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水伴伊人-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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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好棒哦,你什么时候抵达的?”
不等他回答,妮可立刻扑向她哥哥,在他脸颊上来个响吻。丽诗以为他会推开
她,因为他看起来可不怎么高兴。
妮可把脸别开后,用指尖轻碰他的嘴唇。“你快刮胡子了。老大。”
“我一下飞机就直接来这,”他解释道:“派个人到我车厢把行李拿上来。妮
可,满重的,最好叫强壮一点的家伙去。”
“遵命。”妮可微笑着,笑容似乎成了她的招牌,然后她转向丽诗。“丽诗,
见见我们的董事长兼总经理,家兄——”“我们见过啦。”戴天仇,一看妮可满脸
狐疑,于是补充说明:“我和叶小姐已经见过面。”
只有丽诗心中明白他指的是“以前”,但妮可却以为他们只是初次照面,但已
彼此自我介绍过。
等兄妹倆双双离开到私人办公室去后,丽诗觉得眼前—片绝望。情势迅速改观,
不要多久她就会被叫到妮可办公室盘问那天在百货公司的事情。
她抱紧自己,犹豫是否该主动去解释当天所发生的一切。她曾交给妮可一份银
行经理的推荐书,及另一份个人资料,但关于那件被指控扒窃的事则只字未提。
现在又该怎么开口?要把来龙去脉都说清楚吗?这……这是个人稳私,而且也
太痛苦了。这地方没人知道徐浩然的事或她的私生活,只晓得她原和哥哥住在一起,
但在月底搬了新家。她不要别人知过她的过去,她要忘记过去。
但—切又死灰复燃了。戴天仇—出现,过去就像恐怖电影般—样扑向她。她的
脸孔泛红。无法想像再置身往昔的情况。
内线电话响起。丽诗闭紧双眼,是时候了,她知道。一月内被录用又被解雇,
她大概是头一个。
不是妮可打来的,是他本人。
这是丽诗从他的助搬那儿学来的,林逸芬每提到她老板总是用“他本人”这个
字眼代替。不是轻蔑,绝不是,从一开始林逸芬就崇拜她老板至甚。
当然,每个人个性不同。
“什么事?戴先生。”
“到我办公室来,叶小姐。立刻。”在她开口之前,他已挂断了。
她紧张得不得了,打从在学校时有次被叫到校长室——那次是因为她的级任老
师向校长打小报告说她在走廊跳舞后——她就再也没尝试过紧张、超级紧张的滋味
了。
白痴!离开这里有啥大不了?滚就滚。再找工作何难之有?
站在玻璃门前,她顺顺身上的桃红衬衫,头发如平日般柔顺地垂肩而下,但需
要梳一梳,于是她又坐下来,从皮包里摸出梳干和粉盒,尽量拖延时间。她干嘛觉
得沮丧?这家公司离她新家近又怎么样?她照样能在附近找到新差事。
但不至是距离的问题。没错,除了上班方便,她也喜欢这里的气氛和同事,然
而真正困扰她的是尊严。如果她真偷了东西,她就不在乎名誉,但她分明是无辜的,
她又没做什么,为什么要承受这些?
“逸芬,我是直接进去还是怎样?”
林逸芬正在整理东西,她仍要回家午餐,显然老板回来对她并没有什么差别。
每天她都要到学校接她六岁大的双胞胎孩子回家午餐,这是丽诗羡慕她的地方,她
觉得在午餐时间看着小孩很好很温暖。林逸芬宣称是为了多陪陪他们。“这也可以
安慰我作职业妇女的良心,在我老家有六岁小孩的母亲是不会出外做全天工的。”
她耸耸肩, 似乎不太快乐。 “但我必须赚钱,况且在我结婚之前,我已在这里为
‘他本人’做好久的事了。唉,无法想像生命里没有他的话会怎么样!”
丽诗不知道这话是真是假?林逸芬就是这样,令人无法分辨她是不是开玩笑。
“逸芬?”她询问她的意见。“我被传唤,是不是现在过去?”
“最好是。”这次她似乎是说真的。“他心情不太好。”
“心情不好?”她是祸首?丽诗怀疑着。
“老天保佑,”林逸芬脸朝天。“搭飞机的后遗症或什么的,明天会更糟。”
她露出笑容看看丽诗。“不过没关系,周末就会完全恢复正常了。”
正常?什么意思?
向林逸芬挥一挥手,丽诗敲敲门,没有回音,只听到模糊的嗡嗡声,不能确定
是什么?她再用力敲。
那声音停止了,对方吼了一声进来。
她毫不费力地跨过门槛,感觉正如从前被叫进校长室一样。哎,一肚子气!不
同的是这次大办公桌后面没有人,她站住,环顾室内一圈,然后蓦然倒抽一口气。
她看见他了。
他站在她原先以为是柜子的地方,那东西原来是一扇嵌在壁上的门。门后有一
个小盥洗室,里面有洗脸盆、一排架子、一个扶手,上面挂着塑胶套住的西装和衬
衫。
戴天仇站在洗脸盆前面,背向着丽诗。她瞪着他,好像一辈子没见过男人似的。
他光着上半身!
她力持镇静,正想先行告退,他开口了。“别站在那里目瞪口呆,叶小姐。换
个地方坐下,准备好铅笔。”
“呃,你说什么?”她盯着他后脑勺,然后目光不由自主地溜在他宽厚结实的
背部。她觉得心惊肉跳,他背后竟然有毛,那么胸膛会是什么鬼样子呢?
她很快就晓得了。他的老板也正由镜子反视她。“怎么了?我使你难为情?你
那发白的两眼就像结冰的龙眼粒。他转过身来,那片坚硬宽阔的胸膛一览无遗,果
真长满胸毛,不过幸好没有想像的毛茸茸。
“时间,”不等她消化前一句,他继续说:“我从不浪费,它太宝贵了。你的
笔记本呢?”
“……你说什么?”
戴天仇吸了一口又长又缓的气,然后抿抿双唇,嘴角带有不耐。“我妹妹说你
是正式秘书,说你工作优秀,还有你会速记。”
她只能看着他,让眼睛定定落在他的脸上。
“林逸芬不会速记,她习惯用录音机。你会速记?”
“当然。”她不经思索就说了,不知道接下来他想说什么?
他眉毛往上常“喔,非好肯定的回答。找刚刚还在想你是不是患有重听,叶小
姐。”
丽诗的眼睛睁得更大。他到底想怎样?他为什么不单刀直入的提出重点而停止
讥讽?“戴先生,可不可告诉我——”“叫我戴天仇,不必称呼什么先生的。”
“戴天仇?但我想——”
“坐下,叶小姐,坐下,冷静÷点。”接着他又转向洗脸台洗脸和脖子。丽诗
遵照他的命令,坐下并尽量使自己冷静。
他穿上干净衬衫,扣好扣子,结好领带,然后走到桌边。两手平撑着桌面,以
期待的表情看着她。“你刚刚想说什么?”
“我……”有什么用?她已走投无路。“戴先生,我以为你把我叫来是要开除
我。”
“叫我戴天仇,”他重复一次。”“我干嘛要这么做?”
他真可恨呀!她自知毫无理由去恨他,她几乎还不认识他,但他就是和第一次
碰见时—样的令人讨厌。他根本就心里有数,而他的态度是这样无法形容地使她生
气。她抬起头,可以感觉到心跳撞击着她的肋骨,她的声音与她的心跳不相称地平
静。“事实上,你没有理由要这么做。”
“是啊,”他附和,声音同样地平静坚定。“现在,你是不是能快点去杷你的
笔记本拿出来,让咱们开始干活?我还有一大堆事情等着处理。”
她一溜烟地跑掉,不管下面还有什么话。关上门后,她整个人斜靠在门框上。
喔,哈利路亚!一切都还差强人意。他放过了她,这表示他相信她无罪。他甚至没
有再提百货公司那件事,以免使她难堪,这倒是令她几乎无法置信的“优点”。
她决定继续留下来。
“我要离开,”三天后,她在心里大声对自己说:“我没法再忍受那个家伙!”
那天是星期五上午,还不到十点,自从他回来那天帮他速记过一次以外,丽诗
来再与他接触,那次他只退回她所打的一封信,上面以黑墨水笔加了许多短评。
“再帮我打一道好吗?叶,抱歉还要麻烦你。”他把这封信放回桌上,移开上
面第二封让她看见底下已经签名的文件。“其他的都很好,非常的好,谢谢你。”
丽诗感到一阵温暖。到目前为止她还没对他笑过——她颇为惊讶怎么会这样—
—但私底下她已经记住了他其它的优点。是的,他也会花时间称赞属下,当他们值
得称赞时。
这天早上,她则见识到他也会花时间来辱骂属下的情形,而这次他们是不该受
罚的。
这事是愚蠢!毫无意义、不值一提,这太不公平了!明明是戴天元的错却责怪
她,如果这也称得上是过错的话。
☆☆☆
戴天元通常是在外处理经销事务,—星期难得回公司几次,每回也只待一、二
小时。事情就是这样,他对丽诗颇有好感,她也知道,第一次见到她,戴天元就邀
请她一起午餐,但她婉拒了。戴天元一点也不介意,大概是因为他对自己太有自信,
就像他姐姐一样自信。
但与妮可不同的是,戴天元的自信令她不快,或许是因为他太狂妄,或许因为
他是男人。是的,她必须承认多少和这点有关。即使她对他有兴趣,他的自负也渐
渐令她生厌,更何况她没有兴趣。
她真希望他明白这一点。
“早安,诗意女孩。”这已变成他的开场白了。这天一大早,他又斜坐在桌上,
给她来个自认能媲美超级巨星的笑容。这对其他女人或许有效,但丽诗觉得他不够
成熟以及太……太滔滔不绝。为什么他是个出色的销售人才?口才棒、且带点孩子
气,虽然他比她还大上六岁。
“今天还好吗?诗意女孩。”
她不得不咧嘴对他笑,因为他又要开始逼她了。
“啊哈!”戴天元一张脸笑嘻嘻的,身体更倾向她。“不得了,你居然对我笑
了!”
“我对每个人都笑,”她打断他。“别忘了我是公司职员,我对你笑完全出于
同事之情谊,所以别以为有什么。”
他不管她。“至少我使你笑了。”
“你才没有。”
“有,我有,你瞧,你又要笑了。”
她确实又笑了。唯一的好处就在于和他相处时毫无拘束,和妮可也一样。她和
这对年轻姐弟在一起言谈自然,但和戴天仇则不然。每次她都会觉得浑身不自在,
怯生生、无安全感、如临深渊。
这时,林逸芬飞快地走进来,脸胀得通红,看起来很狼狈。“该死的修车工人!
我上星期才修车,猜今早怎么了?”
“不知道?逸芬,又怎么了?”戴天元对她抛媚眼。“你不答应修车师傅的约
会,他故意动了手脚,让车抛锚?”
“别理这个人,丽诗,他净滑腔油调!”逸芬白他一眼,匆匆向办公室报到。
“我相信你。”丽诗笑答,但逸芬已经走了。
“嘿,我们刚刚说到哪里了?”立刻有只手勾着她的下巴,把她的头扭向他。
“你今天要和我一块午餐,嗯?我们可以——”“她今天不和你午餐。”戴天仇的
声音切断他弟弟的话,丽诗一下子绷紧起来,她立刻转身来望着他。他一向比别人
早到公司,也比任何人晚离开,这是逸芬说的,虽然她总是时间一到就收拾皮包,
头也不回的走了。
戴天仇继续对他弟弟说话,但却目不转睛地盯着丽诗。“我们要开午餐会报—
—你、我和妮可。另外,我有话要私下跟丽诗说。”他打开门,示意他弟弟先要离
开。
他弟弟照做了,并向丽诗眨眨眼。“咱们改天吧!”
她无助地看着他离开,感觉似乎有个不悦的脸色紧紧困住她。“难道你没别的
事可做吗?”戴天仇质问。
“不,我有事,我是——”
“那我建议你继续干活,”他怒骂:“而不要和某些油腔滑调、意志容易动摇
的人打情骂俏!”
☆☆☆
想到这,她的手还忍不住颤抖。虽然已是一个多小时以前的事了,但她仍然觉
得胸口胀痛、气愤不已。太不公平了!她根本没有打情骂俏。“我受不了了!”她
喃喃自语。非常明显地,这个人不喜欢她——而且他们都明白是什么缘故。
他没开除她,他说没有理由这么做。但早从那天他几乎撞上她开抬就对他印象
不佳,她相信他也没办法改变她的观感。那天他骂她蠢女人,是不是他一直都这么
样认为?
他那种态度实在叫人无法再忍耐,但……但她必须冷静,给他时间,让他可以
公正的裁决。也许他的“飞行后遗症”还没恢复过来,但林逸芬说他星期六会恢复
正常。
他是不是始终盛气凌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