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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飞机场-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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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去栈桥给她找了一个教画画的老师,红善开始跟老师学素描、透视和色彩。但学归学,画归画,她还是没有章法地画她想画的。奶奶把她画的画贴得满屋子都是,最后,没处贴了,连屋顶也贴上了。红善善于画鱼,画各种各样的鱼,亮晶晶地一条挨着一条,整个画面都是鱼。有时它们游弋在蓝色的水里,也有时是红色或黑色的。奶奶睡不着的时候,就看屋顶上的画,还要自言自语:这一幅画的是夜里,那一幅画的是太阳出来的时候,还有一幅画得大概是阴天吧? 
奶奶是红善绘画的启蒙,自然能看懂她的画,也是第一个欣赏她画的人。 
第二个欣赏她绘画的人是戴卫国。 
一天,戴卫国绕着池塘跑步,经过枇杷园的时候看到红善坐在门前画画,就走过来。他看到画架上是一条条闪着银光的鱼游弋在蓝色的海水里,就问:这是什么鱼呀这么漂亮? 
她说是霸鱼。 
他问:为什么画这么多鱼。 
她说这是爷爷生前喜欢的鱼。 
第二天,戴卫国又来了,他看到她依然在画鱼,这回画的是一条条细白的鱼。她告诉他这是海鳗,这种鱼是奶奶生前喜欢的。 
画鱼好,鱼是吉祥的东西。 
我奶奶也说,画鱼吉利。 
可你画的鱼,忧伤又孤独。 
是的……我是爷爷奶奶带大的,但他们都离去了,我画的鱼是给他们的。 
他说,我喜欢你画的鱼,他又说,我喜欢这些忧伤的鱼。 
红善抬起头,和戴卫国的目光相遇,她发现他的眼神也感染上了忧伤。 
红善和他讲起了在青岛的日子,讲了海边的生活,但她讲得最多的是她的爷爷和奶奶。她说两个老人整天形影不离,快乐地活着,连死都要死在同一天。红善还说,有时,爱是大于生死的。   
情窦初开   
清晨,格子背着黄书包走在湿漉漉的柏油路上。格子已经到了爱漂亮的年龄,两个小辫子齐肩,辫梢修剪得齐齐的,扎着两条粉红色的蝴蝶结,脑袋一摇摆,像拨浪鼓一样,顽皮又俊俏。妈妈的裙服上装,短短的,有腰身,穿在她身上正好,蓝军裤,走起来,宽宽大大的裤脚甩着,脚上是一双黑条绒松紧布鞋,脚底钉了一个金属掌,走在沥青路面上,咔咔咔,有一种清脆的声响。 
格子的这种穿戴,在当时是非常时髦的,姐姐却不以为然,姐姐说这叫神气不是漂亮。红善说,女孩子应当打扮得妩媚些才好。格子问,那什么是漂亮?红善就指着她画的水仙花说,你看,这就是漂亮。格子不解,格子觉得神气就是美,是一种大气的美,妩媚是什么?妩媚叫她感到有点“小资”的味道。 
红善和格子相反,她喜欢穿长长的花裙子,小腰身的衣服,领口上镶着好看的花边,即使穿裤子也是窄窄的裤腿,脚上总是一双白色的丁字皮鞋。 
格子一边听着自己鞋底发出的声音,一边很神气地快步走着。 
早晨的阳光金灿灿的,透过梧桐树叶的空隙照在路面上,也照在格子的脸上和身上。这时,前面,有一个人走过来,鞋底发出的声音是“咚、咚、咚”的,有些沉重。格子眯缝着眼睛看过去,那人双手插在裤袋里,有些散漫,也有些倦怠,爸爸也总是这样走路。那副样子,一看就知道是老飞。 
那人穿着一身褐色的皮飞行服,脚上是一双笨重的皮靴,迎面走了过来。 
两人在路的当中停了下来,他们同时打量着对方,以致两人都有一种莫名的惊讶。格子注视着那张整齐的,刚修剪过的面孔,浓密乌黑的头发。苍白又冷俊的脸,于性感中略带冷冷的傲慢与不羁。 
多年以后,格子再回忆起那张脸时,她依然认为那是她见过的最性感最煽情的一张脸。 
格子,这么早就上学了?还是戴卫国先说话了。 
噢,哦!今天我值日啊! 
格子真神气。 
戴卫国看到格子的脸红了,就把目光移向了别处,像在听树枝上的鸟叫。 
今天不是飞行吗?你怎么在这儿? 
我等你呀! 
迎面的阳光在树梢中晃动着,刺得格子睁不开眼睛,那金色的太阳可真叫格子陶醉啊! 
等我?等我干吗? 
格子鲜艳的嘴唇半张着,清秀洁净的面孔上一脸的慌张。戴卫国看到格子认真了,于是就把话收了回来,笑着说: 
我骗你呢! 
格子有些委屈了,面带愠色地说: 
飞行员也骗人啊? 
格子,我和你开玩笑呢! 
我不喜欢……开玩笑! 
她的小脸涨得通红,格子之所以敢用这种口气和戴卫国讲话,是知道他和爸爸有不太一般的关系。爸爸回家常把戴卫国挂在嘴上,比方篮球场上,他们是如何的默契。爸爸是灌篮高手,但必须有人抢篮板配合,戴卫国恰恰就是抢篮板高手。戴卫国一得到篮板球,闭着眼睛也知道爸爸在哪里。两个高手在一起,球打得漂亮,像表演赛。 
格子,对不起。 
格子不依不饶地问: 
那你干吗来? 
我来取信。 
取信……取什么信? 
格子,原谅我还不能告诉你。 
为什么不能告诉我? 
这是我的秘密,格子。 
格子有些生气了,头一甩,闪开他走了过去。在经过他身边的时候,她闻到了一种熟过的皮革的味道,她常在爸爸身上嗅到这种气息,熟悉又亲切。 
格子扬起头,张开鼻翼,梦幻般地沉醉在那样一种特殊的气息之中。 
似乎就在那一天,格子长大了。 
红善已经不再画鱼了。红善开始画花,她画的花花蕊绽放,散发着幽幽的香气,像活着一样,人见人爱。 
红善的花热热闹闹地盛开了一个夏天。     
飞机场 第四部分   
谭丽   
吴天翔到国界河钓鱼之前,总要弯到这来,他要来取飞飞给他挖的蚯蚓。 
他站在门口喊:飞飞,钓鱼去了。 
以往,听到他的叫声,飞飞马上就会拎着一个小木盒出来,但这天,谭丽拎着木盒出来了。吴天翔看了看养在木屑里红红大大的蚯蚓,笑了。谭丽说:飞飞一早就起来准备好了,走的时候交代我给你。吴天翔问:飞飞呢?谭丽说:师里航医主任领他去体检了。吴天翔这才想起来,这还是他交代的呢。他点了根香烟,站在门口问谭丽:小谭,飞飞要是真走了,你舍得?谭丽看了看吴天翔,半晌才说:他爸爸去世后,那孩子就一心想当飞行员,要接他爸爸的班,他认准的事谁能拦得住他?吴天翔说:这才像我们山东人的儿子,像樊茂盛的儿子。谭丽又看了看吴天翔,说:飞飞就崇拜你和他爸。吴天翔看了看她,说:小谭,你有白发了。谭丽下意识地捋了捋头发。 
吴天翔走了,来到河边,垫了张报纸,便坐了下来。河里不时有农民摇着船经过。 
有时戴卫国也来,毕竟是年轻人,坐不住,他们有他们的娱乐方式。他们有时还要逛逛街,逛逛公园。飞飞倒是常来,但飞飞不爱说话,他记得飞飞小时候是一个活泼的孩子,小谭说樊茂盛去世以后,飞飞就变了。飞飞似乎对钓鱼也没太大的兴趣,他感觉那孩子就是想来陪陪他。有时,他感到嗓子眼发干,飞飞不知从那里,会搞一些黄瓜、西红柿给他,每次他感到雨点落到身上的时候,飞飞已经把伞送到了。有时,在飞飞转身的时候,他在飞飞身后看到樊茂盛,有时看到的却是谭丽,居然分不清谁是谁。樊茂盛牺牲后,有人给谭丽介绍过一个陆军的干部,谭丽不愿意,说,要找也找个空军的。后来,吴天翔出面,给她介绍了一个空军场站政委。她见了一面,回来对吴天翔说,感觉还是不对,别扭。吴天翔伤感地说,小谭,你要客观一些,樊茂盛已经死了。谭丽说:他活着……在我心里他一直活着。 
其实,吴天翔更喜欢一个人坐在河边,随便想点什么,或者干脆什么都不想,这种轻松的状态对他来说,便是最好的享受。 
飞飞要走了,走的前一天,吴天翔来送行。谭丽包了猪肉大白菜水饺,还弄了几个凉菜,葱油海蜇,粉丝拌白菜胡萝卜丝、姜醋皮蛋、油炸花生米。说是给飞飞饯行,其实,是冲着吴天翔的口味去的。谭丽拿了一瓶高粱大曲,叫飞飞陪吴天翔先喝着,自己去下饺子了。 
饺子上来了,谭丽问,不咸吧?吴天翔没吱声。她又问,好吃吗?吴天翔一连吃了几个,才抬起头,说,你知道,我吃饺子是不说话的。谭丽笑着看着他,似乎又回到了过去的时光。吴天翔说,这饺子还就得咱山东人包才好吃。谭丽看着他,笑容渐渐就没了,像是无所用心地说,想吃就来呗!吴天翔抬起头,和谭丽的目光相遇…… 
飞飞要去和同学告别,翔翔也要跟着去,哥俩一起走了。 
屋里剩下两个人,吴天翔吃了不少饺子。谭丽陪着,不知不觉两人就把一瓶高粱大曲喝光了。吴天翔也许是热了,把飞行夹克脱了,就穿了件绿绸衫。谭丽穿了件红毛衣,灯光下,她的脸也是红红的,吴天翔有些心动。为了掩饰,他点了根烟,深深地吸了两口,说:他要是活着该多好!他这话是替谭丽说的。 
谭丽哭了,说,天翔,他活着也没你会疼我。吴天翔眼圈也红了,他知道谭丽想要什么。其实,那也是他想要的,但他不能,绝对不能!   
苏青丹的变化   
苏青丹一向喜欢飞飞。她曾经和吴天翔说,看着吧,飞飞将来肯定比你和樊茂盛有出息。 
吴天翔想不明白为什么苏青丹断然拒绝去送飞飞。本来他们说好一起去谭丽家给飞飞送行,后来,他只好自己去了。 
吴天翔发现那以后苏青丹一下子像变了个人,话越来越少,越来越难以理喻,总是莫名其妙地伤感,莫名其妙地发火。他回家不是要看这些的,他内心郁闷,快乐不起来。近来,最让他不能容忍的是,苏青丹竟然多次拒绝性爱。为此,他狠狠地跟她甩过脸,他甚至压低嗓子对苏青丹吼叫:那我娶你干吗!?夜晚的沮丧自然是要延续到白天的,两人都虎着脸,没了以往的和煦。白天虽然是平静的,平静也不是真的平静,是风雨欲来风满楼的平静。苏青丹唯一做的家务,是收拾房间,特别是搬了家以后,房子大了,她更喜欢把家收拾得一尘不染。吴天翔一看她在房间里擦来擦去就烦,他说,家就是家,不是医院。苏青丹不理不睬,我行我素。那次,苏青丹擦灰的时候,把有机玻璃架上的歼5飞机碰到了地上,吴天翔一下子变了脸,大声说:你什么意思?苏青丹愣在那里,半晌才反应过来,说:没什么意思啊?不至于吧?怕就不要飞了。吴天翔咆哮起来:他妈的,怕?老子的头一直别在屁股蛋上,就没怕过。 
苏青丹不屑地自言自语:真是谈虎色变啊! 
苏青丹甚至讨厌起吴天翔钓的鱼,她一看到那些带着粘液的滑溜溜的鱼就生气。吴天翔一走,她就把它们统统都扔掉。后来,吴天翔钓上的鱼干脆就不往家里拿了,但总要处理掉呀!怎么处理呢?他想起了谭丽,于是,就把鱼送给了谭丽。其实谭丽也是不爱吃河鱼的,嫌有土腥味,但她每次都欢欢喜喜收下,珍贵得就像从前他送点心一样,嘴里还会说:哦,真好,钓了这么多!听后,他会有一种成就感,心里美滋滋的。他一辈子就喜欢成就和荣誉这两样东西,对了,还有女人,是三样东西。但是,女人啊女人,女人的心真深不可测,难怪孔子说:惟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苏青丹过去不是这样的,起码在性爱上不是这种态度,过去她是积极配合的,并且也是喜好的,反正,他觉得她女人的分寸掌握得特别好,不轻不贱,不贪不淫,不呆不木,所以,她的身体里面似乎有他取之不尽的甘霖,总是叫他向往着。可他没有想到,她突然厌倦了。那么问题出在那里呢?这叫他百思不得其解。   
武队长死了   
武队长轰然倒下的时候,苏青丹没有扶他。其实,就在他倒下之前,她已经发现他脸色不对了,他原先是红脸膛,可一下子就变白了,汗像水一样冒了出来。她厌恶地把脸扭到了一边,装着什么也没看到。武队长抱着头倒下后,眼睛直直地看着苏青丹,声音含糊地说了最后一句话,罪有应得啊!然后,就闭上了眼睛。在场的人谁都没有听清他的话,只有苏青丹听清了他的话,因为他的话是对苏青丹说的,所以这句话的含义也只要她苏青丹知道。 
苏青丹检查了他的瞳孔,然后,冷静地对旁边的人说:估计是脑出血,不要动他,叫救护车来。 
那段时间,武队长带队,去农村帮助公社医院搞计划生育工作,他们被安排在医院旁边的一所小学里,给农村妇女做绝育手术。每人每天要做几十个手术,一天做下来腰酸腿疼,武队长本来就高血压,加上几日劳累,结果倒下了。 
苏青丹认识到:无论什么事情,早晚总是要有一个了断的。 
苏青丹耐着性子等,总算等到了这一天。 
武队长的死,并没有使部队支援地方计划生育工作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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