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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最干净的爱情:山楂树之恋-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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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方”说:“我开什么玩笑?我是真的叫你去做油漆。我看你干活不偷懒,相信你。而且做油漆是个细心活,女的干比较好。”
静秋真是欣喜若狂,这就叫“运气来了门板都挡不住”,她第二天就去维修队做油漆,虽然听人说做油漆有毒性,但工作轻松,每天还有一毛钱补助,她也就不管什么毒性不毒性了。
那个暑假,真是走运,后来竟然让她一谎撒中,还到瓦楞厂去工作了两个星期,连她自己都搞糊涂了,都说撒了谎要遭雷打,结果她不仅没遭雷打,还真的到瓦楞厂去了,也许那是因为她撒的那个谎是个“好谎”?

第46节:山楂树之恋(45)

瓦楞厂的工不是李主任介绍的,瓦愣厂在河的对岸,已经不属于李主任的管区了。那个工是K市八中一个姓王的教导主任介绍的,他儿子在瓦楞厂,是个小官,每年暑假都能介绍几个人到厂里做几天工。
王主任很欣赏静秋的巧手,经常买了胶丝请静秋织个茶杯套,买了毛线请静秋织个毛衣毛裤什么的。王主任家客厅里的圆桌、茶几、方桌上,铺的都是静秋用钩针钩出来的桌布,用的就是一般的缝衣线,但静秋的图案设计总是与众不同,钩出来都像工艺品一样,看见过的人都以为是王主任花大价钱在外地买的,赞不绝口。
有了做工的机会,王主任第一个就会通知静秋。这回在瓦楞厂不是糊纸盒,而是像正式工人一样上机操作,还发了一个白帽子,说车间有些皮带机什么的,怕女工的长头发绞进机器里去了。正式工人们还发一个白围裙,穿上像纺织工人一样。不过零工没有,所以一看就知道谁是正式工人,谁是零工。
静秋好想混上一个白围裙穿穿,当工人的感觉实在是太好了。工作也很简单,就是把两张平板纸和一张有楞子的纸塞进一个机器就行了,那个机器会给这几张纸刷上胶水,几张纸从机器里通过,就被压在一起,成了瓦楞纸,可以用来做盒子什么的。唯一的技术就是塞纸的时候角度要对好,不然做出来的瓦楞纸就是歪歪斜斜的,成了废品。
静秋做什么事都很上心,都力求做好,所以很快就成了熟手。同一个机器上的工人都很喜欢她,因为她手快,干活又踏实,不偷懒,几个工人就让她在那里顶着,她们自己从后门溜出去,到旁边的百货公司逛逛再回来。每天她们那台机器都提前完成工作量,等验收的人检查了,就可以坐在车间休息等下班。
厂里还分了一次梨子,正式工人一个人三斤,零工一个人两斤,零工分到的梨子也小很多,但静秋非常激动,那是分的呀,是不花钱的呀,平时哪里有这么好的事?
静秋拿了梨子,开心之极,别的工人都在吃,她舍不得,跑机器上工作了一会儿,免得别人好奇,问她为什么不吃。下班之后,她把梨子拿回家,像变魔术一样变出来,叫妹妹吃。妹妹高兴得不得了,连忙拿了三个到水龙头那里洗干净了,一人一个。静秋不肯吃,说在厂里一分就吃了好几个了,其实梨子也就那么回事,吃多了就不想吃了。
静秋看妹妹一边看书,一边小口小口地吃梨子,吃了半个钟头还没舍得把一个梨子吃掉,她心疼万分,马上就暗暗立个誓:等我发财了,一定要买一大筐梨子,让我妹妹睡里面吃,一直吃到她吃不下为止。
可惜瓦楞厂的工只打了两个星期就没了,被人通知她明天不用来上班了的那一刻,才明白自己只是个零工,不知怎么的,就想起老三借给她看过的那本诗词里面的一句话:“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
然后又是到“弟媳妇”家等工,又是等不到工的惶惑,又是等到了工的劳累。“纨绔”公子和他的一切,都在心的焦急和身体的劳累之中慢慢遥远了。
开学之后的日子,她也是很忙碌的,读书倒不忙,忙的都是杂七杂八的事。那学期,她除了继续在校女排队打排球以外,还在乒乓球队训练,准备打比赛。
本来学校运动队之间有约定,一个学生只能参加一个队,免得分散精力,一个也搞不好。但静秋的情况有点特殊,乒乓球队的教练汪老师就跟排球队的教练万老师两个人商量了,让她两边都参加。
汪老师这么重视静秋,除了八中实在找不出比静秋乒乓球打得好的女生以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可以说是历史的原因。
读初中的时候,静秋是校乒乓球队的。有一年在全市中学生乒乓球赛上,静秋打进了前四名。在半决赛的时候,遇上了本校的另一名队员,叫刘十巧。刘十巧写自己名字的时候,经常是把“巧”字的两部分写得开开的,看上去像“23”,有个爱开玩笑的体育老师点名的时候叫她“6 23”,结果就叫开了。
静秋平常在学校练球的时候,也经常跟“6 23”比赛。静秋是直握拍进攻型打法,“6 23”是横握拍防守型打法。教练知道“6 23”接球稳,但攻球不狠,没有置人于死地的绝招,不像静秋,抽球可以抽死人,发球可以发死人。所以教练给“6 23”制定的战术就是拖死对方,叫她慢慢削,慢慢削,不指望一板子打死对方,就等着对手失去耐心,自己失误打死自己。
静秋跟“6 23”一个队的,自然知道她的长处和短处,也知道教练给她出的这个恶招,所以摸出了一套对付她的办法。平时在队里练球,都是静秋获胜。
那次单打比赛是单淘汰制,输给一个人就被淘汰了。静秋第二轮就轮到跟一个市体校乒乓球队的队员比赛,草台班子遇到了科班,汪老师对她已经没做任何指望了,叫她“放开了打”,不输“光头”就行了,意思就是说不要让别人连下三局就很光荣了。汪老师甚至都没坐旁边看,因为看了也白搭,还跟着死几个细胞。

第47节:山楂树之恋(46)

哪知道静秋因为没做指望,所以真个是放开了打,左右开攻,胡打一通,连台子旁边的记分牌都懒得去看一眼。可能她这种不怕死的打法吓坏了对手,也可能她的打法不科班,那个女孩不适应,三打两打的,竟然把那个体校的女孩打下去了。
这一下,喜坏了汪老师,吓坏了一路人,后面跟她打的女孩,先自在气势上输了,静秋就一路打上来了。刚好“6 23”那一路上也还比较顺利,两个同校的人就在半决赛的时候遭遇了。
刚“要边要球”完了,决定了谁在台子哪边,汪老师就走到静秋身边,压低嗓子对她说:“让她赢,听见了没有?”
静秋不知道为什么要让“6 23”赢,但觉得可能是教练的一种战术,是为学校整个荣誉着想。那时打乒乓球的人都知道中国乒乓球有这个传统,就是为了国家能得第一,有时是要让自己的同伴赢的,比如徐寅生就让庄则栋赢过。静秋就忍痛让“6 23”赢了一局。教练可能还不放心,打完一局又嘱咐一遍,静秋也就不多想了,胡乱打了几下,就让“6 23”赢了。
下来之后,她才追问汪老师,今天是个什么战术,为什么要让“6 23”赢。汪老师解释说:“打进半决赛的人,省体校要招去培训的,你家庭出身不好,到时候因为这个把你刷下来了,那多难堪?”
静秋气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心想,就算省体校把我刷下来了,我还可以拿个市里的第一、第二名嘛,凭什么叫我让?这不比刷下来更糟糕?
后来这事让静秋的妈妈知道了,也很不愉快,找那个汪老师谈了一次,把“出身不由己,道路可选择”的最高指示搬出来说明汪老师这样做不对。
汪老师一再声明,说他是一番好意,怕静秋到时候被刷了心里难过,还说他也很后悔,因为如果不叫静秋让,可能这回的K市冠军就在八中了,“6 23”只拿了个亚军。
静秋叫妈妈算了,事情已经过去了,说也没用了。后来她就退出了乒乓球队,打排球去了。
但汪老师大概是想将功补过,弥补一下上次给静秋造成的损失,而且也实在是找不出比静秋打得好的人了,所以跟排球队教练商量了,让静秋继续打乒乓秋,参加下半年的全市比赛。刚好排球队下半年也有一个全市比赛,这下静秋就忙了,除了上课,其他时间都在打球。
有个星期四下午,静秋正在练球,汪老师走进乒乓室,对她说:“我看见食堂附近有个人背着个大包在找‘静老师’,可能是找你妈,我把他带到你家去,但你妈不在,你家没人,今天下午是家访时间,你妈可能走家访去了。我让他在食堂门口等着,你去看看吧。”
静秋赶快跑到食堂附近,看见是长林像尊石头狮子一样蹲在食堂门口,进出食堂的人都好奇地望他几眼。静秋赶快上去叫了一声。
长林看见了她,立即站起身,指指身边的一个大包,说:“这是给你妈弄的核桃。”又指指不远处的一个篮子,“这是给你弄的生火柴。我走了。”

第48节:山楂树之恋(47)

第十九章
静秋见长林拔脚就走,心里很急,想留住他,又不敢拉他,只好叫道:“哎,哎,你别走呀,至少帮我把这些东西拿到我屋里去吧?”
长林像被人点醒了一样,转回来:“噢,你拿不动呀?那我帮你拿。”说着就背起包,提起篮子,跟静秋来到她家。
静秋想掏炉子做饭,问长林:“你吃饭了没有?”
“吃了,”长林骄傲地说,“在餐馆吃的。”
静秋觉得很奇怪,长林居然知道在K市下餐馆,真看不出呢。她给他倒了杯开水,叫他歇一会儿,她好找个东西把核桃装起来,让他把包拿回去。她问:“你…又跑大嫂娘家去了?她们家人还好吗?”
“她们家人?”长林看上去很迷茫,给静秋的感觉是他走到大嫂娘家的核桃树前,摘了就跑,根本没跟大嫂娘家人打照面一样。
静秋记得大妈说过,长林自小就有个毛病,一说谎就不停地眨眼皮,所以回回撒谎都被大妈戳穿了。静秋看了他一眼,见他眼皮有点眨巴,不知道他是不是在说谎。她看见包里还有一个小包,里面装着冰糖,就问:“这…冰糖是你买的。”
“是大哥买的。”
连大哥也调动了,静秋感动得不知道说什么好,问他:“冰糖要医生证明才能买到,大哥他在哪里搞到证明的?”她一边说,一边把暑假打工之后专门留出来的二十块钱放进长林的包里,再把包卷起来,找根绳子扎了,估计长林在路上不会发现里面的钱。就怕他回家了还没发现,如果大妈大嫂哪个洗了这个包,那就糟蹋二十块钱了。她准备等会送他到车站,等他车开动了再告诉他包里有钱。
长林说:“大哥认识一个医生,是那个医生开的证明。”
静秋觉得长林答得太天衣无缝了,简直不像是长林在说话,而他的眼皮又一直在眨巴。她想了想,又问:“你…今天一个人来的?你…知道路?”
“鼻子下面就是路。”
静秋诈他:“K县到这里的车票涨了百分之十,票价很贵了吧?”
长林好像傻了眼,掰着指头算了半天,憋红了脸问:“涨涨到十二块八了?狗日的,这不是剥人的皮吗?”
静秋现在完全可以肯定长林不是一个人来的了,他根本不知道车票多少钱,把“百分之十”当成了十块。她想最大的可能就是长林是跟老三一起来的,不过老三躲着没进来。她也不去抵长林的谎,只留他多坐一会儿,心想如果老三等久了,老不见长林,他会以为长林迷路了,就会跑来找长林。
但长林打死也不肯坐,一定要回去,说怕赶不上车了,静秋只好送他去车站。刚送到学校门口,长林就不让她多送了,态度非常坚决,看样子马上就要用手来推她回去了。
静秋只好不送了,嘱咐了几句,就返回校内。但她没走开,而是站在学校传达室的窗子后面看长林。她看见长林在河边望了一下,就向河坡下面走去。过了一会儿,跟另一个人一起上来了。她认出那人是老三,穿了套洗褪了色的军衣军裤,很精干的样子。他们两个站在河沿说话,长林不时指指校门方向,两个人你杵我一拳,我杵你一拳地讲笑,大概长林在讲他的冒险记。
然后老三朝校门方向望过来,吓得静秋一躲,以为他看见了她。但他没有,只站那里看了一会儿,就跟长林往渡口方向走去了。
她也跟了出去,远远看他们两个。她看见老三像小孩一样,放着大路不走,走在河岸边水泥砌出来挡水的“埂”上。那“埂”只有四寸来宽,老三走着走着,就失去了平衡,吓得她几乎叫出声来,怕他顺着河坡滚水里去了。但他伸开手,身体摇晃几下,又找回平衡,继续在“埂”上走,像在走平衡木一样,而且走得飞快。
她很想把他们俩叫住说几句话,但既然老三躲着不见她,她就不好意思那样做了。看来他真的跟长芳说的那样,是个心肠很软的人,见不得别人受苦,所以他帮大秀,帮她,现在又帮长林。今天的车票肯定是他买的,他肯定知道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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