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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错影时情-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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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后世?”亚蒙蹙紧眉头低声询问,要不是他大了解他,会以为他在说笑。

    “没错,是您的后世。”这事说起来还真玄。“远在另一个世界呼喊的人正是您的后世,而且他的力量很大,迟早会将他要的人拉回。”

    “你是说,我这个前生比不上我的后世?”这不但荒谬而且令人生气。

    “倒也不是。”叶特另有他解。“应该说她的宿命原本如此,上帝并不要她永远待在这个阴暗的角落。”

    他别有所指,而亚蒙也清楚他指的是什么。在这一四二三年的法国,战乱正严重侵略一个国家的灵魂,啃咬她满目疮痍的身躯。自一三三七年爆发全面性战争以来,法国和英国已经打了近一个世纪的战争,而且还会继续持续下去。目前法国的国土已分裂为三个部分,再打下去恐怕连尸骨也会荡然无存。

    既然如此,上天又为何要将她送到这个世界,然后再带走她呢?难道祂不知道当她掉入网中的那一刻起,他的心也跟着坠落了吗?一个人一生可能碰不到另一个相似的人,能够像他们一样了解彼此的心跳,感受相同的频率。如果波长与波长之间不再有距离,那么灵魂与灵魂之间为何必须相隔,为何不能放任他俩自由飞行?

    他不知道!但他知道他绝不能不战而败,即使对手是几个世纪以后的自己。

    “有没有留住她的方法?”就算是违背天意也无妨。

    “很遗憾的,没有。”虽十分同情他,但上帝的旨意任谁也无法抵抗。

    “你一定有办法的,别吝于告诉我,这是领主的命令。”亚蒙轻声地说,话中充满痛苦,是头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以领主的身分迫他就范。

    叶特静静地看着他,不知道该不该帮他达成心愿。于公,亚蒙是他的领主,当然必须听命。于私,他是他的救命恩人,更不该拒绝他的请求。然而,他所收留的女人是个不祥之人,更甚者,还可能导至他的灭亡。

    他该怎么做?上天做此安排是否另有其旨意,他该伸手帮忙吗?

    “叶特?”低沉的理音藏不住其中的忧虑,他只好投降。

    “是有一个办法,但这办法无法永远将她锁住,只能抵挡到她被拉回去原来的世界为止。”

    听起来不妙,却是唯一的方法,上帝没给他太多选择。

    “说说看。”亚蒙再度冉起眉头,安静地聆听。

    “找人替她画一幅像。”叶特边说还拿出一条黑色的绳索递给亚蒙,亚蒙伸手接过它。

    “画好之后把这条绳子系于画的背后,这个方法可将她的灵魂暂时封锁于这世界,直到这幅画被移动为止。”

    “听起来很不保险,任何人都可能移动这幅画。”这个办法有说等于没说。

    “所以您必须将画摆入密室,并昭告子孙永远不得将画移出密室。一旦系于画后的绳索被解开,也就是您俩分离之时。事实上,您和后世之间的角力早已开始,前几天的闪电只是警告,我唯一能帮您的是暂缓对方的攻势,让他的思念慢一点传入这个世界。”

    “但我仍会失去她?”亚蒙轻轻的问,只有叶特才能了解他的痛苦。

    “这恐怕无法避免。”不属于他的东西任谁也无法强留。

    “我明白了。”亚蒙缓缓的起身,几乎无法承受讨论的结果,他还以为叶特一定有办法帮他。

    也罢!短暂的拥有至少好过瞬间消失。或许她真的不属于这世界,但那又如何?上帝把她送给他了,不是吗?

    “请等一下,主人。”叶特在他出门前叫住他,给他忠告。“您的城堡近日内将掀起轩然大波。可能的话,小的建议您将您的贵客调离城堡,以躲避可能的袭击。”

    “哦?”亚蒙闻言转身挑眉,回望叶特的脸。“你该不会是在建议我将她带到战场上去吧?除了雷芳堡以外,我能去的地方只有战场。”而那地方可不欢迎女人。

    “有何不可呢,公爵大人?我相信凭您的身手,必定能保护好您的所有物。”将她一个人丢在城堡才是大大的不妙。

    亚蒙点了点头,表示接受他的建议。他虽看不出有何不妥的地方,但叶特的警告绝不会出错。

    紧握住手中成捆的绳索,亚蒙转身离开小屋。在踏出门槛的瞬间,他彷佛听见不赞成的叹息,自他身后传出。

    ※

    ※

    ※

    沸腾的热气自滚烫的锅内直冲而上,迎面而来的水蒸气像是夏日里的艳阳直往她脸上扑去,几乎呛伤琉音细致的肌肤。

    琉音停下手中的搅拌工作,抬起手臂将悬在额际的汗珠拭去。厨房里人声鼎沸,激动的嘶吼声不绝于耳,大都来自坏脾气的主厨。瞬间只见十几个被派来厨房帮忙的小弟被骂得狗血淋头,和炉火中沸腾的汤汁和成一气。

    按理说厨房是男人的天下,乱成一团的禁地根本容不下她。一般女仆顶多帮忙上上菜,端端东西服侍大伙用餐就行,没有理由派她来挨骂。

    她十分明白这是谁的主意,不用多想他知道是堡内总管搞的鬼。被断绝了财路的阴险小人将一切过错推到她身上,连带也掀起整座城堡的歪风,在城堡主人看不见的角落尽情地欺侮来自异乡的陌生人。

    琉音虽不屑,却也无奈。在这城堡她什么也不是,既非耶咤风云的女刑警,也非颐指气使的女主人。她的地位暧昧不明,只能算是暖床用的女仆,甚至连要她暖床的对象也好久没碰过她了。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轻叹。她永远也弄不清那男人脑中在想什么。自从教堂事件后他便未再表现出他的兴趣,反而像猫一样的盯着她,像是她会消失一样。

    其实,不只他担心她会消失,就连她自己也很害怕,害怕有一天自己终将抵挡不住强烈的呼唤,镇不住欲奔的灵魂,随着远方的热切回归她原来的世界。

    说起来,这一切荒谬得可笑。任她再怎么想她想不到自己竟会去眷恋一个躯体,留恋教人迷惑的唇瓣。但那是爱吗?为何人们可以轻易的将“爱”字说出口,而不去怀疑其中的成分?

    “快点搅动锅子里的东西,你这个白痴!”耳边传来的叫骂声打断她短暂的神游,她只得继续挥动手中的木棍,使劲的搅动着油腻的热汤。

    “别搅了,过去端那锅子,将它端上横台,女仆等着分盘。”嘶吼声再一次传来,差点震碎琉音的耳膜。

    这算是虐待人的新戏码吗?那锅子大到足以媲美故宫博物院所展出的青铜器,凭她一个弱女子哪可能办得到?更可恶的是所有的人都等着看笑话,特别是那一票嫉妒的女仆。

    搬就搬!她不在乎的耸耸肩。打定主意顶多搬不动翻倒,要饿大家一起饿,一餐没吃又不会死人。

    外表粗重的三脚锅不只是重而且十分难搬,长长的脚不但碍事而且锅子本身就颇有重量,再加上锅内的肉汤,简直称得上是一件“不可能的任务”。

    在众目睽睽注视下,琉音只得撑着头皮硬上。就如亚蒙所言,她的外表虽柔弱,实际上却很坚强,不会轻易投降。

    她使出浑身的力量,尽力撑起手中的锅子。沉重的锅子在她手中飘起来半晌,吓坏了等着看笑话的奴仆。然而,尽管她再有志气,人的力气也有个限度。不多久后,她的手臂开始发麻,再也握不住锅子的把柄,眼看着就要打翻。

    “是谁要你到厨房来,还派给你这么粗重的工作?”沉稳的双手适时加入她的行列稳住摇摇欲坠的三脚锅,冷冽的语气和漫天的热气呈极端的对比,阴冷地冲淡众人恶意的喜悦。

    “是你的主意?”银灰色的眼眸忽地朝总管的方向射去,冰透得有如结冰的地狱。

    谁也没料到从不踏入厨房的堡主会突然出现,每个人都吓坏了,个个调过视线不知所措,唯独不得不回答的总管除外。

    总管连忙低头避过会带来恶运的注视,讷讷的开口,“小的以为……以为她既然是个仆人就该帮忙做点事,厨房正好又缺人,所以……所以……”剩下的话他没敢再说下去,没敢再挑战亚蒙越趋炽烈的怒意。

    “所以你就私自决定她是个可欺的对象?”轻轻拉起琉音发红的手掌检视,亚蒙的语气是轻盈的,却一样危险。

    “小的……小的不是欺侮她,小的是为了咱们的城堡。您也知道,若是有一个人偷懒,其它人也会跟着偷懒,如此一来就不好管理了。我这么做也是为了城堡好啊……”一连串辩解之后接着是一连串沉默。空气彷佛在瞬间冻结了,连锅子里沸腾的热汤也停止它的吼叫,整个厨房静得连根针掉下来的声音也听得到。

    “滚。”低沉清雅的声音打破静默的结界,撕裂众人的侥幸之心。

    “立刻给我滚。我给你三秒钟的时间离开我的视线,滚出我的城堡。”冷透的眼睛一并扫过厨房内所有成员,大伙不约而同的低头,生怕自个儿是下一个被点名的人。

    “但是主人——”总管还在做最后努力,忽而腾空的身体却告诉他不必麻烦了。

    瞬间只看见一个肥胖的身影往厨房外飞去,“砰”的一声撞上厚重的餐桌,跌了个狗吃屎。

    “还有谁想挑战我的耐性吗?”银灰色的眼睛发出一道道光束,直射每一个幸灾乐祸的仆人。

    “如果以前我没有说清楚,现在我可以告诉你们。”包裹着琉音的大手突然用力,将不明就里的琉音拉至身前,大声的宣誓。“这个女孩是我的客人,不是仆人更不是你们可以任意指使的对象。从现在开始,谁要敢再为难她,他的命运就会跟城堡总管一样,听见了没有?”

    众人一致点头。在这烽火连连的时代,富足的雷芳堡无疑是最好的庇护所,一旦被赶出莫荷家的势力范围,就只有忍受颠沛流离一途。

    “很好,我相信你们都听见了。”亚蒙也跟着点头,唯一役做相同动作的只剩琉音。

    他……说她是客人?只是客人而不是恋人甚至爱人?她到底算什么呢?难道说他之前的温柔都是假的,只为了让她心甘情愿的上他的床?

    “把堡内最好的衣服拿来给她换上。以后要是有谁敢再拿这种破布给她穿,我就要她一生都穿这种衣裳。”他不悦地扫射所有低着头的女仆,十分明白究竟是谁搞的鬼。这几天忙着找画家,没多余的空闲理堡内的事。没想到他一转身就发生这么多事,莫非叶特的警告是真的?

    “我们走。”轻轻一带,亚蒙的大手像阵强风似的将她扫往城堡内的某一处,引燃她的怒气。

    “你终于想到我了吗,公爵大人?”她气得想挣脱,却按例挣不掉。刚刚在厨房的那句“客人”重重地伤了她的心。她宁愿她的身分是女仆,至少那样她懂得界线,不会有所幻想。

    “我还以为我只是个影子。”她冷冷的甩下这几句话,提醒他过去那几天他根本没有正面看过她。

    “你在生气?”亚蒙挑高眉,似乎觉得她的话很有趣。“如果你只是个影子的话,那你一定是个最不负责任的影子。一个尽责的影子应该时时跟紧她的主人,一刻也不离开。”稳健的大手仍然握紧,继续将她带往城堡的另一边。

    “可是——”

    “可是你不知道过去那几天我去了哪里?”他自我假设她的问题。

    “对。”可恶,他怎么知道她的想法。“我——”

    “你问过我吗,小貂?”忽然停止的脚步如同他突来的问话,一样教她不知所措。

    “我……”她不知该怎么回答,除了被拋弃的感觉以外,她几乎没想过别的。

    “所以你不是为了这件事生气,而是另一件事。”他斩钉截铁的说,比超音波还厉害。

    “是什么呢,小貂?”右手轻轻抬起琉音柔软的下巴,握住她的力道精确但不轻狂,带有无言的认真。“我以为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你已能对我诚实。”

    的确。经过连日来的相处,她渐渐懂得透露心事,也能享受解脱后的轻松感。然而,吐诉平日的观感和坦白感情的赤裸完全是两码子事,她能做得到吗?掩藏及矫饰已成为她生命中不可或缺的要素,甚至可说是一种本能,她该如何摆脱过去的阴影,往更远的地方出发?

    “我……我讨厌‘客人’这个说法。”过了一会儿她终于讷讷地说,双眼几乎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那么你认为自己是什么呢,小貂?如果你认为自己不是客人,那就更该为自己找定位,告诉我也对自己承认你最想要的位置。”微微扬起手中的柔软,亚蒙不允许她逃避。

    最想要的位置?

    简短的几个字却更加深她心中的疑虑,扰乱她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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