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情结(下)-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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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削瘦的少年矗立在前,一动不动直望大火。
北堂傲搞不清楚形势,只见这个少年弱冠年纪,一身淡绿色衣衫,容貌清秀,面无表情,问道:“请问这里发生了什么事?可需在下帮忙灭火?”
那少年慢慢转首,淡淡望他一眼,北堂傲心下一惊,只觉少年的眼睛犀利凌锐,隐含高傲贵气,不可一世。
只这一眼,北堂傲便断定此人出身必不同寻常,那种眼神,只有最高位的上位者才会拥有。
“你是谁?”少年对他的出现并未表现出太大的惊异,淡淡地问道。
“在下北堂傲。”
“你来这里何事?”
“在下想请灵隐谷的济世高人帮忙救人。”
“这里不是灵隐谷。”
少年转过身去,淡淡道:“灵隐谷也对救人没有兴趣。”
“等等。”
北堂傲一手探去,那少年武功不俗,却并非他的敌手,几招之后便被他制住。
“你是灵隐谷的人?”北堂傲抓住他的脉门问道。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少年眉宇微蹙,不耐地道,好像对自己的生死并未放在心上。
“如此,得罪了。”
北堂傲也不管他是不是,点了他的穴道提起,掠出山谷,回到马车旁。
秋叶原见他虏来一个少年,大感惊异。
此时马车里婴儿的啼哭声响起,想是曜月、曜辰兄妹醒了。
说来好笑,这对双胞胎出生时几乎不分先后,秋叶原当时又忙着为言非离止血解毒,竟没有注意哪个先出生的!因此直到现在也搞不清楚,这两个小家伙是姐弟还是兄妹。
少年见北堂傲从车里抱出两个孱弱的婴儿,神情一动。
在车帘撩起的刹那瞥见里面似乎躺着一个男子,形销骨立,重病在身的样子。
马车旁边赫然还拴着一只母豹。
北堂傲问:“孩子吃东西了吗?”
“还没。”
凌青从车里取出一个皮制水袋,递了过去。
因为没有乳母,里面装的是北堂傲捕获的那只母豹下的奶。
北堂傲早已驾轻就熟,轻轻摇摇女儿,将豹奶小心给她喂了,然后拍拍她打出嗝来,再换了儿子。
“这两个孩子气虚衰弱,身形不足,是早产儿?”那个少年忽然开口问道。
“不错,早产了一个多月。”
秋叶原惊异于对方的敏锐,答道。
少年望望马车,又望向北堂傲道:“求医的是里面那人?”
“是。”
“这是你的孩子还是他的?”北堂傲抬眼看着他,沉吟半晌,慢慢道:“是我的,也是他的。”
秋叶原和凌青都是一惊,没想到北堂傲竟在一个陌生人面前坦然说出这话。
不过更让人惊异的,却是那个少年的反应。
“哦。”
他随意应了一声,道:“如果他是摩耶人,我就救。”
“你能救他?”北堂傲大喜过望。
少年淡淡地道:“天下没有我救不了的人。”
他的年纪虽然没有秋叶原大,口气却比他大得多了。
北堂傲这时哪里还顾得了这些,连他知道摩耶人的事也未再追问,却不知灵隐谷本来便是摩耶人避世隐居之所。
药庐内,少年给言非离把过脉道:“半年。”
“什么?”北堂傲心下一跳。
“半年之内我治好他。山坡那边有个清音阁,你们先住那里。两个孩子似乎也中了些毒,我要看看。”
“这里真是灵隐谷吗?”秋叶原问道。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少年还是那副清冷的模样,漫不经心地道:“人在谷中,谷却在人心中,何必事事刨根究底,世上哪有那么多事明明白白的。”说完掀帘走了。
秋叶原结舌道:“好硬的脾气。”
“这个少年不简单。灵隐谷规矩众多,秋大夫在这里还是谨言慎行的好。”
北堂傲知道秋叶原不通江湖事务,怕他不小心犯了别人的规矩。
“知道了。”
秋叶原点点头,对少年的话并不生气,反而对他的医术向往之极,不知他会用何种方法救治言非离。
那个少年名叫柳冥,是灵隐谷第十四代谷主的嫡传弟子,医术高明,青出于蓝,秋叶原按照辈分,竟还要管他叫声师叔。
言非离的病情在柳冥的治疗下渐渐有了起色。
这日北堂傲进屋,给言非离喂了药,忽然心中一动,道:“非离,今晚的月亮很美,你想不想看?”
此时正是一个月中月亮最圆满的时候。淡淡的银辉,皎洁而柔和,散发出迷人的光彩。
北堂傲取过一件外衣,仔细为言非离穿好,轻轻抱起他来到院子里坐下,遥望月色。
忽然心中一动,道:“我第一次看见你,也是在这样一个夜晚。那晚月亮很圆,很亮,你骑着马从山腰后急奔上来,手里提着长剑,一身黑色戎装,英姿飒爽,挺拔俊秀……你看见我,楞了一下,然后下马走到我面前,直直地望着我。”
北堂傲轻笑起来,“我从来没有见别人用这样的眼神看过我,很干净,很清澈,而且那么坦率,那么直接,好像有一种火焰在跳跃。当时我就想,一个会用这样的眼神望着我的家伙,一定要留在身边……
“我把简帝让给你,你居然一句话没说就把他杀了,好像你来根本不是为了给潘岳抱仇,也不是为了争权夺利,只是为了杀他而已……然后你茫茫然地站在那里发呆,心魂都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我当时还想,这个家伙怎么回事?居然一点防备都没有。呵呵……后来你回过头来,那样望着我。你的眼神,我永远不会忘记。”
山间清风阵阵,月光映照,遍地银光一片。
北堂傲神色迷离,陷入遥远的回忆。
“我问你愿不愿意跟我走,你毫不犹豫地答应了。我让你发誓,终身以我为主,终身绝不背叛我,你也毫不犹豫地照做了。这么多年来,你一直一心一意跟着我,可我竟愚蠢的没有发觉你的心意,甚至还曾那样伤害过你。”
北堂傲伸手轻抚言非离的眉眼,眼神流露出温柔之意,低下头温存地吻了吻他的鬓发。
怀中人神态安详,睫毛轻颤,似是好梦正浓,不揽浊世。
“非离,为何你会爱上我?你知道,我这个人冷漠淡情,清心寡欲,对谁都不在意。鬼林那件事,我当时神志不清,不知道让你受了多大的伤,我还记得当时草地上那滩血迹,触目惊心,可是你竟然没有丝毫抱怨……”
北堂傲轻轻叹息一声,“好似我做了什么事,你都不会怪我。我把离儿带走,你也不怨;我娶了林嫣嫣,你也不恨。你怎能对我如此包容?”抚摸他的薄唇,忍不住在上面落下一吻,北堂傲叹息道:“可是我也爱上了你!爱上一个男人!真是造化弄人。不过感谢上天,那个人是你!”北堂傲呢喃着,清淡的声音,犹如悠长的叹息。
“我不会放你走,我们在一起,永远不分离……”一滴清泪,似是喜悦,似是惆怅,幽幽地,自那苍白的面容上落下。
北堂傲低下头,舌尖轻挑,将这滴珍贵的泪,卷入彼此的唇齿之间……
尾声
“嗖—;—;”
箭矢犹如一道流星,急速划过长空,稳稳落入箭靶中心。
“好弓。”
“好箭法。”
北堂傲在他身后轻笑。
“你从哪找来的?”言非离见弓身崭新,轻巧结实,漆墨鲜亮,显然是把新制的长弓。
北堂傲这一年来一直和他住在这深山幽谷之中,偶尔出去采办一趟,周边都是村庄小镇,少有卖这种长弓的。
北堂傲含笑不答,脸上有抹孩子般的神秘与得意神态。
言非离灵光一闪,道:“该不会是你做的吧?”
“当然。”北堂傲笑道:“你现在臂力大不如前,还是我自己做的比较适合。你先用它练习,以后我再慢慢根据你的恢复情况调整它的石力。”
言非离心下感动,望望手里的弓,再望向北堂傲,轻声道:“这一年多来辛苦你了。”
“不,辛苦的是你。”
“我不是已经没事了么?你看,我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嗯。”
北堂傲撩了撩他散落耳鬓的黑发,里面夹杂着淡淡银丝,染着风霜之色。
北堂傲仔细帮他捋好,落到耳后。
这些小动作都是他在言非离昏迷时养成的,久了,竟成了习惯,甚至有时言非离起身,他还会下意识地取过衣物、鞋履要帮他穿戴。
这些动作看在言非离眼里,只觉莫名地心疼。
如此出身尊贵的男人,从来锦衣玉食,高高在上,出门连最简单的烤肉都做不好,可却为他做了这么多事,如何不让他感动不安。
为此,言非离更加希望身体能够早日康复,以不辜负北堂傲的这番深情。
“回去吧,月儿、辰儿已经醒了。”
北堂傲道。
“好。”
言非离收弓拾箭,与北堂傲一起携手返回小屋。
清风徐来,带着泥土与花草的气息,舒爽而宁静。
北堂傲忽然道:“柳冥说你的身体已经没有大碍,从下个月开始不用再服药了,以后只要仔细将养,适当练功,当可完全康复。”
“真的?”言非离惊喜,却突然想起一事,神情微黯,斟酌了片刻,道:“谦之,从我昏迷醒来,已经过了一年多。你……不回去看看吗?”
“回去?回哪里?”北堂傲明知故问道。
言非离蹙眉。
北堂傲微微一笑,道:“这一年多来我也想明白了。天门和朝堂固然重要,却并非我愿。只有与你在一起,逍遥自在,闲云野鹤,才是我朝思暮想的东西。”
“非离,无论是天门还是朝堂,我都不想回去了,现在天下已定,百姓安居,我也没什么好操心的。与你历经了这番生离死别,深感人生苦短,如白驹过隙,弹指一瞬,我们何不趁现在放开手脚,过我们自己的日子去。”
“谦之?”言非离神色微茫地望着他。
他是什么意思?难道……言非离不敢置信,紧紧地盯着北堂傲。
北堂傲轻轻一笑,“非离,你知不知道,每次看见你这样的眼神我就觉得异常满足,似乎这天下间最重要最真实的,不过就在你这双眼里。十几年来,它从未变过。”
“谦之……”言非离心中滚烫,双颊飞红,北堂傲这样突如其来的话语,让他一时间失了方寸,如同情窦初开的小子般手足无措。
北堂傲又是一笑,靠近他,将额头抵在他额上,轻声道:“我们不要回去了,你若是喜欢这里,我们便一直住在这,若是厌了,我们就换个别的地方隐居。然后一年中挑最好的时节去想去的地方看看,游于大江之间,尽览山湖之色,岂不逍遥快活。”
言非离紧紧与他相靠,半晌不能出声。
过了良久,嘴角勾起笑意,低声道:“好。不过你忘了一件事。”
“什么事?”“孩子们怎么办?”
“管他们做什么?”北堂傲轻笑,不以为意地道:“儿孙自有儿孙福,等月儿、辰儿再大点,我会把他们送回王府。离儿已经懂事了,这个孩子有胆有识,聪颖明慧,我十二岁继承王府,以他的修为来看,恐怕比我还能早上两年,完全不必担心。
“你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赶紧养好身子,然后与我一起逍遥江湖,你看如何?”
言非离想了想,深觉有理,不由得轻笑,低低应了声:“好。”
北堂傲闻言,握住他的手,满腔轻松与欣喜,笑道:“等我们老了,逍遥够了,就去找个清静的地方避世隐居,平平淡淡地过完此生。”
“这是我心中所愿,只怕谦之你到时会觉得寂寞无聊了。”
“有你在,怎会寂寞无聊。若真无聊了,我们就再生一个孩儿,承欢膝下如何?”
言非离立刻白他一眼,“你作梦。”
北堂傲伸手抱住他,低笑道:“开玩笑的,我怎么再舍得你受苦。”
忽然想起一事,笑容一变,神情邪魅起来,“非离,柳冥说你的身体已无大碍,我们也可以……恢复房事了,反正你现在已不用再服药,不如我们今晚就……”
“闭嘴!”言非离已经知道他要说什么,羞恼地低吼。
远处夕阳缓缓沉下,初升的淡月渐渐升起。
言非离羞恼的话语被山岭间淡淡的清风吹散。
脚下碧草如茵,直漫山坡,两个相携相伴的身影,向着竹屋慢慢踱去。
此生此世,此情不断!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