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齿将军-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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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是勾起那条炼子,迳自走回案桌旁,一面翻看桌上的卷宗,一边淡漠地问道:“你不肯收?”
“没有理由收下。”她翻了翻白眼,冷然道。
霍绍青微微一顿。“不给我道歉的机会?”
这句没有起伏的话,实在是听不出其语气中的诚意,不知他是诚心的询问,还是刻意的嘲弄。
“奴婢出言不逊,霍大人生气是自然的,怎么还敢收霍大人的东西?”她垂着头,方才的事情还扰乱着她,她正难受得紧,如今面对他那难测的态度,让她更觉得委屈了。
要她相信会以这样态度待人的男人,竟送东西给她……太难了!
八成是那位段皇子出的主意。
“是这样吗?”他的语气依然冰冷,隐隐约约透着一股嘲讽。
“不然您以为是如何?”她有些不驯地回应,头仍是垂得低低的。
“抬起头来。”他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
不知何时,他又回到她面前,低声命令道。
他遮住了她面前的所有景象,让她睁眼所看到的,只能是他。
她缓缓抬起头,紧握着双拳逼自己无畏地直视他,性子里的刚烈不允许她有些微的示弱。
但太难了,她怎么会是这个男人的对手?
他霸道的气息依稀喷吐在她柔嫩的脸蛋上,传来一股她不熟悉的温热。
咫尺距离让她原本就不稳定的心,更加慌乱地奔跳;而他那剑眉英目中散发出的力,也让她看傻了。
他是震慑人的,却也是吸引人的……
她早知道的。
霍绍青审视她脸上的每个表情变化,看着那双向来灵慧却被他惹得流露出些微傻气的水亮明眸,不禁笑了出来。
他突兀地抓过她的右手,硬是将那条炼子替她戴上。
“这……”她一愣,反应极快地想要将手抽回,却被他牢牢握着,强势地挂上炼子。
“这是我给你的。”他只是这么说道。又打量了一下,似乎十分满意自己的眼光,觉得这东西的确非常适合她。
“我并不是说这个,只是奴婢收下这个并不恰当。”她十分苦恼地轻嚷。
他扬眉。“我觉得挺好看的。”
她瞪他。“你这人怎么这样蛮缠,你明知道我在说什么!”
“你在说什么?”好生无辜地问,没流露出一丝逗弄她的模样,像是完全不知道她到底在气什么。然而她气得脸儿红扑扑的,煞是好看。
“我是说,你不应该送东西给我。”就当他是难以沟通的野人好了,恐怕他同蛮子打仗多年,也早变成蛮子了。
她压下怒气,好声好气地解释。
“为何?”
还问为何?!
“这本来就不合礼数,更何况你可是我未来的姑爷!”
“真是这样?”
“你要问上一百回才甘愿吗?”
他没回话,像是压根没听见似的,只是细细地打量她,一方面为了自己能够这般操纵她的情绪而感到得意,一方面是被她吸引住目光,栘不开视线。
送她东西的确是个大胆的举动,他并不是不知道。
但他与她之间隔着太多的礼教束缚,纵使他天天上金府走动,也不见得能同她说上什么话。
在这等情况下,他压根无法完全了解她,也无法完全了解自己的心意。
因此他找段荣帮他一回,除了略表歉意之外,也探探她的心意。
既然段荣将她带来了,那表示她对他也如同他对她一般?
但即便如此,他能够告诉母亲:比起那个懦弱的金心儿,她身旁那位聪慧机敏的丫头,还要更讨他欢喜吗?
讨他欢喜?他对她还不够了解,可为何他已想到这件事了呢?
他一向谨慎,但面对这个让人困惑的丫头时,却精明不起来,任意地被她牵引了情绪。
对于金心儿,他够了解吗?而对于眼前的她,他也够明白吗?
他到底是怎么了?
见他只是瞅着她看,也不回话,心儿的眉缓缓皱了起来。
说话呀!
金心儿内心正在大声呐喊时,霍绍青说话了,然而这话却完全不在她的预料之内。
“说,你家姑娘究竟是怎样的性儿?”
她微愣了一下,他要问的,竟然是金心儿的性子?
她不解地望着他,看他那像是在等待答案的冶情眸子,心儿腹中熊熊燃起的一把爱火缓缓熄灭了,只剩下呛人口鼻的烧焦味。
“大姑娘她……脾气很好。”她闷着声音这样说道。
自从知道霍老夫人喜欢的是珂珂后,她一颗心就这样闷着,她本以为、本以为只要他喜欢她,那一切就无所谓了,谁知——
咦?她希望他喜欢她?
她又望向他,觉得他的眼里就像她的一般,除了烦躁,还有许许多多她分不清的情绪盘绕着。
此刻的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霍大人虽忙,可偶尔也上咱们那坐坐,大姑娘会很开心的。”她不知为何自己会这样接下去,究竟是赌气还是……
“她会很开心?”他淡声反问。
他为什么会问她金心儿的事?金心儿干他什么事!
他压根就不想要在意那个完全引不起他任何注意的女孩,然而眼前这个丫头太古怪,让他满满的戒心放不下。
还有那始终存在的礼教也箍绑着他,他从来没像此刻这般恼怒过,要不是她用含着委屈、困惑、气愤的眼神望着他,他一定会失控地在房里踱来踱去、大口吐着气。
他们似乎都知道对方在想些什么,知道彼此在为什么事伤神,可却因为各种说不出的原因而无法坦然面对。
他想见她,却又不能经常去见她——见不到她,心神不宁;见到她,却又是各种愁绪接踵而至。
此刻的他又气又急,却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什么时候变成这般窝囊了?
可恶!
心儿吸了口气,不想再待在这令人感到压迫的地方。“霍大人,若没其他事,那奴婢先……”
眼前突地一暗,让她顿住了话。
心儿完全来不及反应,便被他的大掌柜住了后颈,而他靠过来的俊脸,更执行了他已经想了许久的美事——吻上她丰润的朱唇。
他的唇并没有逗留太久,甚至可说那只是轻巧温柔的碰触,是情不自禁、甚至可以说是怀有一些恼怒情绪的冲动举措。
恼怒些什么呢?
恼怒他们之间那些复杂的关系、恼怒她和他的不坦率。
这是他第一次失控,却感觉不像是头一次吻她。
他看向她,发现她眼中也有相同的困惑和震惊,以及……相同的情愫。
他微叹了一声,始终刚强的心柔化了,微微抬手,想要贴上她的脸。
但,她那瞬间冷肃的眼神让他顿住了所有动作。
“霍爷——”
他望着她,一直到自个儿眼中透出的感情缓缓散去,才沉声道:“回去吧,我送你。”
他垂下手,往门的方向走去,拉开门,高大的身影跨出房门。
金心儿则怨怒地瞪着他的背影,愤恨地跟了上去。
哼!走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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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心儿简直气坏了,瞪着她那双水亮的眼睛,翻来又覆去,一下坐起、一会儿躺下。
可越翻越生气,越动越心烦!
可恶!可恶、可恶、可恶!
他可恶极了!
怎么会有人这般不可理喻!
占了便宜,还马上翻脸不认帐,又急着把人赶回家,这是什么道理?!
枢密使了不起吗?就可以这样乱吻人吗?!
她一路从将军府气回家,饭也吃不下,连最爱的卜书也看不下,满脑子都是他的无礼、他的蛮横、他的莫名其妙!
珂珂、小南吓得躲得远远的,完全不敢靠近她,怕遭池鱼之殃。
但……更奇怪的是她自己,其实在他搭上她的肩时,她就察觉到他的意图,可她竟然没有任何抵抗,像是甘于接受一样。
她记得那时候自己的心跳加速,眼前一片迷蒙,像是骨头都酥了、散了。
金心儿轻抚着唇,愤怒稍稍淡缓后,突然觉得那个突兀的吻,有着难丛言喻的熟悉感。
她想起了那个已经被她遗忘了许久的梦。
他做的事情,就像梦中人那般,强势却又慑人心魂。
心儿第十一度坐起身,拿起枕边的卜书,无奈地快速翻阅着。
为什么她从没想过为自己和他卜个卦呢?.
“上天的旨意”不是她一向坚信的吗?尤其遇上了这个棘手让人困扰的问题,她更是应该要请求上天给个指示呀!但为什么她却没有想到呢?
心儿快速地翻着卜书,却又突然顿住了动作,将卜书缓缓合上,呆呆地、有些无助地望着前方。
为什么她此刻想起了这个办法,可她却不怎么愿意采用呢?
是因为她不希望卜出来的结果不是她所希冀的吗?
那她希望的又是什么呢?
心儿躺回床上,抱着头、皱着眼睛和鼻子、张大嘴,无声地大嚷着。
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这样困扰、这样烦躁、这样不知所措,到底是谁害的呀!
觉得所有的恼怒到了一个极致,金心儿吐了好大一口气,翻身下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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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深,霍绍青房里烛火仍亮着。
案前,他注视着早应批完的公文,深深叹了一口气。
他耳边响起稍早段荣那幸灾乐祸的声音增——
“绍青,你在批公文啊?”
“不然我在做什么,画乌龟吗?”
“你真的批得下去?”
“你在说些什么?”
“霍大人,您眼里看的是“字”呢?还是“人”呢?”
“你究竟在胡说些什么?”
不是不明白段荣当时在说些什么,但他只是如此淡应着。
他在做些什么?
他为什么就不能强势一点?
他明明就知道她不坦率又爱闹别扭的个性,却也跟着她呕气。
他吻了她,她却冷漠以对,明明就是因为姑娘家脸皮薄,又加上她性子强硬,不希望就这么任由他摆布,他都知道的……
可这女人实在是太令人生气了!
霍绍青眉一拧,正要倾身将蜡烛捻熄,却又突然警觉地往窗口方向瞥去。
他的窗外即是后院,院子围墙外就是大街,要是真有人想闯进来,也不是件难事,但他不太相信有人胆大到敢夜闯将军府。
他吹熄蜡烛,看向窗外显现的黑影。
若此人是宵小,也未免太不专业了。
他推开窗,伸手就要抓住那个人,却诧异地对上黑暗中一双正怒视他的眼睛,像是他才是那该死的偷儿似的。
“你……”他愣住了,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看见了什么。
“我想找你谈谈。”
说着,金心儿粗蛮地推开他,爬进屋里。
“你也太大胆了!”他伸手扶住她,一边低嚷着。“夜闯男人的房间,给人家知道了,你还要不要做人啊?”
她瞪向他,站定后立刻撇开他的手。
“霍爷,您以为自己有资格说这些话吗?”
“你想要说今天早上的事情?”
“对。”
“是你逃开了。”他平静地道。
“我逃开?是谁做了那种事之后,二话不说就赶我走?”她踮起脚尖,努力想同他抗衡。
他叹了一声,“贴心”地将她拦腰一抱,往案上坐好,接着弯下身,手撑在她的两侧,如她所愿地与她同高。
“那你认为我是为何会这么做呢?”他低着声音,鼻尖几乎触到她的。
四周很暗,他几乎只能看见她冒火的眼睛。
不知为何,他被她的羞怒的眼神逗得有些乐。
他的反问让金心儿十分不满意,挑衅地问:“霍爷认为奴婢不过是个丫头,因此可以态意轻薄吧?”
“住口。”他打断她,但却不是顶恼怒的大吼,甚至还漾出一抹笑,换了个话题。“你为什么会来?”
这丫头,明明知道为什么,还故意这样激他。
“我方才就跟你说过……”这人真牛,怎么说都说不听。
“你想要一个答案是吧?”他再度打断她,问道,低沉的嗓音像是蛊惑人心一样。
“嗯!”她紧握着双手,虽咬牙希望能够撑住一丁点的强势,但原本十分有魄力的眼睛被他牢牢攫住后,便软弱了下来。
“既然来了,咱们就把话说清楚。”他微微侧了一下头,眼睛仍深沉地直勾着她,越靠越近。
“欵?干什么?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