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宫冷月-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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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他们都是一副喜气洋洋的样子,所有的担心都只能隐藏在心中,强作笑容地道:“这些日子,还是多亏了大家,绾秋不会亏待大家的!”
说毕,重新换下已经有些凌乱的衣裙,换了一套雪青色宫缎长褂,一条月白色长裙便登上肩舆向皇后宫中走去。
皇后的御宁宫以重檐庑殿顶,饰以龙凤和彩绘。乃是皇后起居之所,面阔五间,进深三间。殿内正中设镂雕蟠龙金凤宝座,东西两侧乃是左右侧殿。
我赶到这里时,已是卯中。天边,一轮金灿灿的朝阳正把万丈金芒洒向广袤的大地。将御宁宫那鎏金的殿顶照的份外地流光溢彩。
肩舆还没有停稳,便听侍立在御宁宫门前的内侍高声传报道:“白婕妤驾到!”
话音未落,便听大殿里面原本嘈杂的人声,登时平静了下来,高大的御宁宫,似乎立刻被一层无形的沉郁笼罩了起来,竟给人一分压抑难言之感。
甫入殿中便看到殿中除了位居妃位的淑妃陈氏和贤妃李氏外,尚有梅嫔梅嫔王氏和充容徐氏、修容郑氏、美人许氏、良人李氏和田氏。看到我进来,众人的脸色都有几分不自然。
倒是皇后一脸从容地点头笑道:“白妹妹当真是好福气,入宫短短数日便艳压群芳,该是好好恭贺一番才是。”
我闻言忙笑道:“臣妾不过是侥幸得遇荣宠,怎敢比众位娘娘雍容贤淑,绾秋进宫才短短数日,自感惶恐不已,时刻小心忐忑深恐有负皇上的荣宠。”
皇后点头笑道:“你如今已是婕妤,仅在梅嫔之下,先坐下说话吧。”
我忙欠身一礼,小心地在梅嫔下首的锦墩上坐下,便听徐充容轻轻笑道:“白妹妹果真是天姿国色,这宫中之人当真都是略逊一筹,难怪皇上会如此宠爱。”
她话音刚落,便听我身边的梅嫔起身向皇后告辞道:“娘娘,臣妾还要回去照顾竟儿,这便告辞了。”
皇后闻言,点头笑道:“竟儿这些天总算好了一些,她自小身子娇弱,我这里还有些上好的燕窝你先拿去,省的再向宫中索要。”
梅嫔却没有丝毫离去的模样,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殿中众人,浅浅地笑道:“这孩子从小就叫人操心,难得娘娘疼她,连我这生她之人都要嫉妒了!”
这话,说的众人都同时低笑起来,皇后也忍不住笑道:“皇上大婚三年,登基也五六年了,如今膝下只有两子一女,未免人丁单薄,今后皇嗣还要依靠众位姐妹了!”
这时,只听殿中位分最高的淑妃笑道:“难得皇后如此雅量,果然是母仪天下,只是若是皇后能早日诞育嫡子,那便是有功于社稷,乃是我们的福气了。”
看着殿中一团和气融融的样子,我心中暗自苦笑,不知这笑容背后究竟隐伏着多少杀机呢?
正自走神之际,只听梅嫔笑道:“白婕妤今日连接两道旨意,恐是我朝后宫的一大奇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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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羊车玉辇入梦来【3】
此言一出,殿中的气氛更是微微一紧,众人的神色愈发地不自然起来。皇后秀眉微蹙地低声道:“梅嫔不得乱说,白妹妹毕竟刚刚回到宫中,很多事情难免疏漏,还要大家一同照拂。”
旁边的淑妃这时取出一把小巧别致的描金檀香扇,一边优雅地煽动着,一边轻轻笑道:“白妹妹如今大受宠爱,不知准备搬到哪宫来住?我这景阳宫倒还宽敞。”
我还没有开口,便听皇后笑道:“咸宁宫东边的丹凤宫还没有主位,而且如今只有王才人一人居住,地方宽敞,离着皇帝也近,我想就咱们安排吧,改日捡了吉日,我再为白妹妹下旨册封,想必妹妹也不急于这几天吧?”
皇后如此拖延册封,虽然我并不介意,但是想到这越来越复杂的环境,能够尽早有个正式的身份,也未尝不是对自己的一种保护。
想到这里急忙含笑道:“娘娘诸事劳顿,册封之事倒是不急,只是绾秋担心此事太过延后,恐怕扫了皇上的兴致,反倒不美。”
皇后闻言,想了想,向身边的一名青衣宫女吩咐道:“这几日可有什么适合的日子,你给本宫仔细看看。”
那青衣宫女答应一声,轻轻退入后殿,在座的众人这时都不约而同地向我望来,只听陈淑妃轻轻笑道:“白妹妹如此谦恭当真叫人羡慕,改日还请妹妹前往姐姐宫中小坐,我们也好叙叙姐妹之情。”
我闻言忙点头应道:“姐姐乃是宫中老人,绾秋还要多多请教!”
淑妃淡淡一笑点了点头,却转头向殿外望去。
这时只听刚刚退入后殿的那青衣宫女,轻轻来到皇后面前跪下禀奏道:“启禀娘娘,五日后乃是良辰吉日,可以举行册封典礼。”
皇后闻言,点头笑道:“既是如此,便是再好不过,那便五日后为白妹妹举行册封,还请妹妹勉强忍耐几日。”
我忙躬身道:“一切全凭娘娘作主!”
皇后闻言,脸色便有些疏懒,扫视了一眼殿中之人,摆手道:“都下去吧,本宫也倦了,你们各回各宫吧。”
众人在皇后这里小心地立着规矩,早已不耐,这时闻言纷纷转身离开,气氛登时轻松了不少。
从御宁宫出来,我的两人肩舆已经等在月台下,时间已近辰末,上午的阳光渐渐毒辣起来,走出阴凉的大殿,便觉外面炙热难耐,正要催促珠儿和小婵快些回宫,只听身后忽然传来一阵冰冷的低笑。
我心中一动,今天的两道旨意恐怕早已遍传宫中了,刚刚在皇后宫中净是些明嘲暗讽我已经是在勉强忍耐了。这时听到这冷笑,便觉心中有气,不禁停下脚步,循声望去,只见原本要告辞离去却迟迟不肯动身的梅嫔正站在御宁宫大殿的月台上居高临下地望着我。她身穿一件海棠红克丝宫缎长褂,下穿粉红真丝长裙,站在上午明丽的阳光中愈发将那一张玉容衬得脸若芙蓉。
只是这时,那芙蓉也似的俏脸上却挂满了冰冷的寒霜,即便是这炎炎夏日也令人感到几分森森寒意。
她袅袅地走下汉白玉台阶,来到我的肩舆前,轻轻笑道:“婕妤何不到姐姐宫中小坐片刻?如今天气尚早,闲来无事聊聊家常琐事也是好的。”
我点头笑道:“今日回去还要收拾东西,以便搬迁新殿,所以姐姐的心意只能先领了,改日闲了,自然要去坐坐的。”
梅嫔闻言淡淡一笑,点头道:“如此也好,丹凤宫里我那里倒也不远,改日还请妹妹一定要到我宫中小坐。”
我点了点头,轻轻笑道:“妹妹先行告辞,姐姐慢走。”说毕登上肩舆便直接向丹凤宫走去。丹凤宫位于宣明宫东侧,是一处面阔三间,进深四间的宫室,距离皇帝的寝宫宣明殿不过三箭地,倒是相距不远。
当我来到丹凤宫时,早已看到四名宫女和八名内侍恭恭敬敬地侍立在院中,看到我进来,同时跪在地上齐声道:“奴婢恭迎婕妤娘娘!”
我回头望了一眼侍立在身边的陈瀚,点头道:“你们都叫什么名字,先把名字报一下,今日起你们就是这宫中的人了,虽然各有尊卑,但是也好歹都是一条船上的,本宫是初入宫中,不知道你们从前的底细,也没兴趣知道,只要你们小心服侍,本宫自然总不会亏待了你们。”
话音刚落,便听一名三十多岁的中年内侍上前笑道:“启禀娘娘,奴婢王胜,从前服侍过端孝皇后,这些人都是皇上亲自挑选的,娘娘尽管放心。”
我闻言心中一惊,我初入宫中,对宫中这些人际关系还没有摸到什么头绪,这时听说他是刘启亲自挑选来的,便感放心不少。
不觉点头道:“你在皇上身边服侍了多久?”
王胜微微一笑道:“奴婢十三岁进宫,一直便在端孝皇后身边服侍,直到皇上七岁时端孝皇后去世,奴婢才到皇上身边服侍,如今整整三十五年了。”
我从前在洛阳宫是曾听人说起,这端孝皇后本是先帝嫡皇后,结发之妻,也是本朝皇帝的亲生母亲,却在神佑十三年,在宫中祭奠亡母时被人揭发出来说是延请巫蛊入宫,秽乱宫闱。历代皇朝都将巫蛊实为大忌,宫中若有此事,按律罪当极刑。结果皇后被废为庶人,含冤而死。幸好先帝感念结发之情,并未废黜当时已经立为皇太子的刘启。却把当时还是贤妃的李氏升为贵妃掌领后宫,先帝驾崩后,刘启顺利登基为天顺皇帝,为报李贵妃养育之恩,尊其为皇太后,恢复其生母为端孝皇后。
我看了一眼身后的陈瀚,心中便有些犹豫,这两人一个是前面皇后的人,一个是当今太后的人,还真不好处置。若论亲疏,自然是刘启派来的人更能给我一点安全感,但是也不能明着疏远陈瀚。
想到这里,不觉点头道:“丹凤宫的掌令暂时还是陈瀚来做罢,王胜好歹是皇上身边的人,暂时先在本宫身边服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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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卷结束) ……
第二卷 朱颜
第一章 玉搂金阙入青云【1】
这丹凤宫算个上比较华丽的一处宫室,加上这里一直只有一名王才人住在侧殿,这正殿就显得分外地华丽,大殿正中是一座以紫檀镂雕而成的盘龙金凤宝座,通体高五尺,宽三尺,基座离地大约半尺,宝座前面是个紫檀镶螺钿的脚踏,高约六寸。座上铺着大红洒金牡丹坐垫,旁边摆着同色的大红引枕。
东西暖阁,则大体上和其他宫室没有什么区别,都是大同小异的摆设。只是西殿被布置成了一个小小的书房,一张花梨条案上摆着一张形制古雅的焦尾琴,倒让我眼前一亮。
旁边的王胜见状,上前笑道:“这架焦尾琴,乃是奴婢过来时,陛下亲自命奴婢带过来的。”
我回到东殿,转过牡丹大隔断,迎面便是一个小小的碧纱橱,里面安着一张异常宽大的花梨螺钿拔步床,床上悬着豆青闪金帐。
我看了看那帐子,向珠儿吩咐道:“把这帐子撤了,用藕色芙蓉洒金帐吧。”
珠儿答应一声,正要转身去取。便听殿外又传来一阵喧闹,我便知道定是尚服、尚仪、等司前来奉送各种物品,也懒得出去观看。只命珠儿吧东西收好也就是了。
来到东殿的条炕上坐下,斜倚着小婵递过来的靠枕,命众人都不必在内殿服侍,正要休息一下,想想怎样尽快理清这后宫纷繁的人际关系。
只听一阵轻轻的脚步声低低地从外面传来,举目望去时,却是王胜正轻手轻脚地来到我身边,低声道:“娘娘可休息了?”
我闻言,忙起身道:“有什么事情,尽管说吧。”
王胜扫视了一眼空荡荡的大殿,轻轻笑道:“婕妤娘娘可知那磬云轩从前是什么人住的?为何皇上不许任何人住在磬云轩,而太后却硬是命娘娘住了进去?”
我心中一冷,联想到这王胜出身之所,暗自吃惊,却勉强装作平静的样子,微微点头道:“莫非是端孝皇后被废黜之后,曾在那里居住?”
王胜无声地笑笑,脸色却苍白了许多,他用一种近乎沙哑的低沉语气,缓缓道:“端孝皇后祭奠亡母本来无可厚非,但是却被先帝在灵堂发现了巫蛊所用的法器和人偶,皇后一向贤良淑德,此案一出登时震动朝野,举国哗然。此事藏在奴婢心中已经十五年了。端孝皇后没有被废黜之前曾被关在磬云轩整整一个月。一个月后,先帝下旨废娘娘为庶人,娘娘接到圣旨后便嚼舌自尽了!那磬云轩便再也没有人进去过。直到皇上登基以后,才大力修整了一番。”
我闻言心中登时涌起一种难言的悲凉,想到那晚月光下的青衣人影,心底深处最柔软的地方竟被狠狠地揪动了一下。
这时只听王胜那低沉的声音继续道:“如今,太后将娘娘安排在磬云轩,其中的用意,奴婢不敢揣测,只是还请娘娘小心防范。”
我闻言,心神却不禁飞到了那场诡谲的宫廷哗变中,那样的惊心动魄,被王胜掩在低沉的嗓音中却依旧可以隐隐地嗅到那残酷的腥风血雨。看似雍容的宫廷奢华,历来就是血泪和白骨的堆积。不知道我脚下究竟需要多少血泪的积累?
想到这里,心中也是一阵惨然,不觉含泪叹道:“难怪皇上不许任何人居住磬云轩。唉!”
王胜这时也是双眼含泪,闻言忙低低地道:“这些话,奴婢本不该多言,只是多年来看着皇上为此事难过,而娘娘又是皇上真心爱慕之人,娘娘又颇有前皇后之风范这才一时忘情,还请娘娘恕罪!”
我点了点头,苦笑道:“难得你这么忠心,我这里还要多多拜托你了!”
王胜闻言正要张口,只听外面忽然隐隐地传来一阵纷乱的嘈杂,我还以为是内侍们搬取物品,倒没有在意,正要吩咐外殿的小婵让他们小心些,不要弄坏了东西。
却不防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