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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迷侠记-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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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谢停云吃惊地道:“看来《江湖快报》的消息实在是快得很。这么说来她在岳州。”
“嗯,绝对是。我已经派人去请了。也不知找不找得到。谷主的情形怎么样?”
自从慕容无风清醒之后,在他身边侍候的人已全被他赶了出去。只留下了蔡宣一个人。
“听蔡大夫说,他的情形还不见好。实在是让人担心得很。醒了这些天了,还没法起床。昨天一坐起来就发作了一回,只好又躺下来。药也是吃了吐,吐了吃,叫人看着难过。看来这一次比去年可严重多了。最糟的是他不肯好好休息,躺在床上,还在读每天的医案。”
“病中不能太劳神,我看你得想法子让他们少送些医案过去。”赵谦和道。
“别再要我想法子了。”谢停云苦笑道:“我们这一位是好骗的人么?上一回咱们登报的事儿,他虽不说,心里想必是气得要命。”
“这事儿怎么就弄假成真了呢?你找到了贺回没有?他若真的给了楚姑娘一剑,我看你怎么向谷主交待。”一到这种时候,赵谦和总不忘了戳他几下。
“唉。贺回这次显然是故意要避开我。我以为他到了西北,想不到他连比剑的证人都找齐了。现在也不知藏在哪里。我连丐帮的招呼都打过了,目前也没有回信。”
“吴大夫呢?”怕他烦恼,赵谦和连忙转移话题。
“也病了。原本是伤寒,倒不重,想不到这几天也起不来了。”
“女人家,身子总是弱些。你看我们,几十年也得不了一回病。”赵谦和道。
“过一会儿我们先去竹梧院看看,我今天有三笔生意要谈。贺回的事儿你老兄得抓紧。”话正说着,郭漆园满头大汗地走进来。
他显然是一路上一阵小跑,到了门口竟累得大声喘气。
“你们猜,谁在谷门口。”他一口气连喝了两杯茶,道。
“谁?”
“楚姑娘!”
“什么!?”
第九章 白雪红衣
    “谷主说,他在客厅里见你。”好不易将荷衣劝进谷,赵谦和小心翼翼地道。
她从不知道竹梧院内原来也有一间客厅,在走廊的另一头,与他的书房相距甚远。
古架上的犀杯金爵散发出一股青铜的气味。
烛光昏暗,整间屋子史前般阴森。
慕容无风远远地坐在一张巨大的红案之后,看见荷衣进来,平静地道:“请坐。”
他的目光复杂,声音低弱,几乎无法听清。
她没有坐下,也有走近他的意思。只站在门口,一动也没有动。
“你很久没回来了,”他的样子并不惊诧,只淡淡地道,“找我有什么事?”
“拿我的包袱和剑。”她漠然地回了一句,感觉自己的喉头僵硬,吐出来的字,掷地有声。
他拉了拉身后的绳铃,马上有个人出现在他面前。耳语几句之后,那人退了出去。不一会儿,将包袱和剑交到了她手上。
她扭头就走。
慕容无风道:“留步。”
她的脊背一凛,停住,却并没有转身。
“荷衣,你……身子好些了么?”
荷衣转过头,挑着眉,冷冷地道:“我不需要你关心我,我的一切都和你无关。”
他怔了怔,胸口一阵窒息,沉默了许久,颤声道:“荷衣,我……我不该那样对你。可是,我有我的理由。我没有错。”
“你当然没有错!”她的话像一柄飞刀射向他的心脏,“错的人是我,我原本就不该认得你。”
他浑身一震,抬起头,脸色苍白地看着她,只觉脑中一阵昏眩,半晌也说不出话来。
然后,他看见她的长发在腰后一甩,消失在了门外。 
… …
回到客栈,她开始收拾衣物。
开往岳州的船,明日启航。
原以为自己方才那番话,终于算是出了一口气。可是不知为什么,整整一天她都食不甘味心乱如麻。
就在这天夜里的三更时分,她听见了很大的敲门声。
开门时,她发现谢停云焦急地等在门外,急切地问道:“楚姑娘,谷主不在你这里?”
她摇了摇头:“出了什么事?”
“谷主……失踪了。”
“你说什么?”顿时间,她只觉手足冰凉,冷汗顿出:“你们四处细细地找过了么?”
“每一个角落都找过了,”谢停云道,“元宵的时候谷主大病了一场,至今还不能起床。今天勉强起来见了姑娘,本当高兴才是,想不到一回房里便又开始发作。病成这样,他也不可能四处乱走。”
“难道当时他身边连一个照料的人也没有么?”
“谷主说他想安静地躺一会儿,将所有的人都打发走了。如果不在姑娘这里,那一定是唐门的人干的!”谢停云正欲走出门外,忽听健马长嘶,一个灰衣人飞身下马,疾步走到他面前,道:“据翁老板的消息,是三星三煞干的。”
荷衣暗自心惊,“三星三煞”,是江湖上要价最高信用最好的三位杀手。出道以来从未失手。但他们一向是各自单干,绝少联手合作,也没有人知道他们具体的名字。
谢停云悚然动容:“那现在他们一定去了西边。”
灰衣人点点头:“我们已派人细细查过所有的码头。他们走的是陆路。官道和主要的大道我们都已派了人。如果他们真想避开我们,会选山路。”
谢停云健步上马,调转马头,道:“山路只有一条。”
“等等!”荷衣提着剑,跟了过去:“我和你们一起去。”
… …
他昏昏沉沉地醒过来时,发觉自己正坐在一辆破旧的马车上。
马车在崎岖的山道上飞驰。
他双唇发白,满头冷汗地靠在车厢上,勉强按捺着一阵阵作呕的冲动。终于,他忍不住要张口呕吐,一旁坐着一个脸色淡黑、白衣微髯之人眼疾手快地抓起他,将头伸出车外,他就冲着尘土飞扬的马道狂呕了起来。
吐了半晌,那人道:“吐完了没有?”
他点点头。
那人将他拉回车座,他精疲力竭地倒在车上。
“唐门说,要活口。”对面坐着的另一个白衣人忽然说道。他的个子不高,眼睛总是眯着,露出懒洋洋的目光。
“他一时死不了。”微髯人道。
“你最好坐过来,让他躺下。——既然我们花了九牛二虎之力将他弄了出来,你当然不希望交货的时候是俱尸体。”眯着眼的人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说起话来,却是明显的命令口气。
“行了,老三。总是你的事儿最多。”微髯人很不耐烦地让出了一个空位,让慕容无风横躺在椅座的软垫上,随手将一张薄毯扔在他身上。
马车一路向西,驶入鄂西群山中最为蛮荒的一带,也就是传说中野人出没的地方。这里有一道狭窄的车道弯弯曲曲地通过全境。那还是一百年前一位大将西征时为了行军运粮开辟出来的道路。道路的尽头,再翻过几座山,就是唐门。
不分昼夜地走了一天,三个人轮流赶着车。
被称作“老大”的是一个相貌寻常的中年人,穿着一件很普通的白衣裳,戴一个灰蒙蒙的斗笠。肌肤略黑,神态平庸。
这种人走在大街上,绝不会引起别人的半点注意。
老二出去赶车的时候,老三换了一件白衣。
衣服的前襟上画着一只巨大的蜗牛。
看着这只不伦不类蜗牛,老大轻蔑地嗤了一声,道:“一个人应当区分自己的爱好与职业,而不当混为一谈。”
“这是我目前为止画得最好的一幅画。花了整整一年的功夫,从没有人看得懂,连我自己也看不懂。”老三不怒反笑,脸上出现了一种挖苦的神态,“大哥一向比我聪明,不妨告诉我这只蜗牛究竟有什么含义?”
“连你自己都看不懂的东西,我又怎能看得懂?”老大哼了一声。
“这至少说明我是个有风格、有品味的人。”
“干我们这一行,风格和品味只会让人死得更快。”老大毫不留情地道。
蓦地,对面传来一个嘶哑的声音:“你画的是恐怖。”
说话的是抓来的那个垂死的病人。
老三怔了怔:“恐怖?”
“没有形状的东西藏在一个标准的形状之内,当它走出来的时候,是如此令人恐惧。就好像蜗牛的软体从硬壳中慢慢伸出……”
“我不明白……”老三喃喃地道。
“你能明白。”
好像对自己的智力产生了怀疑,老三的脸通红了。他呆呆地坐着,沉浸在思索之中。
忽然间,他抬起头,幽幽地道:“我明白了。”
然后,他竟十分认真地介绍起了自己:“我叫山水。山上的山,水中的水。”
“山水就是你的名字?”老大微微一怔。
虽已认识多年,且以兄弟相称,三个人之间一直保持着一种疏远的关系。彼此都不知道对方的真名实姓。江湖上的人只知道老大的外号是“白星”,老二“黄星”,老三“蓝星”。
可是,他们已无暇细想。就在这个时候,马车突然好像断了线一般地向前飞了出去!山水抓紧慕容无风,三人无路可退,竟分头从车窗中狼狈窜出,整个车厢“轰”地一声撞到了前面的一棵大树上,摔得粉碎。
马。两匹马倒在地上。马碲竟然全都被某种利刃削断了!
道路的前方,忽然出现了一个小小的石亭。
小小的石亭里有一个小小的石桌,几把小小的石椅。桌子上坐着一个小个头的红衣女人。
一百年前,离石亭不远处,原有两个极大的村落,因村人皆矮,形若侏儒,人赐外号“矮人村”。一场瘟疫之后,村人消失殆尽,所剩的房屋墙院亦被山洪冲毁。只留下了这个凉亭,成为商旅必歇之处。
女人显然已在这里等了一些时候,石桌上的积雪早被扫净。桌上一个红色的茶杯,正腾腾地冒着热气。
她的腿边有一个紫色的风炉,茶烟细细,在二月的天气中凝成一条直线。
女人端起茶杯,浅啜了一口,没有说话。只将长长的睫毛微微一挑,向众人淡淡地看了一眼。
见她目光流转,秋波明媚,娇滴滴如新荷出水,俏生生如雨打梨花,老二黄星眯起双眼,摸了摸下巴,一缕淫邪的笑意浮上眉端。
那石桌上明明还搁着一把紫色的长剑,他只顾打量着女人的身段,完全没有发现。
“马是你杀的?”白星冷冷地问。
女人笑了笑,点点头。
“好快的剑……”山水喃喃地道。
“你是为了救这个人?”白星指了指慕容无风。
“不是。”
“不是?”
“我只是今天想杀人而已,”女人眠起嘴来,柔媚地笑了起来,“三位是一起上呢?还是分头来?”她一边说着话,一边缓缓地站了起来,突然身形一晃,剑已如乱花纷飞,风驰电掣般地刺向了白星。
“你不过是个女人而已。”白星淡淡地道。抽剑一斩,“呛”地一声,几乎要把女人斩成两断,女人却好像漏雨急风一般地从他的剑尖上飘走,蛮靴居然还在他的手腕上轻轻地踩了一下,留下两个小小的足印。
他这才知道女人第一个要攻击的人不是他,只是故意借他来分散他人的心神。等他明白过来的时候,她已一剑洞穿了“老二”的咽喉。正向山水攻去。
她居然只用一剑,就杀了一个人!
聪明的女人当然知道先攻击最弱的敌手。
山水用的是单刀。但他的手上有慕容无风,所以被女人闪电般攻来的快剑逼得不停地闪身跳跃。
女人显然和慕容无风不是一路的。她的剑几乎招招都直奔慕容无风的咽喉!
仓皇之中,他只好把慕容无风往灌木丛中一抛,以便全力以赴地回挡女人的凌厉攻势。
“谢了!”女人冲他一笑,左袖挥出一条白绫,在空中一卷,卷住慕容无风的身子,疾掠十丈,眨眼间已把他带到了一棵树下,扔给他一个乌木小瓶,道:“这是你的药。”
白绫一闪,人已借力弹了回来。
红衣白绫,长袖在空中微卷,宛如花朵般的颜色,好快,好美的身手!
山水并没出手,只是默默地看着她飘落,道:“你认识他?”
女人一脸漠然,反问:“你说呢?”
“我要走了。麻烦你告诉他,就说我谢谢他。”他收起了刀,慎重地道。
女人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你要走了?你是说,你不打了?”
“不打了。我厌了。”他冷冷地道。突然头也不回地走了。
女人抬起头,看了看树边的白影。然后回过头来,对着白星道:“你呢?你还打不打?”
他一言不发,只是举起了剑。
他的剑比女人的剑长出三寸,攻势沉稳却暗含机变,迅疾如狂龙出海,优美如月照秋波。他的白衣在静悄悄的林中,无风而激荡,剑花穿梭如行云流水。
而女人用的全都是平庸的招式,速度却要快出三倍,只在每一招的最后一刻才突然变招。令人完全无法猜测。
三十招后,“铮”地一声,双剑相交,她的虎口被震得一麻,长剑几乎要脱手而出。左胸却露出了破绽。
她需要时间换招,只好硬生生地接了他拍过来的一掌。“扑”,那一掌沉沉地击在她的左胸之上,顿时胸中一阵巨痛,一股血腥之气翻涌而来,她的嘴角开始有血。
而白星的剑却并不没有回头,而是趁机向她的心脏刺去。等她见势回救之时,已经慢了一步。
剑光如水,所到之处,雾气似乎也跟着跳动。她已然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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