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官赐福-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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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自首的妻子之位送给她。
“福儿……”
突地,心跳漏了几拍。
“福儿……”
风中有他的低喃,不停地、不停地,像是自得其乐般的自言自语。
禳福微微轻颤。为什麽呢?
为什麽听见他的声音,内心就会有奇异又陌生的感觉呢?她没有在命盘里算过这种东西!还是义爹没有教到她这一项?
温热的触感忽地碰到她的唇,一如那日他亲吻她额面的感觉,她立刻张开眼,瞧见他正吻著出自己!
唇舌相缠,初时只能被动地接受他细水中带有几分霸道的柔情,心中有些不知所措跟虚软,後来他的亲吻显得愈来愈侵略,她心跳愈来愈快正“你说得没错。只要活著,就有希望!”他喃喃的:“长命百岁真是件好事吗?以前你义……以前有人曾经讥讽地问过我,现在我可以回答他,是的,我要长命百岁,只要活著就能等到你,等几年我都心甘情愿,只要我活著,只要你活著!会等到的!”
捧起她的小脸,见她似乎没有受惊吓,他满足地笑了笑,极力敛起心中澎湃的深情,轻轻在她鼻上吻了一口,才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福儿,就我们俩,重新开始,再也没有过去的鬼魂挡在咱们之间。”
只要活著……就有希望吗?
她唇间下意识地重复著。
就算她死了,他心中还是残存著想见她的念头吗?那她呢?她曾短暂忘了过去的一切,那时,失忆的自己又在想什麽?
想她的未来会有谁参与?会不会沦落到街头乞讨,会不会家中有人千里迢迢来寻她?
那时她既紧张又期待又害怕,因为前途未知。
现在呢?
义爹,你曾让我产生根深蒂固的观念,人从出生开始,一言一行、一举一动,连一个思想一个决定表面看似人是主宰,事实上仍逃不过上天给的命盘。
如同她在大风雪救了破运,表面上她是救命恩人,但真相是命中汪定她绝对会救破运,而破运的命盘上是巧遇贵人,就算时光再倒流回到那个选择点上,她还是会选择救他,看似很多选择,事实上,不管再重来几次,她还是逃不过命盘上该走的路。
这些,都是义爹让她深刻体验到的,让她对人生充满了丧气,如行尸走向一般地活在这世间上。
让她像废物一样的,徒留躯壳在世间。
可是,义爹从来没有告诉过她,就算命盘注定了一切,就算世间的人们被命盘左右,但——情感的过程呢?
她的心跳如鼓、她的心会发抖、她的心会因为他喊“福儿”而感到一股陌生的激流,这些奇异的感觉,命盘上都没有办法让她体会啊!
她……是不是错过了很多东西?
脑中一片混乱,反反覆覆,明明说要让过去变成一片空白的,却始终不由自主地想著义爹教导的一切与失亿後她曾想过的一切。
一切一切,让她头晕了——直到有个念头忽地冒出来,被吻得红肿的朱唇微启,小声问道:“我听到你心跳很快,为什麽?”
他可以理解她孩子般的疑问,他俩都是在很小的时候就过著与人不同的生活,对於普通人该有的感觉反而充满不解,他自己还是在摸索很久以後,才明白那样的心情叫什麽。
“我心跳狂乱发抖,血脉会忽冷忽热,是因为我喜欢你,福儿。”
她没有答话了。
很久很久以後,破运以为她睡著了,小心地抱她回屋上床後,随即自己在地上打地铺浅眠,禳福才慢慢地张开眼,很迟钝很迟钝地露出骇然的表情。
原来……她喜欢上了破运?
第四章
过去。
圆月当空
“回去吧。”血腥四溢之间,男人忽然停下脚步。
“义爹?”
“义爹今儿个心神老不宁,怕庄里有事发生了呢。”那男人若无其事地说道,彷佛眼前没有血流成河的尸首。
“可是,弱者跑,寿儿要追,弱者要死,义爹高兴。”
“你要追吗?也对,斩草不除根不是我的作风。水月,你跟寿儿去吧。”那男人微眯起眼,望著一身火红的水月,微恼道:“没有再一次了,懂吗?义爹最不爱的就是有人违背我。再一次,你的下场会是什麽你该清楚,义爹不会再宽容。”
破运瞧见水月吓出一身冷汗,连忙应声答“是”後,赶紧追著司徒寿而去。
水月做了什麽?
“还不快回去?要见福儿出事吗?”
禳福出事,他们远在它处,她义爹怎会知晓?啊,突地想起她义爹的神算与令人感到胆寒的直觉,他开始狂奔了。
禳福不出房门一步,有凤鸣祥答允陪她,不让任何人进楼阁,怎会出事?连余沧元都在府里……要有事?会是什麽事?
他心乱如麻,没有注意她义爹是否追上来了,只不停地想著她会出什麽事?
这几日……啊,这几日杨家善人来访,但昨天走了不是吗?
何况人桥铺路的大善人怎会伤害禳福?
天水庄对外是善庄,她义爹是众人眼里的大好人,平常他当善人似乎当得颇自得其乐,一点也没有扮假的迹象。有时候真怀疑他是不是两面人,在乐善好施的同时杀人不眨眼杨家大善人之子是误闯过禳福阁,瞧过禳福,但,那又如何?禳福并不貌美,有时他好庆幸禳福貌色堪称清秀而已。
一个善人之子会做什麽?
回天水庄的好几个时辰里,他不停地胡思乱想,巴不得有飞天遁地的能力、巴不得当初答允她义爹教他武功,他至少可以在她有难时使得上力。
一回夭水庄,他脚不点地奔向偏远的禳福阁。
兵戎相接的声音差点寒了他的心,他一进楼阁就见余沧元与蒙面的黑衣人在厮杀,禳福身著单衣,无力地坐在床上,仿佛对眼前刖的事感到很迷惘。
“破运!”凤呜祥讶喊道。
他身手极快地加入战局,及时拉回余沧元处於弱势的危机。他的功夫是自练的,几乎是拼命的打法,那黑衣人虽未惧於他,但眼里也闪过一抹惊讶,像知道他的归来等於另一个男人即将回来。
那黑衣人立刻收手,趁隙逃走。
他正要追上一刖,忽然听见禳福叫住他:
“破运……你是破运吗?”
他微愣,回过头,瞧见禳福迷惑地望著他。凤鸣祥暗示地摸了摸脸,他才惊觉由自己一脸的血迹,一身的污泥。
“我……”
“哪儿来的血?”软软的唇首次注意为他而开口了,问的却是他打从心里不愿让她知道的事实。
“我”他调开视线,咬牙道:“我去追!你留下保护她们!”
“小心!”余沧元叫道:“那人武功极强,招招欲责人於死地,有可能是个杀手啊!”
杀手?怎会针对禳福?纵然是她义爹的对手,也不该会找上几乎半隐居的禳福啊!
圆月一局悬,他藉著月光追著那人的身影,追进天水庄的密林里,月光被隐去大半,他正暗恼黑暗可能带走那人的足迹时,带著有趣的声音让他及时煞步。
“嗯嗯,是谁呢?让我想想看,会是谁沉不住气,来找我麻烦呢?”
是禳福她义爹!
破运讶异於她义爹会早一步封住那黑衣人的去路。他记得,她义爹对女儿间的争斗向来不太爱管,真有人死了也是厚葬而已,不曾出面为哪个女儿作主过。
“我呢?最痛恨的就是有人动了我的东西,没有经过我的允许,想要动,那就是自找死路了。”
“哼,我认栽了。”那黑衣人自知自己对付不了他,抛下双剑,自嘲道:“算我运气不好,不该选在今夜来杀人。”
“不管你选在哪一夜,你、水远动不了我的东西。”
“是动不了那叫禳福的姑娘吗?”黑衣人笑道:“传闻中,庄主身边有个神算女儿,您从不让任何人靠近她,将她深锁庄内,是怕有人抢走了她吗?”
“我怕吗?呵呵呵,我呢,最欢迎像你这样的人来闯庄,抢走了什麽都好,我等著看你能保有多久,但……”他眯起妖野的黑瞳:“只有几样东西是不能抢,抢走了我的乐趣,我还玩什麽?你错在投错了胎、错在选错了主子、错在太小看我,啊,不如说,你的命运注定了不停地犯错,以致英年早逝。”
那黑衣人彷佛感受到他的杀气,袖中滑落短剑,正要施暗招逃命,忽觉眼前人影不见,惊讶才起,颈间一股剧痛让他喊出声,头颅撞到地上,竟然没有疼痛之感了,他愣了一下,不知为何以自己的身形上能像球一样地撞到地口他嘴大张,瞪著那没有头的身子直立在方才他所站的地方。
“啊——”
“有的人呢,不适合出现在我眼前。一点玩弄的乐趣也没有,看了碍眼。”他将那颗头踢到破运的怀里,邪气地笑道:“你能猜出是谁吗?拉开帕子看看啊。”
破运尚震慑於连不眨眼都无法看清的武功招数,一时间只能听话地拉下那头颅的蒙面帕子。
是杨善人之子?
“想学我这个天下大善人?也要看看有没有那个本钱!”禳福她义爹不以为意地说道:“等寿儿回来,去灭了他们,一个也不要留。”
“他们……都是杀手?”
“你看不出来吗?”薄唇勾起兴味的笑:“你不适合当杀手,你天生也不是个杀手的命,可是,你就是当杀手了,这跟禳福根深蒂固的观念完全背道而驰啊。她认为人命是天定的,就连每个人心中所想、所说的一切都是由上天操控的,人们只是自以为拥有自己的意识,如果让她知道在她眼下就有一个例外发生,她不知道会有什麽反应?我教养得不错吧?”
破运恨咬著牙,道:
“你到底想对禳福做什麽?”
“不是我想做什麽,而是禳福会怎麽做呢?破运,你以为你真能如其名一样,陪在她身边,就能让她再回到原来的样子吗?到最後,究竟是她被你同化了,还是你不得不被同化呢?”
轻笑声再起,刺耳得几乎穿透破运的耳膜。
“记得,等寿儿回来後,跟她一块来见我。敢让我的女儿受惊,这罪可不小呢。”朗朗笑声,随著他的身影离开如鬼魅般的密林。
破运抿起唇,在慢慢走回禳福阁的途中,越发感觉到要保护禳福不再受她义爹的摧残有多麽地异想天开,但,他岂能放弃!
方到房外,就听见凤鸣祥对著禳福柔声说道:
“禳福,这房间乱了,我带你到隔壁房去歇息吧。”
凤呜祥怎麽能抱得动禳福呢?他快步走进屋内,正好又听到凤鸣祥道:
“沧元,拜托你了,小心点,禳福不会主动搂住人的——”
破运闻言,异样的恼怒立刻从心口泛滥开来,连忙走进内室,目睹余沧元从床上横抱起禳福来。
“不!”他叫道,同时引来两人注目。
“怎麽了?那人捉到了吗?”凤鸣祥急问。
破运目不转睛地望著余沧元抱著禳福的样子,禳福彷佛没有受到任何惊吓般,面无表情的。
是啊,只怕禳福连平常当她双脚的人叫什麽都不知道,怎会在意是谁来抱她呢?!
“破运?”
“捉到了——”视线仍落在靠在余沧元怀里的禳福,竟有一股冲动想要上前将她抱回来。
有人一块关怀她,不是很好吗?他到底是怎麽了?发狂了吗?
心中充满矛盾的思绪,眼睁睁看著余沧元走过自己的身边时,禳福一头散落的长发几乎要垂到地,他直觉伸手要碰触,忽地,小手拉住他的。
他一愕,抬起眼,瞧见她向自己伸出藕臂来。
他连忙接过她软软的身子,感觉她用力吐了一口气後,彷佛不习惯闻到别人的气味,随即,她的脸埋进他的怀里,不再理人。
禳福从没有这麽主动过,为什麽?
余沧元的神色极为复杂,甚至……带有几分微不可见的恼意。前几天他才知道这姓余的似乎喜欢上禳福了,喜欢的成分有多重,他不清楚,他只知道方才他的心里有著淡淡的喜悦,因为禳福选择了他。
“我带她去隔壁,你们先回去吧。”破运不等他们离开,先行抱著她转进另一间房。
另一间房略小,本来是他该睡的,但长年他睡在它处,这里一直没有动过。
将她放上床後,他弯身帮她脱下小鞋,嘴里说道:
“小姐,该休息了。”
“破运……为什麽你浑身都是血呢?”
他猛然抬头,讶异地发现她望著自己,随即惊觉他忘了先洗净污血,赶紧抹去脸上血迹的同时,连退著数步,想要融入黑暗,不让她再瞧见自己的血腥。
“你受伤了吗?”她细声问道,语气里有抹困惑。
“没……”
“那,为什麽有血呢?”
“我……对了,小姐,你得休息了,我不吵你了,我去——”直退到内室的门口,他想要转身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