了几日,城中最富盛名的古董店宝墨轩迎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那客人年纪轻轻,讲话也斯斯文文,他递上名帖后,掌柜的却极为礼貌的亲送这年轻人去了唐敬尧的宅院。
当朱景先被请进后花园时,一位须发斑白的老者正在池塘边垂钓,朱景先没有上前惊动,离着十来步,恭恭敬敬的候在那里。
大半个时辰后,那老者才回过头来,冲他微一俯首道,“随我来。”
到附近的凉亭坐下,小僮端上茶水便远远的退在一旁。
朱景先跪下,郑重行了一礼,“景先拜见唐爷爷。”
“起来说话吧。”唐敬尧眯眼瞧了瞧他道,“你爷爷可好哇?”
“劳唐爷爷挂念,爷爷身体安泰。”朱景先道。
“你爷爷让你来干嘛?”唐敬尧端起茶杯,饮了一口道,“是不是让唐爷爷带你也去见识下姑苏河上的风花雪月?”
“唐爷爷所言甚是。”朱景先心知他已经猜出自己的来意,“爷爷惦记的,正是姑苏河上旧风光。”
“都多少年了!”唐敬尧呵呵笑道,“我以为这老家伙早该想明白了,谁料他偌大个年纪,仍是勘不破个情字!”
朱景先不好接话,只得默不作声。
“我知道你爷爷让你来问什么,五年前,他亲来时,我没说。是因为我答应过那个人,不告诉你爷爷。”唐敬尧忽诡异地一笑,“可我没答应过,不告诉你爷爷的孙子。”
朱景先微微一笑,心想这些老家伙都快成精了。幸好这次是自己来,若是爷爷亲来,估计还得被这位唐爷爷吊着胃口。
“那副画你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