秾李夭桃-第18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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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起,提到鼻梁处,微微仰起头,手一松,点心稳稳的落进嘴里,嘴巴不过嚼个三下两下,也不见咽就没了,这一连串动作分明却飞快,只看得李小幺瞠目结舌,吕丰给她带来的这是什么怪人哪!
李小幺眨着眼睛打量着眼前这位吕丰师姐,四方脸,眉毛细淡,眼睛小的就一条缝,不过倒是亮闪闪极其有神,所谓小眼睛聚光?嘴唇很厚很重,鼻子……平淡的让人注意不到它的存在,皮肤黑粗,手如蒲扇一般,手指却短,一身雅致的鸭蛋青细绫衣裙穿在她身上,不是穿,是裹,直裹得不得不替那衣服透不过气来,李小幺抬手揉了揉额头,吕丰忙直起身子解释道:“我是想请小师姑的,小师姑功夫最好,可父亲……咳,小师姑说她有点大事,实在走不开,小师姑挑来挑去,就让秀云师妹来了,秀云师妹功夫好得很,比我只差一点点!”吕丰伸手比划着,说话间,刘秀云已经将几上的点心扫去过半,又掂了一块咽了,转头看着吕丰纠正道:“师姐!我比你大,功夫也比你好!是比你好不只一点。”
吕丰面色不变,看着李小幺笑道:“小师姑说秀云师妹心里灵秀的很,肯定能帮你,比她过来好,小师姑从来不乱说,我这才带她过来的。”李小幺笑盈盈的转头看着刘秀云笑道:“你们两个到底谁功夫好?要不比划比划?我还没看过高手过招呢。”刘秀云忙直起上身,冲吕丰笑道:“老规矩,我让你三招。”吕丰顾左右而言它:“这么热的天!咱们是客,怎么说动手就动手?看看你,唉,海棠,给我倒杯酸梅汁,这酸梅汁是你熬的?酸得正好,又清甜,师姐,你也喝一杯尝尝?”李小幺笑倒在椅子上,海棠给吕丰倒了杯酸梅汁,青橙也忙倒了一杯托给刘秀云,刘秀云用两根手指小心的捏着杯子把手,皱着眉头打量着薄如蝉翼的杯子,慢慢抿了一口,看着李小幺笑道:“这一代内门弟子里头,小师弟功夫不是最差,也差不多了,师父说他资质绝佳绝不吃苦。”吕丰‘哼’了一声,冲着刘秀云手里的杯子努了努嘴道:“那杯子,有银子也买不着,你拿好了!”刘秀云忙抬手去托杯底,两手错劲间,杯子把手应声而开,李小幺不敢置信的看着刘秀云捏在两指间的小耳朵一样的把手,刘秀云扭捏的赔礼道:“我这人,手重,看到这杯子我就担心,你看,我这手重……”
李小幺抬手按着额头,示意青橙接过刘秀云手里的杯子,又端水给她净了手,这手重的能把杯子把手掰下来,她真是闻所末闻,怪不得吃点心那个作派,若不提着气,象捏暗器一样捏着点心吃,一下手那点心就得变成粉末四飞五散了!
“取只银杯子来给刘姑娘用。”李小幺转头吩咐着海棠,海棠正骇然的呆站着,听了李小幺的话忙赶紧让人取杯子去。
李小幺这下午被吕丰和他这个师姐又惊又笑,直过得光阴似箭,热闹无比。
晚上吃了饭,李小幺换了身短衣裤,摇着团扇歪在榻上,想起刘秀云还是乐不可支,有这么个人在,倒也有意思,正想着笑着,淡月掀帘进来笑道:“姑娘,刘姑娘来了,说有事要寻姑娘说。”李小幺忙直起身子,一边示意请她进来,一边拖着鞋迎出去。
李小幺让着刘秀云在榻上坐了,淡月上了茶,刘秀云转头看着左右,李小幺忙示意淡月退下,刘秀云见淡月出了门,从怀里摸出个四周封着漆印的厚厚的油布包出来,推到李小幺面前笑道:“这是掌门师伯让带给五爷的,说是大爷和五爷说过。”李小幺立时明白过来,伸手按了按油布包笑道:“这里头是什么东西?”
“我也不知道,掌门师伯就说极要紧,要我悄悄给你,一定要亲手送到你手里。”刘秀云憨厚答道,李小幺瞄着笑问道:“吕丰知道你带这包东西给我么?”刘秀云呆了下,连连眨了七八下小眼睛,才圆滑的答道:“我也不知道掌门师伯跟小师弟说了没有。”李小幺歪着头,笑盈盈的相着她看了一会儿,拍着油布包感叹道:“你师父真是好眼力,慧眼识珠玉。”刘秀云嘿嘿笑着没答李小幺的话,站起来掸了掸衣襟笑道:“我回去啦,这劳什子在怀里揣着,从离了信阳,我就没睡踏实过,今晚上可算能回去睡个好觉了,我走啦!”说着,也不等李小幺答话,甩着手,扑沓着脚步径直回去了。
李小幺也没下榻,看着帘子在刘秀云身后晃了几下渐渐静止,伸手取了银裁刀过来,轻轻挑开油布包四周漆封,打开,又挑开里面一层漆封,再展开,是整整齐齐一叠船契和上百张身契,这是吕华答应给她的船队和那些船工。
让刘秀云带过来,却不让吕丰知晓,唉,吕丰的不着调,也是让人没法放心,这个刘秀云,看来是个面憨心鬼的,从离了信阳,就没睡踏实过……吕丰指定夜夜睡得踏实无比!当年她们逃难的时候,只要歇下来,睡得最踏实的指定是二槐,最不踏实的,就是自己。
隔天,李小幺和吕丰商量让他带着刘秀云先返回开平府,可不管她怎么说,怎么好话说尽,吕丰头摇得跟拨浪一样,死活就是不肯,说什么也要跟李小幺一处,要回,那也得一起回!李小幺垂头泄气,让刘秀云自己去开平府寻落雁?算了,还是等秋天和自己一起回去吧,反正也不在乎这几个月了。
第二百七三章中元节前
食时前后,苏子诚的信报准准的又到了,从苏子诚离开扬州平荡淮南路各处起,这信报就是每天食时这一个时辰里到府里,送来苏子诚的信,这信也跟这时辰一样,开头必定是平安勿念,然后必定是昨天荡平了哪一处,必定只一句话,半个字的细节也没有,最后一句,必定也是一句,估算什么时候能返回扬州,李小幺头一天接到信时,倒纠结了好大一会儿,纠结到最后,到底没写回信,只让信报捎了两句话:“信已经看了,扬州亦平安。炎天暑热,请王爷保重自己。”这两句话,就这么着,配着那信,天天说一遍。
施玉等三人足足忙了小半个月,大体理出了头绪,三个人凑到一处又忙了一天,细细理出了节略,见李小幺又商量了大半天,再回去修改,如此来回了三四趟,总算将这头一年的竟标规矩定下来了,李小幺细细盘算了一晚上,吩咐施玉统总这竟标的事,将竟标的日子定在王爷回来后,吩咐赵宏志和明潜即刻返回各自辖地,将这事通知给辖地内的富户商人,凡想要竟标的,那天都可以过来竟一竟。赵宏志和明潜告退出来就赶着返回辖地,施玉则忙着召集扬州的富户商人传达这竟标的细务等事。
李小幺叫赵五哥和张忠义――这张忠义,就是张狗子,如今怎么说也是响当当的大掌柜了,斯斯文文、有模有样的和人见了礼,一报名,张狗子!实在不雅相,就求着李小幺再给起个名,正好吕丰在,挡在李小幺前头,非要给张狗子起个名不可,这上头,吕丰最捷才不过,一口气取了好几个,什么张尨、张豺舅、张韩卢、张黄耳,张狗子听的光顾眨眼睛了,李小幺一口全给否了,什么豺舅、黄耳,不还是狗么?不准他在名里带出狗啊犬的意思来,吕丰脑筋转的飞快,一口气又起了一堆,什么张大义、张忠幺、张庞德、张忠义……张狗子一眼相中了这‘忠义’二字,李小幺想想,算了,忠义就忠义吧,吕丰大乐,干脆又附送一字:立本,给张狗子起完名字,吕丰余兴未消,兴冲冲寻到赵五哥,一定要给他也改改名,顺便再送一字,赵五哥咬死不肯,说他本来在族里就行五,这名极好,绝不要改,吕丰悻悻然,到底非送了个字‘志同’给赵五哥才算作罢。
李小幺叫了两人进来,将酒牌竟标和茶山、盐田的事说了,吩咐两人挑着多买几座茶山,至于盐田,先竟四五百亩就行,不必多,酒只怕竟家众多,自己就不插手了,赵五哥和张忠义领了吩咐出来,先寻了钱会长,将这三件事委婉转告了,钱会长和梁地诸富商来前就知道,这趟淮南路,要紧的生意就是酒、茶、盐三样,这些日子,早就把这茶和酒两样生意摸了个八八九九,只盐一样有些摸不着头脑,如今知道了这竟标的细事和五爷的打算,十来个人足足商量了一夜,才商定了主意,这茶山,五爷既要多买,他们自然要恭敬避让,这盐田,五爷要竟四五百亩,他们几家也定下来,每家竟个千亩左右,跟着五爷必定吃不了亏,至于酒,这是来前各家最垂涎的行当,五爷既然不插手,他们就不客气了,能竟多少是多少。
曙光初现,钱会长和众人吃了早饭,满眼血丝的交待道:“好了,大事已定,可也不能掉以轻心,这淮南路的巨商众多,财力雄厚,咱们这趟占了两样便宜,一来心定,二来凡事知道的早,机会难得,各位赶紧回去筹集银两,能筹多少筹多少,赵五爷漏过话,估摸就是过了中元节,还有,千万不能漏了消息!”众人兴奋的答应着,也顾不得多说,忙拱手告辞,赶紧回去各展神通筹集银两去了。
钱会长背着手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出了院门,转过巷子角,就进了赵五哥和张忠义的住处,正巧,赵五哥从院里出来,正要上马,钱会长忙紧走几步拱手笑道:“志同兄今儿可早!先留一步,有句话。”赵五哥忙将缰绳交给小厮,钱会长拉着他往旁边走了几步,贴近他,先低低的将众人议好的主意细细说了,末了又问道:“……还有件事,我就是多问一句,这趟竟茶山,得不少银子,志同兄若要银子,我那儿有……”
“不用不用!”赵五哥忙笑着摆手道:“多谢钱爷,我们五爷做事,您也知道,凡事都准备在先,这银子早就足足的备上了,对了,还有桩大生意,五爷前儿刚交待下来,等忙完这事,回头我再寻钱爷说话,您哪,把地窖里的银子赶紧的,都挖出来!我们五爷这生意,一件接一件,不怕没钱赚,就怕您顾不过来!”赵五哥拍着钱会长的肩膀,哈哈笑着说道,钱会儿眼睛一下子亮起来,简直要闪出光来,连连点着头,哈哈笑着说道:“有钱大家赚!你看看你,这几天都忙瘦了,我那儿正好收着几枝极品红参,回头让人送过来,炖碗红参鸡汤,你和立本兄都得好好补补!”
“可担不起!我们五爷规矩大,可不敢!不敢!”赵五哥急忙摆手推辞道,钱会长一脸苦相的叹了口气,拉着赵五哥诉着苦:“志同,我是实在人,你说说,我们给五爷送了几趟东西,除了那些菱角、莲蓬什么的,凡值点钱的,五爷一概不收,你和立本吧,也是一个作派!你说说,我们这满心的感激往哪儿送?就是求菩萨,若是灵验了,也得还愿不是?!”赵五哥被钱会长说的笑出声来:“我不是跟您说过吗,我们五爷不看这些小事,您刚才说的竟买茶山的事,就不就是还了我们五爷人情了?我们五爷必定领您这份情,五爷若有什么事,能得几位支撑,那才是大人情!”
“这事归这事,这日常也要多往来才好不是,你得指点指点,送点什么五爷才肯收?”钱会长拉着赵五哥不放,赵五哥哭笑不得的甩开他:“钱爷真是的!您老这是……唉!秋天里我们魏二爷成亲,你就可着送吧,再怎么送,我们五爷也不能给您挡回去,这总成了吧?”钱会长哈哈笑着松开赵五哥,抬手重重拍着额头道:“老糊涂了!老糊涂了!”赵五哥拱手辞了钱会长,上马匆匆去了,钱会长挺着肚子,背着手晃回院子,也忙着筹自己家银子去了。
临近中元节,苏子诚信里说要赶在中元节前回来,李小幺比着淮南路图舆,将当天平定的地名上帖上只绿星,站远了些打量着图舆,图舆上绿油油的极是赏心悦目,余下的空白已经没几处了,是该回来了。
李小幺盘算了一会儿,让人请施玉过来,说了苏子诚中元节前赶回来的事,商量着把竟标的日子定在了中元节隔天,商量好这事,李小幺敛了笑容,叹了口气低声说道:“中元节是祭祀之节,王爷心怀慈悲,这趟只怕不光要祭祀北平军阵亡殁,吴地亡殁之士,王爷也许也要祭祀,这事,施大人先准备起来,免的到时候临时忙乱,还一件,这吴地亡殁之士祭文,能不能烦劳施大人先写一份?大人之才自不必说,于这场灾乱又有切肤之痛,这文必能写的合适,施大人看?”施玉目光复杂的看着李小幺,郑重点头道:“这是下官之荣幸!下官写好先送来给五爷过目。”李小幺点头应了,又交待了些杂事,施玉才告退回去。
离中元节还有四五日,扬州城里城外就热闹不堪,满街上都是卖冥器靴鞋,纸衣纸帽,有的做工粗陋,有的却五彩夺目、精致非常,竟连金犀玉带都有卖,除了这些,就是印成一页页的尊胜目莲经、化冥钱冥衣的盂兰盆,总之,都是跟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