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画卷-第7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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吹了什么风,怎么把两位大护法给吹来了,难得啊。”
三清和尚道了声:“无量天尊。”三世道人紧接道:“阿弥陀佛。”然后两人同时拜曰:“见过月游家主。”
金月游伸手一引,道:“二位护法,请坐。”
三清和尚慈眉善目的道:“不知月游家主在这里住的还习惯吗?这里毕竟比不了山上的风光,教主一直请家主上去盘桓些时日,家主却总是婉拒,教主近日来事物繁忙亦无法下山来望,由此不得终日与家主切磋研讨,教主每每感叹。”
金月游含笑道:“宫教主抬爱,两位护法客气,感谢贵教的贴心招待。这道观精舍正符金某心意,我是个懒人,一旦住惯了就不想动地方。两位联袂下山来寻金某,应该有事吧,二位但说无妨。”
三世道人双手合十,也就开门见山的道:“金家主,三清三世确是有封家书,要转达给家主。”三清和尚便解下背上的长条布包,放在了桌案上,他还未打开布包。金月游已知长条布包里究竟何物,轻轻的叹了一口气,道:“是窗儿的锦瑟伞?”
三清和尚沉声道:“然。”
金月游闭上了眼睛,片刻后又缓缓睁开,平静问道:“窗儿现今在那?”
三世道人正容道:“您的三公子数日前投案自首,几经转折,目前被收押在平朔的天牢之中。这个消息被严密封锁,我们也是刚刚得知。情况很不乐观,三公子的事情不会公开过堂的,而从大世子那里得到线报,从严重判是毫无疑问的,现今的争议只在于是就地执法还是押赴皇都。”
金月游拾掇起案边的茶盅,拨弄着热茶的淼淼水气,无声的饮了一小口,目光却不离展开布条里的破旧锦瑟伞,看了一会儿这封特别的家书,金月游才温和的开口道:“请两位转告宫教主,如有可能,我想见窗儿一面。”
三清和尚面露难色,道:“这个,就算我们大罗教和王府关系匪浅,家主要想在此时探望三公子,也实是不好操作。”
金月游露出几许无奈的表情,涩声道:“此事我应避嫌,但是金某为人父,总不能不管不问,任逆子断头于市都不看一眼吧。有劳二位把我的愿望转达给宫教主,恳请了。”
三清和尚与三世道人互看一眼,然后三清和尚谨慎的道:“家主,您说这是您的愿望?”
金月游一字一字的道:“一个诚挚的愿望。”
三清三世同时起身,三世道人肃然道:“家主放心,您的愿望我们一定会代为转达,三清三世相信宫教主一定会将其放于优先位置,我们这就告辞。”
金月游撩衣站起,拱手道:“多谢二位,金某心绪不宁,恕不远送。”
三清三世齐声道:“家主留步。”两人再次低头互瞄了一眼,便迅速退出了客舍大厅。
面对着晨光中飘荡的门帘,金月游默然而立。少顷,客厅一侧的屋门开启,一个宽肩窄腰的高大剑客从中走了出来。剑客高鼻深目,不类中原人种,其面部的线条极为硬朗刚毅,淡蓝的眼眸则清澈深邃如冰洋海波,雄奇的相貌有着让人一见难忘的魅力。暖夏里,这个男子的身体却如附白霜,散发着莫名的寒气,剑客双手颀长,十指均纹着繁复无比的蓝色刺青,他的左手总是紧扣着腰畔的剑柄,蓝色的刺青手指看去像是生长缠绕于剑柄的冰封藤蔓。
金月游对于剑客的出现并不意外,也未回头,只是低缓的道:“北漠的启辉第一,我是该称呼你法路亚,还是李章目呢?”
高大剑客以生涩的中原语,回道:“入乡随俗,还是叫我李章目这个中原名字吧。不必奇怪,现在和你们中原人打交道是不可避免的,所以许多北漠人都有一个中原的名字。金,你的心情似乎不太好?”
金月游半转身,微笑道:“从何而知?”
“金,你从来不会露出破绽,而刚才你却把整个后背给我。”李章目几分疑惑的道:“你这是变相试探我吗?”
“我相信尊贵的启辉第一是绝对不会做背后偷袭之事的。”金月游见李章目一脸的冷漠,便笑道:“好吧,我承认我的家里已经乱成一团糟了,所以换个话题吧,听说伟大的北漠之王亦给自己取了一个中原名字?”
李章目森冷的面目浮现出一丝骄傲的神色,低沉道:“盛、星、嚎,这是王自取之名,启示之名。”
“盛星嚎……盛星嚎……”金月游轻声念了两遍这个充满了战意的中原名字,皱眉问道:“你们北漠尊崇强者,而伟大的北漠王究竟有多强大,竟能号称剑圣,上应天启,震服广袤的北漠。北漠王的‘纪念’还有敌手吗?”
李章目简洁的道:“打遍北漠无敌手,而你们中原则根本无人值得北漠之王出手。”
金月游失笑道:“朱崖也不在你们王的眼里?”
“朱崖?那个你们中原人的武林圣地吗?”李章目昂首道:“我知道,我知道的,那里叫做武陵山庄,我也知道你们的大司马。但是朱崖之上的只是一个老人,而我们的王正在盛年。金,这还用比较吗?”
金月游盯着李章目的眼睛,直言道:“中原没有一统的宗教,中原人更没有从心底敬畏的法则,这里看似没有挑战,但是挑战无处不在,在中原获得认同,远比你们北漠困难的多。天下第一的名号挂在朱崖已经四十余年了,至今无人敢去亵渎。朱崖的地位追远溯古,不曾有过,乃是传奇,传奇是不会老的。尊敬的启辉第一,你若这样想问题,会错的离谱。”
李章目不以为然,平淡的道:“敬畏这个东西是需要看见的。朱崖的老人近十年都做了什么?我没有看见。没有一道光是永恒的,没有一条河是长流的,你们的大司马的确是个传奇,或许他真的举世无双过,但那都是曾经。我很喜欢‘江湖代有人才出,各领风骚数百年’这句话。现今,令我们北漠人心存敬畏的不是那一股腐朽的老人味,我们佩服的无双门的李无忧,是镇北将军苗望北,是水路风烟的苏尘侯,金,你也是让我尊敬的。”
金月游踱了几步,重新拾起茶杯,笑道:“启辉第一,我算是领教了你的固执。金某和你提及的三个人相比,算不了什么。李无忧一人斩杀三大启辉,苗望北挑尽左贤王帐下诸将,苏尘侯经略域外,他们都做过轰动北漠的大事,金某不过是个寂寂无闻的匠人而已,受不得你的尊敬。金某心中有个疑惑,不知该问不该问?”
李章目道:“何事?”
金月游貌似随意的道:“作为启辉第一的你,就不想亲身会一会李无忧?”
李章目眼里闪过一道冷厉寒芒,但却大有深意的道:“依眼下情况发展,还有这个必要吗?”
金月游抚髯笑道:“李章目,我应该敬佩你才对。”
李章目亦露出笑容,道:“彼此,彼此,高手难求,若不是相互合作,我一定会忍不住和你切磋切磋。”
“合作?”金月游品了一口微凉的清茶,然后搁下茶杯,从布裹中抓起锦瑟伞,仔细的端详着鳞伤的伞体,道:“你是这么定义我们之间的关系?”
李章目反问道:“难道不是这样?合作的关系可是远比友谊来的牢固。你绝对不会后悔我们的会面,李章目以命运与主宰之神的名义起誓。”
金月游轻轻撑开黑伞,良久,破旧伞下的男人终于淡淡道:“金某无神可以许愿,但是启辉第一,你会见到金家的诚意。”
潮湿与阴暗之中孕育着霉烂的恶臭,接近死亡的味道笼罩着整座地牢。断续的呻吟与突然的咒骂像是勒住脑门的紧箍圈,侵蚀着新入囚徒们的意志,想在死牢中安然入睡需要一颗绝望的心灵。一个沉默的少年坐在牢房的角落,双脚双手均拷着沉重的锁链。这间单独囚禁少年的牢室位于死牢二层的底部,与其他牢室一样,此间灯光昏冥,虫鼠一窝,蚊虫乱飞,让人看不到任何的希望。少年睁着眼睛,仰头望着,他的眼瞳没有焦距,不知是在回忆着什么,嘴角偶尔泛出一丝微笑。
少年的对面亦是个不多见的单间囚室。
那里囚着一个体格粗大,面容污脏的男子,这名囚徒正凶暴的摇动栅栏,一脸猥亵的冲着少年邪笑着。男子褴褛碎裂的衣裳已经遮不住丑陋胀恶的下体,他的语言更是粗鄙,“嘿,小子,带着刚洗干净的屁股进来的吧,快给老子翘过来,老子真想好好疼疼你这个小白脸啊,哈哈哈。”
男子涎着嘴叫嚣着,少年则如聋了一般,毫无反应,该男子却仍起劲的口喷白沫,秽语不断。
平朔城死牢分为上下两层,狱卒无事很少会下到这二层的最深处。关在二层的囚犯,不是即日处斩毫无转机的定性死徒,就是挤不出油水,身心糜烂连做人肉包都不够格的无赖渣滓。
沉默少年即是兵之祖金家的苦寒公子金寒窗。金寒窗被关在死牢底层已有三日。监牢铁栅栏边搁着一只破木碗,木碗里盛着一点米汤水。死牢难算时分,唯有米汤准确记载着时间。三天之前的米汤水已经发出了难闻的馊味,因为金寒窗没有食用,狱卒也就没给他更换乃至添加过。
对面的汉子卖力的用下体摩擦着栅栏,低吼着不堪的言语。这时候,一个苍老的声音唤道:“小哥,小哥,你的粥,呃,你的粥如果不喝,那能不能给我啊?”
金寒窗闻言,身躯轻轻一挣,似是从回忆中解脱出来。他偏首看着斜对过监室里的老人,点了点头,然后找寻许久,也不知道老人说的粥在那里,面上露出迷茫的神情。
那趴在地上的老者把手探出栅栏,指着金寒窗的木碗,吃力的道:“少年,就是那只碗,碗里的东西你不吃,我吃。”
金寒窗这才明白,他虚弱的站起,掂量了与老者的距离,俯身用手一推,木碗便滑出一段距离,恰好停在老人伸手能触碰的地方。木碗里的米汤表层已经凝结成一层薄膜,老人迫不及待的抠住木碗,一把抓过来,但是不等他哆嗦着掏取米糊吃,同囚室的瘦干犯人便劈手夺了木碗。那犯人用食指勾了点米糊,尝了尝,继而面色阴沉,呸的一口吐在老人脸上,一只木碗也随手灌在老人的额头。
金寒窗无语的坐回角落,看着老人呲牙咧嘴的哼哼了几句,像一只猪狗般抹脸舔手吃着发嗖的米糊。而对面囚牢的男子在锈蚀的栅栏上发泄完,转头倒在地面,呼呼大睡过去。地上一层传来了隐隐的嚎哭声,嚎哭又逐渐被杀猪般的惨嘶取代。二层还没有进入睡眠的囚徒个个表情麻木,这令人颤栗胆寒的声音日日飘荡,已被囚犯当做了催眠曲。恐惧压榨着欲望,低劣的食物再加上泛滥的私刑,死牢里是不存在精力旺盛者的,有的只是瞬间的癫狂。
沉重的牢门轧轧响动,从二楼下来了一个捂着口鼻的年轻狱卒。狭长的监牢过道只在中间处点着一盏油灯,并且这一盏灯总是徘徊在油尽灯枯的状态,有时即便熄了数日也无人管。而今日这个年轻狱卒竟然快步行到灯前,添注了新油。狱卒的手中还提着一盏油灯,他走到监牢尽头,瞅了瞅踞坐的金寒窗,将油灯留挂在了墙边。
几只飞虫噼啪的扑进火焰中,成为灰烬。金寒窗听着狱卒的脚步声消失在长长的过道,他的心里忽然涌上一阵强烈的不安,金寒窗直觉的仍竖起耳朵,全神贯注的留意着动响,一会儿功夫确实又有脚步响起。
长长的过道,“嗒嗒”的脚步声,来者的步履不急不缓。不久,监牢外的灯光终于映过来一个长长模糊的人影,金寒窗本如死水般的心境,此时再难掌控,他靠着墙壁猛然站了起来。
一个儒雅淡净的中年人出现在了栅栏之外。黄晕灯下,中年人负手看着憔悴怏瘦的金寒窗,神色宁静而安详,默然中有着无形的威严。
金寒窗面部僵硬,难以置信的道出一个纠结的称谓:“爹。”
金月游好好的打量了金寒窗一阵,清肃的面目软化了几分,叹了口气,道:“你干的好事。”
金寒窗站直身躯,双手垂下,低头哽咽道:“爹,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你执行家法,杀了我吧。”
金月游责备道:“你这不成器的逆子,杀了你又于事何补?早知如今,又何必当初呢?”
金寒窗哑声道:“爹,我虽给金家丢了脸,但是事儿我没做错。孩儿选择投案自首,心无悔恨,此事也就此了结,不会再给家里带来麻烦,只是爹,孩儿以后不能在爹娘膝前尽孝了。”
“我本以为你有了如此经历,怎么说也该成熟几分了,可是你,做事还是不经考虑啊。你有想过你娘亲吗?”金月游摇头道。
金寒窗抬起头来,泪如雨下,痛心似刀绞,跪下哭道:“孩儿日夜思念您和娘亲。”
金月游冷冷道:“棠儿来了西北,搞得大张旗鼓,你也知道了,为何不去见她?”
金寒窗愣楞道:“孩儿无脸见娘亲,孩儿也不想给娘亲添麻烦。”
金月游面现怒气,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