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茶小说网 > 言情电子书 > 憔悴三年(短篇集) >

第5章

憔悴三年(短篇集)-第5章

小说: 憔悴三年(短篇集) 字数: 每页3500字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每早八时半回到公司,摊开报纸,心中就奇怪,她从前的客人,特别是王永兆,不知醒来了没有,大抵还睡在柔软的席梦思上,身边不知躺着哪个美女,至于美女在早上看去还是否同昨夜一般美,完全是另外一个问题。

是,她没有忘记他。

可能他不知道,她仍在同一酒店做事,不过一早一夜,碰不上头。

她问过同事:“有没有人找我?”

同事摇摇头。

半年这样过去了。

小芬已属于白天。

一日上班,听见同事与人客在小会议室商谈请客之事。

“对不起,王先生,今年已完全订满。”

小芬轻轻拨电话给同事。

“要什么期?”

“要九月廿五日,是女方生日,同天订婚。”

“那天李炳基先生本来订了鸳鸯厅来庆祝钻婚,可是昨日好似取消了。”

“为什么?”

“他们打算到游艇上庆祝,只与我们订食物。”

“好极了。”

客人终于满意地离去。

她看到他,一怔,随即满面笑容地迎上去,他是王永兆,浪子终于找到了归宿。

她有许多话同他说,叙叙旧,问问好,他们真是老朋友了。

他与她打一个照脸,也十分客气地陪笑。

可是,很明显,他不认得她。

他已完全忘记她是谁,换过地方,变了时间,她又已除下制服,他哪里还记得她。

小芬连忙低头疾走,转返办公室。

半晌,抬起头,同自己笑了。


  









借人

——选自亦舒短篇小说选《憔悴三年》

朱家伦自从毕业後就在宇宙机构做事。

她为人沉静,低调,认为做人至要紧姿势好看,如果恶形恶状地追求一件事,那麽,赢了也等於输了。

从家伦的衣着打扮可以看出来,她平时穿的黑白灰三色,她整齐的发式,以及实事求是的作风,都显示出孤傲的性格。

在今日,这种品格并不曾受到普遍的欣赏。

在办公室中,总是那些戴大耳环,嘴里会哼一两支小调的女性受欢迎。

虽然家伦升得并不比别人慢,但倒底她要付出多三倍精力。

这倒还罢了,家伦遗憾的是她始终没有要好的男朋友。

能够叫一个男人手足无措地那般倾倒是难得的,女同事杨蓓莉便有为她神魂颠倒的男友。

他们准时管接管送,送糖送花送名贵手袋,简直像奴隶一般。

每个人都有天才,蓓莉控制男生的才华是叫人佩服的。

奇是奇在蓓莉乐意同家伦做朋友,一工实在太过南辕北辙,毫无冲突,俗云同行如敌国,她俩显然没有这种顾忌。

蓓莉常往家伦办公室跑,喜欢与她商量所谓大事。

今日中午,她探过头来,“家伦,又吃苹果当午餐?”

家伦笑着点头,“请进来。”

蓓莉坐下说:“给你看一件衣服。”

她打开一只大盒子,里边装着件黑色缎子晚服,一大半用累丝缝成,欧洲名贵牌。

她穿上一定既危险又好看。

“又是谁送的?”

“我自己买的。”

“大手笔。”

“上旧生联谊会去吃饭,这身打扮代表我三年来的成就。”

家伦笑笑。

“我带什麽样的男朋友去好?”

家伦替她出主意:“英俊、能干、富有,最好财经版上登过他的照片,一定可以叫你旧同学刮目相看。”

“对!”蓓莉完全赞成。

她捧着盒子出去了。

另一位同事麦玉成进来,看着蓓莉背影,喃喃道:“肤浅。”

家伦听见,轻轻答:“我才不会那样说。”

“还说不是?”

“蓓莉头脑最清醒不过。”

“她有脑吗?”

“有,怎麽没有,比你我发达得多了,她完全知道要的是什麽,一直朝着这条路走,很快就会成功。”

“靠男人?”

“那也是一种办法。”

“家伦,我以为你会看不起这种人。”

家伦笑,“河水不犯井水,我从来不敢看不起任何人。”

麦玉成嗤一声笑,“对,家伦,我决定与王熹订婚。”

“恭喜你,玉成,那是个好人。”

玉成叹口气,“光是好人,说服力不强。”

“谁说的?对你不好,身家亿万,貌至英俊又有何用。”

“家伦,你思想如此通明,照说,没有道理找不到男朋友。”

家伦笑,“你怎么知道我没有知己?”

“对不起,也许你收藏得好,我们没看见。”

麦玉成离去。

家伦低下头,她是真的没有亲密男友。

最可怕是那种星期天聚会,所有长辈都欢聚一堂,一见家伦,都殷殷垂询:“家伦,找到对象没有?”家伦巴不得找个地洞钻。

发誓找到那个人之後也不会带他到那种场合去。

几位太太一边打麻将一边笑谄,“家伦的眼角高,要好好地挑选是不是。”

真是寂寞。

过了三十岁就好了,大家忌讳,也就不会再问这件事。

也许应该改一改作风。头发留长,梳蓬松点,像刚自床上起来,又可以随时回到床上去,红唇、眯眯眼,衣服彩艳,领口稍微大一点……

可是,姿态那样难看,赢了也等於输了。

就在那个月下旬,家伦的母亲进医院做例行身体检查,发觉胸口有硬块。

经过化验,证实是癌。

家伦至为震惊。

朱太太反而要调过头来安慰她。

“这也不是绝症了,可以医得好。”

家伦伏在母亲身上,伤心欲绝。

“因因,我只想看到你成家立室。”

家伦泪如雨下。

“你若有要好的朋友,带来我看看。”

家伦只得唯唯诺诺。

真是个难题。

她没精打采,同杨蓓莉诉苦:“说不定是母亲最後愿望。”

“我借个人给你。”

“什么?”

“借一位小生用一用。”

“这不太好吧。”

“没关系,反正现在男女之间十分儿嬉,三两次约会之後从此不见也很普通。”

“那人是谁?”

“不过是做一场戏,我给你介绍一个演员吧。”

“有如此人才?”家伦骇笑。

蓓莉拍胸口,“包在我身上。”

幸亏从来没有小窥过杨蓓莉。

“是要酬劳的吧。”

蓓莉说:“别市侩,帮朋友,极应该。”

家伦放下心来。

隔了一天,在咖啡室里,杨蓓莉把言伟兴介绍给她。

“伟兴懂得怎么做。”

她有事,先走一步。

家伦逼切同小言说:“蓓莉都告诉你了?我还需要补充什麽吗?”

“不用,我明白。”

倒底是演员,样貌英俊,声线清晰。

“家母此刻在医院,明日一早要动手术。”

小言说:“那麽,事不宜迟,我们马上出发。”

家伦往停车场走去。

那言伟兴说:“慢着,不能空手去。”

他到附近买了冰淇淋巧克力及各种罕见水果。

家伦争着付款,被地瞪一眼。

她缩手,“怎么好意思——”

“慢慢算。”

到了病房,朱太太看见冰淇淋,呀地一声,高兴得不得了。

“嘴巴淡,正想吃这个。”

家伦投向感激一眼,小言笑笑。

她为母亲介绍。

朱太太精神大振,浑忘疾病,与小言攀谈起来。

“言先生干哪一行?”

“我是建筑师。”

“家里有些什麽人?”

“父母双全,一名兄长,已结婚。”

“你同他们住吗?”

“是,我住在山顶道,是家父自置物业,大哥一家就在附近,方便照顾父母。”

“你自己可有物业?”

至此,为求逼真,家伦轻轻咳嗽一声,以示抗议。

其实她不介意,这又不是她真男友,怕什么问长问短。

言伟兴抬头笑笑,“没关系,伯母,我身为建筑师,近水楼台,自然置有物业。”

朱太太老怀大慰,“你们认识多久了,是怎么认识的?”

少青毫不犹疑,“由朋友介绍,虽然日子不长,感觉已经很久。”

“你对家伦,是认真的吧。”

家伦堡局声线,“妈,别说太多,冰淇淋要融化了。”

伟兴又捧上樱桃及桃子。

失太太咪咪地笑,大有死可瞑目之感。

他们又谈了一会儿。

家伦只觉得言伟兴表现得斯文有礼,热诚可嘉,真是个好演员。

再过一刻,朱太太累了,言伟兴告辞。

家伦把他送到门口,感激万分,“谢谢你。”

他转过头来,温和地说:“不客气。”

他看着家伦的黑发素面,这个女子要近距离面相才知道有多美,可是,细致五官洁白肌肤一下子被他人响亮的俗艳掩盖,故此在人群中吸引不到粗浅庸俗的眼光。

他终於说:“我明早再来。”

家伦连忙说:“不用了。”

“不,我愿意那么做。”

家伦颔首,这叫做演员道德,此君将来会得大红大紫。

家伦已决定要送他一件厚礼。

那一晚,她在医院里陪伴母亲。

第二天一早,看护便来打点,预备送宋太太进手术室C

言伟兴及时赶到。

他一身西装,稍理似要赶去开会似的,家伦可以闻到他身上肥皂清香。

他对家伦微笑说早,随即握着朱太太的手。

宋太太似被注射了一支强心针,轻轻抱怨:“你应早就来看伯母。”

“是家伦不让我来。”

“这个孩子是有点孤僻。”

朱太太进了手术室,小言同家伦说:“我要到公司去处理一些事宜,约个多小时後再来。”

“不用了,多不好意思,叫你跑来跑去。”

小言却说:“朋友要来作甚。”

家伦点点头。

他给她一只手提无线电话,“你拿着。”

漫长的三小时,家伦一个人坐在候诊室度过。

电话响了,是他。

“可需要替你买些什麽?”

“我肚子不饿。”

“咖啡与松饼可好?”

家伦只得接受。

她一夜没睡好,在医院里又不能化妆更衣,自问似只篷头鬼。

幸亏不是真的男朋友而是见义勇为的一名帮手,否则真不知拿何种面目见他。

小言上来,看到家伦握着双手,垂着头,一言不发坐在那里。

他怜悯地走过去把手搭在她肩上。

家伦抬起头来。

“医学昌明,你放心。”

家伦凄然落泪,“我想到幼时家母亲手替我沐浴的情况。”

他轻轻拥抱她。

家伦说下去:“家父早逝,一头家全靠家母支撑,她有一份正职,可是早上五六点就起来兼职抄写,十分辛苦。”.

小言不说话,可是握紧她的手。

他递咖啡给她。

家伦一边落泪一边喝一大口咖啡。

她心中抑郁稍抒。

这时,医生出来了。

家伦立刻站起来。

看医生的笑容便知朱太太平安。

“手术顺利,一切无碍。”

家伦松下气来,只觉四肢辏弱不堪。

朱太太苏醒,看到女儿及她男友金童玉女似站在面前,十分宽慰欢喜。

“你们回去休息,这不需要你们了。”

“妈,我回去淋浴即返。”

“补一觉才来看我未迟。”

言伟兴立刻说:“那麽我送家伦回去。”

家伦说:“怎么好麻烦你。”

“顺路。”

对他来说,一切都不算麻烦,真是个好人。

在他车子里,家伦不觉倦极盹着。

到家才被他轻轻推醒。

真奇怪,在陌生人的车里都会这样松弛。

“你先休息一会儿,既会我来接你。”

家伦忽然坚强起来,不,她不能倚赖任何人,他的责任已经完毕。

“我自己会去。”

“你肯定?”

“自然。”

小言笑笑,“那我先走一步。”

“慢着。”家伦叫住他。

他又转过头来,一双眼睛充满盼望。

“我如何同你联络?”

“呵,对不起,道是我的名片'

她同他道别,“谢谢你,改天我们一起吃饭。”

“一言为定。”

回到家,她把他的名片放抽屉里,累极入睡。

做了许多乱梦,惊醒,”看时间,连忙淋浴更衣,赶到医院去。

朱太太在看电视,气色甚佳,家伦放心。

“咦,言先生呢?”

“他工作忙,”家伦温和地说:“稍後还有应酬。”

“他派人送了花来。”

家伦看到芬芳的花篮,杨蓓莉、麦王成与其他同事真正难得。

朱太太说:“那样好的朋友,可要紧紧抓住。”

“医生说,你得定期回来电疗服药。”

“是,我会大量掉头发。”

“且不忙说这些。”家伦十分不忍。

“对,家伦,你们论到婚嫁没有?”

“还早着呢。”家伦支支吾吾。

“家伦,要速战速决。”

“妈说得好似去打仗似的。”家伦好笑。

忽然之间,朱太太双眼一亮,展开笑容。

咦,谁来了,家伦转过头去,病房门口站着言伟兴。

家伦冲口而出,“你怎么又来了?”

“不欢迎我?”

“怎么会,”朱太太眉开眼笑,“家伦说你忙。”

“我坐十分钟就走。”

他轻轻放下若干杂志。

家伦也十分高兴,她们母女的确有点寂寞。

这时,亲友们�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1 1

你可能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