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御史-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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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
“等等,喂!”都伦一个不小心,差点给人潮挤走,干脆紧紧抓攀在雅希禅的健臂边。“你毫不避讳地故意碰他相中的妻子,他能够隐忍静默到这种地步,修养已经够高明,也摆明了给你面子自行下台,你干嘛还不识相地去挑衅?”
“我有吗?”
“你当然有!”别想用笑容瞠混。“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真对那个宝禄有兴趣?你兴趣再大,也撑不过两、三个月啦。依我推测,你捉弄宝禄仅是虚招,真正目的是羞辱玛沁贝勒。”
“我看起来对他那么有意思吗?”拜托,饶了他吧。
“我又不是那个意思!”都伦哇哇叫。“我是说——”
雅希禅伸来制止他出声的巨掌令他一愕,抬眼望去,高他半颗头的雅希禅正冷煞地直视远方某个目标。
都伦立刻全然戒备。他知道不说笑的雅希禅,是头与平日截然不同的凶猛野兽,惹不得。
出什么事了吗?
“都伦,你由左绕到西侧烟火架,打断它的架底。”
他登时花容变色。“那……三层楼高的烟火架岂不塌了?”
“没错。”
都伦来不及追问,雅希禅就已如鬼魅般融逝在人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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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只此方紧急,彼方也极焦虑。
“佑芳,别……别走那么急,我……”
“佑芳!你这样会害大嫂跟不上!”宝禄不爽地骂着前头抓着她的手直窜的假姑娘,后头拖着抓她另一手的大嫂及更抓在其后的两名老婢女。四人形成一条纵线,水蛇般地在黑压压人潮中钻游。
“格格,奴才们……追不上呀!”
“放掉她们!”佑芳愤然喝斥宝禄。
“那样人会走散!”
“我就是要甩掉那些碍事婆娘。”
“你只要别跑那么快,没人有那个闲情去碍你的事。”
“都要大难临头了,你还挑这节骨眼跟我耍嘴皮子!”他恼得双眼瞠凸,直想扭下她的脑袋当球踢。
“错过火线珍珠帘就算了,大不了明年早点来看。你何必这样追追赶赶,搞坏大伙看烟火的兴致?”
“你再吠下去,明年此时我们就要到你坟前上香——”
佑芳倏地中断斥骂,切身挡在宝禄之前,阻断她一切视线。
“你干嘛?”
宝禄惊愕地贴在他身后不断被逼得朝后方人潮退去,可是人潮自有其顽强的蜂拥方向,顶回宝禄的退守,使得她更明显地由佑芳背部感受到他正运作的内劲。
他在跟人打架还是什么的吗?
“佑芳?”
“别出来!”他硬是以纤长的身躯护住身后的娇小人影。
一只粗暴大掌穿透佑芳反击失守的腋下,抓向他身后女娃时,吓得宝禄大叫。
“脏死了!”这只手的每一指都黑油油的!
“你闭嘴行不行?”佑芳一人打两人,挤在动弹不得的人潮中,已够费力,冷不防又由眼角扫到左右两方夹击而来的人影。
“大嫂,你抓紧点!”宝禄用力握住被人潮伸扯着的右手。“别给冲散——”
定睛一瞧,她右手握的不是大嫂,而是一脸凶恶的陌生壮汉。
大嫂呢?
“喝!”佑芳真气一提,双掌击向前方二敌胸口,震退对方软绵不绝的缠打,后方却因而疏漏。
“佑芳!”
他还不及回望宝禄,就被身前两名败敌后头窜攻而来的另一批人突袭。
这群秃鹰似乎铁了心就是要一举叼走宝禄!
“宝禄!退到——”
她才没主搭理,正忙着用长甲抓那名揪着她右手不放的无赖。
对方脸上立见四爪血痕,气得咧齿狂啸,甩头乱咬。
“啊!”宝禄惨叫。“你弄裂了我的指甲!我养了好久的宝贝指甲!”
她心疼得半死,泪花盈盈,正欲痛斥那人的暴虐无道,就看见一条奇怪的手臂自那人身后勾抱住他的颈项,猛一顺势向下甩手,那人就歪着脖子软软瘫滑在地。
怎么回事?
她往上调回视线,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带着她未曾见过的阴狠神情。
“雅希——”
他一只铜钵大拳直直重击至另一批攻来的人,打中第一人的脑门。强烈的拳劲却并未就此打住,领着第一人被击中的头颅,继续推冲至其后的第二人眉心。两颗脑袋发出的撞响令她一缩,眯了下双眸。
哇,一定很痛。
幸亏她个头娇小,所以没见着被雅希禅雄伟背部挡住的那两人,脑袋里喷出了几种不同的精采内容。
这团混乱引起周遭仰望烟火的群众注意,横七竖八的败将与仍在对打的激烈拳势,立刻引发恐慌。
“啊呀!出人命!”
“烟火架子塌了!看,烟火架子塌了!”
人潮登时转头急急观望,兴奋不已。
“好像压到不少人耶。”
“烧起来了!哟,你瞧瞧,火把架子下的花炮点着了。”
“当心当心,花炮在地上朝人乱射啦!”
“怎么回事?”
“西面的烟火架倒下来了,不但压到下头的人,花炮也被乱火烧起来。”
罪人陷入狂热气氛中,在危险中享受刺激快感。佑芳咬牙击倒五、六名联手攻来的歹人,回头四望,气到差点跺烂昏死在地者的脑袋。
“他妈的王八蛋,果然趁乱把宝禄拐走了!”这下可好,教他回去如何跟玛沁哥交代?!
西面倒塌的烟火架风风光光地吸引群众注意没多久,东面放起的火树银花马上抢回面子,万头钻动争睹漫天绽散的丝丝金光,闪闪晶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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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人留意的幽暗夹弄里,魁梧的健壮身躯正背靠墙面,好整以暇地吻弄着被他搂在怀中的纤美佳人。
任柔软小拳再怎么暴躁攻击、悬空小脚再怎么忿忿乱踢,他依然故我,忘情地在她唇中呻吟探索,尽情撩拨,搞得她头晕眼花。
朋友的相劝,玛沁的告诫,先前的打斗,灿烂的烟火……渐渐变淡变远。现在离她灵魂最近的,是他缠绵蚀骨的唇舌,他充满男人味的吐息,他雄浑的体温,肌肉纠结的有力拥抱。
她可以由自已环住他粗壮颈项的小手上,感受到他那狂妄的脉搏。他的鬓边微微扎人,抚掠时别具触感。那非但遮掩不了他的俊美,反而更显粗犷,野得令人心悸。
“你若再挑逗我,就得负责到底喔。”
她晕眩地与他唇贴唇,对望轻喘,一时还无法集中心志听懂他的话,小手仍环着他,不经意地抚触着。
她喜欢他某种好好闻的味道,每次靠他很近时,她就会嗅到。
“宝禄,醒了吗?”
她也喜欢他与她这样四唇相贴地垂眸互望。他的眼睛好漂亮,睫毛好长。
“别玩了。”
她不明白他这句无奈的苦劝在说什么,也没发觉自己正以食指轻扫着他的长睫。
他为什么这么好看呢?还是她太喜欢看他了?
“你在想什么?”
“你呢?”
“嗯?”他以鼻尖摩挲她的。
“你为什么迟迟不替我洗刷谋害六婶的嫌疑?”
“因为想多和你在一起。”
“骗人,你只是想偷腥。尝到甜头后,再决定要不要杀我灭口。”纤纤玉指满不在乎地搔刮着他豪迈刚棱的脸庞。
他眼瞳渐深。“你是这么想的吗?”
“你和当时追击我的人,是同一挂的。”
“那我刚才为何出手救你?”
“你来告诉我啊。”
他凝睇地故作冷淡又满是失落的双眸。“事情不完全像你想的那样。”
“你还是没有否认,你只是想玩我。”
原本是。但现在……他尚未自混沌中理出头绪。
“算了,就当我确实是只想玩你吧。”
“为什么?”
“因为你太可爱了。”
“如果我把自己弄得又脏又丑、一点都不可爱呢?”
“那更可爱。”
“你好奇怪。”
“大家都这么说。”
“很多人都很喜欢我的可爱,我为什么要因此就让你玩?我并不需要你。”
“你可以开始试着需要。你的命令,我会竭力办到。”
“胡扯!”她转而凌厉。“你是什么身分的人,你会乖乖听我命令?”要唬人也别唬过头,把人当白痴来要。
“试试看。”
“我要你陪我,甚至一整夜都陪在我床头,不准走,你办得到吗?”她赌气地拿自己的梦想来刁难。
他霎时神情寒冽起来,面容隐隐抽动,某种真实面貌呼之欲出。
看他这副孤绝,这份犹豫,她受伤得不想再见到他一眼。她硬是紧抿下唇,严厉阻绝任何情绪决堤,用力槌他厚实的胸膛一记,藉以推离他的怀抱。
“别跟我拉拉扯扯!回答问题不干脆,手脚也跟着不干脆。你有本事就一口回绝,说放手就放手!”
“我哪有你那么爽快俐落。”他轻搂臂弯中的小人儿,手劲慵懒却坚实。
他的混帐笑容又回来了。“滚开!”
“你不是要我陪你吗?”
“你办不到的事,少拿来说嘴!”
“我没有办不到啊,人家只是在伤脑筋。”
“行就行,不行就不行,有什么好伤脑筋?!”她怒斥。
“我只能陪在你床头,不能陪在你床上吗?”
“你作梦!”
“睡着了就会作啦。”
“我才不要听你鬼扯胡闹——”她愕然一怔。“你真要陪我?今天吗?”
“你真的只要我陪在床头吗?”他一脸好可怜、好无辜的神情,看得她心头小鹿乱撞。“我保证我会乖乖的。”
“不准!”
“好吧。”
她激动得连气都喘不稳。雅希禅真的愿意听她的?他真的愿意陪她?!
她努力装作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德行,小脸却泛着两团可人红晕,忘我地紧紧牵着他的厚实大掌。无论在返家的路上,在五光十色的火艳夜空下,在人声鼎沸的喧嚷狂喜中,她总会走着走着,就不自觉地抬头望向他,脸上泛滥着雀跃的满足与喜悦。有如一再求证着,他的同行是真实的。
什么太子密谋、六婶失踪,都好远好远。只有雅希禅,好近好近。玩弄也罢,他的承诺只有瞬间也罢,她只觉得,此刻满天炫丽的烟火晶花,比先前的美得千倍万倍。
她好开心。仰着观望火花夜空的兴奋小脸,总会接连转望到同样高高在她之上的俊颜,朝他绽放娇艳绝伦的笑靥。
她喜欢他的同行,全神倾注在他的陪伴上,无心留意他又耍了什么贱招,使得她领他回府时,无人察觉他的存在似的,应侍如常。
“你坐这边!”她热切招呼着,同时抓个软款垫在床头边上,方便他靠坐在床沿。
“格格?”下人不解。她一个人在忙什么?
“你们都下去,全都下去!”
清场完毕,她赶紧跑到衣帘后更换衣裳,披头散发地急急奔出来,像是怕他消失。
“你要不要吃消夜?”
“不敢劳驾。”他苦笑,闲坐在桌旁托着好奇的脸庞。“你不奇怪我是怎么进到你家来的吗?”
“奇怪啊。”她把换下的一堆华贵衣袍往扶椅内随便一抛,趿着暖鞋东跑西跑。“你会不会冷?要不要我叫人再拿个炉子来?我家小厨房随时都可以开火,你若半夜要吃什么喝什么,你尽管吩咐,他们马上就会送到。喜欢我燃的这种薰香吗?我有很多种不同的,你可以自己过来挑。”
“不忙。”他轻轻推回她辛苦撑扛着的半开大抽屉。“你希望我怎么陪你?”
她凝望了他好一会,无邪的神态充满千万个秘密,单纯又费人疑猜。
“我要睡了。”她避开他倾近的俊容,匆匆跑回床边。
“那我呢?”
“你坐这边。”她坐入被窝里,拍拍床沿为他布好的位子。
他挑眉,乖乖从命。“好,我坐这边。然后呢?”
“陪我聊天。”
他笑到差点滑倒,靠着床头隔板的狂笑势子震得整张床都隐隐颤动。
宝禄才不管他,傲慢地把梳子拍入他大掌里。
“这是干嘛?”他还是停不下笑声,几乎掉泪。
“帮我梳头。”
他受不了地再次爆笑,愈笑愈无奈,终而累瘫在床沿,靠在软枕上,认命了。
“来吧,我的宝贝格格。”他拍拍自个儿大腿。
她马上欣喜地趴伏上去,像只被惯坏的小猫,蜷着自己最舒懒的姿态,任人宠抚。
雅希禅并没有以梳子为她梳理一头柔细浓密的长发,而以他的手指,一遍又一遍,爬梳着她纤媚乌亮的青丝。从头至尾,抚掠着她每一丝娇贵。
“你不是要跟我聊天吗?”他沙哑而迷离地醇吟着,比魔咒更醉惑。
她舒服得几乎融化,忘了这是现实。柔顺地瘫伏着,享受他指尖滑梳的触感。
“你若平日就这么乖巧,不知有多少男人会挤破头以求能跪在你跟前伏拜。”
“我才不要他们。”
“那你要谁?”
她才不回答,贪婪地独享他的温柔伺候。
“你好任性、好任性、好任性、好任性。”
他浅浅柔柔的低咒,宛若甜蜜的抱怨。一面控诉,却又一面甘心沉沦。
她天生有任性骄纵的权利。生于豪门,长于权贵,处于金枝玉叶的顶尖。上头一堆哥哥姊姊替她遮荫,使她得以优游穿梭,在长辈间当个宝贝的小小开心果。可她又不似只会使泼撒蛮的顽劣千金,她的每一项无理取闹后头都有巧妙的心思,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也清楚该收该放的分寸。
真是只优雅至极的小狐狸,连刚硬的小性子都使得细致无比,坏得教人甘心任她搓圆搓扁。
“宝禄,我该拿你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