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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我想告诉你,我不配做你的兄弟-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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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雷中专毕业以后到了一家中日合资的5星级酒店,从服务生干起,自学日语,一直做到大堂经理,现在已经是一家外国餐饮机构招聘的年轻副总。我结婚时长雷坐我们的伴郎,他女朋友做伴娘。长雷的女朋友很漂亮,很听长雷的,每做一件事都要用眼神询问长雷。她和我老婆关系最好,我曾经打趣她,让她和我老婆指腹为婚,羞了她一个大红脸。

安涛中专毕业以后和他老爸做药品和医疗器械,销路好的时候很赚了一笔,后来不常联系。

包子大学毕业搞了建筑,现在在一家建筑设计院。

包子的弟弟当了警察。

王大毛技校毕业当了工人,听说今年结婚。

小宇技校毕业当了半年工人,然后转行做建材、搞装修,我的新房就是他装的。一次暖气漏水,我在电话里骂他豆腐渣工程,他黑黑的笑,马上派人过来修。

婷医科大学毕业,当了医生。

飞机死了。

大脑袋故意伤害罪,8年大刑,明年应该出来了。

六子做了南城的老大。

那次是小伟出事以后我第一次见到六子。六子比原来胖了,也白了,带着眼镜,我记得很早他的眼睛就近视了。

他从前面走过来,有点像小伟。

六子大老远就和我打招呼,我向他介绍我老婆,六子怪我结婚不通知他。我们三个边走边聊。

正说着两辆新款奥迪A6“嘎”的停在我们旁边,六子向后一拉我们,自己快速靠住一根电线杆,手伸向后腰,紧张的看着这两辆车。

车窗同时摇下,每辆车里有5个17、8岁的小伙子,向六子点头:“大哥。”

其中一个说:“您去哪?我们送你。”

六子舒了口气,问他们去哪?他们说把昨天定好的事办了。

六子说小心点,回来给他打电话。

车走后我笑问六子怎么那么紧张。

六字苦笑说:“不是紧张,上次我就是只注意前面的车,被人从后面捅了一刀,捅在腰上,差点要了我的名。”

后来我们又聊了很久,没有提起阿远和小伟。

从那以后我经常能看到六子,我觉得有点奇怪。每次我看见六子,都觉得他有点像小伟。

阿远妹妹的婚礼是小宇主持的,王大毛是总调度。

车队的12辆车都是六子找的,头车是加长卡迪后面除了摄像车,一水的奥迪A6,六子的兄弟有8辆摩托开道。

婚礼进行的很圆满。

主宾席上多摆出一副碗筷,一张座位,我知道是给阿远的。阿远的父母分别到场,很动情,哭了。我老妈也跟着哭了,回来我埋怨她凑热闹,她训了我一顿。

那天我没去,我老婆去了,帮着张罗了一整天。我后来看了录像。

我没敢去,我要保持不哭的纪录。

——————————————————————————————毕业后我先到了一家知名的国内高新技术企业,是国内著名大学的校办产业。庸庸碌碌的工作了半年。同事大多是那所著名大学的毕业生,优越感十足,头脑敏锐,我自叹不如。公司的派系林立,差不多每个副总都有各自的人马。我在公司里平平凡凡,不懂攀权付贵,只能独来独往,踏踏实实做自己的事。

我的部门经理也是那所大学的高材生,他对我“没有团队精神”非常不满,经常找茬训斥我。我终于忍不住向主管副总经理投诉他。没想到主管副总是我们部门经理的主子,撞到枪口上,更加受到排挤,并且把我从业务部调到库管部。

我到库管部工作的第三天,我原来的部门经理和副总来“看望”我。副总问我工作的习不习惯。他们的脸上除了幸灾乐祸之外,仍然带着那种他们惯有的优越感十足的矜持,令我一阵恶心。

当时我正在收拾桌面的东西。

我终于没能控制住自己,真失败。不过4年没有吐出过的脏话现在骂起来依然娴熟,我暗暗惊奇。我指着副总这个50多岁的老头平静的说:“我操你妈。”副总当时呆住了。

部门经理正要发作,我头不动,把眼睛转向他,真诚的告诫他:“孙子,你敢废话,我就打你丫的。”

整个一层楼的人都惊了。部门经理脸色苍白,同时还有一抹紧张的红润。我想他们这些养尊处优的高材生应该没有见过我这样的无赖吧。

我把我自己雀巢咖啡的杯子拿起来,部门经理吓的哆嗦了一下,退后了一步。我想如果我举起来他一定会哭出来。真好笑,我笑了一下,把杯子放到提包里。然后把辞职信不轻不重的拍到副总胸口上。

全楼层的人目送我下楼,鸦雀无声。

后来几经跳槽最后到了一家著名的国有企业,工资不高但是福利很好,领导蛮喜欢我的办事方法,也很信任我。去年公司派我到香港分公司工作,接手海外营业部,临行前放了我半个月假,可以在家里多待几天。

临行前两天,我从商场买了一身西装正想打车回家,远远的看见痢疾在马路对面。

——这是我高一以来第一次见痢疾。

我从路边的烟摊买了一盒希尔,穿过马路来到痢疾面前。

痢疾坐在轮椅里,正在专心的看几个小孩打牌。痢疾很瘦,皮肤显得很苍白,刚刚刮过胡子的下巴有点发青,头发剪得很短。

四个打牌的孩子大概有十三、四岁的年纪,正玩的兴高采烈,不断的大声笑骂,就像当年的我们。

痢疾发觉有人站在他面前,慢慢的抬起头,从我的腿开始向上看,当他认清我的时候,先愣了一下,然后一笑,没说话。

我撕开香烟的包装,抽出一棵递给痢疾,痢疾接过来,眼圈一下子红了。我掏出火机,帮他点上,痢疾已经呜呜的哭的像个孩子。

我们就这样无言的相对,痢疾把头仰向天空,泪水和鼻涕把烟打湿了,弹烟灰的时候,断了。

我再帮他点上一跟,又断了。

痢疾的哭泣惊动了几个打牌的孩子,其中一个说:“那瘸逼干嘛呢?”

打牌的孩子中有一个我好像见过,他大概认识六子,见过我和六子在一起。那孩子也认出了我,连忙拍拍裤子站了起来,说:“大哥,有事吗?”

这次我没否认,招招手让他过来。我拍着他肩膀指着痢疾说:“这是我大哥,也是六子的大哥,当初六子就是他带起来的。……他是我见过的最仗义的人,为了朋友才弄成这样,你们不要骂他。”

说完我走过去把那盒希尔放在痢疾腿上,恭恭敬敬的说:“痢疾哥,这是那次你让我买的烟,一直没来得及给你。”

我转身走过马路,打了一辆出租车。马路对面,一群孩子还在很疑惑的看着那个哭的像傻逼一样的瘫子。

——————————————————————————

今天是我到香港的第183天,工作进行的很顺利,香港的同事非常配合,也非常努力,大家合作的非常好。

刚刚从送走了客户,香港的同事们也纷纷回家了。我自己坐在办公室里写下这个故事的最后一段。

今天是个平凡的日子,我来吊唁我两个平凡的朋友。忽然想起最近看的一部电影叫《爆裂刑警》,片中一个尽职的警察中枪后瘫坐在在饮料自动售货机旁,他投进一枚硬币,可乐却始终没有出来,他等了很久,临死的前一秒钟,可乐才咣当一声掉下来。

画外音说:其实Mike这一生要求很简单,他想他投了硬币,可乐就应该掉出来,就这么简单,可是他始终等不到。

小伟给我的白玉兽头摆在镀金笔架上。

落地玻璃窗外的香港灯火辉煌,办公室里的空调机发出轻微的风声,电脑音箱里beyond音乐中特有的雄浑丰富的配器在大厅里水银泄地般流淌。

香港同事说beyond的音乐依旧是经典,只是现在很少有人听了。

黄家驹苍凉的嗓音再度响起:“当天只有残留的躯壳,迎接光辉岁月,风雨中抱紧自由;一生经过彷徨与挣扎,自信可改变未来,问谁又能做到…………”

我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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