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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魂萦梦牵-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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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男孩嘟哝着翻个身,模样好可爱。

珍珠望着他,温柔地微笑着,她企盼着心底会有异样的情愫,企盼着自己因为这重逢而狂喜,但是,却什么都没有发生。

因为现在的王爷只是个小男孩,她这么告诉自己。

一定是这样的,除了这样,已经没有别的理由了。

第八章

拖着一身疲惫跟怨气的他终于回到家了。一路上跟小徒弟吵嘴,感觉比抓鬼这要费心费力。现在的小孩真不得了,才十五、六岁,却伶牙俐齿得很。他有点后悔不应该在街头斗殴中救了那小鬼,更不该收他为徒,可他偏偏是天生阴阳师的料子,而且还是从小跳八家将长大的,对神呵鬼啊魔啊,老早见怪不怪,有这种徒弟真不知道到底是幸还是不幸。

一开灯,便看到端坐在沙发上的美貌妇人,年轻术士哀怨地叹口气。

“妈,今天放了我吧,我好惨啊……”

妇人微微一笑:“我还怕等不到你惨的时候呢,你平时总跟我嘻皮笑脸的,几时才肯正正经经听我说几句话?”

“妈……”

妇人脸色一凛:“不要叫我!你心里要是还有我这个老妈,就不会死都不肯跟我回去,宁愿一个人住在这破烂屋子里。你看你!书也不念,工作也不做,镇日疯癫胡闹不像话!”

他深深叹口气,无奈地将自己扔在沙发上:“随你怎么说吧……”

“好好一个研究生,眼看就要拿硕士,却莫名其妙变成这副模样,你说说看哪个父母不心疼?”

“你们不要管我嘛!”

“任吉天!你刚生下来那天怎么不讲这句话?你要是早说了我们不要管,现在就轮不到你长这么大跟我顶嘴!”

“说的也是……可是我那时候不会讲话啊。”术士也有名字,而且这是个满可爱的名字。

妇人忍俊不住,眼里已经闪着笑意,脸色却还是严峻得很:“你还敢跟我嘻皮笑脸?真是不知死活!”

“反正我是不孝子,注定了只能跟你嘻皮笑脸,难道要哭着求你不要强迫我回家?”

“你要是肯哭,倒也好办了……”妇人同样地叹口气,那双眸子跟他一模一样,尽管岁月流逝,却没能削减妇人眼中的光芒。

她真不知道这孩子到底是怎么了?着了什么魔了?他为何不去谈恋爱?为何不去迷上某种游戏?为何偏偏会变得这么疯狂迷信?她真是完全不懂了。一个念到研究所的准硕士、高知识分子,为何会突然变得这么疯癫?

“总有一天我会回去的啦。”

“只怕你娘等不到那时候。”

“不会的啦,你还这么年轻漂亮!”他爬到妇人身边做出无赖笑脸,“我们两个走出去人家还以为是姐弟。”

“这种时候狗腿马屁全不管用了。”妇人没好气地睨他一眼,“给我个时间表。”

“三年。”

“亏你说得出口!”妇人骂道,忍不住敲了他脑袋一记。

“我没出家当和尚算不错了,三年又不是三十年。”

“要是有庙宇肯收你,那才是滑天下之大稽!”

“你别太瞧不起人喔,说不准我明天就找个什么庙啊寺的——唉啊!别敲!再敲就给你敲成笨蛋了!”

“我现在也看不出来你跟笨蛋有什么两样!”

“妈……”

“一年!”妇人严峻地瞪着他说道,“最多给你一年,我回去跟你老爸也是这么说的,要是你一年不回来,下一回坐在这里的就不是我,而是你老爸了。”

他哭丧着脸,只能抱着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这一年你要怎么过日子你自己想办法,休想再用家里半毛钱。我已经警告你那两个不成材的弟妹,不准再给你钱了,他们要是再给你半毛钱,我就经济封锁他们。”

“喂喂!任太太,你太残忍了吧?”

“哼!不想接受管教就是此等下场,你还想吃香的喝辣的过好日子啊?没那么便宜的事!万一个个都学你投奔自由,咱们任家岂不颜面扫地了!”

“妈……”

“你的信用卡。”妇人笑咪咪地拎着两片塑胶,“剪了。手机帐单在桌子上,两个月没缴钱了,大概快剪线了吧。”

“厚!太残忍了啦!你到底是不是我妈?还是被外星人给占据身体了?!”他忍不住痛苦翻腾惨叫。

“要查明真相,那就有劳大法师回我们任家一探究竟了。”妇人笑吟吟地用两片塑胶片拍拍他的脸。“最多一年,最短期限随便你,晚上有牛排大餐唷!想吃的话乖乖回来,家里钥匙我可没没收,只不过你的房间已经换了钥匙。”

“连我的房间也换了钥匙?这简直是妨碍人身自由嘛!”

“去告我啊。”妇人无所谓地耸耸肩起身,“我才是屋主哪,任少爷。”

说着,她愉快地转身离开,走到门前还不忘朝沙发上翻滚的儿子送个飞吻:“等你回来唷!”

“吼!天、哪……”任吉天低声咆哮着在沙发上翻滚,又好气又好笑,又无奈又无助!

见鬼了见鬼了!都是今天那个莫名其妙的女鬼带来的倒楣运!真是天杀的怎么会碰上那么个莫名其妙的家伙!老妈又怎么会莫名其妙突然跑来剪了他的卡、断了他的经济来源?

天哪!真是太倒楣了啦!

※※※

翌日,速食店。

“这是最后一次资助你了唷,万一被老爸老妈发现,连我都被你连累了。”任吉美将一小叠钞票往前推。

任吉天闷闷不乐地收下了钞票,没好气地瞪着妹妹。“哼!也不想想以前是谁老是资助你买保养品、化妆品跟一大堆名牌,疼你这妹妹真是白疼了!”

吉美没好气地瞪他:“喂喂喂!别说得我好像很忘恩负义,我也是尽力了耶!这些钱本来是人家未来几个月的零用钱呢,我还肯资助你,任吉亚可是连人影也没有。”

“知道啦。”

吉美身边的小男孩闷着头吃雪糕,对他们的交谈没半点反应。

吉天拍了一下小男孩的头:“小鬼,最近有没有幼稚一点?”

“……”小男孩抬起头阴森地看了他一眼,什么话也没说,低下头继续慢条斯理地攻击雪糕。

“哗!怎么有这种弟弟!”

“你不要惹他啦!”吉美嘟囔,“我好不容易才哄他跟我出来耶!”

“哄他出来干嘛?这臭小鬼对谁都不理不睬。”吉天朝弟弟扮个鬼脸。

说也奇怪,任家一家人全都活泼好动,除了任家老爸有点不苟言笑之外,其他人可都正常得很,就这个八岁的小鬼头生就一副老头子性格,一点也不像普通八岁的小男孩。

“不哄他出来怎么来跟你见面?说不定老妈派人跟踪我。”

“你会不会想太多?都几岁的人了出门还要受监视?”

“那还不是拜你所赐!”吉美咬牙切齿,“老妈怕我跟吉亚偷偷资助你,早就三令五申不准我们跟你私相授受,我跟吉亚倒楣到家!”

吉天耸耸肩,一脸无奈:“他们反应过度而已,过一阵子就好了。”

“你这人真的很怪耶,放着研究所不念,突然搞起什么和尚什么道士。靠!都二十一世纪了还这么迷信,亏你还念那么多书!”

“念书跟迷信跟我在搞什么都没关系,说了你们也不懂,我也懒得说了。”吉天叹口气苦笑。

就在这时候,吉弟突然抬起头,微微眯起眼睛瞪着他大哥的手开口:“你要结婚啦?”

吉天愣了一下,回头看看自己身后——空的,没人:“你在跟我讲话?”

吉弟依然瞪着他的手。

“你秀逗了?干嘛突然说我要结婚?”

“不然你手上千嘛绑着红线?”

“你看得到我手上的红线?!”吉天大为震惊,“我就说是遗传!看吧,吉弟也看得见!”

吉美摸摸吉弟的头:“你是不是雪糕吃太多发烧了?拜托一下,家里有一个宝子就够了,两个实在太多了吧?”

吉弟推开吉美的手,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吉弟也看得见!吉弟也看得见……”吉天兴奋得不断重复这句话,但转念一想——“吉弟,你还看见什么?”

“窗户外面那个女的啊。”吉弟指指窗口闷道,“你新娘哦?长得还不错。”

窗户外面是空的,下面则是距离三层楼的地面。

吉弟不说,他还没发现,回头一看,果然前几夜被逃脱的女鬼正趴在窗子上一脸痴情地望着他们——外面还有太阳勒!虽然不是日正当中,不过也才下午四、五点,这种时间出来吓人会不会有点过分?

任吉天闻不吭声地从怀里掏出一张符咒贴在窗子上。

珍珠不高兴地挪了挪位置,依然一脸甜美的笑。

可恶!第二张符咒再贴!

她又挪开。

气煞人也!

“我贴、贴!我再贴!可恶!你躲你躲!看你躲哪去!我继续贴!”

不久之后,那面窗子上已经贴了满满的符咒,周遭的人全都愕然地望着他们的方向。

“呜呜呜,你不要这样!这样好丢脸喔……”任吉美快哭了。她摇摇头起身。“我不认识你,你别跟过来啊,天哪!太丢脸了啦!”

“你——”任吉天气得哇哇大叫,只不过不是对着吉美,而是对着站在吉弟身后的女鬼。窗户贴满了符咒,她竟然就这么登堂入室跟在他们身边。“大胆妖孽!喂喂!我话还没讲完啦!吉美、吉弟!”

“哇!你走开啦!我不认识你!”吉美只差没把速食店的纸袋套在头上,她急急忙忙地拉起吉弟的手便往外走。

“不要跑!”

任吉天什么都顾不得了,那女鬼竟然跟着吉美走了!这妖孽太可怕了!竟然想对他的家人下手!

“呃……先生,窗户上那些黄纸是你的吗?我们这里不可以贴东西喔。”服务生一脸尴尬地微笑走过来拦住他。“请你把那些黄纸撕下来带走吧,不然我们很难处理。”

“那不是什么黄纸,那是符咒!符咒啊!你这土包子”任吉天急得跳脚吼道,“快走开!不要拦着我!”

※※※

“李云英,站住!”

前方不住奔逃的鬼魂连头也不敢回,怎么可能听他的话站住?!

钟重微一蹙眉,手掌透着股红光往前击出。

“啊!”鬼魂惨叫一声摔了下来,那红光正中背心,鬼魂给定在地上爬不起身。

“大胆李云英,你擅自打翻孟婆汤逃走,该当何罪!?”

女鬼呜呜地哭了起来。

“快跟本使回去吧。”钟重收回索魂钉,鬼魂翻个身面对他,满脸哀戚。

“求求你!让我再回去探望一下我的丈夫儿女,只要看一眼就好了!一眼!”

“你已经是要上奈河桥的鬼了,只要喝下孟婆汤、过了余河桥就能重新做人,为何还执迷不悟不肯了却前尘?”

“我真的很想念我老公跟孩子!真的很想念他们!我不要重新做人,我不想忘记他们!”

“你死后不是也在望乡台看过他们了吗?他们现在过得很平静,你又何必苦苦纠缠?”

“你不明白!”鬼魂哭得断肠,没有眼泪的鬼魂所发出的哀鸣之声入骨入肉。鬼哭是最为难听的,因为那声音里满满的都是绝望。

“本使无须明白,本使只知道你擅自脱逃,不过念在你并无恶行的份上,现在就跟本使回去喝孟婆汤,这件事情就当没发生过。”

“求求你!”鬼魂扑到他的脚下不断地磕着头,“我真的很想见见他们!只要再让我看一眼就好了!求求你!只要能再看一眼!”

钟重无言地望着这鬼魂,名为李云英的女魂生前过得并不好,他的丈夫长年卧病在床,所有家计都由她一个人承担,两个儿女虽然还算孝顺,但也不过是中等资质,从来没能让她过什么好日子。

那样的生活到底有什么好眷恋的?

她好不容易死了,又不用在地狱受苦,投胎转世之后可以过比现在好上许多的日子,她却不愿意,甘冒大险逃出奈河桥,只是为了再见他们一面——这些凡人的心思真的很难猜测。他从来都不懂,就算跟珍珠相处了五百年,也仍然想不透这到底是所为何来?

“我求你!求求你!只要能让我再见他们一面,来世云英给您作牛作马都心甘情愿!求求你!让我再看看他们”

换了过去,他会直接给她铐上手锁脚铐,然后拖去奈河桥,管她如何哭叫哀号都不能动摇他执行任务,但这次他却犹豫了。

如果珍珠在场,她一定会陪着这女魂哭得唏哩哗啦,苦苦哀求他通融一次吧?

其实这些年来他岂止通融一次,他通融的数量多得连他自己想起来都觉得很荒唐。

“就只一眼。”他冷然说道。又是一次通融,只不过这次珍珠不在他身边。他真的不明白他们的想法,也真的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变了,他千年不变的心,几时变得如此柔软易感?

女魂狂喜地不断磕头:“谢谢狩魂使大恩!就只一眼!就只一眼!”

转眼间,他们已经到了望乡台前,那巨大的镜子庆立在天地之间,清明澄净的镜子就他看来只是一片空白,什么也没有,但妇人却哭倒在镜前。

她摸着镜子,仿佛他的至亲就在眼前;她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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