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画卷-第1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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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二净,而且蛮横霸道,丝毫不讲道理。
越境,拿人,然后就撂个烂摊子!
如何收拾?
谭捕头在做捕头之前,教过书,卖过字画,算是焦县有学问有涵养的人物,但是少有人知道他更早年也是混过江湖的。武林之事,谭捕头还是了解得比较通透的。类似远威镖盟这般镖行巨头,丧了一个副盟主就已经不得了了,何况还搭上了千金独苗!
“原来是盖大镖头,谭某久仰镖头大名。盖大镖头风尘仆仆,所欲何事?”
“我盟大小姐和杨副盟主于此间不幸蒙难,特来迎回。这位捕头,可否通融通融?”
谭捕头听得盖幽沉抑沙哑的嗓音也是同情,但他只能铁面回道:“上头有令,此案尚未查结,所有尸首不得轻动,探视也一律杜绝。盖大镖头,您看看,这儿周围都是和您差不多情况的侠客,没有一个得了允许,都在等上头发话呢。要不您也等等?一旦上面传来丁点消息,我谭某第一个通知大镖头。”
“等?等到什么时候?”
“在下也只能说个等字,具体期限没法给大镖头。”
“噢,这样啊。”盖幽忽然怒瞪双目,一改低沉的语音,呵斥道:“既然做不了主,那就给我滚开!”
一众差役都吓了一跳,不想这个蓬发红眼的独臂剑客突然蹦出来这么一句恶语,四周江湖人也听出了点热闹,慢慢就有人凑过来。
谭捕头见状紧皱眉头,心中虽然不悦但面上仍和气地说道:“盖大镖头,稍安勿躁。”
盖幽冷冷道:“远威镖盟不通过你们焦县官府追索元凶,我们撤回一切需索,如果涉及文书交接,稍后自会有人前来处理。我们只要人!要人懂吗?这位捕头,我现在问你,你给还是不给?”
谭捕头注意到四周开始骚动,但只能顶着压力,正色道:“盖大镖头!这是几十条人命的大案,牵连甚广,不是大镖头一句话说撤就撤的。当然,远威镖盟若提出合理的诉求,我会如实禀告县令大人。”
盖幽冷哼一声,大步前迈。
久经杀阵的剑客自有一股不怒而威的气场,逼得人多势众的差役们心下没底,纷纷后退,只有谭捕头扔挡在原地。盖幽一把揪住谭捕头的衣领,怒道:“滚。”
谭捕头张口还欲说,却是大力涌来,整个人竟被甩到丈许之外,险些一屁股坐倒。
众差役见手脚硬朗的谭捕头都这般不堪一击,更加慌张,不敢动手阻拦。此时,他们才清楚的意识到武林高手和平民之间存在多大的差距,这个鸿沟根本是无法跨越的。联想背后殓尸房里的三十余具尸体,这些差役就要作鸟兽散。
“住手!”
“盖幽!”
制止的呼喝相继传来,两个声音大约间隔了三个拍掌的时间。
盖幽对第一声“住手”置若罔闻,只是听到第二个直呼名讳的喝止,才咬了牙关,扭转身去。
车队到了。
盖幽对远威镖盟车队的抵达并不意外,他本就是于城外下马,先行一步。
然而还有一男一女和车队同时抵达,这两人驾马而出,观其样貌,女人身材娇小,白净可人,是个面带笑靥的美人,超前此女一个马头的则是个微胖的中年男子,男子吏员打扮,右手握着满纸文书,高高举起,接着大声喊话:“大侠,大侠,大侠且慢啊!我乃焦县主薄,大侠还有诸位侠客听我一言!”
盖幽没有继续行动。
影响他的不是那个官吏的言辞。
远威镖盟车队居于前列的青年骑手做了缓和的手势。
青年骑手名唤张鹏,算来还不到二十四岁的年纪,算来是远威最年轻的金牌镖师,前途远大,但论起资历却是不及盖幽,盖幽遵从的是中间黑色马车。
远威镖盟第一副盟主,有金镖玉刀之称的谢守辛就坐在黑色马车的车夫位置。其人还真就一身车夫打扮,不见分毫做派,上臂扎着黑色的丝带,手上轻轻勒住车马,安静的看着场中,不知晓内情的根本不知道这位就是当下远威镖盟的掌舵手。
焦县主薄驰马街道当中,环顾一圈,见吸引了大部分人的注意力,便高声喊道:“前日夜间,折羽山夕照溪方向突发重大命案,驿站焚毁,尸横遍野。我县与青州兵勇合力侦办此案,目前共计搜检到尸体三十四具,嫌疑人犯若干,人犯已由青州北华方面押走,待审。现在我县手中掌握的证据就是这些殓尸房中的尸首,因为事关重大,不能轻易处置。我看各位在场基本都是江湖道上的大侠,江湖自有江湖规矩,等闲律法也约束不了你们,而且各位大侠在此等候良久,不生事端,也算给我们焦县脸面,诸位所求无非是告慰同门在天之灵,索要尸身,妥善安葬。这一点,我十分明白,因此县里与郑世家的郑仙子认真协商,最后划下一条道,意在解决当前困境。”
闻得这番发言,四周的人群更加聚拢。
焦县主薄翻身下马,扬着手上盖了焦县县令印章的文书,喊:“诸位只要在这文书上签字押印,便可提尸,立即生效。”
“喂,可别说的那么简单,你那文书是个什么东西?”当时就有人疑问。
焦县主薄伸手一引,嘿嘿道:“郑仙子,这个就请你来解释吧。”
郑翠娥微笑回应,然后从容说道:“小女子姓郑,名翠娥,不是什么仙子,只是郑世家一个无名之辈罢了。我有一说一,不讲那么些虚的,前夜说是私斗命案,其实因为涉及蚂蚁窝这等敏感所在,官府难以管制,主薄大人也不能公开表述罢了,其中曲折诸侠心中各自有数。此役小女子也有参与,无奈能力低微,眼见群雄受挫于暗恶之地,心甚痛,当下更不忍见英雄尸骨弃曝于泥台,念之真如刀剑悬额。这个事件如果通过官府渠道层层上报,虽然最后也会有朝廷批文下来,但解决起来怕是等到明年的临冬也难有个回音。因此翠娥忝为诸君代表与焦县县令商定这么一条下策。文书写的很明了,主要表明前夜发生的命案纯属江湖私斗,不针对官府,不涉及平民,生死有命,后果自负,一经签字画押将永不申诉公堂。我想在场的,都是江湖儿女,有些事情如何处理,大家再清楚不过了。小女子话不多说,总之,愿意签这个文书的,现在就可以找主薄大人约定。”
“此话当真?”
“真与不真,诸君不见主薄大人佩着焦县官印。”
焦县主薄亦威严道:“县令大人赐印,令我全权办理此间事宜,官府说话不讲空的,白纸黑字,一印落下,胜过九鼎!不过签字押印的诸位大侠需要证明出身门派。”
全场噪然,无人不意动。
这个临时解决方案直击要点,从心底来讲,在场江湖人没有谁指望官府侦破这个案件。久候无果的情况下,不怕事的甚至做好了夜间盗入的准备。不过殓尸房守备森严,不点倒几个看守,想神不知鬼不觉的顺走尸首不太可能,最后还得事情闹大,兴许更会留下案底,肯定不及眼前这个临时方案一劳永逸。
有个彪形大汉粗声粗气问道:“官府有官府大印,我等上哪去寻这等身份证据?”
“武功路数,信物,担保人,证明出身无非这几点。”郑翠娥瞄了瞄发问的汉子,道:“五行派,虎咬拳,许达?我认得你,如果有为难之处,我可以替你担保。”
那汉子哈哈一笑,道声:“郑仙子体察人意啊,谢了,谢了。嗨,那主薄,文书拿来,老子签了!”
郑翠娥向焦县主薄何磊点头示意。有了郑大世家背书,何磊自然不会迟疑,痛痛快快掏出大印,并吩咐差役立即准备笔墨书砚。
虎咬拳许达这一带头,便有大帮人走了出来,纷纷讨要了文书便在那细看。
盖幽见事有变化,不再固执己见,走回车队,立于马车头一旁。
谢守辛伸手掸去盖幽肩膀的灰尘,道:“沉住气。有情绪,用在报仇的那一天。记得,不要对抗官府,这是条红线,不可以逾越。”
盖幽低头道:“是。”
“我知道你很自责,很悔恨,很痛苦,宁可死也要做些什么。你这样,我难道就不是么。出了这样的噩耗,整个远威,谁不是这般感受。但越是这个时候越要冷静。”谢守辛摇头道:“都不知道是哪个杂种,你去恨谁?做一个到处撒气的江湖烂痞,让人笑话吗?”
盖幽紧咬牙关,再应一声:“是。”
“走,去接小姐和杨副盟主。文书交给张鹏签押。”谢守辛跳下马车,扭头望了望,又叮嘱道:“你把郑女侠请过来,记住,客气点,我有事相询。”
第四六章新血(四)
远威镖盟八人抬棺,从殓尸房中肃穆走出,小心翼翼的将两口特制冰晶棺推入马车车篷之中。
郑翠娥低垂眼眸,目光从骆铃、杨仪的尸身扫过,圆润面容在阳光下自然而然的镀上几分悲戚,当她注意到领头抬棺那个马夫打扮的人物,略微惊异,随即翻身下马,牵着马匹立在一边。
马车车篷足够宽大,三个人进入车篷摆正棺身。一会儿功夫,两人依次退出车篷,然后车篷传出一个温和的声音,“郑女侠,能否上车一叙?”
郑翠娥皱了眉头,不过她看了看身侧的盖幽,交了缰绳,还是抬脚上了马车。
车篷内,两口棺材并立,某人跽坐于深里。冰晶棺溢出的森寒气息直侵肌肤,郑翠娥知道质料上佳的冰晶棺可以保持肉身不腐长达百年,不过江湖中人大多豪迈豁达,尘归尘,土归土,除了一些邪教极端分子,很少有人刻意保存死后肉身。
所以,远威镖盟使用昂贵冰晶棺的目的还是验伤追凶吧。
验伤?
郑翠娥内心的想法完全被眉眼间的悲伤淹没,盖幽那边早说过这人的身份,她低着头靠着车篷口跪坐,礼数周到的轻声道:“谢盟主,请节哀。”
车篷里头的谢守辛点头示意,好一阵却不说一个字。
郑翠娥心里也是暗暗合计,便试探道:“谢盟主?”
谢守辛发出自嘲式的苦笑,道:“郑女侠,实在是伤悲不打一处来,失礼了。谢某确实有事相询,不过有些话耻于开口。”
“谢盟主但说无妨。”
“我盟铃小姐香消命殒,杨贤弟英魂难招,理应霹雳手段报仇雪恨,可谁对我远威下的毒手,还要问之外人,是否可悲?”
“谢盟主不相信是蚂蚁窝下的手?”
“如果我说蚂蚁窝专门递来消息,表明他们不仅没有施以辣手,反而有所维护。你信么?”
“……这,这真是难以置信了。”
“我信他三分,如果屈洒还是以前的屈洒,那他就不会耍这种低劣手段,毕竟是敢于刺杀武陵山庄的男人。蚂蚁窝既然认下田中道,就没有道理不认这桩事。不过那夜局势复杂,流言漫天,郑女侠作为过了河并回返的英雄人物,因此十分想听听你的意见。”谢守辛伸手摩挲着透明的棺盖,言辞诚恳。
“惭愧惭愧,晚辈那里当得上英雄人物。杨仪副盟主和骆铃小姐才是英雄,特别是骆铃小姐,晚辈与之一见如故,未能妥善照拂,内心无比深责。大胆越河,现在想来这个选择是个莫大错误。我,田中道,萧衍,杨仪,骆小姐,五人联手还不足以掌控当时局面,低估了复杂环境,冒进失措。那夜过河后分头探进,杨副盟主带着骆铃小姐,另外三人包括我在内各自一组,因为途中到处遭到蚂蚁窝的强硬狙击,猝然难防,大都萌生退意,但是分开容易,重新集合太难,想来也是各自突围了。就说晚辈所见返回河岸之后的情况吧,蚂蚁窝的确没有全面追击,不过个别不受管束的蚂蚁,我想也是存在的,那些难辨身份的尸首中,说不定就是蚂蚁窝的杀手,蚂蚁窝说来说去,也洗不清干系。抛开蚂蚁窝,就是千秋帮也行事诡秘,整件事情当初首倡有它,激战之中我却不见千秋帮有什么动静。”郑翠娥不清楚谢守辛对焚河一夜的事情知晓几多,但是再多,信息量也不会超过自己。她只需要避过关键要点,多介绍些人给远威镖盟认识,循循善导罢了,郑翠娥续道:“还有,江湖已经传开了,月亮杀手黎冷街于夕照溪伏杀无量海刀客楚项舞。这两个也是极度危险的人物。黎冷街在溪边惊鸿一现,楚项舞却是夕照溪两边趟个遍的,当然此人已死,期间做过什么,难以查究了。”
谢守辛静静听完,思索一番,才道:“郑女侠认为蚂蚁窝、千秋帮、月亮杀手、无量海刀客,都有嫌疑?”
“不错。”
“梦中人萧衍呢?此人品行如何?”
郑翠娥一点不介意谢守辛点出这个名字,按照那夜御剑的预示,她葬送骆铃一幕绝非仅仅天知地知,她甚至怀疑萧衍也是藏在暗处的一个。未确定之前,她是不会让萧衍清白的,于是轻声道:“过河分离之后,就没见萧兄的人影儿,怎能背后妄言。晚辈只清楚过河之前的事。”
谢守辛道:“多谢郑女侠。”
“如果查出元凶,方便的话,烦请谢盟主告知翠娥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