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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馨女出阁-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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练老爷子还是瞪着棋盘不说话,久久之后,他终于开口:“我年纪大了,体力大不如前,让我休息休息,好好想想,明天再来下,可以吗?” 

苏恬儿得意地点点头,“当然可以,苏恬儿随时奉陪。” 

说着,她从鼻子哼出一口气,一扭腰便要转身离开。 

“等等!”练老爷子又唤住了她。 

苏恬儿停在原地,连转个头都觉得懒。 

练老爷子清清喉咙,有些吞吞吐吐的说道:“你……暂时可以留下来,不过……不过这不代表我承认你是练家的媳妇。” 

苏恬儿横眉竖目地转过身来,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问:“那要怎么样才算是练家的媳妇?” 

“你得绣出一幅‘溪山行旅图’。” 

“溪山行旅图?那是什么?”苏恬儿疑惑地皱起眉头。 

“我朝的大书画家范宽,你不知道吗?只要你在我解出棋局的那天交出一幅溪山行旅图,我就承认你是练家的媳妇。” 

苏恬儿偏过头想了想,反正刺绣还不就是那回事,而练锦的学问又好像很好,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还会刺绣,到时候再威胁、恐吓他捉刀便是。 

于是她不假思索地点头,却没注意到练老爷子眼中一闪而逝的狡猾,与练锦、练老夫人脸上的惊讶,“好,我答应你,就在你解出棋局那天,我绣一幅溪山行旅图给你看!” 



第四章
 
 
一个阴雨绵绵的午后,从练家西院的“曲溪楼”里突然传出一道女子惊呼声:“好痛!” 

“少夫人,你不要紧吧?” 

“你看我的手指头都让针扎得流血了,怎么会不要紧?” 

“我怪上帮你包起来!” 

“不要包了,再包下去,我十根手指头都给包满了!”语气中含着些许埋怨和懊恼。 

原来这个十根手指头都快给人包起来的人就是苏恬儿。因为她那日在练老父子面前夸下海口,说要绣出一副溪山行旅图,可她对刺绣一事又一窃不能,所以只好从头开始学起。 

不过她生性活泼好动,要她乖乖坐在绣房里,一针一线绣东西,那可真是比登天还难。加上她耐性不足,也不够细心,连最粗浅的锁绣都学得乱七八糟,更别提要绣画了。 

其实她原本打的如意算盘是要让练锦捉刀代绣的,因为他看起来琴棋书画样样皆通,又从小长在练家这样以刺绣为营生的家庭中,会刺绣是理所当然的。 

哪知道练锦根本就不会刺绣,甚至连拿针穿线都得摸索个老半天,所以她的溪山行旅图自然跟着无望! 

想到这儿,苏恬儿便有一肚子气,再想到洞房花烛那夜,他竟装模作样骗自己,她就气得头上简直要冒火般。 

她丢下针线大刺刺地站起身,“我不绣了,我要去找练锦。” 

奉练老夫人之命来教苏恬儿刺绣的菊翠吓了一跳,“少夫人,一会儿老夫人要来看成果呢!你现在一走,万一老夫人来了,岂不是……” 

苏恬儿哼了一声,头也不回地往门口走,“我不管,我会有今天都是他害的。所以我要去找他算账!” 

“可是少爷今天有朋友来,恐怕不方便……” 

苏恬儿笑盈盈地转过头,一双乌黑的眼睛闪着奇怪的光芒,“朋友?那更好!打从我到练家来,练锦还没吃过我亲手做的菜呢!今天我可要大显身手,让练锦瞧瞧我的厉害!” 

说着,她吐了吐舌头一溜烟地奔出房间。 

苏恬儿鬼鬼祟祟地站在书房前,她站在窗口偷偷往内一瞧,练锦果然正在和一名男子说话,再定睛一看,她赫然发现那男子竟然是她的隽哥哥。 

童隽是临安城里有名的才子,虽不及江南四公子出名,但在书画方面的造诣绝不下于四公子。而且,童隽还有一英四公子所不及,尤其是练锦所不及的功夫,那就是他有一手的好厨艺,他可是临安城内一等一的烹饪高手! 

骤然见到童隽,苏恬儿心中的喜悦是无法想像的,她三步并做两步地直冲了进去,见了童隽就抱,抓着他的手乱摇。“隽哥哥,是我,我是恬儿啊!” 

童隽正和练锦谈论一件很重要的事,根本没想到会有人突然跑进来,更没想到这个人见人就抱,还打翻了他手上的碧螺春。可是在听见那如黄莺出谷般的清脆嗓音后,他的诧异转为惊喜。 

他忘情地握住苏恬儿的手,只差没和她抱成一团,“恬儿,是你?” 

苏恬儿抓着童隽的手蹦来蹦去,活像只小兔子。“是我,我是恬儿。隽哥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通知我一声,我可以去接你啊!” 

童隽摇了摇头,亲密地牵着苏恬儿坐在自己身旁,全然忘了那早已气得脸色铁青、眼睛发红,简直想杀人的练锦。 

“我前天才回来的,还带了棋谱要给你,想不到爹他老人家告诉我说你嫁人了,而且嫁的是御品斋的玉穆。”提起玉穆,童隽突然想到这里是练家湘坊,为什么恬儿会出现在这里?“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应该……” 

提起这件事,苏恬儿便不由得嘟起了嘴。她存心气练锦似的,故意往童隽怀中偎去,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还一手指着练锦:“都是他,我会在这里都是他害的!” 

童隽诧异地抬起头,这才注意到练锦的脸色难得得吓人,“练锦,你怎么啦?” 

练锦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你们继续,就当作我不存在。” 

这下童隽更为诧异,他先瞧瞧练锦,再瞧瞧带着一抹顽皮狡猾神色的苏恬儿后,顿时明白,“练锦,你吃醋了是不是?” 

练锦嘴一撇,没说话,但这意思却再清楚也不过! 

童隽见状,脸上泛聘抹不可思议的神情,继而纵声大笑起来,“我的天啊!练锦,你该不会以为……以为我和恬儿……” 

“难道不是?” 

童隽笑不可抑,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你误会了,我和恬儿不是你想的那样。恬儿是我妹妹,是我的亲妹妹。” 

练锦一愣,“妹妹?不对,你姓童,她姓苏,你们两个怎么样也不可能是兄妹。” 

“是真的!不信你问恬儿。” 

苏恬儿神气得不昨了,脸上更是一副‘你给我听清楚’的得意模样,“隽哥哥的娘是我的娘。” 

“如果你们两个是亲兄妹,他的娘当然是你的娘。” 

苏恬儿白了练锦一眼,“不对!因为隽哥哥的爹就不是我的爹。” 

“什么?童隽的爹不是你的爹?你是说……” 

这时童隽接口:“我母亲是改嫁的,她嫁给恬儿的爹时,我已经八岁,我跟着我爹姓,所以姓童;而恬儿的爹姓苏,她自然姓苏。” 

练锦终于恍然大悟:“你们是同母异父的兄妹?” 

“没错,所以我才说恬儿是我的亲妹妹。练锦,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为什么恬儿会在你这里的原因了吧?” 

练锦颔首,简单明了地说明事情原委。 

童隽听得连连摇头,满脸不可思议,“这么说来,应该不只你娶错老婆?” 

“按照我的情况去推算,确实是如此。” 

“这……这实在太夸张、也太离谱了,以王媒婆的经验和能力,绝不可能发生这种事的。”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不过我很高兴。”他意有所指地说道,眼睛却直瞅着苏恬儿。 

苏恬儿怎么会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呢?想起自己那包着白布的十根可怜手指头,想到她学刺绣觉得都头昏眼花,而他却可以轻轻松松坐在书房里和隽哥哥聊天,她不悦地嘟起小嘴。 

而后,她忽地站起身,急往厨房跑去。等她再出来时,手上多了两盅汤,脸上则是甜得有些诡异的笑容。 

“这是渔父三鲜,我按着山家清供上面说的方法做的,你们吃吃看好不好吃?”她执勤地氢汤端到练锦和童隽面前。 

练锦眉头一蹙,“渔父一鲜?是鱼呀、虾呀那一类的吗?” 

苏恬儿笑得花枝乱颤,“亏你还是练家的大少爷,怎么连渔父三鲜都不知道呢?隽哥哥,你告诉他吧!” 

“所谓渔父三鲜就是莲子、莲藕和菱角,因为这是渔人很容易就能采获的东西。在北方,有的人会加上鲜核档,再用冰镇,是夏天很好的一道菜肴呢!练锦,你没吃过恬儿做的菜吧?吃吃看,比起大酒馆的厨子来,可丝毫不逊色喔!” 

由于童隽的在场与介绍,使得练锦降低戒心,再加上一人一盅,就算这丫头居心叵测,想陷害自己,却总不能连自个儿的哥哥也陷害吧。而且这汤看起来清澈,闻起来香甜,着实让人食指大动。 

于是他毫不迟疑,端起汤便往嘴边送。 

哪晓得他没吃两口,练锦便觉得腹痛如绞,冷冷涔涔,才发觉这汤不对劲。 

“你……你这鬼丫头,你在汤里面放了什么?” 

苏恬儿好整以暇地瞧他抱着肚子,“药啊,一种吃了会让你不停拉肚子的药!” 

练锦原还想再说什么,但他的肚子实在疼得受不了,当下也顾不得礼节,抱着肚子转身就往里面跑去。 

苏恬儿见状,顿时哈哈大笑起来,“好好笑,堂堂练家湘坊的大少爷,居然吃东西吃到拉肚子,真是笑死人了!” 

一旁的童隽无法置信地瞪着苏恬儿,“恬儿,你……” 

苏恬儿笑得蹭到地上去,连站都站不起来,“隽哥哥,放心,你的汤没问题,只有他……哎哟,真是笑死我了,好好笑喔!” 

练锦脸色铁青地从后头走出来,没一会儿功夫,又抱着肚子赶紧冲回茅厕,嘴里叽叽咕咕,恨恨骂着。 

童隽又好气又好笑地弯身拉起已经笑滚在地上的苏恬儿,“恬儿,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不管怎么说,练锦总是你的丈夫,不是吗?” 

“他才不是呢!他是没心、没肝、没肺的大色魔,大骗子,只会说谎、欺负人!” 

童隽摇摇头,“我看不管他是什么,我只知道现在不救他,一会儿他昏倒在茅厕里,你这练少夫人可能就得挨公婆骂了!” 

“骂就骂,谁怕谁?方便教他先欺负人!”苏恬儿很有骨气地说道,一面得意地看着练锦一回回从茅厕出来,又一次次重新回到茅厕。 

“你这丫头天不怕地不怕,凶起来连十只母老虎都比不上,你当然不怕,但是爹呢?你想,练家人会怎么说爹?” 

提起苏老头儿,那可是苏恬儿的致命伤,她霎时扁了嘴,变得有些垂头丧气,“好吧!我告诉你好了,但是我不负责帮他治喔!” 

“当然,妹妹闯了祸,做哥哥的,自然要出面收拾残局。” 

于是在苏恬儿的招供下,童隽立即到厨房找出祸首元凶,然后另外弄了一道汤给练锦喝下。不到三刻钟,练锦便觉得神清气爽,肚子整个舒服起来,可是他刚刚腹泻,耗去不少元气,休息好一会儿才恢复精神。 

精神一好,练锦立即有力气对付淘气的苏恬儿。 

他先找个借口送走童隽,又遣退所有服侍的丫环仆人,这才一步步逼近苏恬儿。 

“恬儿!”他低低喊道,声音里充满了危险。 

苏恬儿可不笨,她跟着爹爹做了那么多年的生意,卖了那么久的饼,怎么会不知道练锦在想什么,当即一个转身,准备溜之大吉。 

但她才刚跑出一步,便让练锦从身后牢牢揪住衣领。 

苏恬儿又是挣扎又是喊叫:“放开我,你放开我!” 

练锦揪着她,慢慢将她转过身来,“恬儿,你那么留成我死吗?” 

苏恬儿瞪着他,“你是我丈夫,你列弛我就得守寡,我怎么会留成你死呢?” 

“哦?那你刚刚给我吃了什么?” 

苏恬儿仍是死不认错,不一副是你自作自受的神情,“方便让你先欺负人,先骗人呢?这是你应得的报应。” 

“我欺负人?骗人?我何时欺负你、骗你了?” 

“怎么没有?洞房花烛夜那天,你不是……”苏恬儿突然涨红了脸,她怎么说得出那天晚上他是如何欺负她的?可她又想起另一件事,于是振振有辞地道:“那天你说你会刺绣,所以我才相信你,才答应嫁给你的。可是你骗人!你只负责画样本给其他人绣,你自己根本就不会刺绣!” 

练锦剑眉一扬,“我有说过我会刺绣吗?” 

“有!那天你带我去绣坊,你还拿了针线准备露一手给我看,不是吗?若不是那样,我怎么会以为你会刺绣?” 

练锦狡诈地摇关,“我只说露一手,可没说我会刺绣,那是你说的!” 

“你!”苏恬儿气得胸口一上一下起伏着,“那好,我问你,为什么我在曲溪楼辛辛苦苦学刺绣,学得眼睛花了、手也残废了,你连看都不来看我,也都不帮我?” 

“残废?”练锦一怔,继而看到她那包扎得密密实实地十根可怜手指头,“你的手……” 

她抡起拳头,恼怒地槌打着练锦,一面嚷嚷:“都是你啦!都是你骗我留下来,还让我去学什么鬼刺绣,否则我的手哪会这样呢?” 

练锦真是哭笑不得,拜托!这是什么跟什么?如果她自己不夸下海口,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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