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已满满-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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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重要事?”杜亚芙温柔地以手指梳理着女儿的头发,很习惯女儿的加强语气。
“我本来昨天晚上要告诉你们的。可是你们好晚才回家,我都睡着了。”
“以后我们会早点回来陪你,好不好?”自口中吐出“我们”,竟是这么自然而又满足的感觉啊!杜亚芙腼腆地抱住女儿,注意到他毫不掩饰的灼热眼神。
“打勾勾。”依依笑咧了嘴,伸出左右手同时和他们两人打勾勾。
“你有什么事要说呢?”她温柔地看着女儿。“是不是又在学校把同学弄哭了?”
“我才没有呢!昨天只有一个小朋友哭,就是小宝。”讲到好朋友哭,依依马上就皱起了脸。“他哭着回家哦!”
“小宝为什么哭?你有没有安慰他。”
“他都六岁了还一直哭哩,那个张家祥说他妈妈说小宝的妈妈不是小宝爸爸的太太。”依依绞着脑袋讲出那一串她不大懂的话。“妈咪,小宝的妈妈为什么不是小宝爸爸的太太?”
杜亚芙没有开口,只觉胸口紧得难受。孩子的世界加入了大人的价值评断,是件多可怕的事,杜亚芙小时候所读的幼稚园就是个阶层社会的小型翻版。
她庆幸没有人知道她不是杜家的亲生女儿,否则依照所谓上流阶层对“孤儿”所下的不允评论,依依的耳边也将会绕满着闲言闲语;而她原本该有的灿烂快乐的童年光阴,也将随着这些辈短流长而落入黑暗中。
就让这个秘密一直只是秘密吧!
“爸爸,为什么?”得不到妈妈的回答,依依转过脸问另一方。
“张家祥说错了。小宝的妈妈也是小宝爸爸的太太,只不过她应该是小宝爸爸的第二个太太。”商涛帆绞着脑汁,不知如何对女儿解释这种复杂的家庭状况。
“第二个太太?”依依的脸还是写着不解:“为什么有第二个太太?”
“嗯——这个吗?”他努力地以女儿可以理解的话来作解释:“譬如说每个人都有一种最喜欢的玩具,但有的人可能喜欢好几种玩具,他可能喜欢狗熊,也可能喜欢鸭子,所以——天——”他扯着头发,以求救的眼光看着杜亚芙。
杜亚芙倾身向前,靠近拉着床柱窗帘的女儿。
“依依,妈妈规定你一次可以吃几枝冰淇淋?”
“一枝啊!我喜欢香草。”她认真地回答。
杜亚芙笑了笑,经说:“大部分的人都只吃一只冰淇淋,但是有的人吃完了一枝之后,又接着吃其他一枝;小宝的爸爸就是这样,他已经吃了一枝冰淇淋——娶了一个太太,又接着吃第二枝冰淇淋——娶了第二个太太,也就是小宝现在的妈妈。这样懂了吗?”
依依把手指放入口中沉思,动了一下嘴巴,才开口:“他很贪心。”
“孺子可教。”商涛帆赞许地拍拍她的头,神情中有着骄傲。
“吃两枝冰淇淋,好贪心哦!”依依钻到妈妈怀中,一副我很了解的模样。
“天啊,到后来你还是不懂嘛!”他揉揉女儿的头,失笑出声。
“依依,你喜欢和小宝在一起吗?”杜亚芙问道。
“喜欢。他会帮我摇秋千。”
“那你就也不需要管他妈妈是不是他爸爸的太太,因为你喜欢的是小宝这个人,而不是他爸爸或他妈妈,对不对?”她语重心长地对着依依说。
只见依依用力地点头。“对。”
“对就好,该去洗脸、刷牙了。”他轻扯着女儿的头发。
“我的事还没说。”
“你不是要说小宝的事吗?”商涛帆趴在床上与女儿四目相对。
“不是啦!那个是顺便说的。”
他和杜亚芙微笑地对望了一眼。“那你现在要说什么呢?”
“老师选我哦,没有选小宝他们大班的人哦!”她的眼睛兴奋得闪闪发亮。
“老师选你做什么?”杜亚芙抱住女儿,很喜爱一家三口此时的温馨。
“我们圣诞节要表演,老师选我当主角。”她红扑扑的小脸高兴地又粉了些。“没有选大班的哦!”又强调一次。
“真的啊!依依好棒。”杜亚芙亲了下女儿的颊。
“你演什么?”商涛帆追问。
“演圣母玛丽亚。”依依从妈妈怀里跳起身,在大床上跑来跳去。大声嚷嚷:“是主角哦!”
“哇——”他啪地拍了下自己的额头,大笑起来,“你演玛丽亚,耶稣的母亲啊!”他们幼稚园老师还真有冒险精神,竟要依依演那个端庄温柔的圣母玛丽亚。
“对!老师说我是最可爱的小朋友。”
“老师没说你是最调皮的小朋友吗?”商涛帆捉住了满床乱跑的女儿,得意地看着女儿长睫毛、大眼睛的可爱天使模样。
“没有,大班的张良国、徐志风才是最调皮的小朋友。”她躺在爸爸身上,得意洋洋地对妈妈说。
“那他们演什么?”他问。
“张良国演在旁边看的人,徐志风演一棵树。”依依在爸爸身上动来动去的。
商涛帆突然大笑出声。“你告诉老师,你比较适合演另一个角色,而且还可以动来动去。”
“什么角色?”依依闻言很是兴味,立刻爬了起来,摇晃着爸爸的臂膀直问:“什么角色?”
“玛利亚在哪里把耶稣生下来的?”他边笑边开口。
杜亚芙听懂了他话中的暗示,止不住笑容的扩散,望着活蹦乱跳的依依。
“玛利亚在马槽生下耶稣的。”依依回答。
“对啦!你可以跟老师说你要演那匹马。”商涛帆才说完,自己又忍不住笑了出来。虽然明知不该戏弄女儿,可是还是觉得有趣。
“爸爸和你开玩笑的,你还是演玛利亚好了。”虽然妈妈也认为你比较适合演那匹马,杜亚芜在心底忖道,咬着唇努力地想压住自己的笑意。
依依偏着头,想了一会,竟然很认真地宣布:
“我要演马,这样才可以吓玛利亚和耶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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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宛宛爱已满满第八章
第八章
“那家伙国小一年级时,老师叫他才艺表演,你知道他练了什么吗?”
杜亚芙摇摇头,微笑着看着曾意如比手画脚诉说着儿子的童年趣事。
和家人亲近竟是如此窝心、甜蜜的感受。从小至大,即使衣食无虞,但却不曾有过所谓的家庭温暖——收养她的杜家不是个有爱的家庭,所以她不懂如何伸出爱与关怀的手;甚至,对于别人的温情,她会不知如何面对。
一如她初到商家时,虽极度羡慕他们家人间的亲近,也知道他们用了心努力地想接纳她,可是她却无法让自己习惯一句关心的问候、一个温暖的拥抱。久了,她的婆婆与公公虽依旧爱护着她,但却不再拍拍她的肩、拉拉她的手了。
而今,失而复得的温暖让她更加珍惜。
这些日子,她学着如何付出,如何在付出时多加上一、两句贴心话。才知道一直默默在做的事,如果加上一些细心的叮嘱话语,是让人感受完全不同的。而公公、婆婆感受到了她的改变,除了微笑鼓励外,他们也回馈给她更多的亲情。
“你猜他练了什么?”曾意如催促着她。
“演讲吗?”她猜道。
“他才不会做这么正常的事。他当年在国小一年级做的才艺表演,可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曾意如高雅秀眉的神情有着打趣,说着说着且笑出了声。
“妈,他到底做了什么?”小时候的他,该是顽皮又淘气的吧?她忖道。
“老师告诉他才艺表演要表演一些别人不会的。偏偏这家伙从小就主见特强,没有跟任何人商量就自行决定了他认为是‘才艺’的东西,而且事前口风之紧,完全不让人知道他要表演什么,就是自己一个人躲在房间里练习。到了比赛那一天啊,我们两夫妻把他打扮得像个小绅土一样。”提到儿子小时的模样,她忍不住吹嘘了下。“涛帆从小到大的大体轮廓都没变——浓眉大眼、漂亮的颚骨,所以你可以想像他那天是个多可爱的小男生。”
杜亚芙脑海中浮起了商涛帆小时候的雏形,笑逐颜开的。
“你和涛帆怎么不再生一个?依依已经比较大了,可以照顾弟妹了。”曾意如朝这阵子显然夫妻感情极佳的杜亚芙说道:“依依像你,这次生个像涛帆的,这样才平均嘛!”
杜亚芙给了她一个短促的笑,低下了头。
现在的幸福是可贵的。不过,她却不晓得这样的幸福能维系多久?他是不再有那些风风雨雨了,但能维系多久?他也许是真心爱着自己的,可是,她却不知道自己值不值得他爱。
一直害怕自己被抛弃的感觉、一直觉得自己很渺小,这种被抛弃而渺小的感觉,让她始终不敢依靠别人,因为怕终究有一天依靠倒塌时,她会受到更大的伤害。为此,她很独立,独立得甚至有些孤僻。
而这些潜在的自卑情绪,她却是万万不敢开口告诉他。就生怕哪一天,他会再度离她而去时,那她会崩塌而亡。
一个他的翻版,她何尝不想要?却是害怕要不起啊!
看出杜亚芙的郁郁寡欢,曾意如转移了话题。
“我还没说完哩!那天他上台表演时,我们夫妻俩在台前看着他稳重的台风,感动得就差没站起来鼓掌欢呼了。而就在我们幻想他未来当上总统的样子时,涛帆很大将之风地拿起了麦克风——”说到此,曾意如转头左右看了一圈。
“怎么了?”被故事吸引而抬起头的杜亚芙,也跟着看了室内一圈。
曾意如尴尬地笑了两声。“每次偷偷摸摸和别人说这段故事时,涛帆那家伙都会出来,摆一张抵死不认帐的脸,我忘了这回他到香港去了。”
“是啊,三天了。”她的口气中有着惆然,电话无法尽诉离情,她还是想他。
“他很快就回来了。”拍拍媳妇的肩。
“妈,那涛帆拿起麦克风之后呢?”
“那家伙很镇定地对着全校师生说——他今天要表演的才艺是地心引力与自控力。天知道他那时才七岁,怎么知道那些字眼的?”
“地心引力与自控力?”杜亚芙眨了眨眼,好奇地追问:“是什么?”
“他一说完话,就放下了麦克风,开始长长、长长地吐气。然后——”曾意如咽回了笑声,续道:“然后啊,两条长长的鼻涕从他的鼻孔流了出来,拖得好长、好长。”
杜亚芙张大了眼,不能置信地望着笑着往后倒的曾意如。
“鼻涕?”不会是真的吧?那个品味无可挑剔的商涛帆。
“不要怀疑,这是真的。涛帆真的做了那种事。而且还很厉害地把那两串鼻涕拉长到下巴,才倏地一声吸了回去。”曾意如揉着肚子,看着由全然不信转为相信的杜亚芙开始大笑出声。
杜亚芙揉去溢出眼角的一颗湿润,第一次无法自制地笑出眼泪来。
“他——怎么会……”话未说完,笑声又淹没了话端。“哈……我的天啊!哈哈……”
“不盖你,他真的是那样做,而且他老爸更绝。”
曾意如又好气又好笑地回想起当时。“那老头在全场目瞪口呆、鸦雀无声时站起来鼓掌,大声地说——台上的孩子真是有勇气啊,既勇敢、又聪明。”
“此地无银三百两。”她揉着笑到几乎抽搐的脸。
“对啊!那老头这么一喊,所有人都知道那是他儿子了。”曾意如摇头叹气。
“那妈你——”
“我装作不认识他们,跟隔壁座位的妈妈一块笑他们。”
杜亚芙往后倒靠在沙发上,屈起了身子。“哈……肚子好痛。”仍是笑着。
对于这一家人,除了惊叹号之外,她已经没有其他评语了。
“开心的笑,是不是很好?”曾意如拍拍她的背,和蔼地说:“你不一定事事都要照着你母亲的期望去做,偶尔让自己快乐也是很重要的。”
涛帆大致和自己提过亚芙的状态,而她绝对相信在宋梅自视甚高且冰冷高傲的个性教导下,亚芙肯定是个缺乏快乐童年的孩子。
“我的母亲认为我应当像她一样,气度、仪态、风范兼具,甚至连嫁的夫家都要有一定的社会地位,她是那种会替每件事定下标准的人。”杜亚芙的语调中没有过多的愤懑,只有着淡淡的无可奈何。
“你想成为像她那样的人吗?”
“我做不到。”杜亚芙坦然承认。“我在太多事上放入了她认为不必要的感情。例如——我希望参与依依的每一段成长,而母亲认为孩子理当由家教、保母陪伴教育,才能培养孩子的尊贵。”
“你母亲这是什么时候的老旧思想?”曾意如轻呼。
“她的阶层观念很强,所以她评断一个人是否值得交往时,是以对方的家世、出身作为评估的。”所以,不论我做得再好,只要我体内流的仍不是杜家的血液,我就没有资格构着上她的标准,杜亚芙苦涩地忖道。
“那就是说,如果她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