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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同床异梦-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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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他载着她,先是在台北市区以一种她想象不到的疾速狂飙,然后,就在她以为自己一颗心即将因为极度的惊吓跌出胸口时,车子缓下来了,悠闲地在山路上蜿蜒着。

    “我们要去哪里?”她细声细气地问。

    “你说什么?”他大喊。“我听不见。”

    “我说,我们要去哪里?”她提高音量。

    “什么?”他还是听不清。

    “我们要去哪里?”她用尽力气从喉头催出声音。

    “喔,我们要去尝尝当皇帝的滋味。”

    “当皇帝?”她愕然。

    他没解释,潇洒地拨弄了下机车的龙头,转了个弯,钻进一条林间小径。

    路有些颠簸,两旁林荫浓密,清冷的月光从树叶间筛落,奇异地也洒下了一片鬼魅气息,她不由得屏住呼吸。

    “到了。”

    正当她以为自己即将逼不回意欲冲出唇间的恐惧时,他总算开口。

    她怔望着周遭。

    “下车啊。”他柔声催促她。

    “啊。”她这才回神,尴尬地下了车,傻傻地看着他将车停在一方小空地上,摘下安全帽。

    对了,还有这个。

    殷恬雨恍然察觉自己还戴着安全帽,想解开,却抓不到诀窍,还是路柏琛靠过来,温柔地替她卸下。

    “你到底是怎么长大的?连安全帽都不会戴?”他温声调侃她,听得出毫无恶意。

    尴尬,暖着她的脸。

    他微微一笑,随手将安全帽丢在机车坐垫上,然后牵起她的手。

    她背脊一颤,一股难以言喻的热潮扩至四肢百骸。

    除了父亲和哥哥,这还是她从小到大第一次,和一个男人如此接近,肌肤相亲。

    或许对其他人而言,和异性牵手是一件再自然不过的小事,但对她,是不曾有过的奇妙体验。

    他牵着她的手,一路将她带往一块邻近山崖的奇岩,自己先爬上去,再伸手小心翼翼地将她也拉上来。

    她没告诉他,其实自己有点惧高,因为她很想和他并肩而立。

    “妳看!”他牵着她的手,往前方一指。

    她悄悄调匀急促的呼吸,鼓起勇气,顺着两人手指的方向望去,蓦地,气息再度凝住。

    这回,不是因为紧张,而是赞叹。

    “好漂亮。”她伸出另一只手抚弄自己紧窒的喉咙,为眼前捕捉到的极致美景而感动。

    太美了!她从来不晓得从台北的山上望下去,可以将如此灿烂的流光收览在眼底,那是属于尘世的星空,与天堂相互辉映的璀丽。

    她痴痴地凝睇着那一颗颗宛如水晶彩珠一般的霓虹。

    “试试看。”他忽然转向她。

    她又是一震——他明亮的眼,也如同两丸迷人的黑玉。“试、试什么?”她觉得自己透不过气。

    “朝山下大喊。”

    “大喊?”她一愣。“可是……要喊什么?”

    “都可以。”他微扯唇,饱满的唇瓣性感得可比太阳神。

    她心动不已,羞涩地敛下眸。

    “你有讨厌的人吗?不如把那人痛骂一顿吧!”他提议。

    她摇头。“我没有讨厌的人。”

    “谁都可以。看谁惹你不高兴,尽量发泄出来吧。”

    “大家都对我很好啊。”她还是摇头。

    “可是你不开心。”

    意味深沈的话如一道落雷,击中她,她冻住,不知所措地扬起眸。“你说什么?”

    “你不快乐。”他定定地用那双黑玉般的眼眸,囚住她。“我在这双眼睛里,看见很深的忧郁。”

    她在他眼里看见忧郁?她顿时仓皇。那他是否也看到了,她对他情不自禁的着迷?

    她慌乱地躲开他的视线。“我没有不快乐,我只是……只是觉得自己做得不够好,我总是让爱我的人失望。”

    “你怎么会让人失望呢?”他不赞同。“你是这么可爱的女生!”

    可爱?他说她可爱——

    殷恬雨不敢相信,除了她那个疼妹妹疼到入骨的哥哥,从来没人会用这样的形容词形容她,她在殷家人眼中……是可怜的,她总能在他们眼中看见令她难受的同情。

    她拥有殷家高贵的血统,却不够出色到足以匹配那样的血统。

    她令所有人失望。

    “我才不可爱。”她垂下头,吐出唇间的每一个字,都像根尖尖的小针,扎在自己心头。“我很……就说我很平凡吧,我们家的姊妹,每一个都比我漂亮几百倍,也比我聪明几百倍。”

    “你很可爱。”他坚持自己的看法。“而且很温柔。”追加一句。

    “我没有!”她近乎惊恐地反驳。

    “妳需要的是自信。”他又浅浅地勾唇了。他微笑的模样,才叫温柔。“来,跟着我一起喊——”

    他松开她的手,在自己嘴唇前圈成一个传声筒。“不要瞧不起我——”

    什么?她傻傻地听着他高亢的宣言在山谷间回荡。

    “快跟着我喊啊!”他催促。

    她做不到。

    “妳可以的。”他鼓励她,清隽的嗓音如磁石,吸引她。“跟我喊。”

    “不要……”

    “不要瞧不起我——”他又示范一次,这回比之前还大声。

    “不要……瞧不起我……”

    “我是最棒的——”

    “我是……最棒的……”

    “我会征服世界——”

    “我会……征服世界……”

    这太疯狂了!她到底跟这男人在这隐僻的山区做些什么?她会征服世界?只有杜鹃窝里的精神病患才会这么说吧?

    但她,真的这么说了……不,该说她真的喊了。

    而且一次比一次高分贝,一回比一回慷慨激昂。

    她疯了。

    要是让家人看到她对着山下狂喊嘶吼的模样,怕是一个个都会惊冻成千年冰雕吧。

    “路、路柏琛,我、我不行了。”她喊到声嘶力竭。“我的嗓子快哑了。”

    “过瘾吧?”他微笑望她。

    “嗯,过瘾。”她喘气扶腰,蹲下来。

    “痛快吗?”

    “很痛快。”

    “有没有君临天下的感觉?”

    “有。”她微笑。原来他说当皇帝的滋味,就是如此自由奔放的畅快。

    “下次再跟我一起来这儿喊,好吗?”

    “好。”她顺口回答,两秒后,才惊觉自己说了什么。

    她愕然抬头,望向他。

    夜色苍茫,他昂然挺立的姿态有如一尊黑暗神祇,她看不清他的表情,胸口紧窒,待他也跟着一起蹲下来后,她才认出那张端方好看的脸,淡淡地浮着笑,带着些微窘迫与不安的笑。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用这种方式骗你跟我约会,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追求一个女神。”

    女神!她陶陶然,脑子发晕。

    “Daphne。”他握住她一束秀发,轻轻地往自己的方向一扯,她便像着了魔似的,不由自主地靠近他。

    他用一个又温又凉的吻,叩她又软又娇的唇。

    她怯怯地敞开唇,同时,也敞开心。

    “我喜欢你,Daphne。”

    她叹息,醉在他迷人的声浪里。

    “你喜欢我吗?”

    “喜欢。”

    她喜欢极了,不,该说她无可救药地爱上他。

    因为爱他,她不惜在家里掀起一场革命,她的父母极力反对她嫁给一个毫无家世背景的寻常人,她却执意要嫁。

    “除了他,我谁也不嫁!”她撂下狠话,在母亲逼着自己去相亲时,随手抄起一把剪刀指向咽喉。

    全家人都让她从来不曾有过的决绝给吓着了,从小最疼她的哥哥更立即出面替她求情,说服父母亲答应这桩婚事。

    “好吧,至少这年轻人考上了律师执照,还算有点才气,只要我们好好栽培,他要出头也不是难事。”最后,就连一向严厉的父亲也不得不嘟囔着让步。

    于是,在她从研究所毕业的那年,她披上白纱,与路柏琛成婚。

    一段美丽的错误,就此开始——

    ·精彩内容载入中·
第二章
    ·精彩内容载入中·她的婚姻,是个美丽的错误。

    多年以后,当殷恬雨回忆起当初和丈夫的相遇,心房仍一如当初,怦怦地跃动。

    当然,经过这几年的婚姻生活,她已不复当年的天真,她知道丈夫之所以会接近自己,不是因为爱,是因为需要。

    他需要她,需要一个能帮助他顺利步上仕途的妻子,而她的家世背景,刚巧十分适合。

    他是怀着心机追求她的。

    殷恬雨不确定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猜到这一切前因后果,也许她一直隐隐约约地认知着,只是不愿对自己承认。

    但某一天,当他眉飞色舞地在餐桌上对她叙述,他是如何装傻扮诚恳,在党内两大派系的成员间斡旋,终于使他们都答应全力推动某项法案,她蓦地恍然大悟,原来他也曾将同样的手段用在她身上。

    他不如一般人所看到的那般热诚无害,他的心思其实很深沈。

    他在党内大老面前,总是装成一个有才气、有抱负,却稍嫌热血与冲动的年轻后进,降低他们对他的防备之心,正如他也曾在她面前装成一个窘迫不自在的年轻人。

    那些政坛前辈们上当了,她,自然也上钩了。

    他根本不是她当初所想象的那个不擅交际、拙于言词的男孩,她以为他和自己一样,都对社交应酬毫无办法,但其实,他厉害得很,长袖善舞,能用一种融合着谦虚的热诚,哄得每一个人都开开心心,让所有人都喜欢他,跟着他团团转。

    就连她父母,如今也完全被他收服,称赞她果然有眼光,为他们挑了这么一个才华出众、前途无量的女婿。

    她的兄长殷樊亚,殷家唯一的男性继承人确定不从政后,她的父亲更是倾尽全力栽培柏琛,期盼他有一天能接收自己所有的政治势力。

    他是党内最亮的一颗新星,或许未来也将是左右台湾政坛的男人。

    他是她的丈夫,是她最爱的男人。

    没错,就算怀疑自己只是路柏琛摆在人生棋盘上的一颗重要棋子,她仍是深爱着他,迷恋着他。

    她无可自拔啊……

    殷恬雨对着古董穿衣镜,挑剔地审视镜中的自己。

    这些年她身材虽然稍稍丰润了些,不像从前瘦得像根竹竿,但身高是变不了的,无论如何都无法小鸟依人。

    再者,她平凡的相貌也不适合装那种纤细娇媚的美人,她的鼻子太挺了,唇形跟性感两字无缘,单眼皮的眸最怕因缺乏睡眠而浮肿。

    她没有一张属于殷家的漂亮脸蛋,如果她有海蔷她们十分之一的美,也许她会对自己的外表有点信心。

    但现在,她只想跟镜中的人影说分手。

    她别过头,拾起桌上一串色泽明润的珍珠项链,想戴上,却一时找不到扣锁。

    “我来吧。”一道清朗的声嗓悠悠地扬起。

    她蓦地一颤,回过眸,无言地望着那个不知何时出现在房门口的男人,他穿一套墨色西装,合身的剪裁恰如其分地展露他的好身材,他斜倚着门扉的闲逸姿势好似已经等在那儿许久,而且不介意再多站几分钟。

    “柏琛。”她低唤,看着他迈开长腿朝她走来,胸口习惯性地紧窒半秒。

    有哪个妻子在结婚多年后,看到自己的丈夫仍会觉得心动的?她恐怕是绝无仅有的那一位吧。

    “你到现在还是不擅长这种事,戴芙妮。”叹息般的低语,吹开她心内一池春水。

    在两人独处的时候,他偶尔会如此戏谑地唤她,而她,爱极了他唤她戴芙妮时的声调,那是一坛酝酿着性感芳香的好酒,总令她心醉神迷。

    “项链给我。”他接过珍珠项链,拂开她颈后的秀发,轻巧地替她扣上,确定锁好后,他伸手替她拢了拢秀发,让那乌亮的发瀑柔顺地泻在肩际。

    “你今天没把头发盘上去。”温热的气息随着他的低语扰人地吹拂着她耳畔的细毛。

    “我马上就盘。”她急急绾起秀发,感觉耳根似乎被烘热了。

    “放下来也很好看啊。”他建议。

    “不行,放下来很不专业。”

    “也对,你今天要上台演讲,看起来专业一点好。”他旋过身,来到她面前,打量着她的深邃墨眸仿佛在说,他更喜欢她长发垂肩的模样。

    不,她一定是在胡思乱想,他怎么可能有那样的想法?

    她垂下头,将长发绾成髻,穿上一只珍珠发钗,然后,匆匆瞥一眼镜子。

    黑色小礼服,珍珠首饰,她站在俊帅的他身边会不会像根无趣的电线杆?

    可他没给她多余的时间思索这严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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