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美少女-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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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杏仙一听是昨晚那个洪公子，倒也没什么惋惜，从昨天人家一进门就压根没看上自己。她抬头冲着梦兰说道：“梦兰妹妹，恭喜你啊。”
梦兰满脸红晕，轻轻说了声：“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
看着梦兰那红彤彤似苹果的脸，叶天一阵心猿意马。这梦兰确实长得娇巧可人，更重要的是清纯自然，没有烟尘之色。难怪洪公子一眼就相中了她。
为什么梦兰会被洪公子吸引，叶天大概也能猜到。一是状元公确实长得不错，气质淡吐稳重，是个女人都会喜欢，二是梦兰从小没爹没娘，多少总有点恋父情结吧。
叶天对着傻傻发楞的小三仙说道：“三位妹妹，帮着梦兰拾掇拾掇吧。今晚要迎贵客！”
梦兰却摆了摆手：“谢谢姐妹们，还是我自己来吧。”
天色已暗。大家胡乱吃过晚饭，齐聚在大厅里，摆了一张桌子，等着洪公子。刚过一更天，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两个人一前一后走了进来。为首一人正是洪钧。
洪钧进来后，向着妈妈一拱手：“妈妈，叨扰了。”妈妈满脸堆笑说道：“看您说的，我们候您多时了！”一回头，冲着二楼喊道：“梦兰，快点下来，洪公子来了！”
二楼房间吱呀一开，梦兰款款而来。众人见了大吃一惊，只见梦兰身穿刚来时的小绸缎裤，上面依稀还留有被绳索捆过的磨破碎孔。而且，脸上一点指粉都没有，头发也只用一根红头绳挽在脑后。全然不是风尘绝色，更像一个普通农家少女。
洪钧看呆了，嘴里连声赞道：“妙，妙，妙。烟花之地无烟花，粗布裙衩出佳人。真可谓出淤泥而不染，濯清莲而不妖……”
梦兰来到大厅，慢慢走到洪公子面前，款款拜下，嘴里轻声说道：“见过洪大人！”洪钧抬手轻轻一扶，说了声：“不必多礼，你我相识在此，只谈风月，繁文缛节可以免去。”
牵着梦兰的手，洪钧坐在桌旁。两人含情脉脉对视，旁若无人。众人呆呆地看着他们，有点不自然。
妈妈轻轻咳嗽一声，干笑道：“洪大人，您看我们是不是退下呢。”洪钧说道：“妈妈，百花楼不是官府，不必叫我洪大人，叫我洪公子就行了。”
看了看大家，他又说道：“今晚我来，并非要讨梦兰作陪，只是和妈妈商量一件事。”梦兰听他这样说，隐隐知道叶天说的要帮她赎身事是真的。
只听洪钧又道：“听说梦兰姑娘还没下海，至今冰清玉洁，我想帮她赎身，娶回家作妾。”
小菊仙小杏仙一阵低呼，直叹梦兰命好，交上好运了。梦兰早已没有了原来的落落大方，羞红着脸，望向别处。
妈妈嘴张得像簸箕，她可不知道叶天和洪钧在街上的谈话，以为这个风（流）才子只是来逛一逛，没想到人家一出口就要买她的人。
妈妈心里紧张盘算着。梦兰来这些日子，没少让她操心。为了买这个小丫头，她花了五十两银子，原指望梦兰能接白牡丹的班，撑起百花楼，不曾想她刁蛮泼辣，性如烈火，别说赚钱，反而得罪了财神爷崔公子，还差点惹来官府祸事。
要是就这么卖了，有点不甘心，如果不卖，调（教）好也是个难对付的角色。
要卖也可以，需得猛赚一番才行。想到这，妈妈说道：“洪公子如此抬爱，看中我们梦兰，那是我们百花楼的光彩。梦兰哪，你这是哪辈子修来的福份？”
梦兰依旧没说话，眼睛望向别处。洪钧见妈妈这么说，显见是同意了，于是又说道：“梦兰在百花楼，得到妈妈精心照料，养育之恩洪某定当相报。”他并不知道梦兰是妈妈中途买来，以为她像当时大多数窑姐那样从小被拐来养大。
妈妈又干笑几声，说道：“哪里哪里？梦兰在这儿，吃我的穿我的，也确实花了不少银子，为了买她，我可是下了血本！”
终于到了关键的地方，洪钧微微一笑，问道：“妈妈，给梦兰赎身，需要多少银子？”
妈妈咬了咬嘴唇，用力说了一句：“不多，纹银五百两！”
第五十一章 姐妹情深
洪钧一怔，五百两白银可不是一笔小数！他原以为顶多不过一百两银子——在当时，一个最好的姑娘也不会超过五百两。所以，他只带了一张三百两的银票。听见妈妈狮子大开口，狠狠宰洪公子，叶天心中暗急，赎身与否事关梦兰的幸福，赶紧走了过来，笑道：“妈妈，您这可是坐地开口，漫天要价啊！”
妈妈把眼一瞪，对叶天说道：“你小子懂什么？梦兰是我这儿的头牌，要是留在百花楼开门迎客，日后赚的钱何止五百两？看在洪公子是状元公的面子上，我已经只是收些本钱，忍痛割爱了！”
没办法，这女人老练沉稳，油滑势利，眼睛里只有钱。叶天正要接着说，忽见洪钧对着自己摆摆手，从怀里掏出一张三百两的银票，递到妈妈手中，说道：“妈妈，这里是三百两，您先收好。今天没带这么多，人我先带走，另外二百两容我明天送来可否？”
妈妈露出为难之色，说道：“洪公子，不是我驳您状元公的面子，您也知道我们这行有我们这行的规矩，一手交钱，一手交人，概不赊欠，千百年来都是如此。”
洪钧一听，无可奈何。一直不说话的梦兰突然走过来，在妈妈面前站定，死死盯着她看。
妈妈被她看得心里发毛，问道：“梦兰，你干嘛？”梦兰狠狠说道：“妈妈，三百两银子您已经赚得够多了，我哥哥都说了，当时你买我时只花了五十两。”
妈妈一听，脸色大变：“唉哟，哪个嘴贱之人乱说？我明明拿出五百两银子，花了血本啊！你这个小妮子，人还没走就胳膊肘往外拐？”
梦兰还想说什么，洪钧拉住她，说道：“五百两就五百两，总在这里谈钱，满口铜臭，实在大煞风景。本来我大可以向苏州知府曾大人开口，二百两银子片刻间可以筹措。但为风月之事出口相求，不是我行事风格。”
说到这，洪钧回头对书僮说道：“拿纸笔来！”书僮走过来，从背后解开一个包裹，里面装着纸墨笔砚。书僮熟练地摊开纸笔，很快磨起了墨。
众人不知道洪公子要干嘛，都好奇地看着他。不一会儿，书僮磨好了墨。洪钧拿起毛笔，在早已铺好的一张宣纸好作起了画。只见他悬腕急书，行云流水般，点点画画，不到一柱香的功夫，竟然画了一副古色古香的山水图。画完，洪钧在画的左下角写上了自己的落款：同治七年戊辰科状元，翰林院编修洪。
画中余墨未干，洪钧又从腰间解下一个硕大的象牙印，放在嘴前呵了呵气，在画的一角用力盖了上去。双手捧起，转身递给书僮，轻声吩咐道：“到福寿街墨云斋，交给老蔡掌柜，就说我把拙作抵押，换二百两纹银急用。”
书僮低低应一声，转身急急走了。众人啧啧称奇，心想随便一幅画就能换来二百两银子？多么大的本事！以字画变财，信手拈来，这辈子还愁什么吃穿？
叶天更是羡慕，以前只在周星星同学主演的电影《唐伯虎点秋香》里，看过一张字画换来真金白银的桥断，不想今天亲眼目睹了。
见洪公子出手不凡，一副气定神闲胸有成竹的样子，妈妈知道五百两白银到手。心里乐开了花，要知道在当时，五百两白银可绝不是一笔小数目，足可以让一户农家人省吃俭用半辈子。而且，百花楼一年倒头也就赚那么几百两。这回她算是发财了。
“来，给洪公子换一碗碧螺春！”妈妈叫道。
不到半个时辰，书僮气喘吁吁赶回来，从怀中摸出一张二百两的银票，递给洪公子。洪公子接过来，仔细看了看又递给妈妈。
妈妈伸手刚要接，洪公子却又把银票收回去，伸出一只手说道：“妈妈说过，一手交钱，一手交人。卖身契呢？”妈妈一拍自己的脑门，大叫一声：“瞧我这死脑子，皮头！”
皮头点头哈腰小跑过来。妈妈又道：“去把梦兰的卖身契拿来！”原来百花楼众位姑娘的卖身契全部在皮头手里。
皮头跑向后院自己房间，不一会儿就拿着一张薄薄的黄纸回来，递给了妈妈，妈妈看都不看就交给洪公子。
洪公子接过来仔细看了看，微微一笑说道：“妈妈，白纸黑字清清楚楚，纹银五十两，你却说付了五百两，那你岂不上当了？”其实他何尝不知道妈妈贪财狠宰一笔，只是故意奚落她一番而矣。
妈妈张口结舌，忽然故意大叫道：“是啊，挨千刀的人贩子哟，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洪公子满脸嘲笑，把两张银票放在桌子上，不再理她，转身向梦兰走来。
梦兰俏脸含春，眼中兴奋之情溢于言表。自从卖到百花楼，就万念俱灰地以为自己将成为窑姐，不曾想还能守身如玉，全身而退。更重要的是，能跟随状元郎，从此嫁入大宅门里衣食无忧，这是她做梦都没想到的。
洪公子牵住她的手，柔声说道：“梦兰，你受委屈了。从今日起，你有了自由之身，我定当好好待你！”
梦兰不知是高兴还是害羞，妙目之中竟然流出一行清泪。洪公子替她抹去眼泪，轻叹一声，又回过身对妈妈道：“感谢妈妈这些日子对梦兰的照顾，成全美意，来日再谢。”妈妈正把银票放入怀中，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线道：“好说，好说！”
小桃仙慢慢走过来，这傻丫头眼中居然满含热泪，不停地抽泣。只见她拉着梦兰的衣袖哭道：“梦兰姐，你来百花楼虽然时日不多，却与我很是投缘，我们无话不聊抵足而眠的日子难道就这样结束了吗？。”
擦了擦眼泪，她哇一声又哭道：“如今你遇到洪公子这么个好人，终究脱了贱籍。我也真心为你高兴。可你这一走，我少了个说话喝酒的知心朋友，不免寂寥空虚。”说完，靠在梦兰肩上竟嚎啕大哭起来。
梦兰想起这些日子以来，在最艰难时，小桃仙每天和自己朝夕相处相濡以沫，情同姐妹，早已难舍难离。眼见小桃仙哭得梨花带雨，想到马上就要离开，不由得心生不舍，也抱着小桃仙轻轻哭了起来。
白牡丹走过来，扶住小桃仙说道：“桃仙妹妹，今天是梦兰的大好日子，她能离开这里是件天大的好事，不要哭了，好吗？”
洪公子看见小桃仙天真漫烂，和梦兰感情这么深，不由得大为感动。走上前来喟然说道：“姐妹情义尤为难得，这位桃仙妹妹，感谢你这些日子对梦兰的陪伴。日后如果闲暇，我和梦兰会经常来看你！”
小桃仙一听，猛然抬头大声说道：“洪公子，娶了梦兰以后不可以再到百花楼，也不可以去千花楼，万花楼，总之不能再进窑子，要好好待梦兰！”
洪公子没想到小桃仙会突然这么说，一怔之下更为感动，知道她是为梦兰好。小菊仙突然在一旁悠悠说道：“桃仙妹妹，人家两口子的事你瞎操什么心？洪公子一个大男人，自然想去哪就去哪。以后尽管来百花楼，我们还想看梦兰呢！”
小杏仙在她身后轻声骂道：“你想看梦兰是假，别有用心是真！”小菊仙狠狠瞪她一眼，小杏仙却也不怕，两眼也直瞪着她。
轻轻啜泣的梦兰忽然止住哭，对着洪公子跪了下去。
洪公子大吃一惊，口中急叫道：“梦兰，你这是干什么？有什么话你尽管说，何必行此大礼？”说完伸手想扶起她，梦兰肩膀一抖却不肯起来。抬起满是泪痕的脸，轻轻说道：“洪公子，我眼下是你的人了，你能为我赎身，已是天大的恩德，按理我不能再有非分要求！”
洪公子看着梦兰，不知道她要说什么。梦兰定了定神，清脆说道：“如果你真心喜欢我，请你答应，把桃仙妹妹也赎了身吧！”
众人大吃一惊，没想到梦兰会突然提出这个要求。小桃仙像只呆头鹅，傻傻看着梦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洪公子低头沉思了一下，抬头问小桃仙道：“桃仙妹妹，家中可有亲人，如果我把你赎出来，你有家可回吗？”小桃仙没说话，眼泪哗哗直流。
小杏仙在一旁叫道：“桃仙妹妹还在吃奶时就被人丢弃在大街上，被妈妈捡回，哪里来的家？”洪公子一阵惋惜。却听小杏仙又道：“我家里还有老父亲，生病在家无人赡养。梦兰妹妹，你看，是不是……把我……赎了？”说到最后，声音低得像蚊子。
小杏仙做梦都想离开这，现在有这么好的机会，岂能放过？不料妈妈在一旁笑道：“把你们都卖了，我喝西北风去啊？小杏仙，你那老父亲前些年早就去世了，我还托人代你送了些殓葬钱呢！”
小杏仙不再说话，情绪低落到极点。叶天忽然走过来，轻轻扶住她说道：“杏仙妹妹，洪公子虽说是状元公，却也不是皇上，总不能见一个收一个，把百花楼的姑娘全弄回家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