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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爱我不用怕麻烦-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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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送你。”

    什么东西?他愣了愣,接过一看,那是一桶……梅心棒棒糖。

    他笑了。“这是赔礼吗?”当年是一支,现在是一桶,足见她的诚惶诚恐。

    “是。”她万分诚恳地又说了一次:“对不起,但是请你相信,我从来不想伤害你。”或者该说,她最不想伤害的人就是他。

    他凝目注视她,她眼下的黑眼圈比上次更深了,想是自那一别之后就没睡好,那憔悴模样让人见了也不得不心软。

    叹了口气,他柔声道:“我知道。”

    “那……”她不安地绞着手,战战兢兢地问:“我们这样算是和好了吧?”

    “赔礼都收了,还能算是什么?”

    “呼,太好了、太好了……”她吐了口长气,一放松,整个人就无力了,将全部重量靠在身后的电线杆上,说道:“我真怕你再也不理我了。”

    真的,她寝食难安,一颗心像被他冷厉的话语钉死在墙上动弹不得,一想到他们之间也许因此断交,就难忍惊惧愁苦,偏又;爵莫展。

    还好还好,现在没事了……正自舒心庆幸,却听他说:“虽然我气消了,可是并不代表这件事就此一笔勾销。”

    咦!她愕然道:“为什么?”

    “因为我们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他深深地看着她。“很多事不是说勾销就能勾销的,这就是我要来告诉你的事。”

    “什么意思?”她不懂。

    “意思就是,关于你上次的提议,我决定郑重拒绝。”

    她脑袋仍旧转不过来,愣问:“什么提议?”

    他将双手插在口袋中,淡淡道:“‘当朋友比较好’的提议。”

    啊……怎么也没料到他会有此一说,她张口结舌,混乱地按着脑袋,结巴道:“等等,可是这样……你……我……为、为什么?”

    “这可以分成三点来解释。”他有备而来,条理分明地说:“首先,悬崖勒马,为时已晚,因为我早就身陷崖底。再来,成为男女朋友,的确不见得会比现在好,但反过来说,也不见得会比现在糟。最后,你想怎样我无所谓,反正我喜欢你喜欢定了──就这样,我说完了。”

    一口气发表完宣言,他凝神留意她的反应,只见──她脸色骤变,下一秒,猛地伸手将他身体拉低,附在他耳边急切低嚷一句:

    “快逃!”

    什么?!事出突然,他还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她已跳起身来,像阵风一样刮向他身后,接着,他听到她高声发布警报:“爸,你回来啦!”

    大魔王突袭!

    这下他明白了,脸色也跟着变了,连忙藉着夜色的掩护,靠墙慢慢退后,直到脱离街灯照明范围,就这样怀抱着一桶棒棒糖,以很蠢的姿势蜷缩墙脚边,试图销声匿迹。

    所幸她爸似乎一无所觉,远远地,他见到她跟她爸在门口讲了几句话,朱父以钥匙开了门,他们一前一后进入公寓,临关上门前,她朝他的方向远眺一眼,像在确认他的藏身之处是否妥当,又像在告诉他:

    看吧,麻烦就是这样,说来就来了。

    由于在那之后就没再接到他的消息,她以为那件事就这样不了了之了,翠竟她老爸的现身,活生生提醒了存在他们之间的障碍。然而隔天下班,远远见到他的车停在公司前时,她才发现自己错估了他的韧性。

    她当然不会视而不见,不待他示意就走上前去,临近车边,车内的他为她开门,探头问道:“等下有事吗?”

    “没事。要一起吃饭吗?我打电话通知家里一声。”

    “没关系,不会耽误很久。”他比个手势,要她上车。

    她上了车,系好安全带,却不见他发动引擎,不禁纳闷。“不开车吗?”

    他对她微微一笑。“我把话说完了,就送你回家。”

    “喔……”原来上次还没说完呀?虽已隐约猜到他的来意,她仍有点坐立难安,轻咳一声,说道:“嗯,好……请说、请说。”

    他以指节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敲方向盘边缘,用闲聊股的语气说:“最近,我得到一项珍贵的启示──从童话故事里──那就是,公主本来就不用冒险犯难,因为王子会负责劈荆斩棘,破除一切障碍;而公主只要躺在城堡里等着王子的吻就可以了。”说完,回头注视她,问道:“这样说你明白吗?”

    “呃……”她认真地想了想,搔搔头,又摇摇头。“不算十分。”

    “意思就是,你不用怕麻烦,因为家人那里我会全权负责搞定。了解?”

    什么呀!她从没听过他用这么专制口吻说过话,表面上是个问句,却完全没有征询的意思,令她好气又好笑。“你什么都自己决定好了,那我怎么办?”

    “你只要负责喜欢我就行了。”

    她愣了愣,因为这句话而感到一股不知名的薄热在胸内轻轻佻动,但是……他怎能说得这么轻松自在胸有成竹?事情才没那么简单呢!难道他已把昨晚他们如临大敌、立刻藏头缩尾的窘状忘个精光了?

    “那你说说看,你打算怎么做?J她指的是自己那棘手的老爸,他却文不对题地回答:

    “追求你。”

    “啥……”她瞪大眼,惊诧太甚地叫出声。

    他双手环胸,不以为意的表情写着:有何不可?

    他当真?可是……这样做完全不对啊,他就这么率性地把她评估许久的长远之计弃置,要她如何是好?“你这样是罔顾我的立场耶。”

    “我知道,你想当朋友,而我很确定这之间没有冲突,因为我是以一个朋友的身份追求你。”这样她就没话说了吧?他继续帮她洗脑:“你有你的立场,但我也有我的立场,所以这是唯一的折衷方案。”

    他的话乍听之下好像头头是道,她却觉得似是而非,只是也不知从何驳起。抱头道:“等一下、等一下,你──你让我想一下。”

    “没问题,你可以在路上慢慢想。”糊里糊涂答应他的追求更好。

    该说的都说完了,他发动引擎,往她家驶去。过了二十分钟,驶抵她家巷口前,他将车熄火停下,见她仍在苦思,出声通知:“到了。”

    她抬头看他,这才回神。“喔,好……那我先走了。”这种情况下,有他在旁只会造成磁场混乱,回家后脑袋也许会比较有组织能力。

    “等等。”他蓦地叫住她,回身从后座捞出一束金光闪闪的金莎巧克力花,往她怀中一塞,仿佛再自然不过。

    她低头呆望。“干嘛?”

    “送你。”他对她一笑。“不是说了我要追你。”总要来点真凭实据。

    她张嘴动了动唇,却说不出话来,脑袋呈短暂当机现象,最后但凭直觉,机械性地打开车门,机械性地下车,机械性地举步走向家的方向。

    他趴在方向盘上,侧首目送她的背影,回想她方才伤脑筋的模样,不禁暗自叹了口气。有这么困扰吗?但他无论如何都不会让步的。他想得很清楚了,与其把时间浪费在失恋疗伤上,不如放手一搏;何况他们明明极具两情相悦的美好可能性,而她给的理由根本不足以说服他放弃。

    只见她走离大约十步左右,忽地止步,像被人按了暂停键,停格了好几秒,最后转身朝他的方向踅回,到车边打开车门,一屁股坐入,面露苦恼。

    “抱着这束花回家,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能不被追问。”

    说的也是。虽已决定要展开行动,但她爸那方面他也不敢操之过急,免得弄巧成拙。他沉吟道:“不然把它拆了,拿个袋子打包。”

    那多麻烦。她摇头。“干脆我们现在就把它吃掉好了,总共也没多少颗。”

    “也好。”他也不介意,反正意思到了就好。

    她怀中抱花,侧坐椅上,后脑勺抵着车窗,抬眸仰望顶上,手上无意识地撕着包装纸,嘴上嘀咕:“唉,为什么要把事情弄得那么复杂呢……”

    “当然是因为我喜欢你。”他接得极其顺口,仿佛她方才问的是二加一等于多少”,而他回答“当然是二”那样理所当然。

    她为此瞠目,惊异地将目光调向他。“你……你都是这么告白的吗?”

    怎么回事呀?最近她开始觉得自己或许根本不懂他,因为他的言行举止总是一再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令她……不知所措。

    他耸耸肩,答道:“以前不是,现在是。”为了让她正视自己的存在,从现在起,他会不时执行此事,以免她又把他们之间的关系友情化。

    男人一旦下定决心,毅力可是不容小觑的──这一点,他有绝对信心能让她在往后的日子里充分体会到。

    骑士手上的剑,本来就是用来开路的。他可不是空口说白话,既已跟她挂了保证,当然会积极清除爱情道上的路障──也就是收服她爸,让他认可自己。

    这不容易,不过难不倒他。不是他自夸,从小他就很得长辈缘,从以前扶老婆婆过马路,到大学时期参加公益性社团,在养老院当过多次志工,什么性情古怪的人物都碰过,说是经验老道也不过分。记得他曾照顾过一位退役将军,对方颐指气使又暴躁易怒的脾气让周遭没一个人受得了,他却能与其相谈甚欢。这件事后来被蔚为奇谈,他还因此在社团里得了个“阿公杀手”的诡异称号。

    长久下来的服务经验给了他一个心得,就是:有些老人家其实就像小孩子,只要摸清他的脾气就可以了。无论发生什么事,安抚永远是上策,并且在必要时,用点诱哄手段更能达到效果。而他相信这公式套用在朱父身上也一定管用。试想,一个年过半百的人还天天为些无聊事跟人拌嘴,不像小孩像什么?

    花了几天时间拟好计画。那个周末,适逢爸妈南下探亲,他马上自告奋勇要帮忙看店,要他们俩安心,事情就这样成定局。

    这件事朱父当然不会知道。星期六,开店没多久,他半蹲地上忙着补货,想不到箱子一开封,忽有一黑影迎面飞来,是只特大号的蟑螂,出其不意,他吓得惊叫一声,狼狈地退了好几步,不意背部竟撞到了人,他猛然回头一看,心下讶异,更多的是惊惶。

    是罗家的小兔崽子?!这下丑态被敌营的人看光,毁了!正自恐慌,没想到下一秒,那小子也发出一声惊叫,急往后退,居然比他还多了两步。

    眼看蟑螂就要逃脱,朱父越过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狠狠一个飞踢送它去见阎王,转头看向罗沐驰时,早已忘却自己适才有过的丢人表现,对他嗤之以鼻。“不过是只蟑螂而已,大惊小怪。”

    罗沐驰面露惊叹。“朱伯伯真是太厉害了,不愧是曾使公寓获选为绩优环保社区的管理委员。”虽然这两件事的关联性微乎其微,不过他晓得朱父一直把那件事当成光荣事迹在夸耀,投其所好只有好没有坏。

    朱父听了,果然很受用,只是嘴上说话仍不好听:“要是我跟你们这些年轻人一样窝囊还得了。”顿了顿,又不太友善地问:“你来这干嘛?”

    “啊,对了。”他像是这才忆起,露出一个微窘的笑容。“我是来买橡皮筋的,店里的用完了。”

    朱父睨他几眼,转身去取橡皮筋,背对着他哼道:“像你这么没用,将来娶老婆,还要靠女人帮忙打蟑螂,难看。”

    闻言,他笑容瞬间一僵。要命,用错策略!看朱父那副不屑模样,将来怎么可能把女儿放心交给一个连蟑螂都不敢打的没种家伙?这下惨了,出师不利。

    “……朱伯伯教训的是,我一定会克服的。”亡羊补牢总比什么都不做来得强。

    见他从头到尾态度恭敬,朱父对他的敌意似乎松动了不少,毕竟跟自己有恩怨的是他老子,既然这小子够识相,他也不好刻意刁难,免得失了身份。

    “喏,橡皮筋。”他递上袋子。

    “谢谢朱伯伯。”罗沐驰和善微笑,付钱接过。

    朱父眯起眼,上下打量他一番。朱伯伯前、朱伯伯后,喊得这么亲热,这小子来意不单纯吧?正感可疑,他下句话却说:

    “那我走了。”说完就转身回到对面店内。

    罗沐驰不是不懂察言观色,心知讨好得太明显会惹他起疑,所以适可而止。

    不过,接下来的日子里,只要一有机会,他就会找借口去串门子。知道朱父对园艺有研究,便故作感兴趣前去求教,将其当作障眼法,好像这才是自己接近的目的。这招再次见效,朱父乐得高谈阔论起来,并得意洋洋为其指点迷津。

    爸妈从南部回来后,每逢周末假日,他还是不停找机会要求代班,某次中餐时间,他提前拿狮子头去巴结……不,孝敬朱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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