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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上海·鼓声迟 by生还-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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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抽噎着,讲他们的往事。
那时候,她大二,同住的女孩子是老万的老乡。那女孩儿想必是喜欢他的,常常邀请他过来。他来了,她又无话说。他就去看许文的画,一幅一幅,看得那么仔细,是真正的欣赏。
慢慢和许文聊起来。历史,武侠,美术,人生。不知道哪里来的那么多话题,聊得投机,就成了朋友。于是常常叫上两个女孩子,出去吃饭。偶尔喝一点酒。许文并不推托,喝就喝了。老万看着那女孩子,越喝眼睛越亮,人那么清醒,微微笑着端坐在那里,那么可爱。后来他说,看着她,就想起《萧十一郎》里的风四娘和沈璧君,她有风四娘的洒脱,也有沈璧君的端雅,又是那么聪明的女孩子。
有时候出去散步,一直走一直走。校园里有许多迟开的花,她看见了,必然驻足,有时候凑过去,深深嗅一下,一脸不加掩饰的欢喜。
他是多么喜欢她。
他不知道,她纵容自己享受生活中的一切美好,除了感情。
而感情,也不见得美好。
那一年的圣诞节,他从24号开始,晚上约她出去散步。仿佛有话要说,然而走了那么久,也只是说一些漫无边际的话,然后送她回去。直到28号那天,下大雪,外头很冷。他们走一阵子,他忍不住弯腰,轻轻揉膝盖。她很久之后才知道,他关节招凉,逢着雨雪天,就隐隐作痛。当时她正感慨,这样下了大雪的晚上,应该有皓月当空,清渺渺的天,白茫茫的地,才觉得真干净。他忽然停住,看着她,轻声道,但得月轮终皎洁,冰雪不辞为卿热。
她站住,问,什么?
他取出一个链子递给她,说,文文,我喜欢你。
他同她表白。说,踌躇了很久,终于确定这样的感情就是爱,于是决定告诉她。他说文文,给我们一个机会,证明这份感情,好不好?
他的慎重得了她的心,她对自己说,不妨试一试。
就这么走了两年。他对她那么好,走在路上,有灰尘飘起来都会抬手替她挡住。她不会说喜欢与爱之类的话,他也从不强求。有时候她直说对他的不满,他也只是笑着拍拍她的脸,说,文文监督着,我以后改了。
她慢慢习惯了依赖他。可是还是不能放心,不敢放任自己去爱他。他种种的好,她看在眼里,一边感动着,一边说,不一定就长久的,不要沉沦,不要沉沦。渐渐的,对一切安之若素。
她并不是不信他,只是不信感情。她怕自己投入太多,等到不得不离开的时候,已经骨肉相连,便又是一场撕心裂肺的疼痛。她太害怕那样的感觉。
能叫她难过的,只有午夜梦回,猛然想起曾经那个人。只有那时候,才明白,原来自己也爱过的,可惜那一场,用尽热情。也只是觉得可惜,并不愧疚,她以为老万不会计较的,但终于有这么一天,他也开始对别人抱怨,她不爱他。
直到他师妹过来闹一场,她才知道,自己原来那么自私,而他只是默默忍受。
但忍耐,总是有极限的罢。如果要失去,不如由自己放手,起码不至于那么不堪。
虽然她哭着对云逸说,舍不得他,真的舍不得。可是这个人,与她的骄傲,孰轻孰重,她还能分得清。
早晨云逸醒来的时候,许文已经做好了早餐。除了眼睛有点肿,她看起来神清气爽。
吃饭的时候云逸问她,你打算怎么办?
她笑,事到如今,我必须放手啊。她小口喝着粥,沉默一阵子,又说,云逸,感情就是这样,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哪怕你是天女下凡,再温柔再痴情也强求不来,所以不如大方一点,以后也不会那么后悔。
她说到做到,此后老万的电话,她一个都不再接,也避免同他见面。老万去她住处,敲得手指断掉,她照样听着MP3看书。
知君有二意,故来相决绝。
就是如此。
后来他也不再来敲门。
过了十几天她去学校,黄昏时候,看见大幅海报,物理院研究生足球队友谊邀请赛,每天一场,欢迎光临。旁边一张巨大的红纸,写着比赛日程。全校本科生研究生,加起来有二十多个球队。
物理院研究生足球队的队长,就是老万。许文一笑,前两天还痛不欲生,现在就有心情组织足球赛,也算是雨过天晴了罢。恢复能力强是值得庆幸的事。
可是一路都有人看她,交头接耳说着什么。有熟悉的人笑嘻嘻和她打招呼,许文你怎么还在这里,不去操场么?
她微笑,不说话。分手也没必要跟别的人说,她不想闹得沸沸扬扬。
可是回去的时候,正和老万的球队迎面碰上。她那么冷静的人,也惊得呆在那里。
他们十几个人,下身穿球队队服的短裤,上面却穿白T恤,胸前一团字,请不要去烦大嫂。白衣服,黑色的字,打红色阴影,那么醒目。她随即看到老万,他胸前写的是,别再烦我老婆。后面大大的三个惊叹号。
衣服看起来穿了一阵子,字迹都反复描过。
她站在那里,竟不知道该怎么做。足球队的人看见了她,呼拉围上来,纷纷叫,大嫂。
她咬住嘴唇。老万走过来,低头看着她。旁边的人说,和好啦,和好啦,再不和好老大就要疯了。他回头瞪他们,大家安静下来。他说,文文,对不起,我做的不好,这些事情我都该早就解决了,让别人找你的麻烦,是我的错。他拉住她的手,说,但是文文,再给我们一次机会好不好?
她甩开他的手,冷着脸。眼里却噙着泪,那么用力地忍着。
他又说,文文你别哭,是我混,你关心我的,只是不知道怎么表达,我应该早就知道。他笨手笨脚去替她擦眼泪。忽然起了风,他忍不住皱皱眉。许文推开他的手,说,这么冷的天,一身的汗,穿成这样吹冷风,你就不怕感冒啊。
老万还在发愣。旁边的人一阵欢呼,纷纷鼓起掌来。他这才明白过来,叫文文文文,忽然放手往宿舍飞跑,一边跑一边回头说,文文文文!你等我五分钟,我换了衣服,咱们一起去吃饭!这时许文才看到,那衣服的背后也写着同样的一句话。
吃饭的时候许文问他,怎么就那么着急换衣服?他憨憨地笑,我怕感冒了,传染给你。
许文鼻子一酸,从那一刻决定,要珍惜眼前人。
老万一举成名,从此成为男朋友的典范,许文亦是女孩子们羡慕的对象,他们是学校传说中的神仙眷侣。黑天鹅被打入地狱,白天鹅与王子从此过着幸福的生活,这结局美好如童话。
有一天云逸在学校碰见那位师妹,她依然长发飘飘,脊背挺直,可是眼神一片空茫,嘴角抿起的倔强,分明脆弱得不堪一击。谁都知道,球队T恤上的那句话,正是对她说的。他们的童话完满收场,而她却成了笑柄。他们愈出名,她就愈难堪,走在校园里,要承载形形色色的目光。
很快看到她与一个男生同进同出,云逸注意了一下那个男生,不忍再去想。
原本那么美的女孩子。
云逸在电话里跟沈之城说起这件事情,他哈哈大笑,说,小伙子有担当!不过,真是年少轻狂啊,走的都是浪漫派的路线。
云逸问他,如果是你,你怎么做呢?
他笑,第一,我会提前把事情解决干净,不给别人机会找我女朋友;第二,万一出了这样的事,我就马上把她娶回家,省得她疑神疑鬼。
这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云逸又提起那个女孩子,叹息,就算爱,也不用那样用力去争罢?一出手就是剑拔弩张,声色俱厉,不给人一点退路,如果赢了还好,但是输了,就是赔上全部的尊严,又是何苦呢?爱你的人,用不着去争,不爱你的人,就算你拱手河山,他还会嫌太沉。没有办法。
之城说,如果你是那个女孩子,你不会去争了?那你怎么做?
云逸道,我就静静地守着,等着他明白这一份感情,等他明白了,等他做决定,他接受,我就留下来,不接受,我就走。
之城沉默良久,说,丫头,这是个必须竞争的社会,你这样,无论感情还是其他,都会很吃亏的。
她不说话。
很久很久之后,她见到另一件事。有女孩子咄咄逼人地给所爱之人的原配打电话,请她让位,带着孩子离开。她大约胜券在握,对原配说,我不想同他一结婚就做后妈。
那女孩子真的没有做后妈,她没有得到那个人。
那样的寸土必争,也不见得就能攻城掠地,云逸想,何如袖手旁观,看别人杀伐决断。
可是即使不争,也难保不会有人来与你宣战。这是一个没有和平的世界。 

正文 看远山含笑水流长
大二寒假还没来,两边就打电话过来,问在哪里过年。云逸这次学了乖,在电话里疲赖推脱,我是小孩儿啊,我听你们的,你们商量好,让我去哪儿我去哪儿。
姑姑说,这是什么话,看你自己愿意去哪儿,我们尊重你的意见。妈妈要不客气一些,冷笑一声,说,我知道你想去涡城,想去就直接说,那儿才有你的亲妈,我没生过你!然后挂掉电话。
云逸气结,惟其那边是自己亲妈,还这么不肯体谅她,才更加觉得难过。于是打电话过去,说,你让我去哪儿?我现在去哪儿都是错,回来姑姑生气,过去你生气,你们俩不痛快,都冲着我发牢骚,我只能活该听着,还要哄你们。我难道还能分成两个么?妈妈你替我想一想,你替我做个决定,我该去哪儿?
说着声音便有些颤抖。那边沉默一会儿,道,我不管你。
云逸自己忍了一下,疲惫地说,那好,正好有老师让我帮忙,过年也不一定回得去,我看看再说。
赌气归赌气,到底还是要回去。给姑姑打了电话,说,烟城有从前的老师做手术,同学们商量着一起去探望,寒假就先回烟城,顺便呆一阵子,再回涡城。她说不惯谎话,姑姑大约听了出来,道,暑假在这边呆了一暑假,寒假去陪陪你娘罢,我总不能也难为你。
于是寒假就回了烟城。那几天下大雪,刚到家就感冒,缠缠绵绵地发起烧。好容易热度退了,肠胃又不舒服,吃什么都吐出来。加之发烧引起心脏不适,大概十几天没有出门,也差不多就到了过年。
云逸病着,暗自苦笑。这样也好,不用考虑要不要回涡城过年,也堵住了妈妈的嘴,她再不说“怎么在我这里好好的,到她那儿就生病”。然而看着她忙前忙后,发愁担忧,又觉得自己自私。于是开始试着撒一点点娇,妈妈长妈妈短地叫着,要这个要那个,反正生着病,要的又都是小东西,妈妈就不厌其烦地买回来。渐渐地开始半是诉苦半是撒娇地说自己的为难,她竟不生气,这也算因祸得福了。
等她身体好些,已经要赶着买年货了。跟着妈妈逛街的时候,就腻着她,抱着她的胳膊。妈妈嘴里说着别闹人,却没有推开的意思。走一阵子看见一辆卖糖葫芦的玻璃车,几个小孩子围着,拉着大人买。妈妈停下来,问云逸,给你也买一个?
云逸一愣,随即忍不住大笑。
晚上之城打电话,问她身体,她便把这件事说给他。之城笑说,小丫头总算开窍了,你是女孩子,女孩子就应该撒一点小娇,看着这么个娇娇的女儿,你妈还能忍心说重话?
云逸说,我之前受的家教,是说女孩子应该懂事些,端庄些,撒娇这种事情,会被人笑话的。之城道,要不说你们张家不会调教女孩子?你看你姑姑,整个儿一个慈禧太后。云逸笑,你们家又没有女孩子,你这才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呢。之城也笑,说,你说的也有点歪理,不过说真的,你妈妈你姑姑都是女人不是?女人都是要哄的,你跟她们软软的,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你之前就是太拿架子,圣女贞德似的。
云逸心情好,也不同他计较,只说,知道了。又说了会儿话,他忽然说,哎呀,我忘了,你也是女人!大笑。云逸又好气又好笑,顶回去,道,你才是女人!那边说,这丫头高兴傻了,男女都不会分,不过你也真可怜,要我这个做叔叔的教你怎么做女孩子。
云逸道,我怎么记得我家几个叔叔都姓张,没有一个姓沈的?
之城被噎了一下,说,我真是把你纵容坏了!你有本事,见了那四个姓沈的,也别叫叔叔。
他家七个兄弟,一个早夭,除过姑父和他,也就剩下四个。云逸笑,就算沈家也有叔叔,你也不该是啊——你这么精通做女孩子,应该叫姑姑才对罢?
这次轮到她大笑。
之城恨极,说,好,我一点叔道尊严都没有了,你不拿我当叔叔看,我以后不管你了。
云逸笑得心口疼,喘着说,好了,别生气,我不拿你当叔叔看,是有理由的。
之城静静听着,她歇了一阵子,叹气说,我要是拿你当长辈,就会不自觉地遵守很多规矩,那样,许多话就不能和你说,也就只能疏远了,就像我跟四叔他们一样。
沈家除了老大老七,只有老四在涡城,一年能见到几次。见了面,无非问一下,最近身体怎么样,学习怎么样,然后说云逸这次回来又瘦了,或者胖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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