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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0章

秾李夭桃-第220章

小说: 秾李夭桃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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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还好,一天还能歇上半个时辰一个时辰的,若是跟着爷急行军,一来马速得比这个快,二来,连这半个时辰、一个时辰也没有的。”南宁浑不在意的笑答道,仿佛这事再平常不过。

苏子信连连眨着眼睛,半晌才惊叹道:“怪不得从前父亲跟我说,两个哥哥行军打仗吃的苦,我想都想不出来!真了不起!”

“是,皇上说过,北平儿郎没有孬种,别说这行军有那么一星半点不自在,就是冲锋上阵,头掉了也得往前再冲几步。”南宁笑道,水砇挑了挑眉梢,无语的看着南宁,曹元丰脸涨得通红,忙重重点着头道:“就是!这跑点路算什么?咱北平都是英雄好汉!”郭讷为瞥着曹元丰,脸上表情极是丰富,苏子信咽了口口水,勉强笑道:“我也是北平儿郎,我跟大哥、二哥学。”

南宁扫了水砇一眼,打开圆盒,恭敬殷勤的让着四人吃了药,又叫了小厮进来,侍候四人回去歇下了。

驿站正院,上房还亮着暖暖的灯光,李小幺歪在炕上,背靠着苏子诚,正凝神看着这两天积下的折子。苏子诚拿着本兵书,目光透过书本,正拧着眉头出神。

“你看这个,”李小幺将折子拍到苏子诚手里:“郭敏锐的折子,要给三郎请王爵实封。”苏子诚接过折子一目十行扫了几眼,随手扔到几上不屑道:“净帮倒忙!”

“唉!”李小幺叹了口气:“可不是,若照我的意思,这个开府建衙的王爵,当时就该推了,十来岁的孩子,寸功未建,多好的理由,我不喜欢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苏子诚放下手里的书,搂着李小幺大笑起来:“这个我知道,你喜欢黄金万两!”李小幺被他一句话说得也笑不可支:“你不喜欢?”

“嗯,你说,今年淮南路能有多少收益?你说的那个战例,我想了这几天了,极有道理,咱们也可以这么来,就是太烧钱,要不,咱们出趟海?我觉得你说的那个海贼的事也有道理,当海贼挣银子最快。”苏子诚一边想一边和李小幺商量道,李小幺无语的看着他,呆了片刻才说出话来:“你还不如蒙了面,把淮南路抢上一遍,这样来银子更快。”

苏子诚连声咳了起来:“我这不是跟你商量,就商量商量,刚才吃饭前,你说有事要跟我说,什么事?”

“长明送来了个池州府的……算暗谍吧,默记了南吴皇帝的书信,这信,是给我的。”李小幺伸手摸过炕几一角的小匣子,打开取了封信递给苏子诚:“我已经让人抄了一份急递给皇上了,你看看,又要打仗了,唉,树欲静而风不止。”

苏子诚看了信,目光谨慎中带着丝探究,看着李小幺笑道:“李家村被屠这事,宋公升驻守池州府,南越却能千里奔袭再全身而退,我当时也觉得绝无可能。”

“这件事,当时宋公升在太平府被斩时,我和水生哥就想到了,再早一些,我和大哥他们刚逃进池州府时,池州府的百姓也都明明白白的,那屠村杀人的,根本就不是什么越人,朝廷里狗咬狗,伤及的都是无辜。”李小幺叹着气伤感道。

第三百二六章患难与共

苏子诚舒了口气,伸手取过匣子将信放回去,看着李小幺问道:“你的意思?”

“这封信,明面上看是反间计,再细想想,南吴只怕是要探探咱们的虚实,今天开了春到现在,李家村一带滴雨未下,要是我,必要让人到池州一带散布南吴裂国逆祖以招天谴的话去,我能想到,吴太后必定也能想到,说不定人已经去了,南越一直重兵铺阵、虎视眈眈,淮南路还有咱们,你我这又启程驻守淮南路,大皇子……这会儿称帝了,南吴皇帝为人谨慎有余,思虑太过,这日子必定艰难,这会儿,自然希望外面也乱,越乱越好,最好再有几场战事,可咱们……”李小幺仰头看着苏子诚笑道:“这事听皇上的,若论纵横捭阖、智慧谋算,天下没谁比得过皇上,等皇上定了大略,咱们再布细局。”

“嗯,”苏子诚打量着李小幺,想了想,贴近她低声问道:“你,不想报仇?”

“想倒是想,可,跟谁去报?是拿刀那只手?领兵那个人?还是幕后那个主谋?”李小幺重重叹了口气,将脸贴在苏子诚怀里,又叹了几口气,才悠然而伤感的说道:“等吴国灭了,你跟我回去祭祖,也算是报仇了。”苏子诚睁大眼睛呆了片刻,失笑出声:“你真是……得罪不得!这也要不了几年。”

李小幺却怔怔的呆了半晌,才转头看着苏子诚苦笑道:“大哥他们带着我杀出血路逃出来,从那起再没回去过,满村人的尸骨……这些年,都不知道在哪里。”苏子诚一时怔住了,下意识的搂紧李小幺,半晌,李小幺叹了口气低声道:“我总想着,大哥好好儿的,二槐哥他们好好儿的,我和水生哥也好好儿的,父亲、母亲、二哥、三哥就必定是高高兴兴的,唉,都说宁做太平狗,不做乱世人,若能结了这乱世就好了。”

“嗯,别难过,明天我让人去一趟李家村,去看看,若……就收葬入土。”苏子诚低声安慰道,李小幺想了想苦笑道:“不用了,南吴皇帝既然递了这信来,这事,他还能不做?”

苏子诚一时不知道再说什么好,这安慰开解人的事,他还从来没做过,呆了半晌笑道:“离这不远的泾县也有樱桃和杏,大嫂年年让人过去采买樱桃酒,说是极好,咱们明天过去逛逛去?买几车樱桃回来咱们自己酿酒?”李小幺破颜而笑,路上酿什么酒?酿醋还差不多!她那回又不是为了酿酒,不过这话可犯不着说,李小幺一边笑一边点头:“好!那咱们明天一早就去,嗯,你明天还让他们跑一天?”

“再跑两天,连跑上三天,大后天那一段就进了曹州境内,曹州富庶繁华,放他们舒舒服服玩一天,你放心,进淮南路前,非煞下他们这股子娇气脾气,要是没磨好,就绕上几百里,什么磨的差不多了,什么时候进淮南路,你放心,爷还对付不了几个毛孩子了?!”苏子诚错着牙阴笑着又加了一句:“就算先拿他们练练手。”

李小幺瞄着苏子诚笑不可支,伸手拍着他的胸口笑道:“抱我进去,脚酸,走不动。”苏子诚抱着李小幺从炕上站起,大笑着跳下炕,往屋里歇息去了。

第二天,苏子信和曹元丰四个一半坐车,一半骑马,虽说多赶了几十里路,反倒没前一天那么苦累,中午停下来吃饭,苏子信瞄着脸色灰淡、看起来可怜巴巴的苏碧若,苏碧若垂头缩肩,独自坐在块厚毡垫边上,双手端着碗汤,也不知道是喝还是看,苏子信犹豫了一会儿,往曹元丰身边挪了挪,捅了捅他低声道:“阿若怪可怜的。”

“嗯?谁?”曹元丰正香甜的咬着只韭菜蒌子,忙几口咽了,转过头,疑惑的看着苏子信,苏子信小心的用手指点了点苏碧若:“我说阿若,你看,从来没这样过。”曹元丰转头看着苏碧若,幸灾乐祸的咧嘴笑起来,笑到一半,突然觉得极是无趣,水砇和郭讷为也转头看向苏碧若,水砇站起来挪到苏子信身边低声道:“要不,二爷过去……送只点心给她?”

苏子信迟疑犹豫间,曹元丰一手拿着吃了一半的韭菜蒌子,探身取了那碟子没剩几只的韭菜蒌子,跳起来道:“我去送!这韭菜蒌子最好吃。”说着,几步跨到苏碧若坐着的毡垫边,不客气的一屁股坐下,将手里的碟子径直放到苏碧若面前笑道:“这个好吃,你吃这个!”

苏碧若转头对着曹元丰怒目而视,张了张嘴,那个往常说得顺溜的不能再顺溜的‘滚’字却无论如何说不出来,曹元丰浑不在意她的怒目,咬了口手里的韭菜蒌子,指着碟子又让道:“你尝尝,真好吃!”

苏子信被水砇推着,也端着碟子咸菜过来,放到苏碧若面前,陪着小心笑道:“阿若尝尝这个。”水砇从后面探头过来笑道:“大姑娘昨天歇的好不好?你不知道,曹大郎昨晚上叫得惨极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被人杀了呢。”

苏碧若满腔的委屈又猛冲上来,转头环顾着众人,张了张嘴,话没说出来,眼泪却象山洪暴发般,抽泣哽咽的一个字也说出来。苏碧若这哭势把曹元丰吓坏了,上身往后极力倾着,连连摆着手:“别哭!唉!别哭!唉!”苏子信忙将自己的帕子塞到苏碧若手里,嘴里喃喃着不知道说的什么,那点子安慰全淹在苏碧若的号啕大哭里了,水砇惶恐不安的转头四望,这事真不怪他,郭讷为吓得脸色发白。

远远的,吕丰歪在辆车上,拿着壶酒,出神的看着天际的白云自斟自饮,仿佛压根没听到苏碧若的哭声,他只管把人平安带到,至于哭还是不哭,他才懒得管。

苏碧若痛痛快快的哭了一场,抹干了脸上泪水,环顾着众人委屈道:“我要回家!回咱们开平府!”一句话说的众人齐齐垂头丧气,曹元丰看着她,声音低落道:“我也想,比你还想,要是能回去,我宁可再也不跟你打架,上回,早知道这样,我就让着你。”曹元丰后面的话越说越低落,苏子信难过的叹了口气,水砇忙笑着开解道:“咱别想这些没用的,既来之则安之,往好处想想,反正,都来了不是,总能想出好处。”

“四郎这话……跟没说一样!”郭讷为忍不住失笑道,曹元丰伸手拿了只韭菜蒌子,狠狠的咬了一口道:“阿若,别想了!谁怕谁!二舅行,咱也行,哼!谁怕谁?!”苏碧若眼泪又几乎汪出来,转头看着曹元丰问道:“二叔……还有那个王妃,他们哪儿去了?”

“听说去泾县吃新鲜樱桃、杏去了。”苏子信凑过来答道。

“他们倒自在!”苏碧若气的叫起来,水砇瞄着她,想了想笑道:“听说早上比咱们早半个时辰就出发了,绕到泾县,回头再赶到鹿头驿,比咱们一天多走了上百里路。”苏碧若一口气憋在喉咙里,呆了半晌,耷拉着肩膀。

“王爷是行军打仗惯了的,王妃真让人佩服。”郭讷为小心的接了一句。

“她一个山……”苏碧若话说到一半,硬生生又咽了回去,苏子信忙转头四看,曹元丰往苏碧若身边凑了凑,低低的嘀咕道:“母亲说,她是世上最厉害的山匪,说二舅老在她手上吃亏,最后把自己亏进去了。”苏碧若‘噗’的笑出了声,撇了撇嘴,抬手掩了嘴,和曹元丰嘀咕道:“二叔真没出息!”

苏子信见苏碧若笑出了声,长长的舒了口气,一屁股坐踏实了,看着苏碧若笑道:“再歇一会儿又得赶路了,阿若,你别光坐车上,坐一会儿车,骑一会儿马最舒服,你骑术又好。”

“对对对,我正要跟你说,骑马比坐车舒服,咱们跑跑马、看看景,比坐车好!”曹元丰忙点头极力赞同道,几个半大孩子说笑着又吃喝了些,就到了启程的时辰,苏碧若要了马,五个人赛了一回马,又回车上喝了茶歇了歇,这一下午的路程竟没怎么觉得就过去了。

开平府,文德殿,苏子义盘膝坐在炕上,低头看着手里的信,尉后宫里的头领内侍躬身垂手侍立在炕前,半晌,苏子义长长叹了口气,他不是没想过李小幺的手段,可这样,一上来就军法治之……苏子义苦笑不已,他是从小熬下的筋骨,二郎当初练功时,要不是有师父在,那个苦哪是常人能受的?阿若那样的娇生惯养,这个好,连行李仆从也跑没了!还有曹家大郎、三郎……

苏子义站起来,背着手来回踱了几趟,站住长长透过口气,二郎不是个莽撞的,李小幺更是心细如发,一天也不过百十里,事一关到阿若,自己就糊涂了,苏子义抬手拍了拍额头,转头看着内侍,声音平和的吩咐道:“跟皇后说,阿若很好,让她不用掂记,嗯,先去趟荣懿宫跟太后说一声,三郎和郭讷为都好,不必挂心,再跟皇后说一声,让她打发人到英惠公主府上和水家、郭家说一声。”

内侍恭谨的答应了,将苏子义的话重复了一遍,见他没有异议,才悄声退出去传话了。

第三百二七章横行不得

连赶了三天路,一进曹州境内,行程松泛下来,曹元丰兴奋舒服的怪叫不已,苏碧若也是坐在车上挂起帘子看景,这样缓缓前行的车,坐着真是舒服!连带着曹州城在几个人眼里也显得分外可爱有趣。

隅中前后,大队人马就进了曹州驿,不等吃午饭,苏碧若、曹元丰等人就寻吕丰告了假,往曹州城内闲逛玩耍去了,吕丰远望着曹州城,呆怔怔的驿站门口站了大半天,上回他经过曹州城是什么时候?那么多浓亮的胭脂香粉污在一处,贴在每一处繁华城镇,他早就忘了每一片胭脂水粉,可合在一处,却刺得心上没个完整处。

吕丰垂着头、拖着脚转回驿站,吩咐小厮送了酒进来,这一天,连门都没出,他不愿意经州过县,每一个州县都让他刺痛,那年在郑城,他就应该收拾起风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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