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样年华草样情-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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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消息是这样的：子潇哥，我知道你不会相信我，但是我还是要告诉你，最近常听思颖说，兰香老是在家偷偷的哭，让阿虎一家人都很烦。
兰香为什么会哭呢？她到底过着怎样的日子呢？我伤心地琢磨着。
梦蝶发现了，问：“是冰清发给你的？你和冰清一直有联系？”
我能不承认吗？她都看到了。但我真不愿又伤她的心。
梦蝶没说什么，只是沉默，这更让我不知所措了。
18
我心里真的好乱，一半因了兰香，一半因了梦蝶。
我不知道怎么对梦蝶说，我们都望着对方，沉默着。
过了好一会儿，梦蝶轻叹了一声，问：“子潇，兰香到底怎么样？你没打算去看看她吗？”
啊，我怎么就没打算去看看我的表妹呢？自从那次她从我们家离开，我就再也没见过她了，听到的也只是她的不好的消息。我是该去看看她了。
我再也没丝毫犹豫，我以前之所以没主动去兰香家，是因为我恨阿虎一家人，我根本不想见到他们。
今天，我是非去不可了，我好想好想见到兰香。
我和梦蝶一起去的，叶眉没和我们去，她和凌云有他们的话说。
我们到了兰香家，没看到阿虎。阿虎的爸妈故作高兴，但我知道他们心里有多恨我。
只有兰香喜出望外，她和梦蝶到屋外的竹林下说话去了。我正要跟去，却被阿虎的爸妈叫住了。
阿虎的爸在我面前说兰香如何做出一副伤心样，总是搞得一家人都开心不起来，好像全家人都虐待了她似的。又说兰香从没叫过他们一声爸妈，哪有这样做媳妇的？兰香对阿虎也爱理不理，没有人能让她称心如意。
阿虎的妈一直在我耳边絮絮叨叨，我听得好烦，我问：“阿虎呢？”
阿虎妈说：“和他朋友出去了。他总得和朋友们来往吧？就这个兰香也看不如意。”
我没再说一句话，我知道和他们说什么都没意义。我更知道阿虎的那些朋友是些什么东西。
我还是不要浪费时间了，我还是去关心关心兰香吧。
我走到竹林里，兰香和梦蝶坐在一块石头上，我也在她们身边坐下。
夏末的太阳，只从竹叶的缝隙里投下一些光来，这是一片好大的竹林，这是一个乘凉的好地方。要是儿时，这里定然可以是我和兰香游戏的场所，四季的乐土。
这么好的地方，还不时送来一阵阵凉爽的风。我心里感到舒畅多了，再没有先前在屋里和阿虎的爸妈聊天时，那么压抑。
但是，兰香喜悦的脸难掩内心的憔悴和忧伤，我有很多话想问问她，可是我又不忍心问起，我不想看着那些伤心的东西，从她的眼眶里涌出来。就让我可怜的表妹尽情的开心一下吧，她好久都没这样开心过了吧？可是，兰香真的能尽情的开心起来吗？
我们聊了好多好多，我们聊从前的快乐时光，我们聊小时的兰香多调皮多可爱，我们甚至聊起，有一次兰香和梅子躲在乌龟石下玩扑克，被我发现了。那天爸妈赶集去了，我用黄荆条子打她们，她们哭着去了学校，后来好长一段时间都不理我。
我们聊到这些，我们都笑了，我问兰香还记得那些事吗？还恨我吗？
兰香幸福地点点头，又摇摇头。
是啊，童年无论是泪水还是欢笑，回忆起来都那么甜蜜，那么让人遗憾它的流逝。
我们没有谈到凌云，我几次想提起，话到嘴边却又咽了下去。
我不忍心让兰香伤心。我想凌云此时此刻正和叶眉高兴地在一起吧？他们是在聊天还是在我的房间里看爱情剧？说不定他们正坐在乌龟石上，看着美丽的夕阳染红的晚霞呢。
时间过得好快，转眼太阳就要落山了。我看到竹林外的田野上空，几只白鹤被染成粉红。几只黑色的秧鸡在天空飞了几圈，钻进稻田不见了踪影，但它们“咚咚”的叫声却打破了田野的寂静。躲过了一天火热的太阳，大人和孩子也开始走出屋子，到田野里来了。这是多么美好的时光。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我们得走了，而我们一走，兰香结婚以来最幸福的一天就结束了。兰香对我们是多么依依不舍。
要走了，我还是没有忘记我要说的话。我知道，我说出来会让兰香回到伤心的现实中来，但我还是必须得说。谁叫我是她表哥，她是我疼爱的表妹。
我说：“兰香，我知道你这段时间一定受了很多委屈。你不要一个人承受，你应该多回回娘家，多给舅娘谈谈。”
但是一说到舅娘，我看到兰香那双眼睛，变得多么伤心，还充满着怨恨。
我这才想起，兰香的今天全是舅娘一手造成的。叫兰香怎么能不怨恨舅娘呢？叫兰香怎么去向她倾吐呢？更何况就是现在，舅娘也还在维护着阿虎呀。
可是兰香啊，一个人的肩膀怎么载得起太多的悲哀？我说：“兰香，要知道表哥和梦蝶一直关心着你呀。你以后有什么一定要给我们说呀。不要什么都憋在心里，那样我们会担心你的。”
兰香望了我好久，我知道她要流泪了。我和梦蝶向她告别，我们走进了绿色的田野。
走了好长一段路程，我们回头时，兰香还依在竹林边望着我们。
虽然我已看不清她的脸，但我还是隐隐觉得她好美好孤独。不是三月，她却像一枝开在竹外的寂寞的桃花。
还没到家，我们就远远地看到凌云回家去了。叶眉在田野里目送他，他不断回头看叶眉，向叶眉挥手。这两个伤心的人遇到一起，竟过得这么幸福。
梦蝶忽然对我说：“子潇，你说我嫂子和凌云哥怎么样？”
我停下来，望着梦蝶。
梦蝶笑笑：“我想把凌云和嫂子连成一对。”
这，我从来都没想过。只是当初叶眉给梦蝶做媒时，她怎么也没想到，有一天梦蝶又会做了她的红娘吧？这是一种幸福，还是一种悲哀？
可我是伤心的，我为叶眉曾经不顺的婚姻伤心，我为我的曾经最爱永远和我无缘伤心。
叶眉和凌云还真的成了一对恋人。梦蝶一直在我身边夸说她的功劳。起初我还有些嫉妒凌云，有些不高兴叶眉把我忘得这么快。但后来我想通了，我也像梦蝶一样很为他们高兴。他们两个都是我最好的朋友，他们幸福我也该感到幸福呀。
他们举行婚礼那天，已是中秋过后了。我还是觉得有些伧促，我总觉得叶眉因为离过婚，好像对婚姻有些草率了。
但是，我错了，他们真的很幸福。婚宴上他们那幸福的笑脸，已经足够说明一切。凌云的爸妈也好高兴，他们把梦蝶当成了大恩人。
可是，我虽然没醉，却喝了很多酒。梦蝶她不会明白我，只有叶眉知道我内心的喜悦和悲哀。
叶眉那关切的目光里，透出淡淡的忧伤。虽然就那么一眼，可是已经足够了。我这一刻知道，我应该把一段多年来的感情结束了。我应该永远铭记对叶眉的承诺，我应该全心全意地去爱梦蝶。
我走到屋外，我看到几片飘落的黄叶。我感到心里有什么东西也在飘落，接着，便是时光流逝引起的淡淡的忧伤。
那天晚上，我没有去闹洞房。
我想我也许有点醉了，不然我不会趁着月亮去兰香家。我是想对兰香倾诉什么吗？我难道还想告诉她，凌云结婚了，而新娘是我最爱的初恋情人。
我做梦也没想到，在月亮下，在兰香家的竹林外，我会看到阿虎正抱着一个女人。而我已认出，那个女人竟是冰清！
19
我不敢相信我的眼睛；我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月亮啊，你为什么这么明亮？你为什么要我看到这一切！
我看到冰清从阿虎怀里钻了出来，我听到“啪”的一声，冰清给了阿虎一个响亮的耳光。
阿虎站在那里，没有说话。
冰清冲了过来，一头撞在我怀里。
她好吃惊，她没想到会遇到我，她没想到这一切会被我看到。她的眼神是那么惊慌，我看到月光下，她的泪水是那么晶莹。
她的声音在颤抖，她叫了声：“子潇哥。”便扑到我怀里哭了。
但是，我一把推开了她。我恨她，我恨不能狠狠给她一巴掌。我却没有，我只是心里在流泪。我的表妹兰香她好可怜，冰清和阿虎怎么对得起她？
阿虎也发现了我，他慌忙转身回去了。
即使他不走，我也不会去说他一句，我也不会再用拳头去教训他，他不配！
我不要去兰香家了，这是一个什么地方，它为什么让我伤心而又害怕？我不想看到我的表妹，我觉得我不敢再去面对她那双哀怨可怜的眼睛。那曾经是双多么快乐的眼睛啊。
我匆匆地就要离开，不想冰清却拉住了我：“子潇哥，你听我解释呀。”
我不要听她解释什么，我真希望她从我眼前消失，我一用力，她竟然跌在了地上。
她在哭，很伤心。
我不在乎她的泪了，我甚至讨厌她的泪。我似乎想跑到一个很远的地方，一个远离这一切的地方，永远跑下去。
但是，我自己也摔倒了。
冰清爬起来，过来扶我。
我不要她扶，至始至终我没有和她说一句话，我只是用冷漠而又满怀愤怒的眼睛瞪着她。
然后，趁着月亮我跑回了家。
我跑得那么快，还是摔不掉我看到的魔鬼样纠缠着我的东西，摔不掉心中的悲哀。
晚上，我怎么也睡不着觉，我望着窗外的明月，我想了很多很多。
兰香不知道这件事，梦蝶不知道，我谁也没告诉。
从此，我再没收到冰清发来的短信，也没了她的消息。
叶眉和凌云常来我们家，我们也常去他们那里，他们过很幸福。
梦蝶常对我说：“嫂子现在有了真正幸福的婚姻，我真替她高兴。”
这段时间他们都很高兴，只有我内心里有很强烈的悲伤在激荡着。
梦蝶是看不出来的，我只是疼她，爱她。我恨阿虎那样负心的男人，我恨梦蝶哥那样无情的男人，我决不会像他们那样，我会一辈子疼爱心爱的梦蝶。
就这样过了一个多月，一天我又在镇上遇到了冰清。她竟然和一个三十多岁，有点胖，一条腿有点瘸的男人在一起！
他们手牵着手，冰清看到了我。她做得很冷漠，但我看得出，那双眼睛充满哀怨充满忧伤。
我们没有说话，就像我们从来不曾认识。
可是为什么，那一幕却一直印在我脑里，在我内心纠缠不清？她的事与我有什么关系呀，我为什么要这样？我越是想抛开却越是抛不掉。
没过几天，思颖给我打来电话，说冰清要我一定去镇上见见她。她就要跟那个男人离开农村，去很远的城市了，也许永远不会回来了。
冰清怕我不接她的电话，所以要思颖打电话给我，反复叮嘱一定要我答应她。
这是一个下雨的天气，天空灰朦朦的，雨一直下着，天上是厚厚的云层，压得我心有些透不过气来。
我没有告诉梦蝶，我独自一人来到了镇上。
冰清在一家临河的小餐馆等我，我无言地轻轻地在她身边坐下。
我不望她的眼睛，我好像在逃避什么。我看河，我看到河里涨水了，那些水汹涌地向前奔去，那么坚决，那么悲壮，一去不回头……
我那么恨冰清，为什么我还会对她有所依念？我很想问她为什么要跟那么一个人走。因为那个人有钱？因为那个人有城市户口……可是我没有问，我只是喝酒，我喝酒时也没看她。
她也没说一句话，但我感到她仿佛在看我，泪眼迷离地看我。
今天不是赶集的日子，整个餐馆就我们两个人，我不知道服务员为什么都没了踪影。
沉默，只有雨水的声音，只有河水的声音，还有远处隆隆的雷声。
一个下午我们都这样坐着，难道真的是一切尽在不言中，此时无声胜有声？
只有她离开的时候，我才忽然好想为她撑起一片晴空，可是她跑出我的雨伞，冲进了雨里。
雨还在下，我心里也有什么在下着，我感到好湿好湿。
我也冲进了雨里，我摔掉了雨伞。
我送她回家，明天，明天她就走了。我仿佛看到了另一个兰香，明天以后我再也看不到她了。
我把她一把拉在怀里，她的哭声便和雷声一起响了，她的泪便和雨一起大颗大颗的落了。
我为她理理头发，可是风很快又把它们吹乱了。
天还真的有些冷了，我把她抱得好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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