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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相望祈夏约-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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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大人脸色不善,怒视卫厨子一眼,哼了一声,领着随行人等气冲冲出了帅帐。
他一走,帐里的气氛顿时轻松起来,于副将笑道:“这回梁大人弄得好生没趣,侯爷一句‘赌气’,说得他像个毛头小子一样胡闹乱搅,再争下去,也是没脸面。”
“可不是,这几回梁大人拼着命地挑侯爷的错,却怎么看也像顽童打赖,让大伙瞧着笑话。”张参军忙着铺开一张地形图,呸了一声又哈哈笑着,“倒像我家乡镇里的无赖老拐子,你不小心碰掉他墙上一块砖,他也横在你家门口不起来,争来争去不过为一口气,你和他赔个礼,他就跩到天上去,因为你先低了头,哈哈哈!”
“官场上,低不低头可不是件小事,你退一步,他就骑到你头上,平头百姓赖皮,了不起让一步,有权有势的官一但蛮横打赖,足以瞒上欺下,让人倾家荡产妻离子散。骄官横臣,若真不幸遇上了,谁也笑不出来。”一把年纪的佟老校尉官职不高,却最有打仗经验,几十年来见多了各样将官,说话便总是忧心忡忡。
张参军没接续这个话题,倒亲热地拍拍卫厨子的肩,“小老弟,也只有你敢顶撞那梁大人,大伙儿都不便说话,心里可着实痛快哪!”
卫厨子笑道:“张大人,你说这好话我爱听,怕只是肚里馋虫吱吱叫吧?我是侯爷的厨子,不是你们几位老哥的厨子,要是再拉我去给各位烧菜打馋,却误了侯爷的伙,到时我挨了板子,谁替我疼去。”
“哎哎,说这话就见外了不是?侯爷铁打的汉子,不在乎那一餐两餐的,倒是小老弟来这几年,喂出了大家的馋虫,你怪老哥儿几个,老哥儿就怪侯爷去,谁叫侯爷慧眼,识得老弟这个宝。”于副将跟随护国侯多年征战,肝胆相照,熟得如同自家兄弟,时常言笑无忌,他不满地捅捅卫厨子,“老哥儿几个还没找你碴咧,你最近只管了侯爷的伙食和新来的那位相居士,把我们一群老兄弟晾起来,个个愁得面成菜色,原觉得伙房饭食也不错来着,现在却觉得那十来个伙夫应该通通踢出军去。”
望月沉声咳了一咳,他再不发话,怕是这一天都要被卫厨子该给谁烧饭这个话题耗掉,“成了,老于,你别再捧他了。”
于副将笑停了口,却看见帐门口站了一名陌生的年轻人,清淡的的脸,笑吟吟地看着各位,他怔了一怔,“这位兄弟是……”
“小人相夏至,各位有礼。”年轻人随意地揖了一圈,眉眼舒扬,说不出的耐看,虽然有些瘦弱,却自有一份潇洒俊逸。
“啊?相、相居士……不是说女人吗?”
见众人一脸愕然,相夏至微笑地拂了拂袖,“卫厨子说男装比较方便。”她来军里半个月,基本只缩在自己帐里,不曾公开露面,各将领还未见过她。
张参军暧昧兮兮地跟卫厨子打了个眼色,“还好还好,原来你没失宠……哎哟!”他挨了一肘,黑脸扭成苦瓜。
望月也意外地眉头微挑,没想到半月前病恹恹的弱女子今日着了男装,这样英风飒然。他肃然道:“相居士来助我们破阵,操练兵马,演练阵法,望各位摒弃男女之嫌,通力配合。”
他这便算把相夏至正式介绍给众将领,众人收了玩笑戏谑之意,纷纷自我简介,之后,就是正经严肃地讨论起敌方布阵及战况来。
相夏至忙中偷闲,悄悄瞥了望月一眼,见他专心致志的样子,昨夜的事似乎对他并无丝毫影响,这才略略放下心来。

第三章

正午时分,各帐军士均下了校场,井然有序地入伙房用饭,高等将领有的愿与士兵同乐,便一同进了伙房,有的喜清静,就在专门的将领餐帐里用饭。
帅帐里,只有望月一人,他手中朱笔刚在地图上圈了一个标记,卫厨子便端了热腾腾的饭菜进来,将桌上移出一块空地,摆好碗筷。
“快吃吧,今天我盯着你,看你再能把午饭当成晚饭吃!”
颇有火气的怨言让望月笑了一笑,他放下笔,坐下端起饭碗,“你好几天没同我一起吃饭了。”
卫厨子也拎起筷子,挪了张椅子坐下,“还不是你那群老兄弟,我都说不盯着你吃饭不行,他们就起哄说我心疼你,我的名声都被二哥你扔到臭水沟去了。”
望月淡笑,他是故意让人误解,朝里大臣拉帮结党,他虽远在边关,但手握兵权,自然成了各派拉拢的对象,最好的结盟方式就是联姻,他未娶妻,一直以来纷扰不断,于是近几年云天在这,他就特意造了暧昧的氛围闲话,让有意嫁女的大臣迟疑不决,从而少了许多麻烦。
“相居士呢?”
“出去查测敌阵了。”卫厨子笑道,“她怕冷,就捡个阳光最足的时候出去。”
望月沉吟着:“谁跟着去的?”
“老马和小吴,老马是十几年的探兵,经验老到,小吴人很机灵,应该不会有问题。”
望月应了一声,不再说话,两人均安静地吃起饭来,时而谈笑几句,快吃完时,有人在帐外疾报——
“禀侯爷,相居士出事了!”
——***——
梁大人幸灾乐祸地进入帐内,瞧见护国侯凝重的神色,心里更是暗自乐翻天。
“唉,女人嘛,果真是信不过的,才几天哪,就叛营投敌去了,亏得侯爷……”
“梁大人,相居士是被瓦刺前锋营捉去的,不是叛营投敌。”张参军沉着脸道。
“啊,是吗?唉,不过这也难说,这女人来路不明,谁知是不是深入我军的奸细,在这儿打探了我们的装备布局,再假意被捉,实际是回去领功。”
“监军大人这完全是无稽之谈吧?”
梁大人摸摸胡子,“瓦刺一直居阵叫嚣,偶尔才出来骚扰我军,零星散打一气,怎么偏就这么巧,那个女人出去测查敌阵时,便被忽然冒出的瓦刺人抓去?”他摇头晃脑,“真是奇怪啊奇怪!”
望月忽然开口:“监军大人一向轻视相居士,不屑过问她的举动,怎么今日对其行踪知晓得这么清楚?”
梁大人一惊,干笑两声,“当、当然是听下头的人议论的,那女人行事,本官哪里知晓。”
卫厨子插话:“回来报告相居士被掳消息的老马一直在帐里,小吴阵亡,军里自有军纪,不得私下乱传消息,以免讹误,监军大人听谁议论的?”他学着摇头晃脑,“真是奇怪啊奇怪!”
梁大人恼羞成怒,“你是什么东西,本官与你主子说话,有你什么事?没规矩的混账!”
卫厨子冷笑一声,转向望月,“侯爷,事不宜迟,救人要紧。”
望月沉默半晌,才喟然道:“不能救。”
“什么?”卫厨子几乎要跳起来,“什么叫不能救?为什么不能救?”
“虽然瓦刺前锋营驻在阵前,可是我们一旦发起进攻,他们便即刻退回阵内,这个阵诡谲古怪,有进无出,我不能用大批兵士换取一人性命。”
“这……”卫厨子急得直跺脚,“但若救不回相居士,谁来破阵?”
“天下之大,要何奇人没有?难道就那个女人懂得破阵之术?真是笑话!”梁大人讽笑。
卫厨子怒瞪他一眼,明知此事必定与他有关,却苦于无凭无证,揪不出这只老狐狸。
众将领也各自窃窃议论,却也一时并无良策。
望月眉头紧锁,挥了下手,“众位先下去吧,这件事只能从长计议,急不来。”
梁大人噙着笑,第一个出帐,其余各人也纷纷步出,最后只有卫厨子留在帐内。
众人退尽,帅帐内一片寂静,卫厨子这才微勾起一丝冷笑,“果然是那老狐狸捣鬼,他定是指使人跟踪相居士,然后在关键时刻引瓦刺人发现他们的行踪。”
望月沉稳地应了一声:“是我们疏忽了。”
“那该怎么办?阵的确不能硬闯,但我们既请了相居士来,绝不能置之不理。”卫厨子无奈叹气,“可是,出兵硬抢只会白白伤亡……”
望月略一抬手,止住他的话,垂眸思虑片刻,断然道:“叫上梁宜,通知疾进队,今夜子时待命。”
卫厨子又惊又喜:“是!”
——***——
现在不知是什么时候,但肯定是深夜没错,蜡烛都剩一小截了。
相夏至无力地看看帐顶,早知道是不该来的,吃苦受罪谁替她扛?
护国侯那边未必能涉险来救,他说得没错,天下不是惟有她懂得奇门遁甲,她死了,再找一个便是。护国侯镇守边疆多年,岂是那么轻易就被扳倒的?怎会怕“贻误战机”之类的罪名。当初说什么怕她泄他身世,本可以即时就杀她灭口,后来反受她所胁迫,必也是念流云情面,暂不计较罢了……
她自嘲地笑了笑,还好,此刻她的头脑尚算清醒。
是,护国侯是个很宽容的人,但在大局时,却又果断坚决,必要时也必有狠辣手腕,以众多兵卒牺牲换她平安……他不会有这样的莽撞举动。
“唉,早知道就拖着卫厨子多做些好菜,以后走了就没机会了……说什么以后,我能不能活着出去还是个问题。”
想到卫厨子,肚子真的开始叫起来,她苦着脸,对着手脚上的铁链想象它是几根香喷喷的麻花。
脑里刚刚勾勒出麻花的油渍金黄色,就听得有人进帐来。
“小子,你饿了没有?”
这个彪形瓦刺大汉居然会讲汉话?她有些诧异,露出讨好的笑,“俘虏可以吃东西吗?”
“那要看……”瓦刺兵竟对她的笑脸呆了一下,手不自觉地探过去,“明军里的男人都这样秀气吗?”
咦?她警惕地向后缩了缩,“当然不是。”好……好古怪的笑。
“哦。”瓦刺兵心不在焉地听着,手指已经扣到她下巴上,“听说你们主帅护国侯喜欢男人?”
这他也知道?相夏至啼笑皆非,“你们的消息还真是灵通。”
“就算是打仗时期,明朝与瓦刺也有贸易往来,护国侯是我军首要敌人,打听他的消息很重要。”
有道理。她不禁对这瓦刺兵有些刮目相看,看他衣饰谈吐,应该是有地位的将领。
只是,他的笑……有点恶心。
“汉人很奇怪,男人会对男人有兴趣,我很好奇。”他抚了抚下巴,也捏了下她的下巴,捏得她有点疼痛。
她挤出一丝笑,“那只是少数男人,大多数汉人男子都很正常。”
“不过,像你这样细嫩娇弱的男人,我有点相信了。”他又恶心地笑了笑,“看到你,连我也想试一试。”
她瞠目,张了张口,“这样不好,老兄你雄壮威武,不要学明人的坏习性。”
瓦刺人充耳不闻地手往下探,“你很有趣,我喜欢。”
相夏至冷汗涔涔,下意识往后躲,瓦刺人笑得狰狞,已经扯住她领口,她一挣,“哧啦”一声,襟口半开,她哼了一声,蜷起膝盖遮住胸口。
瓦刺将领怔了下,“你是女人?”她里层衣衫下,显出傲凸的胸口。他哈哈大笑,大步向前,“是女人更好。”
相夏至心念疾转,瞥见他展畔的刀,离自己咫尺之距,她一咬牙,“且慢!”
“怎么?”瓦刺将领顿了一顿,手又向前仲,已触到她肩上。
“你想不想知道明军的守备及护国侯的弱点?”
他心一动,“你知道?”
“我自然知道,整个边防驻军,只有我一名女子,若不是有特殊地位,怎能任我在军中随意出入。”
毛茸茸的大手立即攫住她肩头,“你知道什么机密?要是说出来,就放你回去。”
她面露喜色,“当真?”老天,她的骨头!
“当然是真的,我说话一向算话,谁像你们汉人一样诡计多端,出尔反尔。”他一副愤慨的表情,八成在明军手下吃过亏。
相夏至垂了下眸子,瓦刺一再侵犯大明疆土,订了约又打来,就不算出尔反尔?
“我说了,你就放我走?”
“没错。”
“那好,你取一张地形图来,我把明军的防守驻军详细位置画给你。”
她说这句话时,忽觉得一种如芒在背的感觉,骨子里微微一凉,像有谁在冷冷地盯着她,盯得她脊上窜过一股寒气。但她没有余心理会,她只注意着那瓦刺将领一转身想要踏出一步的瞬间,腰侧正对着她。
佩刀!
“铿锵”一声,刀已架在瓦刺将领颈中。
“你……”
“别动,我的手不太稳,搞不好会一刀斩下去。”她勉强笑了笑,“你的刀好像刚刚磨过,很锋利。”
瓦刺汉子恨声道:“明人果然……”
“诡计多端,出尔反尔。”她接道,又微微一笑,“我是为保命,迫不得已,你别见怪。”
“我都说了如果你说出明军机密,就放你走。”
她反问:“倘若你被俘,会为保命而叛军叛国吗?”
瓦刺将领哼了一声,没有答话。
相夏至反倒自言自语一句:“关键时刻,说不定我真的会说哦。”
如芒在背的感觉又盛了些,她不适地皱皱眉,“铁链钥匙呢?”
瓦刺将领瞥了她一眼,“你双手被缚,握着刀很不方便吧?”
她一笑,手上佩刀在他颈上压出道红印,“是不大方便,但要杀你还不算难。”
“钥匙不在我手里。”
刀又一压,已见血痕,“我不是三岁小孩。”
瓦刺将领犹豫一下,从怀里慢慢摸出一串钥匙,经过胸前褡袢时,匙柄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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