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臣与王子-第8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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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一道出入江中平原,另外一道出入纳昆草原,并不像其他城池那样有东西南北四道大门,说是城池,其实不如说是一个关口。
最重要的便是两道大门外的所谓大道,只能并行两架马车而已,所以在纳昆王自立为皇之前,便是想尽办法收买了鹰堡的太守和麾下的军队,将鹰堡收入了自己势力范围之内,这样一来,即便大滝军来犯,只要鹰堡在,大滝皇朝就永远别想踏上纳昆的土地。
因为在鹰堡的背后,便是一马平川的纳昆草原……
阿克苏抬头看着天上盘旋的老鹰,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仔细看去才发现那群十来只之多的老鹰是焚皇所养的猎鹰,焚皇不管走到什么地方,都随身带走,也不去管,那些老鹰自会盘旋在他所在位置的头顶,犹如亲兵一般。
“唉,又要宰羊杀牛了。”阿克苏自言自语地说,旁边的侍者听见不由得浑身抖了抖,要是这句话被焚皇陛下听到,那可是大不敬的死罪呀。
吊桥完全落下,焚皇骑着一匹黑得发亮的鬼马站在最前,鬼马原地踏着马蹄,随后焚皇身后那些骑着战马的亲卫队军士胯下的战马也跟着节奏一起踏了起来,随后马蹄声渐渐延伸出去,一直到了鹰堡之下的草原之上。
一名站在鹰堡箭楼之上的士兵,看着在草原上整齐地排成八个方阵的虎贲骑,深吸了一口气,这样多的虎贲骑,他还是第一次见过,虽然自己所站的位置没有办法亲眼目睹焚皇的容貌,但光是看这些穿着青黑色盔甲,手持虎牙刀的虎贲骑就完全能够想象出焚皇那张威严的脸。
当连接鹰堡和草原的那条大道上最后一列骑兵胯下的鬼马踏响马蹄之后,草原之上八分方阵的虎贲骑所骑的战马都跟随着前方战马的节奏一起踏响了马蹄,那些虎贲骑战士也用手中的虎牙刀拍打着自己身上的青黑色盔甲,马蹄声和拍打盔甲的声音响彻草原,整个草原的大地在那一刻都震动起来。
那名箭楼上的士兵吞了口唾沫,自语道:“天军呀……”
突然,战鼓声从八个方阵之中传出来,随后是冲锋的号角,所有战马都扬起前提嘶鸣起来,当马蹄齐齐又一次踏下地面后,虎贲骑的战士们都将手中的长刀举在空中。天空中射下的阳光反射在那些长刀之上,将整个鹰堡照得如白茫茫一片,当长刀又随着战鼓的节奏挥动时,整个草原和鹰堡都弥漫着一片真正的刀光剑影。
阿克苏抠了抠自己的耳朵,抬眼懒洋洋地看着焚皇,又自言自语道:“搞这么大的排场干嘛?又不是真的打仗了。”
身边的侍者微微抬起头来,看着远处的焚皇,生怕焚皇听见了大祭司这一番话,触犯了皇帝的威严,降罪下来,自己也会被连坐。
此时,焚皇举起一只手,随后所有的声音很快便消失,整个鹰堡和草原上安静得能听见周围人的呼吸声。
焚皇一拉缰绳,鬼马缓缓地迈着步子走进鹰堡,阿克苏也迎了上去,在距焚皇几丈远的地方,跪了下去,高声道:“苍鹰之主,焚皇陛下万岁……”
阿克苏说完后,两侧的文武官员都齐声喊道:“苍鹰之主,焚皇陛下万岁万岁万岁”
焚皇没做任何表示,任凭那些人持续地高声喊着,只是拉马慢慢地来到阿克苏的身边,低声道:“你这个老头子,刚才是不是又在说我什么坏话了?”
阿克苏本想张口说话,却一时没控制住,竟打了个长长的哈欠,他这个哈欠自己倒觉得不打紧,倒是让两侧的文武官员吓出了一身冷汗,而还跪在地上的那个阿克苏身边的侍者浑身都抖了起来,干脆闭上眼睛,甚至想用两只手将耳朵也堵上。
阿克苏回头看了一下两侧的人,本来所有人都住口没有接着喊下去,但被阿克苏这样回头一看,才立即反应过来,又开始齐声高呼“万岁”。
阿克苏上前一步,低声道:“没说你的坏话,我只是说好不容易辛苦养大的牛羊,又要被你带来的人给吃掉了。”
焚皇面无表情:“你是不希望我来了?”
阿克苏看着焚皇,根本不避他的眼神:“那肯定,其实这里谁都不盼望你来,要来你一个人带着亲兵来就行了,干嘛还带着大队的虎贲骑,那些狼崽子们一人就能吃掉一头羊,鹰堡有那么多羊给他们吃吗?”
阿克苏说完后,焚皇没说一句话,而身边将两人对话听得真切的侍者已经快晕倒过去了。
阿克苏见焚皇没有说话,又接着说:“我说殿下,不,陛下,你搞这么大的排场,你累就不说了,搞得大家都跟着你这样累,有必要吗?算了算了,进去吧,这不是说话的地方。”
阿克苏说完正要转身,突然意识到周围还有人,便赶紧趴在地上高声道:“恭迎苍鹰之主,焚皇陛下入城”
阿克苏刚说完,焚皇便转过头对自己的一名传令的亲兵说道:“传令下去,让虎贲骑在草原上扎营,只吃自己所带的干粮,要是馋了,自己去草原上打猎。”
焚皇说完之后,转过头来看着阿克苏,眼神里的意思分明就是“这样总可以了吧?”
阿克苏也不表示,只是趴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焚皇拉马向前走去,所有官员的头都随着焚皇的方向缓缓移动,以表恭敬。
待焚皇走远之后,阿克苏的那名侍者松了一口气,看见大祭司竟还趴在地上,于是赶紧过去,刚走近却听到轻微的鼾声传来。
大祭司阿克苏在趴下喊了那嗓子之后,随后竟沉沉睡去……
那一刻,那个侍者差点嚎啕大哭起来。
第四十九回
纳昆,鹰堡,天焚殿。
天焚殿本是焚皇专程为大祭司修建作为乞神拜天的地方,天焚殿在鹰堡的东侧,是整个鹰堡内最坚固也是最高的建筑,曾经本是作为鹰堡内官员议事的地方,在纳昆王自立为皇之后,便将这里改成了大祭司专用之地,那个时候阿克苏只是风刃部落的一名普通的巫师。
整个纳昆的属地,都找不到能比鹰堡中天焚殿更高的建筑物,就连焚皇所住鹰首之城中也找不出。既要寻找一个乞神拜天的地方,那这个地方一定要非常接近天空,于是当时鹰堡内的议事殿便成了唯一的选择。
天焚殿最顶层,四面都没有遮挡,头顶之上虽然有遮盖的石砌房顶,可为了拜祭也在中间留出了一个巨大的圆形大孔,在大孔的下方是巨大的石台,石台刚到普通纳昆人膝盖的位置,而石台之上摆放的是排列整齐的一具巨鹰的尸骨。
那巨鹰是当年无意之间落到了风刃部落老族长的帐篷中,似乎受了很重的伤。老族长从巨鹰身上的伤痕判断,暴风雪即将来临,便率了全族人立即迁移,由此躲过了一次天灾,而巨鹰却因为迁徙得不到治疗,最终死去。老族长认为这是天神派来拯救风刃部落的使者,便将巨鹰的尸骨留下,交予族中的大巫师作为乞神拜天,卜卦之用。
纳昆王称皇之后,废除了风刃部落中从前的巫师制度,改为祭司。整个纳昆之中设大祭司一名,部落之下九部各设一名从祭司。
风刃部落从前的巫师,除了担当起如同大滝皇朝的御医、下神等职责之外,更重要的一点便是辅佐族长处理族中大小事务,如同大滝皇朝之中的谋臣一样,但唯一不同的便是,巫师都是父子相传,没有例外,并且从赐封为巫师那天开始,便得随军征战,同时也担当军师一职。
阿克苏是一个例外,他本是一名奴隶的儿子,永远都不能翻身,但却因为天生后背就有一副星辰之图,被当时的族长称为“神使”,从此便翻了身,但因此自己的父母却遭了秧,被斩杀后切碎放在草原之上,供老鹰啄食。
那个时候族内的大巫师称,阿克苏这样的神使,只是借了那夫妻的身子而来到这个世上,那对夫妻的身体便是神用来储藏神使的容器,神使诞生在人世之后,便必须将容器由雄鹰带回天神的身边,以表尊敬。
长大后的阿克苏,虽然被认定必然成为巫师,但大巫师却不承认他能够继承成为大巫师,原因很简单,如果承认了阿克苏,那么大巫师的儿子将来面临的也只能是放逐。父子相传的制度,导致了一条不成文的规定,如果大巫师之子不能继承父亲的职位,原因只会是他肯定为不祥之人,不祥之人,要么斩杀,要么放逐。
阿克苏晃晃悠悠地当着自己那名小巫师,一直到遇到纳昆王的那天,谁也不知道纳昆王维和会看中这个看似漫不经心,没个正经的家伙,且再称帝之后还将其推到了大祭司的位置之上。
很多人都记得,在焚皇亲自宣布阿克苏将成为纳昆大祭司之后,阿克苏竟然跳起来大声反对,若不是当时在场只有数十名焚皇的亲信,恐怕焚皇早已将阿克苏推出去乱刀砍死。
焚皇站在天焚殿的边缘,看着下面由大山峡谷分割开来的江中平原和纳昆草原,一语不发,而阿克苏坐在那石台的一侧,玩着那巨鹰的骨头,饶有兴趣地将巨鹰的骨头拼成其他奇怪的模样,还不时哈哈大笑,就如同焚皇根本就不在眼前一样。
“大祭司,很多人都告诉我,我应该杀了你,早就应该杀了你,在我宣布你成为大祭司的那一天,就该杀了你。”焚皇背对着阿克苏说,说话的声音随着烈风吹向天焚殿天台的各个角落。
阿克苏将巨鹰的骨头拼成了一头羊的形状,甚至都不抬眼去看焚皇。
阿克苏说:“那你就杀了我吧,准备用什么方法?摔死我?毒死我?还是向对付我父母那样,将我剁成肉泥,撒在草原上喂鹰?”
焚皇转过身来,走了两步,走动之时,浑身上下的青黑色铠甲互相碰撞哐当作响。
“如果我杀了你,那我便是这世上最愚蠢的人。”焚皇说到这,取下了自己的头盔放在石台之上,看着阿克苏摆成的那羊的形状。
“哦?是吧?”阿克苏漫不经心地回答,“干嘛不杀了我?纳昆本就缺少粮食,少我一个人还可以少个人吃粮,多好。”
焚皇将一根巨鹰的尖骨摆在那羊形的头部,道:“就算是一头羊,也必须要有攻击敌人的武器,单靠一对羊角不行,还必须要有别人看不见的利刺,只需一击,便可以将敌人刺死而你,阿克苏,就是我的利刺呀”
阿克苏很不耐烦地将那根尖骨拨弄到一边去:“别动别动,我才摆好,你懂什么?这巨鹰之骨不是你能摆弄的。”
焚皇笑道:“阿克苏,这巨鹰的骨头还剩下多少是原来的?我想有很大一部分都是你找来的其他鹰骨所代替的吧?”
焚皇说得没错,阿克苏每日把这些巨鹰骨头当玩具一样玩弄,不知道弄丢了多少,弄丢之后也不着急,去寻着其他动物的骨头代替了便行,因为这个地方除了他和焚皇之外,没有人有资格进入,所以他并不担心。
阿克苏不承认:“胡说,你懂个啥?你们这些世俗的凡人,这些都是天神的使者,巨鹰的遗骨,我卜卦全靠它了,要是丢了,那可怎么办?”
焚皇盯着阿克苏,一点生气的意思都没有:“龙途京城逼宫政变前,那个名叫贾鞠的人来找我,让我带东西交予谋臣之后,你便告诉我让我做好登基成为皇帝的准备。那个时候,我还想,纳昆虎贲骑疾奔到京城之下,恐怕也没有多少战斗力,却不知你是让我在纳昆称帝,说实话,当时我极力反对,可你却自作主张搞了个仪式,将我推上了皇位。”
阿克苏抬眼看了看焚皇,慢慢的说:“一个原本是谋臣之首,后来成为军师中郎将的家伙,不远千里来到纳昆,找你只为了让你带件东西入宫,谁都知道这其中有蹊跷,虽然话中意思是让你去参加择秀时顺道带上,可他来的地方离龙途京城根本没有纳昆这般远,是为了啥?”
焚皇点头:“是为了利用我的身份便利行事。”
“嗯,那不就对了,稍微用用脑子就知道,再翻翻书,看看从前那些逼宫政变,有哪一次和谋臣没有关系?所以,我便让你做好登基的准备,在纳昆登基。”
“可为何你不让我带领虎贲骑杀入京城勤王?”
阿克苏皱了皱眉头:“勤个屁王那时候天义帝,也就是你爹,能活着?要是他还活着,京城被围困,你可以带兵勤王,可在宫中政变,凶多吉少,你去了又能怎样?顶多落个争夺皇位的名声,与其那样不如保存实力,在纳昆称帝,倒是来得痛快。”
阿克苏虽然话粗,但其中道理却是很明白。焚皇在意识到宫中即将有变后,举棋不定,到底应该怎么办,思来想去都拿不定主意,最终还是阿克苏的那个封皇的仪式为他解了围。阿克苏早就寻了一群野马,派人早早地围在草原的某个地方,在封皇仪式的头几天突然放出来,在草原上狂奔,自己便如疯子一样跟着马群奔跑,边跑边喊道,野马现世是因为天下大乱,头马已死,要想野马不再践踏草原,必须选出真正的皇者等等之类的话。
谁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