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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着魔不由自主-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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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乎要折断她手腕的力量,逼得她迎视那对没有笑意,强硬直视着她的刚硬眸子。

    “答应我你会对她好。”华自芳语气阴狠狠的道。

    季清澄没有点头应允,只是冷冷的开口,“别用你想像中对她的好来强迫我。”

    想到华自芳居然还能注意她一无准备,将自己所准备的聘礼全都送给她,就让她心头烦闷。

    她不可能会亏待姚尔尔,但她无法承担华自芳心中那份对姚尔尔永无止境的疼宠。

    正如同,她无法面对姚彩衫口中的寻常幸福。

    或许就是因为这样,她才会想要姚尔尔,一个和姚彩衫有着血缘关联的女子。

    季清澄那不愿承诺的态度,让华自芳的血气上涌,一把揪住季清澄的衣襟,但紧接着却眼前一黑,浑身一软,直直软倒趴在桌上。

    季清澄冷冷回望那拿酒壶砸人,还装得一脸不知如何是好的乐逍遥。

    “谢过。”

    她重新落坐,也不检查手腕伤势,今夜无心品茗,她继续一口又一口地灌着酒。右腕的剧烈疼痛,压住了不知从何时开始的抽胀,她的内心出现了扭曲的安心感。

    乐逍遥见状倦笑,懒得理会多此一举的答礼,他半倚在被砸昏的男人身上,神思缥缈,眯起了眼。

    “让他睡一觉会比让他闹一场来得好,爱得太深不是傻子,就注定会是个疯子。”

    季清澄闻言闷不作声,继续灌着酒,不去理会他的影射。

    一夜无语,姚彩衫望着对门常年和自家对打的京醉楼,心里好乱好乱。

    大姊有孕在身,娃娃的爹是谁不言自明,在他一心只有季清澄之时,大姊或许也失足陷落了。

    那个外冷内热的男子,是大姊心中最适合当二姊夫婿的男子,她曾说过外冷内热的男子最忠心,肯定会一生捍护二姊,水家离京里又近,要是出事了,家里可以照看到二姊。

    因为挂心季清澄,姚彩衫对外异常发展所知不深,这会儿有股不应该的念头在萌芽。

    若是二姊不嫁清澄呢?

    虽然在他们离开水家后,水寒一迳保持沉默,但是大姊有了娃娃,一心只为二姊着想的大姊,或许会因此能有所行动。

    他知道不该这么想,不该有牺牲两个姊姊其中一人的恶劣念头,可是他真的管不住胸口的那只恶兽。

    当姚彩衫脑中风起云涌之际,远方一辆马车疾驰而来,他眸光一凛,彷佛是神佛听见他的祈求,策马之人不是别人,正是水寒!

    理智说这是错的,但情感将最后的理智推到一边,姚彩衫拔腿就跑,穿门过院,来到姚衣衣的屋子,刚醒来的娇艳人儿一脸不可思议,而姚尔尔似乎正在开解她似的。

    “水寒来了,他正在对面送东西呢!”姚彩衫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喘着气说道。

    他这个当弟弟的很清楚大姊曾打什么算盘,现今能让清澄娶二姊之事暂停的缓兵之计,就是水寒了!

    姚尔尔闻言一惊,而姚衣衣则突地一笑,笑容如花临水,是那么的飘忽。

    “这真是天注定尔尔和水寒的姻缘了。”

    话一说完,姚衣衣快得让人无法反应,一下床便动作飞快往门外冲去,姚尔尔见状要拦,却被姚彩衫给挡在门口。

    “二姊,你不准去!”他口气焦躁地道。

    又不是不明白姚衣衣的冲动个性,姚尔尔怎么肯依。

    “彩衫,你不要胡闹,大姊不知要做出什么冲动事情呀!”她激动地喊着。

    姚彩衫还是用力地摇着头,闭着眼,不管自己的良心怎么责备,一个迳地摇头。

    突地,被逼急了的姚尔尔张口往姚彩衫的肩膀上死命一咬——

    没有料到会被一向乖顺的二姊狠咬,姚彩衫一个闪神,便让姚尔尔给逃了。

    天一亮没多久,就有长安酒客在等着两家酒肆开张,听着大街上震天的鼓噪声,心想那必然是因姚衣衣和水寒而起,如姚彩衫所料,姚尔尔的心思极细,不会冲破重重人墙到姚衣衣和水寒的身边,于是她跌跌撞撞跑上沽饮阁的二楼,推开了窗,朝下望——

    “大姊,你在做什么傻事啊!你该告诉水公子——”

    还没能说完,姚彩衫已一掌封住她的唇。

    “二姊,你别说话。”

    他很卑鄙他明白,但这事情再发展下去就无可转圜了。

    姚彩衫看向对面,季清澄淡然的回视。

    姚衣衣站在街心回眸一笑,而后硬生生转头,目光好似落向站在京醉楼前,这桩娃娃亲的一干男主角们。

    她举起了右手,“逍遥,我要嫁给乐逍遥。水当家,我姚衣衣求你,请你娶尔尔为妻!”为了让水寒断了娶她的想法,进而答应娶姚尔尔,姚衣衣语气坚毅的说。

    闻言,姚彩衫有一种心脏被狠拧的感觉,在内心深处,他其实很清楚为了二姊,大姊一定会这么做……生个孩子给水寒,从此水家不用顾虑无后,二姊也不用愁了……

    早预料到会这样的自己好可怕。

    水寒脸色阴寒,他转过身,朝着那俊美男子拱手。

    “敢问乐兄,你是否要娶姚衣衣为妻?”

    无数的眸箭射向乐逍遥。

    乐逍遥微微一笑,目光触及一旁眼神发直的楚小南,当着全长安人的面,他点了下头。

    “没错,我乐逍遥元月十五要娶姚衣衣为妻。”

    乐逍遥话一出,姚彩衫愣住了。

    在他的眼里,纷落不停的白雪盖住了水寒的背影,正值少壮的水寒仿佛一瞬间苍老。

    许久——

    “姚姑娘,水某先祝你幸福,至于令妹,请恕水某没这福分,请另寻高明娶令妹!”

    水寒说完,俐落地上了马车,抽鞭,头也不回的奔向远方。

    姚衣衣按着肚子的背影好似想阻止却无能为力。

    “水寒!”

    一声凄厉的叫唤,消失在大风雪中。

    姚尔尔的眼泪如断了线般滚落,错到不能再错,姚彩衫的手也放下。

    “怎么会这样?怎么可以这样?”姚尔尔喃喃自语着,旋即转身,奋力推开姚彩衫僵硬的身躯,踉踉跄跄的离去。

    天啊!他只是想争取一点时间来转圜,来找到法子让季清澄回心转意,却没想到会一错再错,这最后的演变结果,让他不能言语,他望着汹涌人潮中,冷然未动的人儿,双腿不能自己地动了。

    喝了整整一夜,酒意正在兴风作浪,脑子似乎快要起火燃烧,心头自然也是。

    虽然似乎听见了很惊人的宣言,但季清澄并没有多大的感觉,反倒是姚彩衫火热的凝视,让她不能言语,好像有什么东西从内在长了出来,狠狠反过来噬咬着心头。

    痛到极点,可能会出现幻影,例如,她就看见心心念念的姚彩衫朝着自己走来,又扣住自己的右腕,逼着自己走。

    昨夜才受过伤的右腕,承受不了了。

    “好痛,姚彩衫,我的手好痛!”

    季清澄口齿仍旧清晰,但真相是她早就醉了。

    气势逼人的男子,猛地转过身来。

    “清澄,不能一错再错下去,你明明是个女孩儿,怎么能娶我二姊?现在连我大姊也被事态逼得要嫁逍遥呀!你不能再让事情这样发展下去!”姚彩衫威逼着道。

    她冷冷扬眸,“这事不是我能控制的。”

    姚彩衫眉心一皱,似乎也认同,但不能接受。

    半晌——

    “你为什么非要当个男子不可?你分明就是女孩儿呀!”

    闻言,季清澄有股想笑的感觉。

    或许是酒力让她不能再关住自己的嘴,不过,她也不在乎了,她扬眸,和男子四目相对。

    “你生下来的第一个记忆是什么?”

    面对唐突的问句,扣着散发酒气的醉人儿,姚彩衫感觉得出这后头有话。

    “我不记得了。”他随口应着。

    其实只是借这个问题要带出后话,季清澄颔首。

    “我可记得很清楚。”她勾超了嘴角,似笑,却又不是笑,“是声音,一声凄厉哀绝的尖叫声音,直到我长大懂事了,才知道,那是我出世时,我娘的惨叫声。”

    这难得的坦承并没有解开姚彩衫内心的疑惑。

    “这和你是男子有什么关系?”

    季清澄脑子好昏。

    “怎么会无关,我娘发现我是女孩,才会尖叫呀!”她顿了顿,胸口一胀,有话不吐不快。“巴蜀虽是王土,却是由当地世袭的上司代为统治,而咱们那儿的上司有一种不成文的权利,叫作初夜权。”

    季清澄挣脱了姚彩衫过于惊愕的手指,醉得不分东西南北,高低抑扬地放声唱了起来,而后回过头来。

    “你听不懂吧?”她放任地摸着那英俊的容颜,想起了离家的那日,又笑了,“我讲给你听吧。”

    她望着姚彩衫复杂而深沉的双眼,敛起笑容。

    “天无柄,地无环,上司有个初夜权,谁家姑娘要出嫁,他要先睡头三晚;阿姊阿妹哪个愿,恨不生做男儿身,腿如马,手如鹰,东南西北任意行。”

    “我娘当年也是这个权利的受害者,每个姑娘在出嫁前,都要受一遭这个污辱,在成亲后,我听家里的人说,她一直无法和我爹同房,直到五年后,才生下我大哥,而后,当我出生时,她的惨叫声响彻云霄。”

    “我爹怕再刺激我娘,随即将我抱走,然后对外宣称我娘生了个男孩,我娘的心病才好了些。打小,她为我穿衣裳的时候,总对我说,我是男孩就好了,就不用害怕了。”

    “渐懂人事,我方明白,当我哭闹着自己和哥哥不同时,她为什么总哭着说我是男孩,两个弟弟因为我,差一点也在怀胎之初,就被我娘害怕又怀上女孩,种种自残的举动给害死。”

    “我娘的痛苦没有维持太久,生清澈时,血崩不止,但她在死前,不看也不抱刚出生的清澈,只把我叫到跟前,要我跪下发毒誓。”

    季清澄笑望着愕然不能言语的姚彩衫。

    说实话,一个酒醉的人居然还能分辨他人的心境,真是一个不可思议的好笑经验。

    “她要我发誓这一生都以男儿身活下去,若有违誓,我最心爱的家人,全都将因我违誓不得好死。”

    醉意一口气全涌了上来,季清澄好晕好晕,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的开口,“我好后悔,儿时的我不该嚷着要上京的,爷爷也不会因为我端茶给热晕的老先生喝而应下婚事,要不是咱们家的男儿都订了汉人女子为妻,我爹娘也不会用这当成挡箭牌,这才是错,你要我怎能不娶妻?我是男儿,你没资格……”

    季清澄醉话还没说完,就软倒在姚彩衫怀里。

    当人儿醉倒后,姚彩衫终于放任自己露出万般痛苦的表情,小心翼翼地将她送上床,而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麟德三年元月十五日,沽饮阁内。

    仅十天不到,人事全非。

    楚小南在那之后随即宣布要抛绣球招亲,事情的演变已经无人控制得住。

    乐逍遥和姚衣衣、季清澄和姚尔尔的婚事,也火速进行着。

    长安城里轰动着元月十五要喝谁家喜酒,而沽饮阁和京醉楼所有人都疯了,卯足劲办喜事,互别苗头。

    可是这一切纷纷乱乱,和姚彩衫已无关系。

    有苦难言无声斜倚绣床,心海潮起潮落掀起轩然大波,脸上反而不知该做何表情来呼应。

    累了,可能也是其中一个原因。

    算是我求求你饶了我吧!

    弄不清楚为何一介男儿心情可以这么的委屈,他只是不愿见这姻缘大事发展至离谱失控,可是他总在最关键时刻竭尽全心用错了力,促成情势愈演愈烈。

    “娃娃亲,娃娃情,当年一叶茶,谁是谁郎君?”姚彩衫闷闷的哼着,说不清究竟为何而气闷。

    那个人儿一句“没资格”阻挡了他所有的心情,找不到出口的热流依旧不能止息片刻,连睡了,梦里也是她冷漠的面容写满无动于衷。

    或许,不能放着不管这个念头一动,便已注定要无力回天了吧!

    姚彩衫有些失笑,好奇自个儿怎么事已至此,还能如此心烦意乱的胡思乱想。

    可是若不嘲弄一下自个儿,他好怕他会再做出什么天大的蠢事来……纵使已经不可能再更错了。

    那人要娶自个儿的亲二姊呢!这是菩萨系的无情姻缘线,菩萨咒的神旨娃娃亲,茶树移之则不生,他又没分到她的半片茶叶!

    一叶茶,只不过是区区一叶茶,竟成如斯奢望灼痛心房……

    “娃娃亲,娃娃情,今日一叶茶,蝴蝶梦迷君!”姚彩衫强颜欢笑,扯着声音低吟,给了这长年流传在京师里的讥笑童歌一个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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