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香劫-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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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他。把他这个丈夫当作自己的天,就可以得到秦家的认可。可是,我错了,就算我把心掏出来,他们只会去踩。我已经,不再奢望了。”
小北沉默了一会,忽然仰起头道:“小姐,老太太已经去了,慕家也败了。要不……你就逃走吧!”
这话一出,不止是晚歌,连秋禾都愣了一下。这两年,她们想过一切离开秦家的可能,唯独没有想过逃走。她要逃走意味着什么,慕家彻底完了。她无法像她父亲一样,抛下一切一走了之。
晚歌摇摇头:“小北,古时有句话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就靠这两条腿,又怎敌得过秦家那千军万马。我此生,都无法逃脱了。小北,那话,以后都不要再说了。”
小北垂下头不语,给她把了脉,抓了药,又去库房看那还没清醒的人。
秋禾叹了一声,可怜红颜未老恩先断。此生注定花开无果,怎教人不伤怀。
一阵风吹来,晚歌喉咙发痒不由咳了几声。秋禾赶紧过去关上窗子,抬头却见小北扶着那面色苍白的人走了过来。
秋禾急忙走出去张望,确定无人才道:“小北,你怎么让他出来了!”
此时太阳已经升了起来,温温的日光洒在院子里。那面色苍白的人,在日光下一照,整个人都像被镀了一圈金光。面容已经淹没在金光中,那感觉像是要羽化了一般。
小北扶着他十分淡定道:“放心吧秋禾姐,这个时辰,所有人都在忙着吃早饭,没人会过来的。我看青山大哥闷在库房里,更难康复,所以扶他出来走走透透气。”
小北虽然年少,却与他很合得来。没说几句话,便已经让小北唤声大哥了。
秋禾望着小北道:“青山大哥?”
那人淡淡笑道:“在下景青山,不知可否进屋谢过你家小姐救命之恩?”
秋禾还没开口,晚歌便大声道:“不用了!小北,走两圈就赶紧送他回去,你也回去休息吧!”
秋禾和小北有些怪异地互看一眼,似乎都觉得这两人之间,有些什么微妙的气氛。说不清,也道不明。
景青山心里有些哭笑不得,这姑娘都不知道她那巴掌打得有多疼,直到现在都还依稀可以看见那巴掌印。方才小北问起,他还含糊托词顺过去了。他还没怪她,她倒是给他来了个闭门羹。
景青山低声一笑:“那改日再来谢过小姐吧!”
晚歌靠在床头哼了一声,这人时而有礼,时而无礼,到底哪一个才是真实的他?晚歌摇摇头,想着还是早些送他走才好。
放下手中那本厚重的书籍,她躺下拢拢被子。风过,合上封面,上面三个字:红楼梦。
服了药下去,她昏昏沉沉睡着了。窗外暖风徐徐,院落梧桐成荫,夏天似乎越来越近了了……
☆、第十六章 红楼梦里梦红楼
床头这本《红楼梦》,被她翻看了很多年,已经有些旧了。
那是江与儒送她的生日礼物,在她十二岁那年。这是晚歌留下与他有关系的唯一一样东西,她没舍得藏起,偶尔拿起似乎都还有他手心的余温。
午后的斜阳打在书面上,一只修长的手拿起书翻了起来。一片金黄的梧桐叶夹在书中,上面题诗:摧残梧桐叶,萧飒沙棠枝。无时独不见,流泪空自知。
晚歌睡得很浅,感觉有光影晃动,她缓缓睁开眼。以为是秋禾,所以她也没在意只是揉揉惺忪的眼睛,刚想伸个懒腰不经意一瞥,却惊住了。
那刚毅的脸庞,沉浸在柔光中。他一手拿着书,一手捻起梧桐叶,目光柔和看着叶子上的诗句。
这是晚歌见过最好看的侧脸。她忽然想起那日秦文声离开小院的背影,也是这样浸在光晕中。只是,他们之间却隔着透明的玻璃。
她就这样愣愣地望着他,思绪却飘远。直到景青山弯起嘴角侧过脸,有些促狭地望着她道:“看够了吗?要不要我继续转过侧脸让你看个够,也当是报答你的救命之恩。”
晚歌冷笑一声:“你脸皮是城墙做的吗?”
景青山耸耸肩道:“怎么?是嫌我这报恩的礼太浅?那可如何是好,我身无长物,就只有这个人了。你要的话,我也不介意送的。”
晚歌有些气结,她的所有棱角,这些年都已经在秦家被磨平了。她还以为,她心如止水,怕是没有什么话语能再让她轻易动怒。可她没有料到,她的生命中会出现一个叫景青山的人。这个只要三言两语,就能让她生气的人。
稍稍以冷静下来,晚歌才发现一个更大的问题:“你……你怎么会在这里?”特意交代了小北一定要锁上门,他怎么可能还能跑出来。这还是大白天的,万一让其他人看到了恐怕是说不清了。
景青山微微一笑:“呃……改天换把好一些的锁吧,那锁质量太差,坏了。”
对于这个说辞,晚歌不相信。
晚歌扶着额头想了想,认识他才一天一夜,可这人真像是上天派来整她的。她那被磨下的棱角,在他的刺激下正在疯涨。
每次都被他气得够呛,却总拿他没办法,她不由转过头望着他。
景青山微微一笑,眉目舒展,撑着头靠着桌大大方方地对上她的眼睛。晚歌是彻底挫败了,这人不只是说话气人,连动作表情都很能气人!
挫败的她,叹气道:“我瞧你不光是神采奕奕,还能胡说八道。看来,你已经完全康复了。既然这样,我这小庙也容不下您这尊大神,今晚子时过后你就离开吧!”
景青山立马收敛起笑容,也不顾什么礼节,坐到床边:“晚歌,你知道昨晚你那巴掌有多痛吗?你救了我一命,也差点要了我一命。全然是我命硬,不然昨晚我可死在你手下了。我刚刚才从鬼门关走出来,你现在要送我走,这是要再把我送回鬼门关吗?”
晚歌挥舞着手赶他走:“走开!谁让你坐这!”
景青山一脸痛苦,捂着那受伤的肩膀,以肢体无声地控诉晚歌。
晚歌正束手无策,院外便听余氏唤她。这下晚歌可慌了神,从来没有如此动作敏捷过,一把就将景青山从床上塞到了床底。
动作是一气呵成,可这过程却在心里将景青山骂了个遍。
☆、第十七章 笙歌散尽游人去
明明清清白白,却搞得像她在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样。调整一下呼吸,她又迅速躺回床上假寐。
余氏推开门,却见女儿还没醒,只好蹑手蹑脚走到床边坐下。看女儿气色好了些,这才放心离开。
秋禾听到余氏的声音,便急忙穿上外衣跑过来:“夫人。”
余氏摆摆手,小声道:“我带了些吃的过来,既然晚歌还没醒,那你就先吃。等她醒了,再让青音给她炒几个菜吧!”
送走余氏,晚歌睁开眼长吁一口气。而景青山也立马从床底挪了出来,他抖抖衣衫道:“第一次钻床底,第一次住库房,第一次被女人打,也第一次被……”他忽然止住,轻笑一声,“这么多个第一次,却都跟你有关。晚歌,你说我们是不是很有缘?”
晚歌还没回答,倒是秋禾惊吓地叫了一声:“你……你怎么会在这?你们……”
晚歌摇着手激动道:“没有的事!别瞎想!”她转向景青山,立马沉下脸道,“我觉得我们这不是缘而是劫,我真不知道我上辈子是欠了你什么。”
景青山低声道:“福祸本相依,就算是劫,也因缘而起。”他忽然说得很认真,不见了那张无赖的面孔,他忽然变得有些陌生。
晚歌愣了楞,忽然回神对秋禾道:“秋禾,快把他仍回库房。还有,待会多上一把锁!”
秋禾不解道:“多上一把锁?”秋禾的目光在二人之间流转,转来转去,她自己悟出了一个想法。
虽不知这个人是何身份,但看他仪表气度不凡,想来也不是什么普通人。若是……若是能带晚歌走,也许,也是一件好事。
晚歌不知此刻秋禾生出这样的念头,否则她一定会气得晕过去。
这夜,停棺的最后一晚,明天一早,就该送老太太出殡了。
过两天就是谷雨,难得今晚星辰甚好,想来明日会是晴空。这一夜,慕家所有人都在灵堂,这是他们的规矩。出殡前的一晚,所有家人都要守这最后夜。
昨晚一夜雨后,落红成阵。只有那雨后的青苔,在庭院蔓延开来……
天一亮,唢呐声就响彻宅院。飞扬的纸钱,如雪散落。哭声,炮声,唢呐声,都没有入到晚歌的耳朵里,她走神了。她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哭得撕心裂肺,她的泪,只流在心里。
她的神魂,去了小时候,那时候的她总喜欢让老太太抱她给她叫梁山伯与祝英台的故事。
老太太下葬后,人群渐渐下了山,晚歌跪在墓前,不肯离去。余氏叹了一声,扶起她:“晚歌,不要这样。这样会让老太太走得不安心的。”
晚歌拭去眼泪,挽着余氏走过一边坐到。
此处风水不错,放眼望去远山如黛,山下有青幽幽的草坪,一条沟水横穿中间。人间四月,野花姹紫嫣红开遍。蝴蝶花丛中飞舞,田间那平如镜的水里,偶有田蛙荡起水波。
幽静的景致,总容易让人忘记了红尘纷乱。晚歌靠着余氏肩膀道:“这里好美,奶奶一定很喜欢这里吧!”
☆、第十八章 花落人亡两不知
余氏道:“是啊,其实很多年前,老太太就已经选中了这里。她说这里不止景致好,山高远眺,还能看到六水镇全景,能看到慕家。这也是,她不肯跟你爷爷葬在一处的原因。”
晚歌微微勾起嘴角,却有些伤感,她忽然想起林黛玉的葬花吟。
侬今葬花人笑痴,他日葬侬只是谁。
试看春残花渐落,便是红颜老死时。
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
这一生就要葬在那没有人情的大院里,她一直劝自己接受这现实,可心里到底是不甘心。那朝若是自己身死,怕是没有人会为她伤心。
余氏见她不语,知她定是在感伤。而她自己心里也堆积了一些话,迟迟没有说出口。其实老太太病逝当天,李氏就早跟她暗示分家过了,只是她装聋作哑不回答。
她早就知道会是这样。老太太一走,这个家就要散了。她并不怕从此飘零,只是担心女儿。没有娘家的她,在秦家会变成怎样她不敢想。若连她也离去,女儿此生恐怕不会再有什么牵绊人世,想到这,她不由叹了一声。
晚歌坐起蹙眉道:“妈妈,为何叹气。”
余氏目光有些闪烁,狠下心便道:“晚歌,你逃吧!”
晚歌一滞:“逃?妈妈,我能往哪逃?我逃了,慕家人怎么办?”
余氏摇摇头道:“很快就没有慕家了!其实……你伯父伯母已经跟我提分家的事了。慕家没了,再没有什么可以要挟你了!逃吧!你还年轻,你的人生才刚开始,为什么要替你父亲活在秦家的仇恨里!我恨啊,我恨你父亲为何如此懦弱地逃跑!他一走了之,却不知害了自己女儿一生!”
余氏心中那垒砌的高墙忽然顷刻崩塌,多年来积累的痛苦,终于如都涌了出来。她泣不成声,这一生,只恨丈夫将女儿推进了火坑。
晚歌摇摇头安慰道:“这就是命,怨不得。女儿命中有此劫,逃也逃不掉。”
福祸本相依,就算是劫,也因缘而起。
不知为何,她脑子里忽然回响起景青山的话来。她有些失魂,声音也变得低沉:“福祸本相依,就算是劫,也因缘而起。”
余氏忽然止住哭,有些愣愣地看着她道:“晚歌,你实话告诉妈妈,你是不是……喜欢上了秦文声了?”
晚歌心口一顿,不知该如何回答。她沉默,余氏难以置信道:“你……你糊涂啊!你们中间如今隔着两条人命,就算你们可以不顾恩怨,可秦家人呢?你不愿意逃走,就是因为他吗?”
晚歌又岂能不明白这些,所以两年,她从来也不会对秦文声表露过任何心绪。心间冒出的那暧昧不清的嫩芽,早就被自己掐断了。
她摇摇头道:“妈妈,这些我都明白。我与他,此生有缘无分,我看得很清楚,也很明白。我对他的感情,我也说不清楚。也许心动过,但都被现实压了下去。对他,我很理智,我也明白,他非良人。只是妈妈,我此生都无良人了。”
☆、第十九章 又误心期到下弦
十七岁以前,她的良人是江与儒,那个自小与她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人。那时候的她,觉得自己是最幸福的人。有个他把自己放在手心里呵护,她便以为这就是一生。
然而,十七岁那年的秋雨里,梦碎了一地。原来今生与他,只是梦一场。奈何情深缘浅,也只能任由幸福戛然而止。
她依然记得,他在那个雨夜蹒跚离去,留个她一个绝望落寞的背影。
余氏拉着她手道:“不会的,只要还有