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才夫-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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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这房子还真不是普通的糟啊!”他低喃着,随即掀开身上的破被子,环顾仅用破木板钉制的墙,还有这张嘎嘎作响的床,没让他压坏,倒挺让人意外的。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呢?
怪了,难不成是他昨儿个在山里给冷晕了,让哪个好心的人家将他抬了回来?
不对.他没那么不济,虽说这一年下来,他的身子是一天不如一天,可也没那么窝囊吧,连自己是在什么时候晕倒的都不知道。
他记得他离开茶肆后;便顺着山径一直走、一直走,直到整个山径都暗了下来,他还是一直走,根本没瞧见小二哥同他说起的村庄;然后,他好像遇见有人在调戏一位姑娘,他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呃,不,是路见不平,被毒打一顿。
然后呢?
白时阴走向这房里唯一的一张凳子,很小心很小心地坐下,就怕这凳子挺不住他昂藏的身躯,在他臀下解体。
嘖!他还是想不起昨儿个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该不会是他让人给打晕了,而那位姑娘好心地拖着他回来?
不可能啊!倘若他让人给打晕了,那位姑娘肯定会遭人轻薄的,哪里还有办法拖着他回来呢?
他摇了摇头,很努力地又想了想。
对了,会不会方巧是这村落里的人撞见了,解救了那位姑娘,顺便将他给带了回来?
白时阴微微一笑,忍不住佩服起自己的好脑袋。
八成就是这个样子,要不然一个姑娘家哪里有办法拖着他走一段山径呢?他的身形算是高大的了,一般男子都不一定拖得动他,更何况是一个姑娘家?
肯定是如此,他得要向人家道谢才成,要不依他现今的身子,肯定是没办法在山里捱上一夜的。
他倏地又站起身,缓缓地走向帘帐旁轻掀起,睇着空无一人的偏厅。
天是亮了,可天色有点迷蒙,让人搞不清楚现下究竟是什么时分。
他走出偏厅,睇着晒在偏厅外头的若干野草,不由得发起愣来。
这东西能吃吗?
哎呀,说到吃,他突然想起自己已经一天一夜没进食了。昨儿个茶肆的小二哥搬出那袋干粮时,他口水都快要滴落在桌面上,只能赶紧喝茶水充饥,孰知他也不过才尝上一小杯而已……
不管了,还是得先找着这户人家的人,得要先同人道个谢。
白时阴见茅舍前没人,便绕到另一头去,睇着环山的景致,还有一旁涓涓的溪流,心情不由得大好;虽说有些冷,但还没到让他发冻的状态,而这里倒不啻为一个好地方,说不准鬼面神医真的就在这里。
绕向后院去,果真见到一位姑娘背对着他,在用木桩随意搭起的隔间里不知道正忙些什么,他连忙向前一步。
“姑娘。”白时阴轻轻地喊了一声。
他堆满一脸的笑、微弯着身子,等待她回头;可等了半晌却不见她歇手回身,他只好硬着头皮再唤一声。
“姑娘?”
结果一样,她还是没转头。他看不出她到底在忙些什么,感觉上像是在烹煮东西,可这气味闻来……倒像是药味。
药味?他环视着这极为偏僻的村落,不解此处为何会有个姑娘在熬药。
难不成她是……
“姑娘,敢问姑娘是鬼面神医吗?”
江湖上传说有一位来自西城的神医,仿若华佗再世,有着妙手回春的好本领,即使阎王三更要人,也得问他放不放;而这位神医,据说长得十分可怕,遂人称鬼面神医,可却无人知晓他究竟是男是女,说不定眼前这位姑娘真的是鬼面神医……对了,他梦中的那位姑娘长得也挺吓人的。
女子正忙着的手方歇,微微回身,一双晶亮的眸子照照发亮地睐着他。
“怎么,今儿个不怕见着我的脸了吗?”
微哑而带着寒意的声音在静寂的山野间乍进,令白时阴吓得目瞪口呆。
怎么?那不是梦吗?眼前一黑,他再次窝囊地倒了。
夏侯泪冷眼盯着他,打定主意不再管他,打算任他在地上躺到自然清醒;毕竟她可是正忙着哩,没有多余的力道再搬他一趟。
况且,这般失礼的人,她也不需要待他太好。
第二章
鬼啊……
呜呜,有鬼啊!他白时阴,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这玩意儿。以往他总以为是孪生大哥诓他,可现在照他眼前所见,肯定是真有这事儿。呜呜,他好怕哦,可为什么他总觉得好冷?
缩了缩身子,连带的也把他给缩出了梦境。
他有些疑惑地眨了眨眼,天一样的迷蒙,但脸上怎么好像有点湿湿的?
他不至于窝囊得被梦境给吓哭了吧?
都多大的人了,怎么可能这么不济呢?他翻起身,抹去脸上湿冷的水,才发现那根本不是泪,而是在下雨。
天啊,是谁这么狠心让他睡在泥地里,都下雨了还不唤醒他?简直是泯天人性嘛,居然这么狠心地放他淋得一身湿……对了,他是见着了一个长相极为可怖的姑娘才昏厥过去的。
他蓦地想起这一切都不是梦,而是真有这么一个姑娘。
他下意识地往眼前那间简单搭起的偏房看去,却不见那姑娘的踪影。
难道那位姑娘真是江湖上名闻遐尔的鬼面神医?他微蹙起眉思忖着,这位姑娘的长相倒是和江湖上的传言颇为吻合。
“你不冷呀?”微哑的嗓音再次传来。
为免自己再次窝囊地昏厥,白时阴聪明地不抬头,不看向为他打起油伞遮雨的姑娘。
“敢问姑娘是鬼面神医吗?”他的眼直视着泥泞的地面。
呜呜,他就是窝囊,就是怕啊!他还记得她的脸像是被火烧过一般,不但凹凸不平、还有像是刀伤似的刀疤;而且她的眸子也淡得像是会发亮似的,总让他想起大哥同他说过的乡野轶闻。
“我不懂你在说些什么。”夏侯泪低哑地道。“不过,我随便弄了些东西,你如果饿了,就进来吧!”
活落,她转身就走,连带着可以为他蔽雨的油伞也带走了。
怎么这样?
白时阴扁起嘴睇着她纤细的身影离他愈来愈远,感觉打在身上的雨滴愈来愈大,觉得愈来愈冷……怕什么?不管她的长相如何,她总是个人吧,她终究是个人吧,他犯得着这么窝囊地坐在这儿不动吗?
况且,她极有可能是可以医治少爷的鬼面神医,他怎能再呆坐下去?
不可怕、不可怕,皮相再怎么丑陋都不可怕,藏在皮相底下的人心才是最为可怕的,他不可以肤浅地看待她。
就算她真是恶鬼,就算她真是妖怪,但只要她能医治好少爷,要他把命给她都无妨;这么一来,他还有什么好怕的?
而且她待人倒还挺好的,还招呼他呢!想必昨儿个八成是她抱自己回来的,这么善良的一个姑娘家,倘若真是恶鬼妖怪,他也只能认了……
咕噜咕哈!肚子真的饿了,不想了,先填饱肚子再说。
他伸展着有些酸痛的身子欲站起身,孰知才一站起,腿又酸软无力地跪下,沾了一膝盖的泥泞。
哎呀,这是怎么着?
他肚子好饿,可是全身上下却没有半点气力,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带着求救的目光往回睇,希冀那位姑娘可以仁慈的回身拉他一把,但他等了半晌却等不到她纤细的身影。她会不会以为他不吃。待会儿把一桌子的菜饭都给倒掉了?
不要啊,他要吃啊,他只是腿软得站不起来罢了。
“姑娘——”拉他一把啊!
* * * *
他觉得自己挺命苦的。
虽说有一桌的菜肴,但这菜……到底算不算是菜啊?
白时阴偷偷地瞧了她一眼,随即迅速地垂下眼,不敢看太久;怕停留太久,会连心脏都会忘了跳、怎么会有女子的脸可以这般吓人来着?她可是个姑娘家耶,也难怪她要隐居山林了。
不过,长得这般相貌倒也不是她的错,而且她的心地这么善良,不但给他一顿温饱,还拉了他一把,只是他后来很窝囊地又……
不打紧,再瞧个几次,他一定会习惯的。
“姑娘,不知道姑娘要怎么称呼?”白时阴低头扒饭。
夏侯泪略微抬眼睐着他,低哑的声音淡淡逸出:“萍水相逢,何须称呼?”
“可,话不是这么说的。”他快快吞下一口饭,勇敢地抬眼正对她。
“姑像好心地将我带回这里安置,让我好睡一眠,又给我一顿温饱,我却连要怎么称呼姑娘都不知道,这样太说不过去了。”
是嘛,看久了果真就没那么怕了。
说丑嘛,倒也不是丑,只不过是脸上有些可怕的疤罢了,而她的左半脸倒还是挺细致的,瞧起来挺粉嫩的;而且她的眼睛,比寻常人的眸色还淡了些,可却也亮了些,看起来很摄人、也很迷人。
“你也没同我说起你的姓名,更没说你到此地究竟所为何事。”夏侯泪轻描淡写地道,轻挟起菜入口,动作轻柔优雅,不若乡姑村妇般粗俗。
白时阴一愣,拿筷子搔了搔头,有些羞意地道:“说的也是,我都忘了。姑娘,在下我姓白名时阴,认识我的人都叫我一声小白,感觉较亲切些;而我到这儿来,为的就是要一访隐居的鬼面神医——夏侯泪。”
是了,他是在试探她。
如他自个儿猜想的,她确实极有可能是他要找的鬼面神医。
鬼面神医之所以会被称为鬼面,乃是因为有一张鬼面;而她,说她有张鬼面是失礼了点,可却又是那么地贴切。
夏侯泪挑起眉睐着他。“没听过这一号人物。”
到底是谁将她在这里的行踪泄露出去的?肯定是轩辕门里的人看不得她闲,硬是找了麻烦塞给她。
“真没听过?”不会吧?
“这村落就这么小,住着几十户人家而已,过了这座山头下山便是边关,要不你到边关找找。”她小口小口地将碗里的饭吃完,随即站起身收拾碗碟。“快吃吧,我要收拾了。”
“哦!”
答了声,白时阴快速地扒饭,可总觉得这菜实在是不易入口,咸了些又苦了些,不知这是山上野菜本是如此,还是她根本就不懂得烹调。
可人家的心意,再苦他也得吞下。
只是,她真的不是他要找的鬼面神医吗?她明明就很符合江湖上传说的鬼面神医,为何她却说自己不是呢?
他不认为还能够再找到另一张鬼面,不过话说回来,这些菜还真是不容易入口啊,或许他该传授她一些技巧,让她把这些野菜烹煮得更易入口才是,要不这东西吞入腹,不知道会不会有事……
当然,他不是在嫌弃她,毕竟在这荒郊野岭的,她愿意收留他一宿已是极好,只是一小姑娘家会点烹调算是小事,而她则有待加强。
闷头努力扒饭,即使难以入口,他仍是捧场地一扫而空。
满足地打了一个饱嗝,见她手脚利落的将碗碟迅速收到后头,他不好意思呆坐,只好起身到后头。
* * * *
“需要我帮忙吗?”
多不好意思啊,让她一个人这般招待他,他却像是个老爷似地坐在那儿,他可是外人耶,她愿意收留他已是天大的恩惠,怎好把她当个下人似的支使?虽说他并没有支使她。
“不用了,你吃饱喝足了,是不是也离开这儿?”蹲在后门外的溪水旁,夏侯泪舀起溪水洗涤着碗碟。
“嗄?”夜深了耶!
白时阴抬眼瞅着天色,只能瞧见远处几盏微乎其微的灯火,就连天上也没有月光,要他怎么上路?况且他还没到这村子去探消息哩,要他怎么离开?
不过,一个姑娘家收留一个汉子,怎么说也说不过去,她会要他走倒也是应该;可是他还有很多疑点尚未理清,总该让他搞清楚,再要他走也不迟嘛,况且他不会对她有非分之想的。
咳,他的意思自然不是影射她的外貌,而是指他是个正人君子,他不可能对恩人做出不适宜的举动的。
“姑娘,我……”教要他怎么开口要她多收留他一宿呀?
“夏侯姑娘,先前我到山里摘了一些野菜,我给你拿了些过来,我……他……”一位大婶说得正开心,眼一抬却见夏侯泪的身旁多了个男子,不由得噤口,而后又暧昧地道:“哎呀,夏侯姑娘什么时候有汉子了,怎么都没说?我就说嘛,一个姑娘家怎会自个儿住进我们这穷乡僻壤的地方?原来是已经有汉子了。”
“虔大婶,不是的,他……”夏侯泪轻缓地道,却让她硬生生地打断。
虔大婶转向白时阴,没头没脑地骂道:“你啊,得要好好待她才成,这么好的一个姑娘家,怎能让她一个人住在这儿没人照顾她呢?”
“我……”不关他的事啊,他不过是个外客罢了。
“虔大婶,他是个外地人,身无盘缠,我只是好心的收留他一宿罢了,她不是我汉子,你想多了。”放下碗碟,夏侯泪不疾不徐地走向虔大婶和白时阴之间,微勾着唇,却不带笑意。
看来她是一时心软替自个儿惹了麻烦回来,既是自个儿找的麻烦,她自然知道该怎么处理。
“是这样子啊!”虞大婶恍然大悟。
“让虔大婶费心了。”夏侯泪依旧有礼,只是淡漠了些。
“可这男女……”
“不碍事的,他待会儿便要上路了。”
“嗯,趁着天色尚未全黑赶紧上路倒也好,毕竟孤男寡女的总是容易生是非。”虔大婶点了点头,对着夏侯泪又道:“我把野菜放这儿,家里头还有事要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