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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笑倚西风-第6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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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晋王一把捉住我的手腕塞到太医手中。我浑身并无多余的力气反抗,只得由他。
    左右手分别号脉后,刘太医凑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便出了门去。
    我瞧他神色凝重,淡淡一笑:“太医说我还有多久好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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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愤愤道:“你就这么想死?”
    我不答。
    “你可知道,自崟月撕毁协议对吾国宣战之后,有多少折子是要求朕把你斩首示众以振军威的?”他叹了一声,似是委屈,“你要知道,朕才刚登基,为了你就得罪了朝中近一半的大臣,顶的是多大的压力?”
    我依然不答。
    他放软了声音:“玲珑,朕,我……不想你死。”
    我这才抬眼看他,“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
    他面露喜色,蹲下来,也不顾我身上肮脏,一把将我搂入怀中。
    “跟着我,我会好好待你。”
    作为皇帝,他已把姿态放的无限低了。可如今我这样一个废人,活着只是害人害己。铭远他们一定会想着要来救我,万一搭救不成反赔上了他们的性命也并非不可能。而我身中蛊毒,任何沾我身的人都会不得好死,我与承琪虽常有口舌之争,但他待我总算不错,我又怎能害他。
    “承琪,”我凝视着前方,“还是……让我死吧。”
    他猛地推开我,不可置信地问:“你说什么?”
    死,在这七天中我不知想了多少回,却每每下不了决心。
    自杀,真的不容易。
    如果他能成全我,自然是最好不过。
    与闻人翼话别之时,我还未曾想过,但当我在邱铭远面前关上那道朱漆雕栏门时,我明白,他也明白,所以才不愿放手,因为那一放,也许就是一辈子。
    “新帝登基,正当立威时。在别人心目中,我是妖孽,是祸患,杀我,才是明君的做法,留着我,只能招惹口舌是非,于你只会有弊无利,我相信你不会不明白。”
    他看着我,声音颤抖的几乎不成句:“难道说……你宁愿死,也不愿跟我?”
    我别过头:“我不愿害你。”
    “……好……你好。”他慢慢站起来,“既然如此,那朕就,成全你!”
    我双膝跪地,用力磕了一个头:“谢主隆恩。”
    晋王沉着嗓子道:“你知道吗,其实我可以不用来问你的意见,直接就带你走。”
    “我知道,所以我才感谢你,谢谢你能够成全我。”
    “因为我不愿勉强你。”
    我沉默半响,才慢慢道:“你与你的父王,还有我的哥哥,都不同。”
    他攥紧拳头道:“我却希望自己能够像他们一样。”
    我缓缓抬头,盯着他的眼睛,再次用力磕头。
正文 八四节
    圣旨隔天便来了,颁旨的竟是德谦,他又回到承琪身边,现下已是首领大太监。宣旨的时候,德谦眼泪汪汪,我跪在那里,嘴角挂着笑意。看这情形,好似要死的是他而不是我。
    斩首的日子就定在十五日之后。
    德谦把圣旨递与我,我两手恭敬地接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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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犹豫再三,挥退旁人,与我说:“王爷,您再考虑考虑,陛下他……他并非真的想要杀您,只要您点头,一切都还来得及。”
    我淡淡笑说:“圣旨已下,哪还会有转圜的余地。”
    “不是……”他想要解释,却被我打断,“德谦,别说了。皇上于我的心意,我心中十分感激,只可惜如今两国闹到如斯境地,我们……”说到这里,心脏顿时一收似的酸疼,“你与我带话给他,此次来曜日,唯一的收获,就是能够交到他这个朋友,只可惜时事弄人,我与他,缘尽于此。”
    德谦走了,我蜷缩在角落里看着铁门发呆。
    我问自己,后悔吗?把垂手可及的阳光与希望推至门外,似乎是很傻,只要说一声“好”,甚至点一下头,我就可以从这个见鬼的肮脏地方出去,被一个还不错的男人当成私人物品豢养起来,直到青春不再,美貌逝去,那时……我想不出那会是一副怎样的景象。或许他是真的爱我,爱我的内心,而不是玲珑倾城的样貌,只可惜他是皇帝,幻想一位皇帝会如珠如宝的爱我一辈子,直到胡子花白,直不起腰,那真是非常可笑的。换成其他人,也许还有可能。
    忍不住摇着头笑起来,向手心呵热气,又搓了搓手,不得已用难闻的褥子把自己包裹地更紧一些,喃喃叹道:“十五日……”默了半晌,又苦笑起来,如此一来倒也很好,总算可如愿一了百了,悲惨的是还得在这个烂地方待上半个月。
    一个人被幽闭在黑暗的环境中,就免不了会时不时胡思乱想,如果当初醒来我不是玲珑,而只是在一家寻常百姓家,如今又会是如何的光景。是起早贪黑做农活,或是因战争被征召入伍,亦或是庸庸碌碌地娶妻生子,做点小买卖生意?想来想去都觉得十分古怪,最后大声叹了一口气,对着墙壁猛捶:“俄错咧;俄真滴错咧,额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嫁过来,如果俄不嫁过来俄滴夫君也不会死,如果俄滴夫君不死,俄也不会沦落到这么一个伤心的地方。”说罢就拊掌大笑起来,笑了一会,又觉得自己如此自娱自乐未免太像个疯子,还是继续安静坐着地好。
    一刻,两刻,三刻……从未觉着时间过得会如此缓慢,想着睡吧,头脑却又异常清明,眼睛眯上又瞪起,瞪起又眯上,直到死般寂静地铁锈门,被轻轻打开了一条缝。
    黑暗中,当眼睛不太好使时,耳朵就会变得异常灵敏。
    寻常那老狱卒来送饭,总会伴随有脚步声,现在却只有开门声,而不闻脚步声,可见来人会武功,轻功还非常好,那会是谁?
    我几乎可以听到自己扑通扑通地心跳声,“谁?是谁在那?老伯,是你吗?”
    话音刚落,忽有一阵异香扑鼻而来,我嗅了两下,心中灵光一现,以最快的速度在衣裳上撕下一片布料,沾了些水便用力捂住口鼻。
    现在我已认定,来人并非是来救我,而是不知被谁派来的杀手!
    头越来越沉,想着结束难逃时,门外忽又有了动静,刀剑相碰,风声霍霍,门被彻底推开,五个人影闪陆续身进来。
    我长期身处黑暗中,眼睛已渐渐能够视物,这五人均身着黑衣,头面也被黑布蒙住,四人中两人持剑,两人持刀围攻另一人,那人双手空空,只以肉拳相搏。这原本就不算大的牢房顿时小的仿佛连身都转不过了。
    我努力往角落里缩,眼睛却紧盯住他们,想要分辨出这几人哪个是敌,哪个是友。
    铁链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一下便吸引了他们的注意,持剑的两人调转剑头直指向我,我已紧贴着墙壁,无法再向后让,眼见就要被桶出几个窟窿。只见一道白光闪了闪,两人竟直接从身后被人捅破喉咙,血仿佛开闸的洪水迸发出来,洒了我满脸满身,唇上的甜腥味令我忍不住弯腰干呕起来。
    持刀的两人见状想溜,那人快速灌注全部真气打出两掌,这两掌着实不轻,只见一高一矮两道人影被生生打飞,狠狠撞在墙上后掉落在地,只剩下半口残喘之气,再无还手之力。
    那人手腕一转一挥,地上两柄剑突然飞起,插进横躺着的两人胸膛之中,呜咽一声,瞬时就没了气。
    不到五分钟,四个活人就成四个死人,我用眼梢瞟着地上的尸首,心情着实难以平复,这样的情景,不管看多少次也不会习惯。随手扔了碎布,盖住其中一人圆瞪的眼珠,用手指在身上猛划十字,干咳了几声镇定心神之后,我小心的问道:“翼,是你吗?”
    那人沉默不语,在我几乎以为自己猜错时,熟悉又凉薄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怎么不猜是小七。”
    我直言道:“他下手没你狠辣。”
    他“哼”了一声,倒也听不出是喜是怒。
    静了一会,我问:“你可是要救我出去?”
    “不然你以为我出来散步。”
    “那你为何站着动也不动?”
    “因为我在想,你希望谁来救你,是我,或是大师兄,还是你的小七。”
    我扶着墙站起来:“这有关系吗?还是你不挤兑我就觉着浑,尽在身不自在!”我试着想要站稳,却发现几日不是坐就是躺,脚下只觉得绵软,身子晃来晃去,手脚上的镣铐随着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他箭步上前,扶住我抱入怀中,我十分抗拒地用手掌推他,“别碰我,太脏了。”在这鬼地方窝了那么多天,身上的酸臭味简直可以飘出十里地去,他不嫌恶,我却忍不住要嫌恶自己。
    闻人翼没有做声,只是臂膀坚定的不肯挪开。
    他轻声问道:“没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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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事”字竟哽咽住,喉咙发疼地说不出口。那么多天我一直以微笑示人,就算独自一人时也未落下一滴泪来,如今却因为他这一句话,使我筑起在心房外的坚固壁垒轰然倒塌,眼眶顿时发热,我把头埋进他胸膛中,眼泪肆无忌惮地往外涌着,浸湿了他胸口的衣裳,我不愿他看见我哭,不愿把脆弱的一面展现在他人面前。
    谁不愿过的轻松过得自在过得无忧又无虑,可我却摊上了那么一个身份,那么一个身体,一切地委屈不甘与愤恨都被我深深埋在心底,我不是真的不在乎,真的无所谓,只是不想让旁人担心,更不能让一些人看我笑话,现在,在这暗无天日的地牢中,在闻人翼面前,终于可以卸下这一切好好大哭一场,实在是痛快淋漓。
    他一句安慰的话也没有说,只是任由我哭,用手轻拍着我的背心,笨拙却令人感到无比温暖。
    哭了有一会,另一个声音在我耳边响起,还伴随着轻轻地笑声:“真没想到男孩子也那么会哭。”
    我豁然抬起头,惊喜道:“学长?”
    书文同样也是一身墨黑色夜行衣,挺直着腰身立在闻人翼身边,我哭的太过投入,以至于根本没有发现他何时进的地牢。
    我赶快抹去眼泪,吸了吸鼻子,“谁说我哭了!”
    他笑嘻嘻说:“好好,是我看错了。”
    “学长,你怎么也来了?”
    “我一直都在,不过是在外头把风,他进来这么久,我担心出了问题才跟着了来瞧瞧,没想到……哈哈,可是发泄完了?”
    我尴尬地点点头,抬手向他们展示镣铐:“我还被锁着,这可怎么办?”
    书文瞧瞧我,又瞧瞧地上的四具尸首,走来走去思考。
    “有了。翼你过来把这人的衣服扒下来,小易,你也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不对,翼,你先把他手脚上的镣铐扳开,别用砍的,扳开就行,可以吧?”
    闻人翼“嗯”了一声,摸索着我手上的镣铐,灌注真气使力扳开。
    粗约两公分左右的铁环,硬生生被一点点扳变了形。
    两手之后便是两脚,收功之后他马上坐下调息,看来也是费了很大的劲。
    我摸摸手腕,再跳了几跳,被锁的有些惯了,手脚上一下没了重物,倒觉着异常轻巧。
    我脱下衣物交予书文,再换上他递过来的夜行衣,一股浓稠地血腥味,我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书文把尸体拖到墙边,把手脚镣使力重新铐了上去,又从靴中抽出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在那尸体脸上划上几十道伤痕,弄得一塌糊涂血肉模糊,这样一来,大约连那人娘也不见得会认得他了。
    “这样行吗?”我担忧问道,古人又不都是傻子,这样也能骗过去,似乎有些说不过去。
    没想到书文干脆地回答说:“当然不行。骗骗一般人可以,但李承琪与你朝夕相处几个月,自然是骗不过的。”
    我无法理解:“那为何还要如此麻烦?”
    他摸摸我的头,叹气道:“只为给他一个机会。”
    我沉默了片刻,才说:“你希望他能够把这具尸体当作是我,不再追究我的去向?”
    “就是如此。”
    闻人翼道:“他肯?”
    书文道:“赌一把。”
    处理完其他三具尸身,他们把我带到城中一处荒宅,本以为只是单纯一座宅子,却没想到又是别有洞天,拨弄园中一处巨石机关,地下宅院的入口便在我面前显现出来。
正文 八五节
    整整昏睡了一日又一夜,醒来时只觉着房内充溢着一股浓稠的米香味,侧头看去,书文正坐在桌边闭目养神,一只手撑着桌上,扶住额角,原本坚毅的轮廓在微黄灯光的映衬下显得温柔而安详,面前一只黑漆金托盘中放着一只碗与几只描花小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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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轻轻叹了一声,就这一点点动静,就让书文醒了过来。
    他起身走到床边坐下,微笑道:“醒了?睡够了吗?”
    我的记忆只停留到大石在我面前缓缓移开,之后就……大约是睡着了,或是,晕倒了?头还是沉沉地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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