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吸血姬 暗-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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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快乐吗?”泽只是问他这句:“你自以为是强者,有资格生存在这世上,可是请说实话,你觉得快乐吗?”
笙蓦然收起笑脸,那种恶狠狠的表情又回到他脸上,然而在泽的面前,他不敢发作,权衡利弊后,忍住气,拧头大步出去。
“关上门。”泽对身后的年轻人说,他是个秀美少年,衣着华丽,表情温顺。
“你还好吗?”他过来询问我,像是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轻轻抚摸我长发:“朱姬,早点让他们把她的尸体安葬吧,何必强拉住她不放。”
“他说得是不是真的?”我追问:“刚才笙说的一切你都已听到,我本身有缺陷,对不对?所以我还能流眼泪,所以我这么迷茫难安,作为你的同类,我根本不合格。”
“是的。”他想了想,还是决定坦白:“当笙找到你时,他自已变身才几十年,如同孩子生出了孩子,你的确是有些与众不同。”
第 19 章
与众不同?笑话,他真是嘴下留情,其实我根本就是一个怪胎。
半抹嘲笑才爬上嘴角,泽伸手过来掩住:“朱姬,不要想太多,我还在这里,我是你的朋友。”
他优雅地环抱住我,秀碧的眼珠纯净体贴。
“不。”我坚定地说:“我的朋友只有一个,刘夫人,她死了。”
“那请把我当做你的助手,我会每时每刻陪在你身边。”
“我不需要助手,这些年了,我一个人很好。”
“那么只是一个熟人好不好?”他笑,一点也不生气:“这点你无可否认,我认识你。”
他这是在哄我,我越是认真,他越是放松,在他眼里,我就像是个在发泄情绪的小孩子。
唉,我斗不过他,柔能克刚,他是一只涉世圆滑的吸血鬼,于他面前,我的百年之身,根本不值一提。
“皮纳尔。”他轻轻叫。
那个秀美的少年立刻走过来,立在他身边。
“这是我最忠贞诚实的仆人,朱姬,如果你愿意,他也会是你的仆人。”泽拾起他的手,过来放在我手上。“但是请记住,鉴于他的人类身份,你要学会控制自己。”
皮纳尔向我一笑,雪白的牙齿,肤色柔腻如上好象牙,他大约有二十岁,纤细净丽得像支水仙花,自己翻转手掌,把左腕献在我面前。“小姐,请。”
如此殷勤,我倒吃了一惊,看了看那支手腕,上面隐隐的伤疤,大概是泽以前的杰作。
“不,谢谢。”我推托:“我现在不想……。”
“随时恭候您的吩咐。”皮纳尔拉起我的手,亲一记手背。
我反而一呆,说不出话来。
“哈哈哈。”泽大笑起来:“朱姬,你会习惯的,我的方式与笙不同,我主张与人类平和相处,刘夫人是你的朋友,我也有许多人类的朋友,我们以物易物,彼此尊重,关系很融洽。”
“看得出。”我喃喃地,彼纳尔正笑吟吟地凝视我。
“刘夫人的丧事就交给皮纳尔处理吧,那个管家也许会害你,也许不会,你需要双阳光下的眼睛,我的皮纳尔会尽到责任。”
“是。”少年微笑:“这是我的荣幸。”
有泽在,一切都能安排得很好,在他的照顾下,吸血鬼生涯也能像人类一样惬意简单,我开始明白为什么笙那么恨我,我夺了他的宝藏。
皮纳尔不但温柔,也精明,刘夫人的丧事很快办妥,他对管家说:“朱小姐因伤心过度,恐怕出席不了仪式,我的主人会安慰照顾她。”举止得体态度坚定,管家也没有办法,他约了律师晚上来读遗嘱。
原来刘夫人早把一切布置好,她没有亲人,便把大部分的财产留给我,包括这栋老屋,其它仆人也得到了一定的财产,所有人脸上都笑嘻嘻。
唯有我仍觉伤悲,“死”之概念从未如此分明清晰,我甚至得了恐惧症,不再愿意杀人猎食。
对此,泽统统接受,他周到地为我布置了若干仆人,各个都会忠心到随时切开肌肤喂我吸血。
“您满意吗?”他们甚至关心地问:“我的鲜血是否令你愉悦。”
天晓得这是一种什么感觉,我更觉罪恶,不愿多喝。
“你憔悴了。”泽说:“我的仆人没有尽责吗?你食物不够?为什么你的皮肤头发都不再有光泽?”
我说我是一个废物,再也找不到正确的位置,刘夫人死后,我既不愿捕杀人类,也不愿意与人类共处。
“是不是笙的话对你起了作用?”泽抚我的面颊,口气稳定:“不要相信别人的话,尤其是来自你敌对方的评价,他们只说自己想要说的,并不关心这是否事实。”
“可我的确不算吸血鬼,我这么软弱、无能,我甚至还能掉眼泪。”
“那正是你的奇异所在,我喜欢你,朱姬,你是我的宝物。”说话时,他用指环刺开身边仆人的手腕,用水晶杯接了鲜血,然后端到我面前:“笙是一个猎人,他只会掠夺,不肯商量;而我是一个商人,我会在各种矛盾中取得妥协;至于你,却是一个女人,为生杀得失操心担忧,也许你不是一个真正的吸血鬼,但我喜欢你,只因为你在长生的同时居然还能拥有感情。”
他把杯子凑到我唇前,我看了半天,终于,还是啜了一口。
“这么多年以来,同类我已经看得太多,虽然我们是共进同出的伙伴,但是,只允许有一个伙伴,许多年以前吸血族曾遭遇过屠杀,从那时起,被要求分散狩猎,不能聚会集合,所以,我们禁止群居。”
“你是说笙现在是独身一个,因为我没有死,他也不能寻找新的伙伴,所以他恨我,希望我早些死去?”
“是。这里的人早已知道有我们的存在,他们无时不刻不在提防,没有了伙伴会非常危险,笙只是在与你抢夺生存的机会。”
我不说话了,在心里,我其实想说:“我希望是我死。”
“我们要小心,笙是一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他不会放过你。”泽有些担心,他把我搬到自己的城堡里,那里的房间整日照不到太阳,隐隐有股清霉味,却是我们的安全居所,彼纳尔整天跟在我身边,笑容如鲜花一样可爱。
“我曾经见过主人的其他朋友,也有非常艳丽迷人的小姐,可是你和她们不一样。”他讨好地说。
“哦?”
“她们都是冷冰冰的,看人时既叫人着迷又叫人害怕,不会像你一样会得表情忧伤。”
我听了叹气,脸色阴沉下来,他立刻不敢多说。
“你还是不快乐?”泽问:“要不要我为你举行盛大舞会?我认识此地最美丽的男子与女子,每一个都比玫瑰还芬芳。”
他果然去做了,城堡里衣香鬓影,挤满了人,他带我游走其中,看金发女子裸身狂舞,雪肤长睫的少年眼里似能滴出水来。
奢糜灿烂,生活原来可以如此放荡不羁直到末日。
大厅中摆放了无数支玫瑰,颜色鲜红得如同人的血液,泽过去摘了一朵别在我耳边,大声说:“传说天使喝醉了,在白玫瑰中整夜跳舞,不小心坠身入花丛,从此世上才有了红玫瑰。”
众人鼓掌大笑,纷纷上来采摘花朵插到女子发上。
我却不明白,问他:“天使是谁?为什么他的眼泪可以变成钻石,而鲜血会染红花朵?”
“天使是我们的宿敌的仆人,人类的宠爱。”他眨眨眼,轻轻地笑:“其实我们根本是誓不两立。”
我的天!我更迷惑,可来不及多问,他又拉我去到别的房间。
有双情人在天鹅绒窗帘下纠缠,没有灯,我也可看到修长的玉腿像菊花的瓣,围在强健的男人身上,空气里迷漫着暧昧呼吸,我睁大眼,看他挤压她、肆意攻击。
“这就是男女之情。”泽在我耳边低低地说:“人类比之如鱼水,这时候他们的血液最沸腾奔涌,无上的美味。”
这话真耳熟,谁说过的?年轻人动情一刻的血液最天下无双。
“来,我们一块去尝尝?”他拉我的手。
我身不由已。跟他慢慢凑近去。
他们沉酣在快乐里,浑不觉危险已至,男子俯身在女子身上,露出底下娇嫩香肩软玉一样的腹股。
“要小心,别惊动了他们。”泽极轻极轻地说:“若受了惊吓,血水会凝结变酸,我们要办得神不知鬼不觉。”其实他用不着这么小心,他们根本魂魄出窍,觉查不到任何周身的环境。
我怔怔地站着,看泽低下头,他把唇贴近男子身边,利齿迸出来,雪白的,转过头向我一笑。
我知道我应该怎么办,像他一样,贴到女子颈旁,黑暗中她闭着眼浑身抽动,呻吟得像是哭泣。她不会发觉的,如果我现在咬上去,血液最美最醇,绝非以前的经验可比。
但我突然觉得恶心,抽身而出,拼命向门外跑去。
泽一惊,只好紧紧跟来。
奔跑时我衣裙扯到桌面,把水晶镇纸金裁刀拖到地上,‘乒叮乒叮’发出声响。
“是谁?”那对鸳鸯总算听到,挣扎着爬起来,去开灯。
我与泽已经奔出房外,在花园里,我抱牢一颗树大声惨叫。
“唉,朱姬。”泽叹气,上来抱我。
“让我死吧。”我甩头狂呼:“我到底算是个什么东西?”
他被我推开去,于是不再上来,只是说:“朱姬,你是心里有了刘夫人的影子,所以生出这么多顾忌,其实人类的生命最最脆弱,到头来难免死路一条。”
我把头按住树身,不肯说话。
他乘势过来拍我肩:“别这样,朱姬,你并不是个小孩子,你不会如此不济。”
他总是这样,口气悠闲,面对任何事故都不会皱一下眉,我也希望自己能像他一样轻松,游刃有余。于是我沉默下来,不再发泄。
“看来刘夫人的矛盾厌世已经传染到你,可是你不要忘记,她是人类,而且已经年老多病,与你不同。”他以指托起我下巴:“长生是一件恩惠,没有了时间的约束,你应该感到幸运。”
真是这样吗?他的话太有煽动性,可我已经过了这些年,不是天真幻想的女孩子,我不相信。
“你看,晚会这么热闹,法国最美的人与花都在此地,我们为什么还要站在外面,朱姬,你应该试着融入一切,享受一切。”他拉着我的手,重新回到大厅。
时间并不晚,才过午夜一点,人群有些疲惫,个个漫不经心、慵懒,然而热情隐藏着在一触即发,我看到刚才在小客厅缠绵的那对男女,此刻坐在丝绒沙发中,女子长发披散,红衣团皱蜷缩得像一只猫。
两人的年纪都只二十左右,男子有一头卷发,柔顺披在耳旁,笑一笑,眼睛里含着流水桃花。
泽扶着我走过去,坐在他们身边。
看来今天晚上他是选定了这对情侣,我暗暗叹口气,转过头去,看他们一眼。
女子腥红的菱唇啜着香槟,透过玻璃杯也看我,似笑非笑:“这舞会专为了你举办?好大的手笔。”
“这位是美丽的萨宾娜小姐。”泽说,顺手也为我端了杯香槟。
“我是个无家可归的女人,只有这一个名字。”她‘咯咯’地仰天大笑,打翻香槟酒,看来已经喝得不少。
“萨宾娜是个艺术家,她的歌声动听绝美,简直如天簌一般。”一边的男子说,他笑着点了支烟,眯了眼,漂亮狡猾如狐。
“德?雪维尔伯爵。”泽介绍,他自己过去坐在萨宾娜身边:“朱姬,你该去看看伯爵的玫瑰园,那里有世上最神奇娇艳的蓝玫瑰。”
“我却以为最美的玫瑰今晚都聚在了我身边。”这个花花公子过来吻我手,又怕情妇不高兴,抽身时故意抚了她的长发。
我忍不住,‘哧’地冷笑:“伯爵先生,我猜您的前世一定是天使,只可惜传说里只交待了红玫瑰的来历,没有说明天使的结局。”
“哈哈哈……。”萨宾娜纵声大笑起来,雪维尔一怔,脸红。
这一刻,我突然很想念刘夫人,如果现在她在我身边,一定会有更绝妙的讽刺冲口而出,而且她的年纪与经历总震得住场面,被嘲笑的人往往根本无力招架。
“朱小姐真是犀利?”雪维尔伯爵苦笑,向泽:“您从哪里找来这么美丽又冷若冰霜的小姐,像带刺玫瑰一样近不得身?”
我很烦,整夜对着一众无所事事的男女谈论玫瑰与天使,美色也成了无聊,于是转过身,看舞池,那裸身的金发美女早已看不见,不知被谁带去了哪个房间。
雪维尔缠着我,问:“你在找什么?小姐,究竟是什么才能令你的思绪停留?”
“你的命。”我顺口说,然后又加一句:“也许。”
他毫不怀疑这话的虚假性,开心得笑了起来。
泽始终微笑,看着我,眼波碧绿清澈,像在说:“你看,你行的,与他交谈、亲吻,然后要他的命,一切都会很美好,事情再顺利不过。”
可我还在怀念刘夫人,与她在一起的日子里,我们嘲笑四方,指责争吵辩论,把彼此的思想根基穿刺得鲜血淋淋,疼痛并快乐,只有在那个时候发生。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大厅里音乐缓了下去,人群散得三三两两,萨宾娜倦意上来,闭目靠在沙发上,大厅里只余我、泽、雪维尔依旧清醒,雪维尔目光炯炯,靠过身子,将手搭在我手上,凑近些,声音轻轻的:“小姐,你冷吗?”
是!我冷,且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