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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这样的爱拖一天是错一天-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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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耳孔已被戳伤。

    「之珊,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你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之珊,你令我恼怒,你到底听不听话?」

    之珊不出声,双臂抱胸前,咬紧牙关。

    「过来,之珊,躺下。」

    之珊不想触怒她,但到了这个时候,她不得不说:「不。」

    她一直以为甄座聪不会真正伤害她,她错了。

    她听到第二声枪声。

    之珊惊见左手臂穿了一个乌溜溜的洞,血像自泉眼喷出·噗噗有声。

    她仍然不觉得痛,但是左手完全瘫痪,再也不能动弹。

    甄座聪的双眼充满红丝,他一定服过药,凶暴莫名,朝之珊的腿再加了一枪,
他要逐寸逐寸杀害她。

    之珊懊恼地想,呵,就是今日吗,真没想到。

    她想起父母亲,还有周元忠,作最后挣扎。

    她蹒跚奔进书房,眼前已经发黑,甄氏追住她,撕裂她的衬衫。

    之珊蓦然回头,甄座聪刚好扑在她身上。

    忽然他喉咙发出咯一声。

    他的眼珠凸了出来,但同时四肢渐渐放软,终於,他伏在之珊身上,不再动
弹。

    他大力扑向之珊,没看到之珊手中握着一把薄而扁,细而长的裁纸刀,约十
寸长的利刃全部插进他的胸膛。

    他有甚么样的感觉,是否一阵凉意?

    之珊已经用尽全身力气,甄座聪的身体压住她下半身,她推开他,但不够力
气。

    她用右臂取到电话,但是线路已经剪断。

    她整件黑衬衫已经湿透,之珊喘着气,闭上眼睛,呵这样流血很快会失去知
觉,她不愿与甄座聪死在一堆。

    之珊用脚蹬开甄座聪,找到手袋,取出手提电话。

    她按紧急号码,「我中枪,自卫杀人,请速来救我。」

    之珊没听到对方回答。

    她倒卧在桌底。

    之珊并无完全失去知觉,她听到救护人员破门而入,奔到她身前蹲下,给她
吸氧气,把她抬上担架。

    「你有知觉吗?你会说话吗?」

    讲话需要极大力气,之珊没有回应,她只点点头。

    她闭上双目,昏睡过去。

    醒来时觉得剧痛,她呻吟,急忙去看手臂与腿,发觉它们仍然与躯体连接,
知道没有失去一肢,不禁安心。

    她记得每一个细节。

    但是她情愿像一些人说:「不记得了,完全不知道那件事曾经发生过。」

    周元忠第一个进门来。

    他握住之珊的手,默默流泪。

    之珊轻轻说:「我杀死了人。」

    「他没有死,仍在急救中。」

    之珊诧异,他明明倒在地上,胸插利刃,动也不动,怎会有救?

    「他比你还早苏醒,已经可以落口供。」

    之珊为自己冷酷吃惊,她希望他死?

    她浑身颤抖起来。

    「之珊,别害怕,我再也不会离你半步。」

    之珊身体突然痉挛,医生连忙进来诊视注射,周元忠被请了出去。

    之珊觉得前所未有的孤寂恐惧。

    “元忠,」她叫他名字:”元忠。」

    医生告诉周元忠:「她伤势并不严重,复元后需做物理治疗,但是肯定受到
极大惊吓。」

    「她怕那人会回来加害她?」

    「那将是无可避免的持久恐惧。」

    周元忠内疚。

    「你尽量开解她,给她一点时间。」

    警务人员到了。

    「真令人讶异,两人伤重至此,却又都活命。」

    他带着一只微形无线电视,让周元忠看新闻报道,记者说:「杨子律师行频
频发生惊人意外,今次一男一女二人浴血,传说是情侣关系——」

    有人伸一只手过来关掉电视。

    他是杨汝得。

    他镇定地进房去探视女儿。

    接着,之珊的母亲也赶到了。

    中年的她乘搭长途飞机后疲态毕露,由飞机场直接来到医院,已经耗尽力气。

    她走近女儿,与前夫一人站病床一边。

    之珊昏昏入睡,看不到父母如同陌路。

    周元忠发觉他们两人完全视对方透明,不抬头,目光也不接触,当然也不招
呼。

    周元忠过去问候。

    接着,之珩也来了。

    接飞机的显然是她,见到周元忠,她说:「母亲住我处。」

    谈女士坐倒在沙发上,默默流泪,极度疲劳的她已失去自制能力。

    之珩并不与继父说话,自顾自与医生交换意见。

    杨汝得握住之珊手,轻轻扫她头发,见到女儿无恙,便静静离去。

    只得元忠送他到门口。

    他朝女儿的男朋友点点头,了然一人离去。

    回到房中,之珩正在整理带给之珊的衣物,又斟热茶给母亲喝。

    元忠心想,这始终是女人的世界,一直以来,她们狡黠地给男人一个错觉,
以为他们才是统治者。

    谈女士忽然轻轻说:「老多了。」

    在说谁,杨汝得?

    语气这样平淡,像说一个不相干的人,那样斯文的太太,那样无情,真是奇
异对比。

    之珩说:「只要之珊无恙,还计较甚么。」

    「真是,」谈女士说:「叫我爬过大西洋去挡这两枪我也愿意。」

    「那人残暴似野兽,想逐寸打杀之珊,叫她吃尽苦头才甘心。」

    「呵,不要再说了。」

    之珊仍没醒来。

    「妈,我送你回家休息。」

    「我双脚都肿了。」

    之珩替母亲换上拖鞋,扶她起来。

    谈女士把手臂搁大女肩上,借力站起,由她扶着离去。

    只有母女才会那样亲贴。

    她们一走,周元忠听见之珊轻轻说:「大姐终於扬眉吐气。」

    她一早醒来,不想抢注意力。

    周元忠微笑。

    「我也想站起来。」

    「现在还未能够,伤重,骨上打了钢钉。」

    之珊问:「你们怎样知道我进了医院?」

    周元忠不敢说,他惭愧到极点。

    连之珊都失望。「可是看晚间新闻?」

    「是。」

    他与之珩洽谈生意,讲得十分投契,决定在杨子行成立侦查部门,丝毫没有
预感?女友正遭残害。

    「有无心惊肉跳,打烂茶杯?」

    没有,见之珊没电话进来,还以为她午睡。

    之珊全凭机智逃得一命。

    他赶到医院,她已经做完手术。

    医生同他说:「她虽受重创,但可盼完全复元。」

    「你已同意替杨子工作?」

    「那会是一份可以发挥的工作。」

    「我很替你高兴。」

    周元忠没有发觉她的语气已经冷淡。

    重伤之后,之珊有力讲话已经很好,语气怎样,他分辨不出。

    有人敲敲门。

    「杨之珊,醒来了?我是心理医生伍尚勤。」

    之珊点点头,「伍医生请坐。」

    周元忠立刻说:「我稍後再来。」他松口气。

    医生穿便服,像一个朋友般闲闲说:「是男朋友吧。」

    之珊想一想,不出声,过一会才说:「有很多时,是我一厢情愿。」

    「最近生活中发生许多事?」他问得轻描淡写。

    之珊轻轻说:「九死一生。」

    「父母男友都在身边,算是不幸中大幸。」

    「以后不知可否正常步行。」

    「我同主诊医生谈过,不会有问题,但是在飞机场经过海关的金属探察器,
会啪啪响。」

    「玩火者终遭火焚。」

    「甚么?」

    之珊同伍医生说:「我玩弄感情,引致灾难。」

    「不是每个失恋的人都会杀人泄愤,你不必内疚。」

    之珊轻轻说:「我的表现特别坏,使人难堪,下不了台,我可以处理得好些,
他几次三番要与我理论,我只是拒绝。」

    “这也不能开枪杀人。」

    「我伤害他至深。」

    「换了是我,」医生说:「我会找一个更漂亮的女友,带她在大庭广众走来
走去出这口鸟气。」

    之珊苦笑,「伍医生你真幽默。」

    「我们接到医生指引,他需经过精神科详细检查,才能决定是否适合接受审
讯。」

    「甚么?」

    「用白话说,即是该人精神一直有病,根本分不出对与错,真与假。」

    「不不,他聪明机智,日理万机,怎会是疯子。」

    「那就要看医生的报告了,都会中许多人有病不自觉,不求医,你留意一下,
许多还是商界及社交界名人,行为异常。」

    之珊嚅嚅问:「我呢,我有否狂躁症?」

    伍医生微笑:「我看没有。」

    他穿便衣,态度可亲,脚上一双球鞋,病人乐意同他谈心事。

    他轻轻说:「奇是奇在发生那么多事,仍然无人知晓王晶晶下落。」

    之珊叹一口气。

    把杨子搞得天翻地覆,面目全非的正是这个女子,甚么仇都报足。

    之珊露出极端疲倦的神情来。

    伍医生说:「我明日再来。」

    之珊说:「替我带两件软壳蟹寿司。」

    伍医生一怔,「医院有食物供应。」

    「我嘴巴淡。」

    伍医生看着她,「杨之珊,有无人向你说过不?让我做第一个,不,之珊,
不可以,明天见。“

    之珊满以为这是举手之劳,甚至可以缩短医生及病人之间的距离,没想到被
和颜悦色的他一口拒绝。

    伍医生出来遇着阮督察。

    「怎样,杨之珊可以录口供没有?」

    「再隔两天。」

    阮督察说:“当心这个女子,我们一位英明能干,大好前途的同事竞为着她
辞去职务以便日夜相伴。」

    伍医生诧异,就是他刚才见到的那个人吗?

    不过,他未有及时保护她。

    阮督察说:「那边报告出来了,疑凶精神不正常,不宜接受检控。」

    「啊。」

    「他将长期接受精神治疗。」

    伍医生点点头。

    第二天,他在日本馆子午膳,好不容易才说服自己:阿伍,你是她的心理医
生,需划清界限,不可像追求者那样替他办小差使。

    那女子有一股腻人骄纵的神态,十分可爱,必需小心。

    他到了医院,发觉她正在录口供。

    他有点恼怒,连警方都不听从他的意见,急急来催促病人。

    只听得杨之珊说:“…他是要毁了我四肢,像肉球般听他摆布,我昨夜噩梦,
他潜入病房,用枪轰得我脑袋开花,可是仍然撕裂我衣裳……」

    那女警耸然动容,双手发抖。

    看护进来说:「杨之珊做物理治疗。」

    这一单大新闻,像所有大新闻一样,三五七天就淡下来。

    只除出王家偶然还出来见记者:「他女儿还活着,我的女儿已经消失。」

    之珊对伍医生说,她仍充满恐惧,怕黑、怕走廊、怕高大人影。

    她又怕无人真正想听她的心事,母姐来探访,她也装作若无其事,表示正在
康复中。

    她同之珩说:「叫母亲回去吧,否则早些时候吃足苦头拉紧的面皮全部报销。」

    「有点可怕呢,你有无发觉,无论拉紧何处,另一处又立刻松下来,救亡一
样,割完这里切那里,没完没了。」

    「嘘,别叫她听见。」

    之珩静下来。

    隔一会之珊问:「周元忠已在杨子上班?」

    「是,工作进行得很好,他没向你报告?」

    「他来的时候,我正做身体检查。」

    「好几宗案子交他手中,他会找旧同事帮忙。」

    之珊不出声。

    「怎么了?」

    「没事。」

    「可是疏远了?」

    之珊答:「我躺病床上,无暇与任何人温存。」

    「怪他没有及时救你?」

    之珊不知怎样回答。

    「他也十分内疚。」

    「是我自己大意,加把电子号码锁已可避开此劫。」

    「事情已经过去了,别再去想它。」

    「公司怎样?」

    「业务正常。」

    「之珩,你终於以长女身份掌了大局。」

    「可惜不是长子。」

    「子女都一样,女儿岂不是更好。」

    「你又不是生我那人。」

    「公司里有现成侦查组,你要寻根。叫周元忠动手好了。」

    之珩心动:「你赞成?」

    「不,我反对,好端端翻旧账做甚么,那如果是个坏人,见你现在好了,眼
红,你多烦。」

    「如果是个好人呢?」

    「好人又怎么会抛弃幼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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