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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世界三部曲3:云雨江南-第9章

小说: 世界三部曲3:云雨江南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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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里呢?如果那里的地下党首脑机关,神秘公馆当时就被捣毁,那么,地下室的发报机、收音机,又是怎样保留下来的呢?宪兵特务太疏忽,没有去找地下室么?那座公馆,解放后拆迁,建筑工人从幽黑的地下室,发现了两台已经生锈的发报机,一部已被电池锈坏的收音机,结实的紫檀木桌上,还整齐地放着一排蜡纸蜡版油印机。显然,他们对敌情逼迫之下的生离死别毫无准备。而且,这座城市地下党的首脑机关,当时,肯定不止他们两人。靠近厨房窗台的板壁后,还原封不动地放着一坛金黄的瓦罐。揭开瓦罐,结了一层银霉的臭豆腐,立即窜出一股扑鼻的幽香。他们的战斗和生活,似乎都没有远去。那么,厚厚的《史记》是怎样带出来的呢?被捕时,《史记》并没有在他们的“婚床”上。那天,他们刚听了音乐,正在讲遥远的国家,法国、德国、俄国发生的事情。那时,《史记》静静摊开在他那紫檀木办公桌上。他说,现在读不懂不要紧,许多道理,要用时间来堆积消化和证明。竖排版,看顺眼了,也没有什么。哦,她并没有在意,拿起桌子上的《史记》,随便翻了几页,说,那我先放下,以后好好读吧,就顺手放进她的小皮箱。没有想到,这个文物就这么和她发生了联系。并从此保留下来。商人革命者,在扉页上写了他的化名:淄芸那时,娅雯不知道,这是不是他真实的名字。而且,我们从现在某些高级干部名单中,也多少会发现这化名的蛛丝马迹。那么怪的名字,也不可能铭刻在她记忆中。她在狱中回忆,那天晚上,他红着脸膛儿朗诵了那首叶塞宁的诗句,“我的爱,犹如蛙声……又不敢唱起我想唱的歌”,当时,她还很欣喜,又很迷惑地问,“你为什么不敢唱,不敢唱啊!”是不是他背后有什么不方便的话,没有告诉她?不敢,或是不想告诉她呢?直到后来,她多次从小皮箱里翻出那本发黄的《史记》,还在心灵深处发问。每次发问,都没有结果。 
进入医学院读书那年,她刚过完十六岁生日,那是青春女孩憧憬缤纷的年龄。那种生活不是她的有意选择。她的生活用不着自己选择。父母把她过去的岁月的每条道路,都安排好了。她从来就按照父母规定的道路走。她并不知道,瞎子舅舅和纪年表哥,怎样无形中决定了她的人生。医学院的林荫小道上,她捧书而行,边走边读,不知晨昏。那些进步书籍,还在她书包里珍藏。她书包里并没有放过多少难以忘怀的医学书。进步书籍改变了也增添了她生活的滋味。究竟什么味,她也迷迷糊糊。那是青春火热的年代,她在寻找心灵的营养与芳香。有了这种芬芳,她终生不悔。恋恋不舍地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她没有挣扎痛苦,没有惋惜遗憾。……纪年……是在校园的民主湖边,留给她那本名叫《虹》的苏联小说吧?一盏特亮的路灯,照耀着湖边小路。她没有仔细回味小说的语言和内涵。那时,她根本没有想到,他们的经历,会进入小说和电影。 
那时,《云雨江南》电影剧本的写作,依然没有着落。子庄觉得不是故事情节、人物形象不鲜明充分,而是没有寻找到很好的角度来把故事人物贯穿起来。考察他们家族哪些是叛徒土匪,哪些是红色游击队员,哪些是地下革命者,叛徒的身世,他亲人和后代的情况,还有自己家族的源头,在子庄心中依然是迷雾一团,捉摸不透。淄芸和娅雯的那场萍水相逢,是上下级关系,还是亲人朋友恋人,并没有得到甄别。“叛徒”的儿子,寻找亲生父亲的经历,故事情节还无法展开。“叛徒”的政治阴云,怎样萦绕在他们母子俩的生活中?他们究竟是亲人、情人、爱人,还是敌人和仇人?这是又一串历史与生命的漩涡。他们在漩涡里挣扎。她用了一生,都没有从漩涡中挣扎出来。她也不知道,陪伴她一生大起大落的儿子,在那个寒气逼人的早春,怎样播下了美丽的种?梅花山上的寒冷冬天,洋溢着她的生命怎样的美丽?后来,江边刑场那一阵枪响,宣判了“叛徒”,她的上级,她的同志和战友,情人和“丈夫”,谭纪年的死刑!尽管,她认为自己和别人对谭纪年的所有称呼,都不那么合适。可是,僵硬的“叛徒”字眼,在她感情的漩涡中,把一切爱情和他在一起生活的全部价值,都撕得粉碎。无论怎么粘贴,也修复不起来。 
她进入公馆,辅助商人革命者的工作和生活,不是小说,而是那座城市的悲壮苦难历史的一部分,充满了小说的曲折离奇。无论编电影,还是写小说,都应把笔墨伸到人物的心灵世界中去。一旦伸入人物的心灵世界,就必然会看到某些肮脏和丑恶,也能领略到最纯真无瑕的心灵光彩。那堵生命的高墙,穿过她岁月的额角,透出的目光温暖而柔和。商人革命者是一道沉入她生命底层的明亮阳光。 
几十年岁月,多少记忆的潮水,暗夜里涌来,淋湿了她的梦境。他的前额,睿智聪颖。他的眼睛,像太阳。他的手,很大很滑很有肉感,握上去给人温暖的感觉。他话说很有吸引力,像磁场,夹杂着浓浓的南方口音的国语,包含着浓情爱意。这些话,她听得很多。有些话,好像谁都对她那么说过,但从他嘴里说出来,意义和感觉多么不一样。那是冲破黑暗的一束阳光,像当初图书管理员,把她的手轻轻牵起来,她感到光明温暖的爱意,那颗搏动的心灵,纯洁透明。她没有考虑牵手的背后,或牵手之后,接下来有什么事情会发生?发生的事情,还有没有阳光的温暖和透明的纯洁?那是另一种生命风景。她不知道,心灵和对方交融在一起,有怎样的甜蜜接踵而来,那一刻,在她生命的沙滩上,清澈的泉水混合着泥沙,席卷而下。历尽磨难之后,她依然感到她的身心,像公馆壁炉里的木炭火,熊熊燃烧,一直烧到她生命的尽头。那天晚上,她二楼卧室的壁炉,炉火烧得多旺啊!宽大的客厅,她从没有感到寒冷。他们的身体,像两朵洁白的云。他那堵洁白的生命之墙坍塌下来,没入她胸怀的那一刻,她一直都在颤抖,那就是冰与火的缠绵吧,壁炉闪射出通红的火焰,也无法驱散深入到生命深处的胆寒与战栗。当然,还不完全因为生理的原因。那晚,他们说了许多关于战争、关于起义暴动的话,那些话,说得很神秘很有把握。但终于还是没能把他们的命运推向交汇地,那始终如一的痛苦颤栗和甜蜜幸福,交织成他们生命奔腾的大海。……就在那天晚上,他们得到上级的指示,同意起义暴动的最后方案。经过第一次起义暴动的失败,瞎子舅舅更灼人的生命光焰还没有在那片历史的红崖上升起。真正的起义暴动,即将爆发。商人革命者已离开了这座城市,纪年消失了一段时间,不知什么原因,瞎子舅舅连连兵败。他那颗尊贵干瘦的头颅,被残忍的保安团砍下来,挂在他们的家乡,离红崖好几十里的深山小镇。那是通往江边县城的大路口。县城保安团大队,在深山小镇,设立了“剿匪前进指挥部”。那时,悬崖顶上顺河风,呜呜地劲吹。瞎子舅舅的头颅,在寒风中不安的摇晃抖索。……几百里外那座城市某某神秘公馆壁炉上的火苗,再也不能映照出他们抖动痉挛的身影。走的走,死的死,活着的人们,因战友的失去,还没有找到真正的叛徒,活得更加小心谨慎。他们本应继承烈士的遗志,努力工作,倍加珍视生命。可是,几十年的分别痛苦思恋,紧跟“叛徒”妻儿罪名而来的,是一连串的灾难磨难,冰雹般地向母子俩袭来。即将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她胸中依然有壁炉的光焰和那阵幸福颤栗渗透其间。火苗在她眩晕的目光中,闪烁了一下,又悠然消失,幸福而痛苦的甜蜜,始终没有再次到来。那以后几十年的生命历程中,她没有感受过那种不由自主、撕心裂肺的狂野感觉,那是上帝对人的眷顾与赐予,短暂而匆忙。公馆暗夜的枪声,几百里外起义暴动失败和流血牺牲,把她那阵情感的幸福狂涛卷得无影无踪,仅在生命的某一角落,留下一丝痕迹,很痛很甜蜜。她非常后悔,既然以后的生活如此残酷,为什么那一刻,要把生命如此紧密地连在一起,不能继续走自己的路?萍水相逢,难道真如红菱滩上的风吹雨打萍,在洪水暴涨时,转眼就不知飘向了何方?逃过追捕,绝了音讯,这还不是商人革命者的残忍?她也不知道那天晚上的美丽相逢,就埋下如此凄美苦难的种子。孩子一落地,就毫无选择地陷进了那条艰辛的路。商人革命者,她的上级,她的最爱,也是第一次在她身体上播下阳光的种子,但并不是她的丈夫。真正的“丈夫”出现在眼前的时候,她还没有从那阵颤栗的幸福中走出来,那就是,祖国黎明前的黑暗中,和她紧紧相依艰难走过的纪年。他们都是满怀热血的青年。纪年在商人革命者走后的公馆里,收拾销毁机要文件,把这座城市地下党首脑机关,搬到更隐蔽的地方,大江南岸的天主教堂,哦,又是天主教堂,当初,她怎么对能拯救灵魂的天主教,没有一点感觉呢?教会医院,南岸牛奶场。至于他们的关系,依然是隐蔽在地下党首脑机关的假扮夫妻,她和商人革命者,已经假扮了一次,接下来,可能还要和谭纪年接着假扮,以公开的洋行职员妻子的身份。这次的假扮,就弄假成真,一辈子都没有改变过来。现在,她知道,儿子想要改变这种令他耻辱的父子关系的语言和行动,越来越强烈了。但那时,商人革命者的未竟事业,还在他们手上延续。他们的人生,亦如大江奔腾汹涌。一次次假扮夫妻,不知净化了她的心灵,还是在时刻蹂躏着她那颗纯洁的少女之心?她毕竟是椅子形山岭上梅家祠堂的千金小姐,她最美的感情,在图书管理员带给她的思想种子中萌发。商人革命者和瞎子舅舅一样,随时都有生命危险,她觉得自己的选择,和他们的事业连在一起,常常担惊受怕,又有点崇高。她还没有和他们一样,遇到一次次死里逃生。她坚守的这座城市地下党首脑机关,曾多次被宪兵特务捣毁。多少次梦中醒来,觉得有人在她后面跟踪,特务的眼睛、狼犬、皮鞭,不仅仅在她梦中游弋。好多和她接头的同志,那些工人、农民、学生、店员和地下党员,这次见面后,鲜活的面容和简单的话语,宛然在目,就再也不能见面,或遭暗杀,或关进监狱。她不知怎样去接受和融化白色恐怖,血雨腥风,希望那一轮温暖的太阳,永远照耀在她心头,她才感觉到,十六岁的她,和图书管理员只牵牵小手,就已经足够了。她想,这毕竟不是一回事情!另一种声音在她心里叫喊。他们那时都不知道怎样选择和享受爱情,共同的神秘的事业,早已把爱情和危险融为一体。没有事业,没有瞎子舅舅如岩石般严峻的眼睛,没有商人革命者暖如阳光的脸庞,她从来就不知道离开了这些,自己的爱情会是什么东西。后来,就在她和儿子快被饿死,“文革”中,快被作为“大叛徒家属”、“狗崽子”、“现行反革命”批斗打死,或因年老生病自然死去,她心中都还没有把那团迷幻般的浓云拨开。她想拨开生命情感的迷雾,看到那一幅真实的情景,自己的爱人和丈夫,究竟什么模样?说不定比笼罩在大叛徒、或商人革命者的面目背后的云雾,看起来还要诱人得多,美丽得多。 
那就是惟一能走进她心灵中,惟一的男人。这个男人,在她的灵魂深处,历经残暴苦难和历史风霜的洗礼,一点都没有褪色。 
他们甩掉“尾巴”的跟踪,大步匆匆,回到迷蒙在风雨中的梅花山公馆。这个细节,可以用电影来表现,不能表现的是他们当时的心灵感觉。他没戴眼镜,也没有低头看她一眼。他已有过妻子。他情感上的妻子,还不只一个。老家的妻子,胖胖的童养媳,比他大三岁。他就是为了逃避和童养媳这桩别扭的婚姻,负气离开家乡外出求学的。本来,他想到日本留学,那是叔叔给他的盘缠。叔叔没有把他送往日本,而是转道上海之后,坐轮船,把他送往了法国。他在那里经历了一段美丽而单纯的异域爱情。我们可以把他们那一代留学法国革命者的青春爱情故事,写得有滋有味。他和童养媳居然生出了儿子。社会动荡,战争岁月,他身体和心灵的住所,都不确定。我们很难想象描绘他的那桩可怜的爱情,怎样赤裸面对。乡下老家,那晚,红蜡烛的光,映照着他陌生的洞房,艳艳的一派柔美,朵朵跳跃的潮红,贴在对方的脸上。他极端勉强地和童养媳和衣而卧。那时,他不满十五岁。媳妇高高大大的,已满十八岁。她有一副壮实洁白的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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