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嫦娥的中秋节-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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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其成?’
‘你——’好低级!
‘抱歉,加水。’一道声音及时插入剑拔弩张的气氛之中。
‘不用。’郑克勤头也没抬,不耐烦地打发来得不是时候的服务生。
咦?好熟的声音。她愕然望去——
‘你——’她双眼一亮,惊喜地张口,才刚发出一个单音,就被他截断。
‘抱歉,职责所在。’他坚持加水。
怎么会有这么不识相的服务生!郑克勤不悦地斥退他。‘我说不用,你听不懂吗?惹毛本少爷,信不信我叫经理辞退你!’
‘喔。’他点点头,拿起那杯加满的水,神色从容地往郑克勤头上倒。
‘你搞什么!’郑克勤惊跳起来,拍拂一身湿的衣服,邻近几桌的客人全看向这儿,经理也被这里的骚动引来。
‘不好意思,请问发生了什么事?’
‘你来得正好!黄经理,这是你请的人吗?你看看他干的好事,没规没矩,泼得我一身湿!’
他耸肩,淡淡解释。‘我看他火气挺大的,人家小姐的手都被他握出瘀青了,才想说帮他降降火。’瞧,手这不就松开了?
‘你什么东西!想英雄救美也得掂掂自己的分量,知不知道本少爷是谁?我说句话,就可以马上让你丢了饭碗!’
‘还不快向郑少爷道歉!’深怕自己的饭碗也被殃及,黄经理心惊胆跳,赶紧以职位施压。
‘黄经理,你根本不晓得事情的始末,怎么可以——’她张口想替他辩解。
他无所谓地笑。‘我懂,跑龙套的路人甲嘛,哪有本钱管大少的闲事,活该被炒鱿鱼,OK,我自己走。不过在走之前,有句话我一定要说——’
他一脸凝肃,所有人的目光全落在他身上,以为他终于懂得衡量利弊得失,谁知——
他捞起第二杯水准确地泼去,并补上一句:“就当最后服务,你的火气没降完全!‘
语毕,在郑克勤反应过来,将他剥皮拆骨来泄恨之前,抓起她的手便往外跑……
‘啊!’她惊呼一声,踉跄了几个步调才终于跟上他的速度。
‘上车!’一顶安全帽丢去,她毫不犹豫地戴上,看了看身上长及脚踝的长洋装,一脸为难。
‘还不上来!等着被占尽便宜,当个心不甘情不愿的新娘吗?’
‘噢!’她抛开顾忌,撕开长裙下摆,不再迟疑地跳上机车后座,管他淑女形象是什么!
他没多浪费一秒,催了油门,向前疾速奔驰——
‘呀!’她还没坐稳,差点往后栽,情急之下搂住他的腰。
他好像没留意,也没什么反应,而身后的她,却在定下神后,红透了娇颜。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搂男人的腰,和异性如此近距离接触——
直到车速停止,她由无尽绮思中回神,茫然问:“这是哪里?‘
他一脸奇异地瞥视她。
‘怎么了吗?’干么那样看她?她有说错什么吗?
‘你是真的单纯还是装蒜?不晓得我会把你带去哪里还敢跟我走,你就不怕离了贼窝又进狼穴?’
才不会!她低头嗫嚅:“我知道你是好人。‘他如果有心对她怎样,那晚就下手了,也不会将她安然送到家门口再走。
他双手环胸,斜睇着她。‘你真的吃过蚵仔煎或虾仁肉圆,知道它的美味吗?千金大小姐。’
闻言,她赧红了粉颊。‘你都听到了?’
‘不只听到,还在一旁喝采,由衷敬佩你的精彩演出。’
她不解地抬眼瞧他,分不出这是嘲弄,还是有几分真心。
‘我没吃过。’她低语。‘你是不是也在心里嘲弄,我其实不比那个自以为高贵,其实俗不可耐的家伙好到哪里去?’
她没忘记,他对有钱人反感的评论。
他没否认,也不承认,淡然转身。‘带你去一个地方,要跟不跟随便你。’
转眼间,他的人已在十步之外,她不敢相信,他居然打算这样丢下她。
‘等、等一下啦!’她拎起残破的裙摆,迈步追上。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他要带她来的,会是这种地方——
‘春婶,两盘蚵仔煎和炒米粉。’
‘今天比较早下班哦!’摊子后的老板娘笑着向他打招呼。
‘被炒鱿鱼了。’他随口答道,找了个空桌坐下。
‘你这孩子就爱说笑。’老板娘俐落的做好两份蚵仔煎端上桌,发现他身边首度有女孩同行,笑问:“带女朋友来?‘
他挑眉。‘你觉得像吗?’
‘郎才女貌,哪里不像?’
她闻言,羞红了脸,头低得抬不起来,耳边飘过他淡然的回应——
‘别逗了!人家可是名门千金呢!我们哪高攀得起。’
她一怔,僵住。
‘说这什么话,你志向也不比人低啊!就不信你会自卑。’老板娘不茍同的拍打了他一下。‘存心惹人家小姑娘难过啊!’
他哼笑。‘春婶,我愈来愈怀疑我是你在外面偷生的了,比我死去的妈还了解我。’
‘你就这张嘴坏。’春婶笑打他一下,又回头忙端米粉。
杜若嫦偏头打量他卸下防备的神情,原来他也能用闲适自在的态度与人交谈,可是为什么面对她,他就从不会有这一面呢?
‘你在数蚵仔吗?’眼神扫了对面一眼,他一盘蚵仔煎都快见底了,她还在细嚼慢咽。
‘放心啦,我这都是真材实料的。’春婶端上炒米粉,顺道插上一句。
‘我不是那个意思……’她尴尬不已。
‘这是路边摊,不讲究那套餐桌礼仪,你大可抛开拘束,随兴的吃。’他忙到现在都还没吃,快饿死了,没空理会那些有钱人的龟毛想法。解决完蚵仔煎,又继续朝炒米粉进攻。
‘喔。’说是这么说,但自小灌输的良好教养,还是让她吃得秀秀气气。
继他之后,她也吃完蚵仔煎,他将另一份炒米粉往她面前推,她为难着,不晓得该怎么推辞。她食量本就不大,怕吃不完他又要指责千金小姐不识民间疾苦、浪费粮食云云……
眼前的炒米粉并不讲究,上头铺了些豆芽菜丝,随意淋上肉燥汤汁提味,比起餐厅名厨的精致巧手,实在毫不起眼,可是,她想尝尝看。
敌不过内心的渴望,蠢蠢欲动的筷子终究还是沦陷了。
坦白说,吃进嘴里的食物不见得有多美味,却别有一番风味,头一回吃路边摊,头一回体验平凡,这——就是温馨的味道吗?
‘吃不完?’见她愈吃愈慢,最后简直是在数米粉丝。
她放下筷子,怯怯地点了下头,等着挨他的冷言讽语。
他没多说什么,接手她没吃完的炒米粉。
‘啊?那个——我吃过了——’她傻眼,莫名地染红嫣颊。
他淡哼。‘如果你尝过三餐不继的滋味,就不会拘泥这个了。’
为什么,他总要一再强调他们的差异呢?一样是人,一样有自己的情绪,开心时会笑,难过时会哭,她只是——刚好出生在富裕的家庭罢了,为什么,要拿长长的鸿沟来将她隔开?
她绞着纤白十指,觉得好难受。
吃完消夜,走出巷子,两人都沉默着,没再开口说一句话。
好一会儿,她才低低开口:“对不起,又害你丢了工作,我好像总是给你惹麻烦……‘
他两手一摊,潇洒道:“算了,反正那个工作也是你借了我二十块才赶上面试,丢了就当还你的人情,谁教我那天机车突然故障。‘
也就是说,要不是他那天刚好机车抛锚,让她有机会借了他二十块,他就不会为了还人情而一再出手帮她喽?
可就算是这样,她还是无法不愧疚,她大致料想得到那份餐厅的薪资待遇应该还算优渥,想起他半夜还要兼差外送,生活似乎不是很宽裕,丢了工作,真的不要紧吗?
‘我、我该怎么补偿你?’
‘补偿?’他步伐一顿,冷冷瞥视她。‘是啊,没错,有钱连人的尊严都买得到了,还有什么事不能解决?杜大小姐,你打算用多少钱来解决呢?’
他的口气,还是很淡很淡,没有情绪的眼眸看得她心慌。
‘我没有这样想,你误会了……’虽然他们不是很熟,可是至少足够她明白,他的自傲与自尊,她并没有意思要用钱羞辱他,只是在想,总该有什么,是她可以补救的……
‘不劳杜大小姐操心,我和“某人”不一样,已经做了的事,后果我很清楚,我只拜托你下次做什么事之前,先用大脑好好想一想!’就算要出事,也别在他面前,害他救了是给自己添麻烦,不救又受良心谴责,真是上辈子欠她的。
他这是在暗喻,她只是个被大人宠坏,没有大脑的草包千金吗?
她闷闷地垂首,看着足下的高跟鞋,脚趾隐隐作痛,就好似她被层层礼教困缚,疼痛压抑、几乎喘不过气的心灵……
不知哪来的冲动,她脱下鞋拎在手中,赤足踩在凉凉的水泥地上。
‘好舒服——’自由的感觉真好!她展颜,满足地笑了,步伐轻快地走在前方,足尖自有韵律地翩然起舞。
‘我学过芭蕾哦,跳给你看——’
一举手,一投足,一旋舞,轻巧曼妙,飘扬在空中的长发,也自有生命的舞出万种风情,他不懂芭蕾,不知道她跳得好不好,只知道这一刻的她,浑身绽放着迷人耀眼的光辉,他竟移不开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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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次,你再带我去吃吃看虾仁肉圆是什么滋味,好不好?’送她回到家门,她跳下机车,唇角的笑依然收不住,她从来没有像今晚这么快乐过。
‘谢谢!请把这荣幸让给别人,我一点都不想再有下次!每次遇到你都没好事,一个人情你要我还多久?’
她一愣。明知他说的是事实,但被他直言不讳的指出,她还是感到难堪。
‘我明白了,对不起,造成你的困扰。’她低低致歉,不敢再留下惹他厌烦,转身往那栋美丽精致的醒目建筑走去——
‘杜若嫦!’他冷不防叫住她,扬手一抛。‘接住——’
她直觉伸手拦下,摊开右手,掌心多了枚拾圆硬币。
‘左手!’他又扔出一枚硬币,两人一抛一接,默契十足。
‘两不相欠了。’说完,他催动油门,融入黑幕之中。
而她,望着双掌之中,铜板折射的光芒,怔然。
第2章
当夜,杜若嫦归来时,父亲早已等候多时,想必是郑克勤恶人先告状了。
只是,她也不笨,懂得适时扮演弱者,说是郑克勤对她不规矩,幸好餐厅一名服务生见义勇为,她是跑了几条街,好不容易才回来的……
加上她裙摆破损,足下高跟鞋早不翼而飞的狼狈样,更是为她的说词加深几分说服力。
父亲毕竟是疼她的,哪还忍心再苛责什么,这事也就不了了之,同时,也因为这样,让她成功的摆脱掉郑克勤,一劳永逸。
一番折腾后,她总算得以松下一口气,回房梳洗安歇。
就寝之前,她拉开落地窗帘,一室星光迤逦而入,她望住某颗特别明亮的星子,脑海,再度浮现那张俊逸出众的脸孔——
她交握着双手叠上胸口,不明白为何只要想起他,心就不受控制的悸动狂跳,她从来没有过这种无法自制的感觉。
心好慌,她不懂,自己究竟是怎么了,为什么,总是轻易的被他简单的一句话、甚至是一个眼神所影响……
回想今晚的一切,淡淡的愁郁又笼上心房,他嘴上虽说无所谓,可牵累了他是事实啊,怎可能全无影响,他那么倔傲的人,自是不会多说什么,问题是,她就真的什么也不做了吗?
帮他再找份工作自是不难,只要向父亲说上一声,父亲为了报答他伸出援手,自然不会反对,只是,她也料想得到,他断然不会接受。
不论形式上,或者实质上的。
那,她又还能做什么呢?
目光飘向桌面上的两枚铜币,透过幽黄灯光,折射出沉静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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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她再度来到那家法式餐厅,当然,为的不是惹人嫌的郑克勤。
三回巧遇,始终对他一无所知,而这回,意外的由黄经理口中得知,原来他叫耿凡羿,同时也打听出他住的地方,以及所有相关资料。
当然,更包括走这一趟的目的——索讨耿凡羿这段日子的薪资。
他把少东家得罪得如此彻底,郑克勤这人心胸又只有针孔那么点大,她算准了他能全身而退就算万幸了,还想指望什么?
但是她不想让他吃这闷亏,该他拿的,她要替他追讨回来。
而事实,也正如她所料,郑克勤怀恨在心,黄经理奉命行事。她也不与他废话,直接搬出杜氏招牌,谁敢不买帐?
为他,头一回以权势压人,也头一回感受到,这道加诸在她身上的杜氏千金光环这么好用。
他若知晓,肯定又没什么好话了吧?她无声苦笑。
临走前,黄经理不解地问她:“杜小姐,以杜氏的财力,这点小钱是不会看在眼里的,为什么——你要亲自出面呢?‘
她浅笑。‘我无意为难你,只是——他只拿该他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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